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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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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时间如横贯世界的长河,带来的变化再明显不过。

面对着相拥的两人,走近的程南声音清晰,“认真算起来,高中毕业后我们三个人这还是第一次聚齐。”

不同于陈夜被安排留在国内读书,毕业后也直接进入曲氏集团工作。程南高中毕业后就立志学医,想当一名优秀的心血管外科医生,现在也是才刚结束国外的学业和工作,选择回国定居。

听见他的话,还没等陈夜作出反应,背对着的曲黎已经先一步松开了自己的手。

站稳在两人中间,左右看了看两人,仿佛时光倒流般的三人行场景让曲黎也忍不住轻笑着点了点头,“的确,程南你高中毕业后就出国留学了,这些年你们应该也没见过几次。”

六年前,因为程南家也住在这个小区,那时候的三人常约着一起上学放学,熟悉得连曲家的司机陈叔都知道这个三人小分队。

要不是后来曲黎病情严重需要出国治疗,程南一年后也跟着选择出国留学,三人说不定大学都能留在国内继续一起读。

想到这儿,看看一如既往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人,曲黎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但相比于她,可能因为性格更为内敛,面对好久不见的老朋友,陈夜下颌轻点,倒是只简单地说了句:“好久不见。”

六年前穿着同样蓝白校服的两个男孩,如今一个衬衫西装,一个深色大衣。虽然相互问好,但相互对望的一眼,却又好似两块棱角不平的冰石在碰撞。

坚硬,冰凉又隐忍

眼神交错,仿佛那一刹那冰冷的对视不存在一般,客厅在众人的谈笑声中再度重新恢复原本的热闹。

只是这热闹也没持续太久,门口就又再度传来了敲门声。

“应该是我爸妈到了,刚下飞机的时候我就给他们打了电话,说先陪阿黎回家,这会儿他们应该是直接过来了。”

听见敲门声,还没等靠近门口的保姆刘芳打开门,程南就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听到他这话,原本还安静坐在沙发上的曲老爷子握着手杖笑了笑,“那你该先回家才对,你爸妈也很久没见过你了。”

“曲伯,比起我,我爸妈可能更想先看到阿黎。”摇摇头,程南苦笑地摊开手,似乎对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家庭地位非常清楚。

听到他这话,屋里的人不禁都同时笑出声来。伴随着众人的笑声,程近节和冯玉也跟着走进了屋。

和陈夜一样,冯玉手里也抱着一束百合花。

“聊什么啊笑得这么开心,快说出来给我们也听听。”抱着花走进屋内,才四十多岁的冯玉脸上没有多少皱纹,眼神更是和程南一样的温和。

落后她一步的程近节倒是没急着说话,只先打量了眼曲黎,随后才笑道:“阿黎今天的气色比上次在瑞士见面的时候好多了,看来回家就是不一样。”

“程叔叔,冯姨,好久不见。”放下手里原本拿着的花束,曲黎笑着走上前接过冯玉递过来的又一束白百合,熟稔地跟两人打着招呼。

由于程家夫妻俩都是教师,寒暑假期时间充裕,倒是经常出国探望程南和曲黎。也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年少见生人的曲黎对两人还是依旧熟悉。

贴住曲黎手背试了试温度,冯玉忍不住点了点头:“的确好久不见,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冬天,不过你今天的手可没上次凉了。”

“她这个月初去美国的诊所刚刚复查过,梅奥尔医生也说她恢复的不错。刚好她也从国外的学校正式毕业了,以后长留在C市,你们可以经常看见她。”看着冯玉和程近节细心地关心曲黎,从两人进屋后脸色就十分和煦的曲老爷子此刻态度更是亲近,话里话外都是难得的温和。

要知道,平时除非和曲黎说话,曲江山向来不苟言笑。现在也就程南一家,能从老爷子这里得到这种待遇。

毕竟不同于才四十多岁还算年轻的程近节,由于曲黎妈妈王若颜的身体原因,曲老爷子这辈子原本都已经准备好不要后代。反正他自家亲大哥还有两个儿子,也不算对不起父母。

只是谁都没想到,在他四十岁这年,王若颜竟然又怀孕生下了个女儿。只可惜……他的年龄还是大了点。

招呼着众人在沙发上坐下,握着因为膝盖原因几乎不能离手的黑色手杖,曲江山看着身旁自在的和冯玉说笑的女儿,沉默了会儿突然问道:“对了,听说程南你回国后是打算留在C市人民医院工作对吗?”

“对,曲伯,我是签署了这家医院的入职合同。”

“那倒是刚好,这家医院离我们公司也近。阿黎现在大学刚毕业回国,我怕她总待在家里闷得慌,就打算让她去公司待段时间适应适应。要是方便的话,我倒是想拜托你帮我照看下她。”

说到这里,老爷子干咳了咳,等咳嗽止住后,才复又低笑道:“毕竟你是心内科医生,总是细心些,你看行不行?”

