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做她的手杖吗?
第28章他能做她的手杖吗?
安姒因为头天晚上没睡好,晚上洗漱完以后头一挨枕头就倦意浓重。安夏言公司刚刚收工了一个大项目,据说客方是一个业内很有名的巨头企业,对他们公司的业务水平十分满意。总之这个项目干完以后安夏言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可以在家里陪陪傅青书。
正好她手上的“投资嘉"项目因为前两个月的进度几乎为零,这学期剩下两个月她估计都要蹲在学校里面加班盯着,很少回来,有安夏言在家里的事情就不用太操心了。
安姒睡前想给安媛打个电话解释一下跟厉远的事情,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好像越描越黑。而且安媛的性格骄傲,这会儿跟她提这些,说不准她会误认为是自己在跟她炫耀什么。
那就等安媛冷静下来主动找她的时候再说吧。她把东西提前收好,摸到厉远买的那一大袋子药的时候,手上动作一顿,最后带了两瓶放进包里。
其实她现在已经很久不需要长期吃药了,根本用不着买这么多,浪费这么多钱。
安姒躺在床头心算了一下账,叹了口气,加上上次的饭钱,现在欠了厉远不少钱呢。
得要多多赚钱了。
可是她的状况,除了正常领工资以外,金融系也不像生化系那么多实验经费,又不像会计系翻译系这些容易接到些副业做做。安姒闭着眼睛琢磨了半天怎么赚钱,也没想到好方法。
早知道当初不读金融系了,真是选错专业误终身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想着想着心事迷迷糊糊地就阖上了眼,再睁眼天已蒙蒙亮。安姒平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神,视线触及卧室内的一样样熟悉的东西,半响才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
才五点。
她煮了两个白水鸡蛋囫囵吃了,带了一袋奶就匆匆出了门,想避开上班高峰期的地铁。
结果没想到路上她手杖的防滑垫掉了耽误了半天的时间,最后还是跟高峰期撞上,即便一路遇到好心人让座,但下地铁时候头发上的发圈不见了,披头的长发贴在脸上,坐扶手电梯的时候几乎是被前后的人流夹着架了上去。到了检票口的时候又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安姒拿出手机调好了二维码提前等着。
可偏偏轮到她的时候手机却怎么都刷不出来,试了三次都显示二维码错误。安姒后面的那个姑娘急了,催她:“不行就让开,你别堵着路。”安姒正准备让开,可是手杖被一个大爷提的大包袱给卡住了,又耽误了几秒钟。
忙乱之下手杖刚刚拿出来,她人就被一道凶蛮的力气拉开,向后面拖了一下。
“叫你让开听不见吗?瘸婆娘!”
是刚才那姑娘的男朋友,一头黄发刺青,流里流气的样子。他声音大,嚷嚷之下众人纷纷看向安姒。
但人人都赶着上班,也没多少人注意这截小插曲,排队刷卡出闸口。安姒被他一推之下连退几步,撞到了带大包袱的大爷,她还没准备道歉,大爷先开了口。
“小姑娘小心点,人多别摔倒了。”
“对不起。”
“我没事,你别摔倒了。”
说话之前,队伍到了大爷的位置,他刷了地铁卡出了闸门。安姒后面的那个姑娘也已经出了闸口,在等她男朋友了。安姒正准备去找工作人员,那黄毛男人从她身边过的时候,斜眼倪了她一下:“残疾人走残疾通道,跟我们正常人挤什么挤。”安姒手指捏紧了手杖,吸了吸气,转身手杖一抬拦住他。黄毛男人扯了下唇,像看笑话似的看她:“干什么?”“道歉。"安姒语气冰冷平静,“站在这里挡到大家,我们到边上好好谈谈。”“笑话,我跟你个骚货谈什么!"黄毛男突然出口说脏话。动静迅速引来了地铁工作人员。
黄毛男理也不理顾自准备重插进队伍里刷卡,他女朋友也在闸门外骂着难听的脏话。
安姒见黄毛男要跑,抬手要用手杖拦他,倏然视线里一黑,闸门处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安姒心一紧,厉远?!
厉远单手一撑,动作轻快地跃过闸门,稳稳落地,紧接着脚一踮,谁都没看清楚,黄毛男就像个泄了气的球似的飞了出去。闸门外响起他女朋友的尖叫声。
工作人员也已经赶来了,围住了那个黄毛男。“怎么回事。”
安姒张了张口,刚准备解释下情况,厉远把她往身后一挡,结结实实地遮住了视线。
他哑着嗓子,臂上因为怒气仍然青筋凸起,微喘着气:“他骂我女朋友!”“都到边上来!”
