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第15章015
楼妄这几天一直在找这个。
末日后,物资太紧俏，他找了很久。
他没有经验，但他知道睡觉要讲究卫生。
沉皎从小就不讲卫生，小时候吃完饭手也不擦就要黏糊糊去牵邵临，看都不看他递的湿巾。这次他比邵临先找到她，肯定要纠正她这个坏毛病。小青梅扭扭捏捏从他手里拿过,打开铁门走进房间。楼妄垂下眼睫,总觉得心口闷闷的，很难受。手上空空的，心里好像也很空。
不应该。她是治病，又不是干什么别的。不要这么在意，要像父亲一样大度。
但她的病不应该由他来治吗？
怎么就一定要那个男人。
一定是他来得太迟了。
看看，后来沉皎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什么稀奇古怪的病都染上了。还是不能像父亲那样宽容，父亲的宽容只让母亲死在男人身上。等一切结束，他就杀了这个男人。那个看上去就是柏寻礼替身的家伙就算了，留着膈应柏寻礼。
五分钟。
人没出来。
楼妄走到青黑色铁门前。
沉默的铁门没有动静。
十分钟。
他再靠近，眼睛盯着窄到只能透出一丝光亮的门缝。沉默的空气没有声音。
十五分钟后，男人移开放在门缝上的目光，没忍住，不耐烦地敲了门，“还没好？”
里面噼里啪啦一阵响，楼妄拧眉，抬腿想进去看看，又听见小青梅压抑的声音。
“还没，再等等。”
他放下手。
奇怪。
他明明记得当时他母亲和情人十分钟就解决完了，这怎么要这么久。这男的是不是有问题。<1
而且当时母亲情人的呻.吟声难听但响亮，沉皎这儿怎么没声音，就算他有特意屏蔽自己的五感，就算这男的确实很能忍痛，可是也不至于一点声音都没有不正常，沉皎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
过了会儿，他又敲门。
里面仍然说没好。
数不清过去多少会儿，在他又一次试图敲门询问的时候，门终于打开。小青梅怒气冲冲跑出来。
“姓楼的，你这样一直打扰别人的。”
啊，就是这个味，女孩气得头顶的黑发都炸起来。楼妄把自己按耐不住的手揣兜里，冷锐的脸微向上抬，倨傲地拿下眼睑看人，语气傲慢，
“什么打扰，沉皎，我这是关心你。”
“搞这么久，你认识的这个人肯定有病。”说完，眼前气鼓鼓的少女眼睛里疑惑盖住愤怒。那双明亮的眼仿佛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直盯着他，再盯着他。眼神从疑惑到感慨。
楼妄被盯得头皮发紧，不太好意思，
“干什么？”
“盯着我看干什么？”
“盯着我就能改变你的错误？你不该反思一下自己在外面都认识了些什么人？”
女孩越走越近，馥郁的香味越来越浓郁，脑海里有什么记忆画面在闪烁，没等反应过来，亮晶晶的眼睛凑到他面前。她在仔仔细细看他。
楼妄胸腔内心脏扑通乱跳，呼吸好像都缓不上气。他看到女孩张嘴说话，嫩粉的嘴唇张合间说，“你该不会根本不知道怎么左爱吧。”
那两个字就轻飘飘被少女说出来。
血液腾得一下冲上大脑，整个脑袋瞬间滚烫，像被泡在了百度沸水里面。狡黠的目光似曾相识，是多年前，在教室里故意捉弄他后露出的眼神。他才不要认输。
楼妄抿唇，倨傲地微抬头，
“重要吗？难道知道就能得到荣誉？”
少女垫着脚，眼睛落在他的眼前，近到睫毛都能细数，她眉眼盈盈笑着又问，“连片都没看过？”
楼妄：！
他想起自己的梦境，整个人都泡在热水里了。整张脸几乎要和头发一样红，但对上少女亮晶晶明显看热闹的眼睛，他还是保持镇定，冷哼一声，“沉皎，你在外面到底学了什么？”
沉皎没有正面回复，她像感慨，笑了笑，
“哎呀，我是关心你。”
