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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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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挡婚

庆国公府,,西跨院。

角院明间内。

御寒的鹤氅被戚白商解下,叠好,放进专叫紫苏取来的桃花木盒中。那枚刻着"琅”字的玉璧则被妥帖放在最上。翠色通透,欲蛊人心。

“姑娘,"紫苏问,“是否要送去琅园?”“今日且收起来吧,"戚白商合上木盒,扣下铜锁,“谢清晏落下的这枚玉璧必然贵重,若有闪失,怕不是金银能赔得起的。你这两日寻机去琅园递一句话,叫他们的人自己来取。”

紫苏点头:“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姑娘一一”

紫苏端着盒子往西走,就见连翘从里屋跑出来,和她擦肩过去,一脸苦相地停在戚白商身旁:“咱们从庄子带来的药材都要用完了!”戚白商蹙眉:“前两日不是去补了些?”

“您今儿在城外义诊,送出去了多少啊,"连翘瘪嘴,小声嘟囔,“这又不是在衢州那会,有自家医馆在后面跟着……何况那会还有坐堂和出诊的诊金收入,如今是只出不进,若不是前两年给那些江南富商看病攒下许多,现下就该捉禁见肘了!”

戚白商坐进椅中,托着腮沉吟片刻,她轻慢抬眸:“你说,将妙春堂开来京中,如何?”

……啊﹖?”

连翘一惊,吓得连忙蹲到了她家姑娘膝前,“咱们不是查明了您生母的事儿,就回衢州吗?姑娘您不会真打算留在上京嫁人吧?”“自是要回的。只是如今看,十五年前那桩案子兹事体大,我母亲之死怕是牵系更广…安家水深,非一日能窥尽,"戚白商长睫轻垂,“何况妙春堂,我才便想开遍大胤,上京也不例外。”

看出戚白商虽轻言慢语,但意已决,连翘只得起身:“好吧。那我写信回去,同葛老议一议。”

“嗯,记得全凭自愿,”戚白商嘱咐,“来此是背井离乡,莫强求。”“蒙姑娘和姑娘老师收留、还悉心教她们医术,她们早将姑娘身边当家了,哪来的背井离乡呢?”

连翘愁眉苦脸地扒拉着算:“我只怕上京地贵,得叫葛老好好挑拣,最多来两三个医术精湛的,可不能都送来京中啊!”戚白商斟起药茶,含笑看连翘嘟嘟囔囔地出去。等连翘走后,戚白商饮尽了药茶,翻开了今日城外义诊的记录册子,对着那些病理一一详思着,沉湎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院中传来连翘惊呼:“姑娘,长公子来了!”戚白商合上册子,抬眼望去。

正是下朝归来的戚世隐。

他一身绯红官服,腰缠革带,阔步而来,望着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清正威严。

而戚世隐身后,追来的书童衔墨气喘吁吁:“公公子,耽搁不得,国公爷叫您回观澜苑议明日启程之事呢!”

……启程?

戚白商眼神微惕,从椅里起身。

等她过去时,被催得不耐的戚世隐已皱着眉,将衔墨关在了门外。“兄长明日启程何处,”戚白商早有所猜测,“蕲州?”“是,流民入京之事惹得龙颜动怒,陛下今日朝上擢我为兆南巡察使,明日一早便要出京。”戚世隐回过身,“我怕来不及,今日特来与你商知。”戚白商迟疑了下,屈膝作叉手礼:“此行迢迢,望兄长珍重。”戚世隐却是少有地不顾礼,不等戚白商起身,便上前拉起她,沉色嘱咐:“我不在京中时日,安家若有所动作,你万万不可轻许。”…兄长?”

戚白商不解,直到戚世隐回神松手,她这才退开半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戚世隐眉宇凝皱。

“兄长,无论发生了何事,"戚白商愈放轻了语气,“你总要告知我,我才好有所防范。”

默然两息,戚世隐低声道:“是你前日所托之事。”“琅园那个…胡姬?”

戚白商眼神一紧,屏息,“大理寺既已接手,可是有了什么结果?”戚世隐眼神沉缓地摇头:“我今日下朝得了消息一-胡姬病重,今日寅时死于狱中。”

“…怎么可能!?“戚白商面色惊白,“她既自尽不成,怎会那么巧!刚入理寺狱中才几日,就病死了?!”

“朝中营苟,积弊多年,非一日能除。大理寺亦不例外。”戚世隐神色冷厉,只是在转向戚白商时又柔缓下来,“此事待我了结蕲州案再归京后,定会细查。虽安家势大,但只要你不出庆国公府,他们也不敢擅动。”

戚白商眼神闪转,指尖无意识地掐紧掌心。“白商?“戚世隐不放心地出声,“答应兄长,我不在京中期间,你不会离府。”

戚白商回神,眼波柔转:“我知道了,兄长。”见她应允,戚世隐稍放下心,跟着皱眉:“只是你生辰将近,重阳日时,我怕是不能在京中陪你过生辰了。”

戚白商莞尔:“兄长有心,白商便已知足。何况来日方长,明年还有机会。”

“也是。只是可惜了我给你准备的一一”

“嗯?”