黄毛男的女朋友也被带了进来,四个人被工作人员带到边上询问情况,不少人在拿手机拍他们。
几番询问之后,情况渐渐明了。
且闸口排队检票的人多,不少人都看到了全过程,现在也有不少站出来仗义执言的。
工作人员向黄毛道:“你骂人是不对的,小伙子你要道歉。”“我没骂!"黄毛不服。
厉远一听就恼了,握紧的拳头就在他面前晃,被安姒一把拉住。又细又长的手指轻轻地拉着他的衣角一点,向后扯着,漂亮的杏核眼正抬眸看着他。
“不许打架。”
声音也是细细软软的,浇灭了厉远满腔的心火。从昨天晚上在乔奇那听了那么多安姒的病情以后,他的心就不好受。她到底独自承受了多少,才会变成现在这种对任何事淡漠疏离的样子,该是彻彻底底绝望过才会变成这样不在乎。
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在乎自己的漂亮容貌甚至于身体。任何一个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人,一定会抓住一丝一毫复健的机会,绝不会放弃自己。
可安姒,她好像已经放弃自己了。
“普兰美拉汀片"的副作用厉远听了都吃惊,可她却不管不顾吃了这么多年,就因为这个药能饮鸩止渴暂时在她发作的时候缓解症状,就因为这个药价格便宜。
厉远从小就没缺过钱,难以想象有人会为了几个他根本看不上的零头,明知道对身体有那么多害处的情况下还去吃。一吃那么多年。
今天也是一样,他看见了有人这么欺负她,但还有多少他还没看见的呢。那只细白的小手还在拉着他,最后好像不放心似的,拽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压在下面。
厉远呼吸随着这个动作一滞,旁边人说话的声音也仿佛一瞬静音,什么都听不到了。
世界仿佛骤然间安静,只剩下她拉着他手腕的画面。安姒紧张极了,上次就是因为一个大花臂,厉远进去了一整天。后来厉家应该施压,打架的事情作为双方调节以后和平处理。而且查清楚的情况显示,大花臂有多次扰乱公众治安的前科,被罚了款,60天监禁,人现在还没出来呢。
厉远虽然没事,但总是频繁去警察局可不是好事。安姒太怕他又打架了,尤其是为了她打架。欠他点钱,还能想办法去还,总有一天能还上。可要是欠别的,就还不起了。
想到这些安姒就把厉远的手死死攥着,只要逮住他的手,他就没办法去打人了。
“小伙子,好多人都听到了,你不要不承认。“工作人员语气严肃,“我们这里也有摄像头。”
黄毛的女朋友首先害怕了,暗暗戳了戳他,可黄毛当着女朋友的面道歉认怂,他脸上有点挂不住。
“还有你。“工作人员转头对厉远道:“翻越闸道口已经不对了,你还打人,你也要道歉。”
厉远本来就压着火,现在还被教育了,一听更来气:“让我给这小杂毛道歉,门都没有。”
“说谁杂毛呢!”
“你爷爷说你呢!”
“刚才你偷袭,有本事单挑!”
“来啊。“厉远没在怕的,慢条斯理地扯着唇:“让你爷爷帮你长长记性。”黄毛在女朋友面前硬撑面子,厉远是硬压着火气。要不是被安姒拽着,这小杂碎早就哭着喊着叫爸爸了。“喊什么喊,不行你们就都去公安局吧。"工作人员出声训斥。“去啊!去,现在就报警!"厉远这辈子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可听到“公安局”几个字,黄毛唇角明显一抽。黄毛女朋友更慌了:“我们道歉,别抓我们去公安局,我们才刚刚十八岁,还有大好年华,我不要坐牢!!!”
