第 2 章
看着这突然抱住自己的，还没到他腰高的小孩，江砚辞竟然有一瞬间的束手无措。
不敢推开，他没养过孩子，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是大是小，怕使的劲大了，把这孩子推倒了就不好了。
现在的父母都格外疼孩子，宠得跟个心肝宝贝一样，没受过什么挫折，所以心理脆弱也喜欢撒娇爱哭。
之前所里有个同事加班，带来了自己儿子，不知道是被妈妈说了几句什么，那小男孩儿觉得委屈，嘴一撇当场就大哭了起来，哭了整整一个小时，即便关上实验室的门，都挡不住这孩子哭嚎的声音，哭得实验室里众人都心烦意乱，耳膜都开始疼了。
从那天之后，江砚辞就随身携带耳塞了。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江砚辞心有余悸，以至于现在一动不敢动，生怕把这孩子推开后，她也会像那个小男孩儿一样，哭得惊天动地，然后拿他妈的裤脚擦鼻涕。
那种场景，江砚辞不敢想。
江砚辞低头，看着这孩子抱着他的小腿，仰头看他，圆滚滚的眼睛水汪汪的，撇着嘴，是个娇气的小孩。
看着看着，她突然朝他伸手，要抱。
江砚辞垂眸看着，沉默三秒，最后还是僵硬地弯下腰，把人给抱了起来。
老实讲，他害怕。只要这孩子不哭，什么都好说。
小姑娘意料之外的轻，抱在手里轻飘飘的，江砚辞没养过孩子，但却见过公园里那些到处跑的小土豆孩子，撞到他腿上，跟个肉弹一样，冲击力还不小，原本以为会很重，实际上——
江砚辞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孩子颠了颠……
还没他在超市里买的冬瓜重，江砚辞想着，怀里人突然开心了起来。
小猫咪被颠了颠，还以为是在和她玩，笑得咯咯的。把江砚辞都看愣了，差点以为她要哭，结果她这么开心？
……开心什么？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在笑什么，但至少是比那个爱哭的男孩好多了。
“江研究员，这是……你孩子？”
刚才那群围着孩子好奇的保安跟着走了过来。
平时没事不忙的时候，他们都会在院子里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巧的是今天院子里多了个没大人带的小孩，前一秒还以为这孩子迷路了，下一秒就见这孩子奔着他们所里的研究员去了……
他们在研究所里当安保很多年了，岗位稳定，这所里人都认遍了，就连这大院里几只流浪猫各叫什么名字他们都知道，没见谁家有这么娇气水灵还鬼精鬼精的小姑娘啊？
“江研究员，这是你女儿啊？”一个保安大叔笑眯眯的。
他们不知道研究所里的研究员具体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是很厉害很受人尊敬的工作，能在研究所上班的，都是学习很好，脑袋很聪明的人。
这位江研究员更是，他们经常能在电视上看见他，众所周知，能上电视的，都是很厉害的人！
平常在研究所里，这位江研究员总是冷着脸，他们不太敢跟他搭话，找不到机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现在……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知道说什么，夸孩子就行了！
“江博士，你家女儿养的真好。”大叔恭维道。
“而且你看，她一来就直奔你，还要你抱。”
“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和，“刚才我们说要抱她，她理都不理，我们转着圈地哄她，她都不搭理我们。”
“你看她现在还在笑。”
“江研究员，你真是好福气啊，女儿长得这么漂亮可爱，一看就是当心肝宝贝养的吧。
“她不是我女儿……”
看着面前这群把他当绝世好爸爸的众人，江砚辞古怪道。
？
啊？？？
这下换在场其他人迷茫了。
“不是你女儿？”
“她刚才不是喊你爸爸了吗？”
看着这一大一小和谐的画面，其他人欲言又止。
不是你女儿，你还抱的这么顺手？
她一扯裤脚，一说要抱，你立马就抱起来了，动作熟练得……像个惯犯。
而且这孩子没有一点抗拒，还趴在你身上咯咯笑，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不认识的吧？
江砚辞也意识到不妥了，要把孩子放下来。
待会儿这孩子亲爸妈来了，看见自家孩子抱着他喊爸爸，还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那像什么话。
结果这孩子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接下来的动作一样，双腿一夹，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抓住了他的耳朵，拽住不撒手。
这孩子直接挂他身上了……
江砚辞：？
好不容易把抓着他耳朵的手掰开，下一秒，头发又被她抓住了。
小孩子的手快得不像话。
这是打定主意不从他身上下来了，江砚辞默默叹了口气，亏他之前还觉得她乖巧，和其他小孩不一样。
虽然知道这孩子可能听不懂，江砚辞还是试图和她讲道理。除了讲道理，他也不会什么，他也只能讲道理了。
