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要去拜访目前唯一一位被指引着说是有可以治疗铂铅病的医生，罗西南迪希望自己能够更郑重一些。
如果时间足够的话，他还可以挑一个好时机，或许还会把脸上的妆擦掉，换一身最正式的衣服。
不是说自己的羽毛斗篷不好，但要说正装的话，好像是还差了点儿说不明的意思。
他想，若不是怕被兄长发现什么的话，自己可能会久违地披上海军的军装。
罗西南迪希望这是个重要的时刻，而罗可以因此记住一点——他的生命是如此珍贵。
只是罗西南迪等不及了。
万一就差他这一分钟呢？要是就差这么点时间，让这位医生也变得束手无策了呢？
时间是不可逆转的，时机也是错过就难以挽回的。
他怎么都没办法让自己心安理得地平淡度过这一个夜。
从他们暂住的这座小破屋子到纸条上写着的镇上的地址，以他全力带着罗过去的话，花不了太长的时间。
这才刚刚要入夜而已，时间还早，镇上还是灯火通明的模样。
如果现在过去的话……
能赶到。
弯腰，罗西南迪扶住了连站稳都变得格外吃力的少年的肩，用自己的羽毛斗篷把他给一板一眼裹成了个包袱，为了避免颠簸，最好还要加一个防震结构。
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没力气睁眼还是已经无语，半耷拉着眼皮，抗议都微弱得像是刚出窝的小动物，没有力气，任由他亲爱的柯拉松先生从腋下的位置用宽绳给缠绕了好几圈，又找了个宽树枝充当树枝把自己扛在了肩膀上。
低头看着离地面最起码得有两米五距离的高度，罗眼睛闭得很安详。
而用尽力气回想以前物理课上学习过的那些，哪怕是天才如贝加庞克来充当物理课老师，亲爱的罗西南迪中佐也是属于听了会想要睡觉的那种类型的学生，光是用这种程度的减震，已经挖空了他目前能够动用的所有脑细胞。
“罗！我们很快就能到！”
罗：……
罗：……zZ
-
新生的小诊所之家，今天的晚餐是虎杖悠仁特制丸子锅。
肉丸用的是镇上猎户刚从山上猎下来的野猪肉，佐以新鲜蔬菜，调味料用的是黑胡椒，还有据说是从伟大航路那头进口过来的海盐。
再搭配着刚闷煮好的米饭，香喷喷的，织姬能吃一大碗。
“其实我来做晚饭也可以的嘛。”
家务活连带着做饭一起都交给了学弟这种事情，井上织姬其实是有些心里难安的，于是又一次试图把事情给往回揽一点儿。
至少做饭之类的事情，自己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虎杖十分感动。
想到了之前的冰淇淋浇头的意面，三秒之后，好学弟感动地谢绝了学姐的提议。
“毕竟马尔科大哥关照过我了啊！织姬姐！”
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额外要做的事情，自己打工的话，因为是三班轮换，也很轻松，如果是直接拒绝井上织姬的好意，虎杖又觉得有点过分。
他决定搬出来特别好用的马尔科大哥——对付织姬姐的宝具。
很珍惜自己在茫茫大海上遇见的哥哥的井上织姬：……
带着得要让弟弟做饭的苦恼心情，又扒拉了一碗饭。
对此，虎杖悠仁非常欣慰。
虽然不知道穿越的成分里是不是有个什么aptx4869，让学姐变成了小小一只，据织姬姐本人的说法，她应该是很高很可靠的类型。
这几天井上织姬吃得多，也有长高了的趋势，按照虎杖的眼神来看，最起码长了得有三厘米高！
学弟很欣慰，学弟决定再给学姐装一碗饭。
要把普通的小屋改造得像是看病的地方，两个人也是花了不少功夫。
先把可替换性高的，都给替换成了虎杖悠仁从二手市场里淘出来的白色的器具。
医院，又或者诊所，还有什么是不可缺少的呢？
那必然是酒精和药水味儿！
药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什么可以替代的，酒精，则是织姬从诊所便宜买回家的一大罐酒精棉球作为替代。
喝的朗姆酒和酒精味实在是差了很多，俩孩子就认真地用酒精棉球把家里目所能及的每一寸，都擦擦擦，试图把酒精给腌入味儿了。
鼻子都被这股味道给刺激得都快要麻木之后，井上织姬才换上了她那身神秘医生装束，准备先来一场彩排。
好不容易踩着撑住身高的恨天高鞋子来到二楼，虎杖悠仁的丸子锅拯救了织姬的鼻子和味蕾还有胃部，腿都开始悠哉地无意识地晃来晃去。
过高的鞋底在地板上碰过，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盯着筷子尖端莫名走了下神，井上织姬才长长地呼出来一口气。