工作人员:…”
黄毛女朋友冲上来,对着安姒就鞠了个躬:“姐姐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刚才太狂妄了。事情是我先惹的,我男朋友就是想帮我出个头,长个脸。”
说着,黄毛女朋友朝厉远方向看了眼,人已经被“公安局"几个字吓结巴了:“就就就像你男朋友为你出头一样。”安姒脸腾地一红,手下意识地就要松开。
厉远反手一抓,大掌稳稳地把柔软的小手握在手里,掌上炽热的温度顺着手背传来,顺着胳膊朝上一路蔓延,直抵心心脏。黄毛女朋友猛扯了一下黄毛:“道歉啊你。”黄毛还想犟呢,他女朋友气得瞪限:“你要去了公安局,就分手!”“对不起!"黄毛鞠躬鞠得比他女朋友还标准。紧接着又说了一长串致歉的话,中间都不带卡壳的。其实厉远给他撂倒的那时候,他就怂了,直觉告诉他来了个硬岔,他根本不是对手。
到后来说单挑的时候,话是他自己说出口的,那是因为他知道现在这情况不可能让他俩单挑,可后背仍然出了一身冷汗。后面的就全程硬撑,想在女朋友面前拉拉架势。现在终于能道歉了,黄毛道得很顺溜。
工作人员也挺无语的,纷纷摇头,又教育了他们两个几句,紧跟着又转头向厉远说:“人家都道歉了,你也表个态吧。都是年轻人,一大早的都赶着上班呢吧,别火气这么大。”
厉远顺口来了句:“我不赶着上班。”
工作人员:…”
安姒抬眸瞪了他一眼,帮他跟工作人员说话:“他打人是不对的。”接着又跟黄毛小情侣道:“刚才打人的行为,是他不对。”黄毛小情侣现在哪还想着让厉远道歉的事啊,他们现在就想赶紧走!可别再耽误耽误真抓去公安局了。
厉远看着安姒在他眼皮底下,低头跟人家道歉了,心里不快活了,拉着安姒把人往后一带,眉眼凶戾:“你跟这玩意有什么可说的。”厉远怕什么,想去公安局去呗,老子奉陪!工作人员也无奈,明明现在事情解决到90%了,双方点个头就散了的事,怎么碰到个这么轴的。
“姐姐我们错了。“小黄毛情侣又一起向安姒鞠躬,求生欲这会儿太强了。黄毛偷偷瞅了厉远一眼,咽了下口水,吞吞吐吐地:“姐夫你刚才打我是对的,你不用不用道歉。”
安姒被他震惊到了。
厉远扬了扬眉,听着挺顺耳,垂眸看了眼安姒,唇角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行,姐夫也原谅你了。”
安姒再次震惊:“?”
认真办事变全程吃瓜的工作人员:”
双方都表过态,一场口角争执到此为止。
工作又领着安姒去把二维码刷新了一下,厉远跟在后面,往窗口里面看。上次把他卡门口的原来就是这玩意。
二维码很快弄好,办理的是个挺年轻的小姐姐。她把手机从窗口递出来,安姒接过正准备走,厉远也把他的手机顺着窗口递进去。“帮我也办一个。”
工作小姐姐一愣:“办什么。”
厉远挑了挑眉:“跟我女朋友一样,能坐地铁的业务。”工作小姐姐:“啊?”
安姒已经把厉远的手机捞了出来,推着他往前走,扭头对着窗口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谢谢,他不办。”
大
安姒带着厉远刷卡出了闸门,时间都已经八点半了,幸亏她上午没课。早知道会牵出来这么多波折,她就不会一时冲动拦住那个黄毛,说不定现在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
安姒心心里叹了口气,怎么现在变得比以前冲动了?这么多年来,其实像黄毛这样人她不是第一次遇见,以前她会装听不见,就过去了。
怎么现在暴躁了呢。
“你早饭吃了吗?"厉远垂眸问她。
从闸门口出来安姒就不说话,手也不拉他了。不会生气了吧。
安姒的思绪被厉远的声音拉回,抬眸看向他,找到了自己变暴躁的原因。还能是为什么,近朱者赤,近暴者躁啊!
安姒吐了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厉远回答得很干脆。
“等我?“安姒吃了一惊,下意识重复了下这句话。她没收到厉远的短信,也没告诉他今天几点回学校。而且她上午没有课,就算他向孙直照问了她的课表,她也很可能中午吃完饭下午才来。所以他这是盲等?
不至于吧。
上次在她教职工宿舍楼门口他就是盲等。
癖好?
安姒仍然觉得难以置信,忍不住问他:“你几点来的?”记不清了。
他来的时候这地铁口还没开门呢。
厉远抬臂伸了伸,活动了下筋骨,满不在乎地说:“刚来。”安姒微松了口气,幸好没等多久。
不然的话,她感觉好像欠了他好多似的。
上次在宿舍门口他等了大半夜时间,后来见他时候眼底因为缺觉,一层明显的乌青,像个熬夜网瘾少年似的。
她该怎么还呢?
