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困
第90章脱困
魇月仰望灵光环绕的夏炎，,脸上堆砌着各种欲望，疯癫大笑道：“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只是被他这般注视就让人兴奋得浑身发抖。”梓楚恢复人形，鄙夷地斜睨他说：“这魔物还真是禽兽不如啊。”夏炎没功夫理会魇月的疯言疯语,抬手朝他射出大量缚魂锁。魇月急速闪躲，锁链如影随形，穷追不舍，无论何物，但凡被它们触碰立化粉尘。他用冉彤做掩体也没用，锁链像长了眼睛，精准绕开少女，即使擦身而过也没伤她分毫。
魇月的身体被一次次洞穿，若非强大的再生能力，他已死了几百次。再难维持狼狈不堪的逃躲，他惊急高呼：“姐姐救我！”黑暗中悠悠响起玉玲珑的娇音：“魇月，可以把那小丫头还给他了。”魇月心知他们的诡计已得逞,奸笑着将冉彤抛向刀丛般的锁链。锁链自动分散避让，蓝色的光影闪动，夏炎已赶来稳稳抱住冉彤。梓楚本想接力收拾魇月，见泷涛抢先冲了上去,乐得退后瞧热闹。夏炎关切地看视冉彤，托着她轻轻落地，念咒为她解除魔气。冉彤很快有了反应，眼皮颤动着睁开，夏炎欣喜，揪得发疼的心脏终于得以舒张，柔声呼唤：“丫头，没事了。”
谁知冉彤看清他以后脸上露出极为惊骇的神色，双眼瞪得溜圆，快被惧意撑破，怆惶逃离他的臂弯，慌不择路奔向黑暗。夏炎以为她还被魔物控制着，急忙追上去抓住她的左臂。冉彤像被天敌擒获的小兽，拼命挣扎，不住口地惊叫：“别杀我！别杀我！”
她的声音颤抖而绝望，眼里布满血丝，仿佛眼前的男人是索命厉鬼，狂躁地对着他抓挠踢打，甚至狠狠啮咬，用尽一切手段甩开他。夏炎搜寻不到魔气，疑惑她为何在清醒状态下精神错乱，不忍强行制伏，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尝试温柔安抚她的情绪。“丫头别怕，我是夏炎！”
“夏炎……夏炎……
冉彤喃喃重复他的名字，每念一遍恐惧便加深一分，泪水决堤涌出，身体抖得像伤寒病人，似乎被逼到死亡边缘。
在被魇月擒获期间，她不断体验着楚幽荨杀死夏炎的残忍过程，反反复复多达上千次。
魔物的蛊惑已深深侵蚀了她的意识，让她相信自己就是楚幽荨转世，背负着不可饶恕的罪孽。她害怕面对夏炎，害怕看到他的仇恨与痛苦，更怕他向自己复仇。
“不要！我知道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求你别杀我！”她蜷缩在地，眼神疯迷空洞，完全沉浸在魔物营造的假象里，彻底失去自我。
夏炎知道定是某种邪恶力量摧毁了她的意志，怒火烧透天灵盖，朝着虚空厉吼：“玉玲珑，你们把她怎么了！”
玉玲珑妖异的身影悄然浮现在不远处，她微微昂着头讥笑，那得意的嘴脸像在观赏一出精心心编排的好戏。
“事情不是很清楚吗？这丫头觉醒了前世的记忆，想起当初是如何背叛、杀害你的。怕你找她报仇才会如此害怕。”她有意停顿，视线转向冉彤，扬起声调：“我说的没错吧，楚幽荨。”冉彤像被利刃刺中，发出负痛的惨叫：“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辜负你，你饶了我！饶了我！”
她剧烈抽搐，好似案板上开膛破肚的鱼，奋力张大眼睛和嘴，企图释放这难耐的痛楚。