“我有点紧张。”
后知后觉涌上来的忐忑感并不好受，织姬抠了下桌边，旧家具的边缘已经有些毛糙了，学弟昨天还说要去五金店看看砂纸，能不能买回来然后磨平桌子边。
井上织姬能够做坏事的时刻不多，跟着莫比迪克号当了一个多月的海贼是一回事儿，但是明天即将要做的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可是无证行医啊！！！
——马尔科让我来学医，难道就是为了无证行医的吗？
已经做好了一定会这么做的决心，但是这次的‘坏事’，似乎在合法性上超出了那么亿丁点儿的尺度。
吃完饭又在嘴里面填了一颗糖果，是薄荷味的，强烈到苦涩的刺激感，勉强让她能够感觉到些许的安心。
虎杖悠仁：“说起来，我们好像是要无证行医了诶织姬姐！”
井上织姬：咳咳咳咳咳！！！！！
差点被一颗薄荷糖给呛到了个半死，很想气势十足让这位学弟不要乱说话，但井上织姬最后只是抱着比之前更心虚的心情，然后轻飘飘移开了视线。
但心虚归心虚，前面做好的计划也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桌上餐具都给堆到了水池里面，准备在复盘演戏之后再洗。
只有两个人的场合，演练成了情景剧般的彩排，还是连台词都跟着串好了的那种。
害怕会有临场发挥的时刻，于是，发挥出了国文课被突然抽查站起来回答解析问题的能力，十五岁的虎杖悠仁同学，洋洋洒洒，写了一堆的if剧本。
包括但不限于，万一医闹了，他们需要赶紧求助治安官等的可能性。
只是……
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这是个经典命题。
对于今天的未来诊所之家来说，‘意外’是更先一步抵达的那个。
最先有所察觉的还是井上织姬，依然还是她自己都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的，就隐隐感觉在远处有什么在靠近。
像极了以藏哥哥和马尔科说过的‘见闻色霸气’的感知，只是井上织姬潜意识又觉得那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灵压感知尤为敏锐的女孩说不清所以然，只是捧着打了小抄的纸，下意识拉上了肩膀上还没来得及褪下去的斗篷，兜头罩住。
“来了。”
这句话悄然出口。
虎杖悠仁也慢了半拍有所感觉，下意识从窗口往外看去，遥远的街口有黑点在跳动。
就如同幻视般的，黑色羽毛的影子在眼前流过，某一瞬间，井上织姬明白过来——她的‘患者’来了。
不是她以为的可能明后天的时间，而是在他们刚刚准备推行假装神医的计划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匆匆赶了过来。
！！！
“咿！”
对方的速度快得有点儿过分，几乎像是在踩着空气在前行。
井上织姬赶得上做的，就是赶紧抓过一旁的大渔夫帽，往虎杖悠仁的脑袋上一扣。
而下个瞬间。
叩叩。
楼下甚少会响的门扉，被敲响了。
颤颤巍巍踩着‘高跷’走到了楼梯口，下楼梯对于现在的井上来说，属实是一件技术活，最后还是虎杖一把拎着这位过于小巧的学姐，去开门的路上，又顺手把学姐往屏风后面的办公桌边上一塞。
随即，拉低了帽檐，他去拉开了大门。
“晚上好。”
磕巴了一下，虎杖补充了一句：“……客人？”
不是啊悠仁弟弟！这里是诊所不是餐饮店，应该是病人不是客人！！
还不到自己直面对方的时候，井上织姬耳朵还算灵，听见门口的动静，心里还尖叫着试图打个补丁。
只是虎杖悠仁没有读心术，而此刻到来的两位，也一时没有心思来计较这个。
嗯。
堂吉诃德·罗西南迪是没心思计较，而特拉法尔加·罗是已经没力气计较了。
“请问，我想要找‘医生’，是在这里吗？”
没有计较称呼的好中佐却有着另一件很在意的事情。
——这不是那个小姑娘她的哥哥吗？
——啊，是因为和那位医生认识，所以才会推荐给我这边嘛？
试图逻辑自洽的罗西南迪，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以把这种不对劲称之为身为卧底必须要有的直觉，他下意识绷紧了脊背，表面又不动神色，把被晃晃悠悠给荡得魂都从嘴里吐出来半截的罗给放下。
罗西南迪：“这是病……罗！你醒醒啊罗！！！”
手忙角落试图把那半截魂魄给塞回小少年的嘴里，防震做得确实成功的罗西南迪，更是成功地这位小少年，开始晕人。
日后，堂堂红心海贼船船长的罗，不晕船不晕车，最大的弱点就是会晕任何拉着他跑的‘人’，对此，如今的罗西南迪功不可没。