也去他家楼下等他大半夜吗?
太惊悚了。
安姒快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总觉得跟厉远在一起以后她的脑神经也变得越来越天马行空。
紧接着,安姒又被刚刚脑海中冒出来的"在一起”这三个字,吓吓吓,吓到了。
她连续走神,都没发现厉远趁机在某几便利店买了两根烤肠和两袋牛奶,递了过来。
“我吃过早饭了。”
厉远手仍然伸着,安姒只好接过来。
肉香的烤肠咬在嘴里,香气在口腔中四溢。挺好吃的。
“好吃吗。”
安姒点了下头。
头点完才反应过来,在回复厉远。
抬眸正对上他黑漆漆的瞳仁,闪着晶亮。
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一瞬,安姒长睫低垂,把眼挪开。耳尖飞速窜红。
厉远目光定在安姒身上,嘴里漾起明显的笑意。她不像从前一样抗拒害怕他了。
愿意跟他好好说话了。
大
不一会儿就到了扶手电梯处,坐上电梯就出地铁了。厉远顺手一勾,把安姒肩上的包去掉,在手里掂了掂,没上次那么重。他勾了勾唇,示意安姒先走。
安姒踏上扶手电梯,厉远跟在后面,两只手一伸,长胳膊大咧咧地横向撑开,形成一个人肉保护网。
万一电梯上她不小心晃动,就不会跌倒了。安姒偷偷瞥见了他这个动作,收回视线,脸颊烫红一片。倏然,思绪突然跳转到厉远第一次跟着她进地铁口的那一天,他也是这样一个小尾指就把她肩上的大花包勾了过去。扶手电梯很快将他们带上地面,外面热气腾腾,阳光刺目,完全没有了地铁里的清凉。
安姒的牛奶也已经喝完了,空瓶拿在手里,视线正梭巡垃圾桶的位置。厉远朝她摊开手,示意把垃圾给他。
安姒把奶盒子放在他的手心上,他掌心大而宽,掌纹清晰,这一会儿的功夫手心已经渗出汗珠。
他是十分怕热的体质。
厉远手掌攒紧,奶盒被受压变得憋憋地,他扬手随手一挥,稳稳地投进了垃圾洞里面,引得路过的学生看到低呼了一声“好帅”。厉远有些得意,偏过头来看安姒,好像也在等她夸他好帅。安姒侧眸视线一移,并没夸他。
厉远耷拉着眼皮,瞳孔里的那点愉悦淡了些。“小伙子,还没走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穿着环卫工作服。老人举着个水杯,刚刚工作完来地铁着乘凉,看见安姒眼睛眯起来:“小姑娘很漂亮啊。”
“等了这么久就是等她呢吧。”
厉远没说话,只是偏头看看安姒,唇角勾着笑。安姒却听出了话外有音:“阿姨,你认识他?”“小伙子很热心,早晨我在这摔了一跤,人家都怕是碰瓷的不敢靠近我,就他二话不说把我扶了起来。”
安姒抬起头,看向厉远。
他侧着头靠在墙上,漫不经心地笑。
很多人说厉远凶,可安姒现在发现他其实挺爱笑的,就是长相硬冷,气场强,脾气爆点,让人容易误解。
“他来得早,我早班的时候就在了,不到五点。“老人又补了句。闻言,安姒一顿。
厉远看起来还很无所谓的样子,吊儿郎当的散漫样:“也没多长时间。”一副“这儿空气好,我能打打太极拳",“根本不是专门等你的,别瞎想"的痞子样。
老人喝着水,用毛巾抹了把汗,瞅了瞅安姒:“小姑娘,男朋友不错,能疼人。”
大
校园里老树成荫,没有外头那么燥热,僻静处有备考研究生的学生已经在郎朗诵读。
满眼的绿意盎然安姒却半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厉远长腿迈得慢,晃悠悠地跟着安姒,目光落在女人乌黑的软发上,移不开眼。
女人的背影纤细,腰肢盈盈一盏,走路的时候手杖轻杵地面,别有一番风韵。
燥热的暑气提前席卷这个城市,可她却像赤天暑月里干咧的清泉,像火辣艳阳下冰凉的薄荷,让人看一眼心里就平静、舒展。厉远现在不求别的,尽管听着旁人说着"男朋友”、“女朋友”这些词他心心里说不出的甜,像上了瘾似的迷恋这些词把他和安姒串在一起的感觉。可厉远清楚,安姒不愿意让那些词变成真的。那种甜的让他发痴,可又酸得让他心里涩苦的滋味,反复折磨他很久了。但现在厉远觉得很知足。
就这样跟在她后面一起走一截路,就很好。树林里偶尔有小鸟嘤嘤鸣叫,三五学生结伴路过身边,周围满是象牙塔纯净的气息。
他喜欢的姑娘就在他前面不远处,他可以慢悠悠地跟在她后面,踩着她的步子走。