她的叫喊与玉玲珑幸灾乐祸的笑声融汇在一起，形成令人烦躁的压迫感。夏炎光洁的印堂出现深深的川字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挣扎。他不相信魔物的话，这活泼狡黠的小姑娘和楚幽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怎可能是后者转世?但眼前的情形又让他无所适从，一时想不到解救冉彤的方法。梓楚出于疑惑，忙用粉花大炮偷袭魇月，借机问泷涛：“道友，玉玲珑是不是给夏爷下了什么套啊？”
泷涛暂弃纷争，含嗔告知：“那妖女用楚幽荨的八字给冉彤点了本命灯，灯竞然亮了。”
梓楚惊讶：“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命主若前世冤孽太重，转世后还会沿用上次的生辰八字，重复相似的命运，冉彤和楚幽荨八字相同可以是巧合，也可以按魔物的说法解释。信不信全在人一念间。
夏炎决定先除掉玉玲珑，结印施法，准备再次启动日月封魔阵。玉玲珑早洞悉他的意图，抢先挥手，身后喷涌出黑红的血潮，血浪盈天，转瞬淹没了大半个空间，让他无处布置法镜。“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吗？”
玉玲珑秃鹰般叫嚣着，双手持血月弯刀狠辣砍杀过来。夏炎带着冉彤躲避血潮和攻击，冉彤敌我不分地抗拒他，乱挣乱动，极不配合。
这时魇月偷偷飞到近处，冲她高喊：“彤儿，不想死就到我这里来！”冉彤处于混乱状态，竞认为他比夏炎安全，乍然变身成烟雾，甩开夏炎，直扑魇月的怀抱。
“丫头！”
夏炎欲拦截，被玉玲珑的刀刃死死缠住，这女人攻势如狂风雷电，逼得他难以抽身，只好射出几根缚魂锁，试图将冉彤拉回来。魇月终是抢先一步，大笑着抱住冉彤沉入血海，二人的气息立刻消失了。夏炎怒塞胸臆，猛然转身，掌心聚起神火印，狠命击打玉玲珑的顶阳骨。火星四溅，空间扭成涟漪状，玉玲珑中招后翻滚着倒跌几十丈，夏炎追击上前，手中长枪直指她的胸口。
枪尖即将刺中目标时，玉玲珑表情变化，悲伤凄惶地失声哭求：“夏炎，快杀了我！”
夏炎心念一震，枪尖顿在半空。他看出这是玉玲珑本人的意识短暂挣脱了魔物的掌控。
原本孤高清冷，地位尊荣，洁癖严重的女修被魔物摆布做尽肮脏淫邪之事，实在令人唏嘘。
犹豫没持续多久，玉玲珑的脸重现恶毒，咬牙切齿骂道：“贱人！还不老实！”
她的脖子以一种突破人类身体极限的角度向后扭转，后脑勺硬生生转到身前，头发对半分开，露出八臂魔的丑恶本相。这魔物口吐浓烟，犹如一座巨大的烟囱，滔滔不绝喷出海量的毒气。烟雾遮蔽万物，夏炎张开护盾，靠神识引导与梓楚和泷涛会合。梓楚捂住口鼻抱怨：“这是什么烟啊，毒性如此霸道。”夏炎凝重道：“这是残秽之渊的瘴气，来自魔界。”正式接触到这种毒瘴，他更能理解云家等修真大族为何要不惜代价地封印残秽之渊了，凡人沾到这种毒瘴即会化为脓血，普通修士也很难抵挡。八臂魔猖狂狞笑，一把撕掉上衣，露出光裸的身体。梓楚瞪眼嗔怪：“她该不会打不过开始耍流氓了吧？非礼勿视啊。”看他单手捂眼，泷涛低声鄙薄：“装模作样，呸！”夏炎严肃提醒他们：“小心，真正的战斗要开始了。”只见八臂魔的胸腹上裂开一道又粗又长的缝隙，她双手抓住裂缝两侧用力撕开，伤口竞化做无底黑洞。少顷，洞内蓦地伸出八只蓝色的大手，撑住她的体表用力向外拉扯。一个红头发，半人半兽的头颅钻了出来，后面连接着长着八只手臂的粗壮身躯。
梓楚和泷涛愕然失色，怎么都想不到魔物会以玉玲珑的身体为媒介引渡同类来到凡间。
夏炎用神火、罡气轮番轰炸，奈何魔物太顽强，被烧得皮开肉绽仍顶住攻击，坚持放出三头八臂魔。
这些魔物一落地便兴奋叫嚷：“九怨姐姐，你真不够意思！独自在凡间快活，这么迟才接我们过来！”