见戚世隐忽神色沉晦,戚白商有些不解:“可惜什么?”想起那个被云侵月不管不问就直接夺走的小像,戚世隐难能为私事生恼。他颧骨微动,还是忍了下来。

“白商,你与谢清晏相识?”

戚白商微微一顿,假作意外:“兄长为何如此问?”戚世隐顿住。

他知云侵月是为谢清晏所驱使,夺走那小像多半就是因为定北侯,何况那日在护国寺,屏风后为谢清晏疗伤的女子,也定是戚白商。只是小像归属一事上,他又无证据,不能凭空指摘……这般想过,戚世隐神色愈发沉下:“定北侯既有意与我戚家和婉儿结亲,那便不该招惹你一-他若明知而犯,你定不可轻饶!”戚白商有些忍俊不禁:“谢侯爷贵为长公主独子,圣上唯一的亲外甥,更是三十万镇北军统帅。他不喜女色,这些年想来在朝中没少受此事烦扰,怕是最厌妍容女子,怎会对我生出什么心思?”

“如此最好,他配不上你,”戚世隐严肃道,“答应我,离谢清晏这人远些。戚白商不解:“兄长为何如此厌他?”

“并非厌恶,而是……

戚世隐沉吟数息,摇头直言:“此人年方二十三便身居军中至高位,无可撼动。本该享尽荣华、如少年恣意行事,然他偏偏规行矩步、韬光养晦,心思之深沉世所罕见。我始终看他不透,更忧其所谋。”戚白商轻眨了眨眼。

不得不说,她兄长所言字字珠玑,她赞同得不能再赞同了。谢清晏可不就是这样一个天大祸害吗?

“白商懂了,"戚白商难能显出几分乖巧,“听兄长的,日后定离谢清晏远远的。”

戚世隐回神,宽慰一笑。

“公子一一公子啊……您再不去,国公爷要扒掉我一层皮了………衔墨在门外急得要挠门了。

戚白商听得莞尔,叫紫苏取来一只布袋包裹,递给戚世隐:“这是我送兄长的饯别礼。”

“你怎知我会离开京中?"戚世隐意外,打开一看:“这是…药?”“嗯。我知兄长总会将赈灾银案彻查到底,不能陪同,只好聊表心意。药包分装,用法用量我皆已写在上面,望兄长此行务必珍重己身。”戚世隐眼神晃动得厉害,望着她还想说什么。“公子啊一一一一”

戚白商轻哂:“兄长,还是听衔墨的吧。”“好。“戚世隐郑重束紧包裹,“白商,等我回来。”“自然。”

戚白商站在明间,目送戚世隐与衔墨前后离了院子。身影也消没在折廊里。

不等戚白商回身,就见连翘的身影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院里。“姑娘!“连翘红扑扑着脸过来,“长公子穿官袍当真好看啊……”戚白商刚要打趣她,却见她手中捧着只描花绘彩的盒子:“这是什么?”“哦哦,我差点忘了。这是刚刚您和长公子交谈时,婉儿姑娘送来的!我本来说要替她通报,结果她不让,把东西给了我,就急匆匆走了!”“?”

戚白商接过,打开,跟着便愣住了。

一一是那只长公主赠给婉儿的镯子。

也是她母亲生前最喜爱的,那支翠色欲滴,金丝凤鸟穿芙蓉的制镯。戚白商蹙眉,她知是在护国寺生死之际所说的,叫婉儿记去心里了。“婉儿姑娘说了,长公主仁和大度,此事必不会放在心上,姑娘若是要送还回去,那便是不拿她当妹妹了。"连翘学得有模有样。“我知晓了,”戚白商轻叹笑了声,“这两日怎么回事,总收些玉饰。”“喔一一谢侯那块可不像普通玉饰。”

连翘收到戚白商眼神,自觉跳过了,“不过姑娘是该戴些,别的姑娘手镯玉佩叮叮当当的一堆,姑娘身上却是连一块都没有!”戚白商眼神微动:“倒也有过一块。”

“何时有过?“连翘惊讶,“我怎么从未见姑娘戴过?”“七八岁便赠了旁人,你自然没见过。”

“嗯?送人了?什么人?”

想起那枚刻着她小名的玉佩,戚白商有些慨然。与母亲同住在骊山山庄已是十几年前的旧事,眼下想起来,竞都模糊了。没得到答案的连翘胡乱猜测:“难不成一一姑娘小时候,便拿玉佩跟人定了娃娃亲了?”