厉远突然幻想,现在要是冬天就好了。
下一场厚雪。
这样他就能看清她的脚印,踩上去跟着走。走过她走过的路,也算是在靠近她。
蓦地,前面的女人停下了脚步,远远地转过身来看他,像森林里清丽脱俗的仙女。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掩映照在她半边白皙的脸颊上,光晕下的女人密密的睫毛微卷,光线刺得她眯了眯眼,细白的胳膊抬起一点挡住碎阳,举手投足都是勾人的魅力。
厉远长腿提步迈开,几步站到她身边。
男人黑漆漆的瞳仁发凉,背后的夏天郁郁葱葱的绿植,眼睑微微上挑,透着明显的愉悦。
“怎么了?“他开口,声音因为压着音调,比平常说话的时候听起来要沉,带着独特的温柔。
安姒咬了咬唇,鼓起勇气似的抬眸,眼眸清亮,然后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吐出三个字。
“谢谢你。”
她声音本来就轻,这会儿更是像被风一吹就散了。可厉远听得清清楚楚,他耳朵本来就尖,安姒这三个字清晰得就像拂在他耳膜上说的悄悄话一样,像一根羽毛骚着耳廓。痒痒的,舒服的,动人的。
厉远喉结滑动了一下,神志有一瞬模糊,像醉了似的。原来这么简单的三个字,被她说出来这么有威力。厉远深吸了口气,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安姒被他看得发窘,耳廓通红。
她就是觉得,让他平白等了两次,好像是应该说一声谢谢。没有,别的什么。
话说完了,安姒转身想走,厉远脚步一移挡在她身前。距离倏然拉近,男人高大的身形压迫感一刻尽显,温热的气息继续拂在安姒耳边,她下意识地收紧按在手杖上的指尖,指腹因为用力泛着白。那是她紧张时候的小动作。
厉远早就发现了。
每每她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想抓什么东西,大部分的时候这样东西被她形影不离的手杖充当了。
厉远目光扫过那根素银色的手杖,神思一瞬恍惚一-他要是她手上的手杖就好了。
就能被她整天带着,被她手握着,到哪都跟着她。他能做她的手杖吗?
两个人贴得太近,安姒呼吸发紧,垂眸故意挪开眼不敢看他,只要她瞳仁稍稍一抬,便能清楚地看见男人漆黑眼底张扬恣意的占有欲。安姒今年24岁,还有几个月就25了,她是成年的女人,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
有些事情,她懂。
厉远垂眸看着他,开口的嗓音透着干哑:“想怎么谢我?”这个无赖。
安姒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转身想逃,哪还能逃得掉。厉远堪堪一抬手,几步之下便把人逼到了一个逼仄的角落里。不知名的野草长得半人多高,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
不注意看的话,没人注意到狭僻角落里的两人。“你想我怎么谢啊?"安姒轻抬眸,低声问。嘴唇湿润饱满,每说一个字都是勾人的味道。厉远突然明白剔骨为牢的滋味了。
她瞥眼偷偷看他的一瞬,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心跳一瞬加剧到飞快,狂野地在胸腔里飞奔。
厉远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体上的异常感,属于成年血气方刚男人的异常,放肆张扬地席卷了他。
厉远不说话,可安姒早就感受到了没来由的压迫感。她开始后悔刚才对他说的话,才引得这个凶痞的小野狼有一次暴露了尾巴。真该死,她怎么能忘掉他的本性啊!
小野狼正勾着唇,满眼坏坏地笑意,像看着捕获的猎物,目色贪婪极具攻击性。
他把头埋下来,一寸一寸用最慢的速度靠近安姒的颈窝,嗅着她身上清甜的好闻气息,缓缓地闭上眼睛。
而后拖着尾音,后调上扬,像一个调情的情场浪子,在她锁骨处吐出灼烫的气息。
“谢,当然要真心诚意的谢。”
“口头上的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