夏炎等人方知那霸占玉玲珑身体的魔物名叫九怨。九怨喘着粗气，愤恨道：“我积攒了千年的力量才勉强接你们三个过来，这不差点送掉我半条命，还不快杀了这些碍事的家伙报答我！”八臂魔们饶有兴趣地狂笑着，各自取出一堆奇形怪状的法器，兴奋地伸出肥腻粗长的黑舌口口嘴唇，饿狼般盯着夏炎三人，先施以残忍的设想。梓楚从未感受到如此凌厉的魔气，有些怙惴地对夏炎说：“夏爷，我不擅杀伐，这一仗恐怕得多仰仗您了。”
泷涛不失时机地嘲讽：“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好怕的？为水族牺牲是我的荣耀！”
夏炎沉着宽慰梓楚：“二位待会儿若力战不敌，务必优先保命，余下的交给夏某便是。”
他并无必胜把握，但信念不可动摇。
梓楚晒晒一笑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心下懊悔：“早知道就该让父王多派点人手，这局面可真叫人为难，搞不好要动用那种力量……就算赢了眼前，后续也会一团…正烦恼，左侧迸射耀眼的白光，现出蜘蛛原形的廖行之和陆许赶来了。廖行之到场咒骂：“这些魔物都是属耗子的，挖地洞的本事倒是一流，害我一顿好找！”
他被魔物的隐匿手段折腾得恼火，迫不及待想打架。陆许冷静扫视战场，谨慎道：“竞然是八臂魔，还来了一窝，看样子不好对付啊。”
他转向夏炎，郑重提议：“夏爷，我们最好分分工，每人认领一只。”梓楚忙插话：“我们有五个人，多出的一人是不是只负责掠阵？”他不想暴露底牌，最好能躲懒。
泷涛冷笑挤兑：“三殿下若身体虚弱，尽可去一旁观战。”梓楚自讨没趣，厚起脸皮解嘲：“我没那个意思。”八臂魔们火冒三丈，纷纷怒吼：“该死的畜生还敢瞧不起我们！都去死吧！”
双方一齐发起冲锋，各自锁定目标组成战团。夏炎对战九怨，廖行之、泷涛、梓楚各自单挑一头八臂魔，陆许倒成了那个见缝插针打配合的游击手。
梓楚暗暗感叹：这白鹤老儿果然最腹黑，我得多学着点。这一仗凡间少有，但见魔气纵横天地昏，八臂狂舞风云乱。这边蛛网困妖影，那边飞龙焚邪祟。鹤唳狐鸣，光如潮涌。夏炎枪挑如龙啸，尽显破月斩日之威，逼得九怨只招架不还手。他知道这厮有意耗着他，等待其他魔物杀死敌人后好进行合围，怒喝：“冉彤在哪里？再敢伤她，我定叫尔等魂飞魄散！”九怨在血潮浪尖跌宕，长发如狂蛇乱舞，嬉笑：“你还不死心呀，那丫头是你的仇人也无所谓吗？”
“休要戏弄人！”
夏炎接连拍出神火印，九怨不敢怠慢，连连退避，认真道：“我没骗你，幻术只能造假，若非知情者根本无法还原真实的过往。你若不信回头我让那丫头跟你对质，看她记起的事是否与你的经历相同。”那胜券在握的语气让夏炎脑门充血，他知道幻术不能凭空捏造真实事件，敌人大概掌握了楚幽荨的记忆，想强行将冉彤改造成那个女人。此时比其杀敌，他更想尽快解救冉彤，更加奋不顾身地出招。在另一个空无一物的荒凉空间里，冉彤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失神地盯着地面，嘴唇不住哆嗦，似乎在无声念叨什么。魇月坐在对面，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旺盛的食欲犹如手掌用力拽着他的心。“天魔体…传说中的天魔体……”
他不住呢喃，像饥饿的野兽端详猎物。
天魔是最高级的魔种，比魔界土生土长的魔物强大得多，若能吞噬其血肉将会获得魔王之力，成为魔界的至尊。
前阵子得知冉彤是天魔体后，他便跑去偷吃，不幸碰上夏炎，事后又被九怨好一顿折磨。但这些遭遇都很值得，先时不过舔舐了冉彤一点鲜血就让他受益匪浅，证明传说千真万确。
他伸出指尖轻轻搔弄女孩的脸颊，像在接触一件稀世珍宝。呼吸变得急促，眼眶浮现疯狂的潮红。