戚白商回神,无奈:“胡说什么,是送给了一个小姐姐。”“阿……“连翘失望。

戚白商正要去回忆那个大她两三岁的女孩模样,忽地一怔。烧伤,是那时见过的。

她在护国寺中,望谢清晏背脊后藏露一角的伤痕,之所以觉着似曾相识,就是因为她幼年在那个孩子身上也见到过。难不成,谢清晏他……

“真是累得失魂恍惚了。”

回过神,戚白商自嘲地点了点额心,跟着她轻叹了声。倚门的女子望向院外的晴空。

“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过得可还好么。”“这些年,琰之驻守边境,横扫西宁威震北鄢,可谓劳苦功高啊。”皇宫,九华殿。

安贵妃坐于当朝皇帝谢策右手畔,锦衣华饰,笑容满面:“我大胤少年若都如琰之这般,陛下自拥江山万代,国祚绵延。”“贵妃盛赞,琰之不敢当。”

下首长案后,谢清晏直身作礼:“两位殿下与公主方是不世良才,琰之不过虚长几岁,岂能自矜。”

安贵妃刚笑着张口。

“他们?“谢策沉笑了声,“今日宫宴,久传未至一-朕的两个好儿子,经世之才未必,架子却是端得十足!”

宋皇后微微皱眉,看向身侧。

随侍宫女会意点头,悄然退了下去。

而安贵妃脸色掠过惊慌,强笑道:“陛下,明儿他也像了您一-他向来体恤百姓疾苦,如今流民入京,他为此忧思数日,不得安寝,定是因此才延误了赴宴“那流民是何处来的?"谢策不怒自威,横目似笑非笑地扫向贵妃,“爱妃可知啊?″

安贵妃一噤,面色苍白。

而谢策左手畔,宋皇后冷冰冰又嘲弄地瞥过她,转而亲手为皇帝斟上了酒:“聪儿今日下朝之后,便去城外视察流民了,陛下勿怪。”“视察?”

谢策面上笑色沉凉下来,侧眼一瞥:“丁畅真。”“臣在。”

禁军侍卫统领快步走至殿下,跪将下去。

“你来告诉她们,老二老三今日在忙什么?”“回陛下,二殿下与三殿下于今日申时前后出宫,直奔城外。”宋皇后面色稍霁,刚要接话。

丁畅真冷面冷言:“臣已查知,二位殿下出城后,便在流民居处彻查,只为寻找一位今日午时在城外义诊,面覆帷帽的绝色医女!”“‖″

话声一落,宋皇后和安贵妃齐齐变了脸色。而下首长案后,原本不动如山的谢清晏长垂的睫羽微颤了下。他蓦地掀起眼帘。

谢策朗声笑了,左右一望:“听,这就是朕的好儿子--流民盈街、怨声载道,他们打着关心百姓、为朕分忧的名号,却是在找一个女人!”“砰!!”

扬起的袍袖回落,重重拍在了面前御案上。重击之下,连带着金樽都跟着颤晃,飞溅出几滴酒水来。“皇子如此德行,朝中还叫朕立储?他们当得起储君之位吗?!”殿内一众宫女侍卫太监尽数吓得一僵,更有上酒的宫女哆嗦了下,手中杯盏落地,失声跪了下去。

大殿间肃杀如霜。

唯独案首端坐的谢清晏不见意外之色,寂静中,他正袍起身,绕过长案,折膝跪于殿下。

“陛下息怒。”

清声似泉,缓熨过金碧大殿,如冰雪消融。两位后妃与一众侍者终于回过神来,纷纷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莫气坏了龙体啊!”

御座上,谢策佯怒的神情稍褪,他扫视众人,最后独望向殿下正中,跪着也端然如明月青松的谢清晏。

一丝满意与遗憾之色,同时掠过他眸中。

“谢琰之。”

“臣在。”

谢策向后仰身,微微眯眼:“贵妃赞你如华玉无瑕,朕看也不尽然。”众人一禁。

面色各异者无数,皆悄然窥上。

而谢清晏神色峻雅温润,眸如静水流深,岿然不惊:“普天之下,除陛下外,无无瑕之人。臣亦然。”

谢策笑了:“那朕问你一一你两个皇弟年未弱冠,都整日惦念着儿女情事,你怎么就不肯开窍呢?”

谢清晏神情微顿。

谢策敛笑,故作沉声:“朕再问你,你今岁已二十有三,尚未成家,当真从无属意之人?”

满殿栖声。

几息后,谢清晏长跪抬眸,眼底墨海微澜。“有。”

众人惊望里,谢清晏伏地跪揖,清声荡入重重宫阙:“臣求娶戚家之女,恳请圣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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