“病、病人的话，这边走。”
排练还没有完全排练完，虎杖悠仁有点担心计划会脱轨，但是想想刚才织姬姐反应那么快，至少脸都蒙起来了，为了不多添麻烦所以隐藏身份的这一步做得其实不错，他又安心了很多。
屏风后面，吭哧吭哧像是小仓鼠似的把变声用的风扇往斗篷底下藏，井上织姬还一边关注着屏风后面的动静。
这真的是意外情况，导致准备其实还没有都做得完全。
空气中，浅浅的酒精味中间，其实仔细闻闻，还能闻得到丸子锅的味道。
啊……
不知道这位先生赶过来得这么急，有没有吃过晚餐呢？那个孩子生病的话，更得要吃得饱饱的才行啊。
井上织姬赶紧摇摇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先给甩到了一边去。
先治疗要紧。
她目光凌起，却因为天性使然，依然是没有压迫力的模样，抬抬手，投映在屏风的手势是和虎杖悠仁约定好的动作——没问题了，可以进来了。
少年侧身，让这位过于高个子的先生把病人给带进去。
里面的担架床也是从二手市场淘回来了，办公桌上简洁得都有点冰凉，穿着纯白斗篷的娇小的医生拿着空白的病历簿，对着开下来的小风扇开口：“名~~~字~~~”
一个音抖三抖。
织姬：变声成功！耶！
“这孩子叫罗，特拉法尔加·罗。”
“我是他的代理监护人，堂吉诃德·罗西南迪。”
一本正经在病历簿上写着信息的织姬却笔下一顿。
等等？
不同姓氏吗？
小姑娘陷入沉默，而从之前到现在的自己心理活动所有想过‘父子’这一词的时刻，都开始在脑内闪回。
如果不是够高的鞋底挡着，怕不是要再地板上抠出个马林梵多出来，井上织姬目光游移着又重新聚焦：“铂铅病是吗。”
声音依然是在风扇的作用下抖来抖去的那种，她指着担架床说道。
“让那孩子睡过来吧。”
而罗西南迪沉默地做着相应的动作。
他的视线又一下落在了垂落在医生斗篷帽下面的一绺发丝上面。
是有点儿晃眼睛的明亮的橙色。
如果从掩盖身份的角度来说，他才是个中好手，是属于‘前辈’的程度。
海军中佐，现任的堂吉诃德家族的干部之一，罗西南迪挪开视线，假装自己没有看见那一缕有点晃眼的明亮的橙色。
井上织姬站在担架床边，她没有比床面高出来多少，但这个角度也足够她看清这个少年身上的白疮，还有连呼吸中带上的苦痛。
这些都很鲜明地刻入在眼前。
伤病总是会让人心痛。
她没忍住摸了下这个少年的毛绒绒的斑点帽。
“罗，很快就不会难受了哦。”
井上织姬说着，而虎杖很有眼力见儿地伸手，拉着罗西南迪先生往屏风外面站去。
“放心好了！”
少年小心的一步步把这个大人尽量往晚了点儿带过去。
这都是计划外的，甚至是if剧本里都没有罗列出来的情况，他尽量努力着不让意外变得更多，至少别让外人第一时间注意到织姬姐的特殊能力。
“医生她可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生！”
虎杖保证道：“所以，堂吉诃德先生，放心，没事的！”
-
“双天归盾。”
属于盾舜六花的能力也是有着发动的言语，井上织姬小心地触摸着自己鬓边的发卡。
她看着病床上的比自己现在都还要瘦小很多的男孩子，橙色的光随着手掌的动作拉开。
“我拒绝。”
有什么被急速地从身体中被抽出，好像是刚刚积攒起来的还没盈满的力量……
好像，比自己以为的是要更吃力的情况。
温暖的光晕中，铂铅病的白疮肉眼可见的一下一下缩小，而少年的呼吸也都开始变得平稳。
只是井上织姬眼前也只剩下双天归盾的光晕，她看见两个小人在说些什么，自顾自地回来了她的发卡两端。
还没好……
她又一次抬手。
或许抬了，也或许没有。
井上织姬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多出来一分的能使用的力气，视线之内，担架床上的少年逐渐被天花板的白色给替代，她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倒仰，却又好像没有摔个屁股墩下去。
——笨蛋！！
——撑开了抗盾的同时还要开归盾！你不晕谁晕啊笨蛋！
被骂了。
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感觉有点委屈。
“马尔科……”
她哼哼着，拉紧了自己的斗篷。
——我真的不是故意无证行医的！
——真的！！！
好在口袋里还有刚刚拿的薄荷糖，含一含，糖份好歹还能让她清醒回来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