“我只咬一口尝尝味道，应该不过分吧。”他自言自语，咽着唾沫为自己找借口，獠牙缓缓逼近冉彤的耳垂，眼中凝结贪婪。
头顶突然响起冰冷的呵斥声：“魇月，你又不老实了。”魇月抖颤跌坐，撑着身体后退，望向半空中九怨的神识投影，惶急辩解：“姐姐，我没有啊！我一直听你的话，小心看着她呢！”见九怨冷笑不语，他斗胆试探：“天魔种也不见得一定能成为天魔吧，我们真有必要在这丫头身上浪费精力？”
九怨目光一沉，不耐道：“魔族想回归凡界需要一位魔王接应，这丫头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引路人，你不许打她的主意。”魔王是不可能偷渡来凡界的，只有天魔种有条件做凡界的魔王。魇月藏住不甘，顺从地点点头，又忍不住多话：“可是姐姐，我们不是有地母吗？用得着再培养这丫头？”
九怨烦躁：“我们耗时一千年都没能让地母屈服，如今秘密曝光，必须做两手准备。”
魇月委屈道：“有离恨天在，夏炎和妖族奈何不了咱们。”九怨表情凶狠起来，粗声警告：“毗沙老儿闭关期间雷打不动，他不会管我们的死活。劝你留点神，万一这里失守，我可没功夫救你。”魇月目送九怨消失，笑容马上凝固，低头看向依旧呆愣的冉彤，含着怨恨凑近，继续眼馋这道美食，抓耳挠腮道：“天魔体、天魔体……不能吃，再让我吸点血总可以吧。”
冉彤双眸骤现清明，手快如影地将两道鸿蒙震爆符贴在他额头上。魇月未料到这个被幻术折磨得崩溃的女孩会突然清醒，一时间懵住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吞噬了他的身影，地面崩裂，空气焦糊，浓烟充斥天地。
冉彤不敢回头看魇月的下场，借着护盾掩护拼命逃离。片晌前她还在那可怕的幻境里挣扎，一遍又一遍体验楚幽荨与夏炎的恩爱时光，再经历她谋害亲夫的血腥过程。以此被不断灌输：她是罪无可恕的凶手，注定会死在夏炎的复仇之火中这一印象。
就在她无限沉沦，难以自拔时，一个声音开始在神识里回荡：“往昔长铭，勿迷于前。”
多听几次后，一声蟾蜍的鸣叫突兀地闯入脑海，仿佛当头棒喝将她唤醒。我在襄北城的宝光寺照过轮回井，那里的主持说我没有前世，怎么可能是楚幽荨！<1
迷梦终结，她心中胀满难以言喻的愤怒。这些魔物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离间她和夏炎，不止凌虐她，还故意挑夏炎最痛苦的遭遇来刺激他，真恶毒至极！她想尽快找到夏炎，告诉他真相，戳穿敌人的阴谋。前方突然出现一股纯净而强大的灵力，她赶忙停顿，见那白衣小女孩闪现在空中。
这时她知道该如何解读那句"往昔长铭，勿迷于前"了，这是在提醒她牢记轮回井的结论，别中魔物的圈套。在隧道中及时封锁她的丹田，阻止她爆丹的想必也是此人。
她怀着感激和戒心恭敬地向小女孩行礼：“多谢阁下相救，若非您示警，晚辈已然万劫不复，不知能否告知身份，容晚辈日后报答。”小女孩赞许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凭自身意志摆脱九怨的幻术。冉彤，或许你真能拯救我们。”
她的声音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感染力，高贵气度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冉彤越发疑惑，小心问：“您到底是谁？”小女孩轻声叹息，眼里含着无奈与哀伤，庄重言道：“我正是你们要找的地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