工作?照看?

意料之外的话题,曲黎转头看向了旁边的爸爸,但曲江山却难得没有看她,反而笑着望向了坐在她对面的程南。

眉峰动了动,同样有些意外的程南倒是第一时间望了眼曲黎。毕竟他知道曲黎大学学的是心理学,原本回国后的计划也是筹备开设一家公益性质的心理咨询室,现在……

程南还没有回答,只下意识望着曲黎似乎等她的意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曲江山也终于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些年聚少离多的女儿,笑着摸了摸她跟她妈妈一样细软的头发。

“阿黎,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长睫轻晃,视线仿佛此刻的晚风,无声地滑过对面老人已经沾满了霜色的鬓角,曲黎声音顿了顿,最后还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也好”

“哈哈哈,那阿黎都去公司了,离医院这么近曲叔你都不用问,直接把阿黎交给阿南让他照顾就好。”

“是的,曲伯,您放心。以后有空我可以经常去接阿黎下班,平时也会监督她注意休息的,您不用太担心。”

“那就好,以后我就把她交给你管了,你可要帮我监督好她。”

“保证完成任务”

举起姜碗保证的程南,看着对面的曲老爷子,带笑的脸上神色似乎十分认真。

而望着这一幕,屋内人的笑声顿时更加响亮起来。同一时刻,伴随着室内喧闹欢腾的气氛,不知什么时候,室外竟然刮起了风势越来越大的晚风。

风声,树叶晃动声,窗帘摩擦声,话语声,笑声

无比吵闹的环境,无比刺耳的声音——

握紧滚烫得灼人掌心的茶杯,陈夜沉默地坐在沙发角落,安静地围观着曲家大宅仿佛昨日重现的情景。

六年前,六年后,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时间,又怎么会一成不变。

喝完杯子里将近干涸的茶水,早就准备了一下午的晚餐也终于做好了。没有离开,程家夫妻连同程南直接在曲家一起吃完了这顿接风宴。因为曲黎和程南共同在国外留学的这几年,两家人的关系的确变得比以往更加亲密了些。

但再亲密,饭后程南还是回了程家,至于其他客人,倒也没有急着今天就赶来拜访。

夜色逐渐深沉,静谧的黑色驱散了一切喧闹,也带走了所有的声音,甚至连同那一刻不停的野风也好似被突然抚平。

客厅和厨房的灯被最先关闭,走廊上的灯还亮着,只等着最后一个人离开的时候关上。

回过头,看着二楼楼梯右侧紧闭的房门,陈夜转过身,熄灭了屋内最后一丝光亮。

因为从小被曲家收养,虽然名义上被记在曲家司机陈德刚的户口。但实际上,陈夜一直都是住在曲家大宅长大。

只是不同于曲黎住在二楼,他的房间是原本曲家专门留给司机老陈和阿姨刘芳的其中一间。由于老陈和刘芳是夫妻,习惯住在一起,所以这两间房本就多了一间没用,后来也就一直留给了他。

而除了面积有些小外,这个房间倒也没有其他缺点。因此哪怕现在他工作了,老陈夫妻也劝过让他搬出去换个离公司近点的大房子,但陈夜也还是决定继续住在这里。

看着因为所有灯被关闭而一片漆黑的室内,陈夜没急着回屋,而是走向厨房拉开了冰箱。

不同于前两天空空荡荡的冰箱,因为知道曲黎要回来,冰箱里面早就屯好了各种牛奶水果。视线从冰箱内部缓慢扫过,陈夜没有动那些牛奶,而是从最底层拿出了自己前天放进去的罐装啤酒。

冰凉的铝皮包装拿在手里就已经足够冻人,食指指节扣住拉环,深夜里独自一人的男人此刻难得神色懒散,西装外套更是早就散开。

轻轻用力,伴随着刺啦一声——“给我也来一杯”

……

松懈的氛围顿住,张力似乎在重新积聚。

扣住拉环的指节明明没有动,被无意识握紧的铝罐却发出了一阵吱嘎声。放下手里溢出的满罐啤酒,陈夜转头看向厨房入口。

明明那儿刚刚还是一片漆黑,这会儿,却是突然冒出了个穿着白色居家服的姑娘。

倚着门框,双手背在身后,笑着看向厨房里握着啤酒罐的陈夜,见他没反应,曲黎抬了抬下巴,笑道:“这么久不见,都不舍得给我也倒一杯?”