“我不是你爸爸。”
江砚辞心平气和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孩子。
而怀里人，则睁着一双无辜又迷茫的大眼睛看着他。
江砚辞：“……”
她没听懂。
江砚辞不禁开始怀疑人生了。
像是慢半拍，睁着一双大眼睛的妙妙眉头渐渐蹙起，妙妙皱眉，妙妙抿唇，妙妙撇嘴。
小猫妙妙听得懂人话，她只是不敢相信她会从仆人江砚辞嘴里听到“我不是你爸爸”这句话，简直不像话！
于是江砚辞只觉得自己胸口一痛，他低头一看，这孩子对着他胸前就是一脚，胸前的衣服上顿时多了个鞋印子。
明明被踹的是他，结果这孩子她还一脸的不满，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
这下，江砚辞是真的开始怀疑人生了。
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明明还是个小孩……
小猫咪不会伤心，也不会内耗，小猫咪只知道有仇必报。
*
江砚辞被踹傻了。
一旁围观的人也看傻了。
果然，小孩子就是喜怒无常，前一秒还要抱，下一秒就飞踹。
后来，只要是江砚辞试图把抱着的孩子放下来，都会收获这孩子的一阵狂踢。
甚至她手里还攥着他的一撮头发，不撒手。
江砚辞只能用荒唐来形容现在这种情况。
最后江砚辞无奈，只能抱着这孩子，让人去通知研究所里其他同事，来把孩子领走。
半小时后，去找孩子爹妈的人回来了，江砚辞就这么抱着孩子站了半个小时。
小伙子跑得气喘吁吁，“所里说都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上上下下都跑遍了。
男生：“他们今天都没带孩子来所里。”
“怎么会？”江砚辞说：“你有没有跟他们大概描述一下这孩子的长相？说不定是他们家里人送来的，忘记看消息了？”
“说了，我还说她穿的衣服是什么样的了，他们都说不是，只有一个家里是女儿的，但那个家里的女儿已经很大了，都上小学了。”
说着，小伙子看了妙妙一眼，“没她这么小的。”
江砚辞更懵了。
那这孩子……是从哪儿来的？
看着坐在江砚辞怀里，自娱自乐地在玩江砚辞衣领子的妙妙，有人问：“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叫什么？”
“你家在哪里啊？”
从始至终，都没得到妙妙的回复。
“你要是回答对，叔叔给你买好吃的怎么样？”
终于，小姑娘偏过头来，看他一眼，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开口回答的时候，只见她头一歪，又继续去玩江砚辞的衣服了。
就仿佛玩江砚辞的衣服比跟他们说话有意思多了。
使劲浑身解数怎么问都不说，江砚辞也有些心累了。
“算了。”
这孩子要会老实回答，也不至于搂着他撒这半天的疯了。
江砚辞说：“我直接把这孩子送去派出所吧。”
正好他要回家的路上，离研究所不远的地方就有个派出所。
*
于是，江砚辞就这么抱着这个从天而降，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的孩子，走出了研究所的大门。
一路上，江砚辞都心如止水，只告诉自己怀里抱的是个冬瓜。
其实要是冬瓜就好了，起码冬瓜不会拽他头发，踹他……
话音刚落，头皮一紧，江砚辞就知道，这孩子又开始拽他头发了。
亏他之前还说这孩子乖巧，不像小男孩儿爱哭，原来折磨人的手段在这里，什么样的爸爸妈妈才能养出这么娇惯任性的孩子……
江砚辞摇了摇头，后脑勺一痛，这次拽得更用力了。
又有什么要指示的？
江砚辞低头一看，只见这孩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一个方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一个卖铁板鱿鱼的路边推车。
鱿鱼在铁板上滋滋作响，混合孜然和各种调料，香气四溢，馋的人流口水，远远就能闻到，只是，江砚辞从来不吃这些满是重口调料和添加剂的东西。
添加剂调味料对健康不好，而且鱿鱼万一没烤熟不新鲜，容易拉肚子，更何况是肠胃脆弱的小孩子。
于是，江砚辞就当没看见，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只是他一走，这孩子就拽他头发。
他一走，这孩子就拽他头发。
在他怀里造反，蹬着他的手站起来，然后趴他肩膀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卖烤鱿鱼的摊子。
他再走几步，这孩子都要爬他头上去了……
江砚辞停下脚步，把孩子从自己肩膀上拉下来，板着脸，语气严肃道：“我不会给你买的。”
他是不可能会给这孩子买鱿鱼的。
烧烤调味料多，不健康。更何况这孩子对他又踢又打的，他再没脾气也不至于这么没骨气，更不可能给她买……
一分钟后。
烧烤摊前站了一个去而复返的江砚辞。
把孩子从他被口水沾湿的肩膀上抓下来，江砚辞叹了口气，头都大了。
“你好，给我一串烤鱿鱼，不加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