“你不能喝”

握紧啤酒罐,陈夜摇了摇头,嘴角轻轻挑起,沉默了大半个晚上的人终于舍得说了句话。

但见他这样,曲黎倒是挑了挑眉,故意道:“那我就是想喝怎么办?”

“我也不喝,你看不到就不想喝了。”说完,仿佛是不想给曲黎更多机会,陈夜左手一扬,整罐啤酒瞬间落入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眼见他这么干脆,都来不及喊停的曲黎眨了眨眼,无奈地笑着认输:“好吧好吧,我跟你开玩笑的,这下你才是真的喝不成了,不过既然这样——”

脚步往前,曲黎靠近道:“那你陪我喝杯牛奶吧,顺便,也看看我送给你的这个礼物喜不喜欢?”

伸出手,递出自己早就握在手里的黑色绒盒。等到陈夜接稳后,曲黎这才越过他打开冰箱,边给两人倒牛奶,边示意陈夜打开盒子。

没有任何Logo的绒布盒子,盒子内部同样是一只没有任何Logo的手表。

表壳干净清晰,表盘同样简单利落。除了代表时间的刻度和数字外,整只手表并没有其余花哨的装饰。没有钻石,也没有黄金,甚至连表带都是漆黑的颜色,只唯一特殊的是——

“这是我在瑞士专门跟一个钟表工作室的老师傅学习组装的,因为技术有限,所以手表外观上没什么装饰品。”放好牛奶盒,递过去一杯牛奶,曲黎边喝,边轻声介绍着手表的来历。

“不过我专门选择了混有无放射性夜光粉的表针,这样就算是在暗室里手表也能发光。虽然这只表不像现在有些高级手表那样自带照明功能,但怎么也比你手腕上现在带着的这只好。”

侧了侧头,说到这里的曲黎不意外地看向陈夜手腕上的那只熟悉的机械表。

同六年前相比,陈夜腕上的这只表看着竟然没有多少磨损。哪怕曲黎现在靠的这么近,也没在表壳上发现任何划痕。

但就算保护得再好,到底是多年前的旧表了。尤其这只手表还不是名牌,款式如今看着更是有些幼稚,也难为陈夜现在还肯继续带着。

放下玻璃杯,看着还在盯着盒子里的新手表的陈夜,曲黎笑着伸出手,握住了离自己只隔一臂距离的手腕,“别只看啊,我帮你带上试试吧。”

没有太过客气,甚至还像小时候那样随意。

曲黎握住陈夜,动作熟练的仿佛六年没见只是这漫长时光里的一句短语。她一回来,这句话与这段时光就都被瞬间碾散了。

但怎么可能,她怎么办得到

明明,他的指尖就搭在她的手腕,炙热与冰凉的温度触碰,真实与幻想在彼此接壤。多少次午夜梦回的场景,原以为再见面时他需要无数次靠近的场景,却如此轻而易举的得到。

是她

终究是她

只会是她

表扣弹开,彷佛握住了对方的命脉。男人的手腕相较于六年前粗了些,浅麦色的皮肤下面是线条分明的肌肉,时间终究证明了它的存在。

取下旧表带,从盒子里拿出自己亲自组装的新表。像曾经第一次给陈夜戴上手表那样,曲黎慢慢地,耐心地帮他重新戴好了这只新表。

时间是曲黎在装进盒子前就专门校准过的,这会儿的两人都没说话,只安静地看着那微微泛着夜光的指针一步一步地镌刻着此刻的分秒。

呼吸在放缓,战栗沿着手腕在向上蔓延。或许是因为厨房没关紧的窗缝里溜进来的凉风,也或许只是因为这表针的声音太清晰,清晰的都仿佛能干扰他的心率。

陈夜僵硬的指节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目光从表盘挪到曲黎脸上,却又恢复了沉默。

最后

“你看,我组装的技术还是可以的,表针走得很准。不过我在瑞士的时候也在想,现在的你是不是应该已经不怕黑了,要是这样的话这个夜光的功能你就当作点缀好了。”

满意的从手表上收回视线,曲黎仰头看向陈夜,笑了笑后又补充道:“看来我猜对了,你现在真的一点也不怕黑,果然是长大了。”

……

怕黑,小时候的确有些

不过

“我早就不怕了,是你老记着六岁以前的事。”拉下衣袖习惯性地护住表盘,顺便把曲黎取下放在桌上的旧表揣回兜里的陈夜,嗓音低哑。

但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六年以前,还是六年后的现在,两人间承担关系引导者的人,始终都是曲黎。

寥寥几句话,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或许这就是心理学的魔法?又或者……陈夜看向此刻抱着玻璃杯慢慢喝着牛奶的曲黎,同样仰头喝完了自己杯中的牛奶。

或许,这只是独属于曲黎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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