“事可以不干，该了解的还是要了解一下的。”楼妄也是元素宿主之一，她可不想和这次的牧川一样，完全没有了解过任何相关知识，要她教这么久。
不对啊。
楼妄高中时候亲她，熟练度非常高，他怎么可能没了解过。她脸上笑意一滞，直视楼妄，
“你真没看过？”
楼妄错眼冷哼，“那种肮脏丑陋、不堪入目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去看。她追问，“亲都没亲过？”
楼妄停顿了一两秒。
亲人没亲过，樱桃梗倒是亲过不少。
年龄小的时候。沉皎不理他，他就会气不过去问最擅长社交的母亲。在母亲的帮助下，他总可以和沉皎和好。
十四岁和沉皎因为那个男生吵得特别厉害。他闯进母亲的房间，房内不止母亲一个人，但她还是很有耐性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她说，女人喜欢灵泛又聪明的男人，他们拥有灵活的舌头。并给他一粒樱桃，要他自己去练。<1
他信了，苦练多年，后来才知道那是在练习吻技。结果没等他出成果。沉皎跑去和柏寻礼谈恋爱了。还骗他表白，当众拒绝他。对，她居然喜欢柏寻礼。
她所有关于这些事情的初体验，一定是在柏寻礼身上，他都见过他们亲吻。明明是他先许愿！从第一次梦到她开始，他每年生日愿望都许的这个D如果不是柏寻礼横插一脚，沉皎根本不能拿这个取笑他，他们会一起了解。当然，楼妄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只是在看到沉皎狡黠的目光时非常烦闷。他一手扯过在原地紧盯着他的女孩的手腕。“不重要。”
“等抵达安全区，什么都可以了解。”
没有邵临，没有柏寻礼。
沉皎肯定会知道她选错了，他才是最可靠的。就像她这几天说的一样，她说他才是她最亲密的朋友。
他们才不是朋友。
沉皎没有动。
准确说，楼妄发现有一股力在和他对抗。
沉皎体弱，这力气绝对不是她的，他侧眼去看，铁门被打开，沉皎身后是那个被羁押起来的讨厌的男人。
这男人怎么会出来。
那些锁链都是S级异能者专门打造的。他怎么可能逃出来。难道沉皎又骗了他。
“你尔……”
话音未落，还没来得及把疑惑说出来，唇上忽然感受到过度柔软的触感，楼妄金瞳不由放大。
触碰的刹那有记忆在回溯，像深海的气泡，没有被抓住。小青梅粉色的嘴唇和他的紧紧相贴，她鼻尖的肌肤阻拦住外界空气交换，呼吸中全是她馥郁甜美的栀子花香，紧绷的神经得到缓解。红色能量源里，原地小憩的黑毛红耳虎睁开眼，收起尖利指甲的兽爪不停挠动四壁，愉悦从能量源发散到指尖，猛兽头上都长出白色栀子花。修长的手去碰小青梅，泛红的指尖试图触碰她。小青梅直接握住，十指紧扣在他的手背。
怔愣的瞬间里，灵活又香甜的舌头已乘势撬开他的唇齿，胡搅蛮缠掠夺他的呼吸，涎液混合后吞咽，太甜，仿佛是灵魂的水源，是平复一切的清泉。但隐约间，楼妄喉腔感觉出微微的腥味。不过紧接着少女的舌尖刮过口腔软肉，掀起更大的欲求，令他再也顾不上其余。冷傲的男人被掌控在唇齿间，低头承接少女的亲吻。小青梅在讨好他？
那当然，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嘲笑他之后，当然要讨好他。他这么厉害。楼妄反手按在她指骨上。
想要更多。尽管此刻不是好时候。
他含住少女的唇。
沉皎却骤然收回舌尖，也推开他，唇齿间勾连出的银丝在空中颤巍魏抖了一下。
她又笑起来，语气冷淡，
“还装呢？”
身体传来熟悉的不适感，血液仿佛咕噜咕噜在冒泡，能量源中，躁动不安的老虎在撕扯一切，基因碰撞，疼痛撕裂肉身，又在伤口处长出新芽，激烈急促的生长催促他休眠。
楼妄意识到什么，被放开的双手死死撑住墙壁，金眸紧盯眼前的少女，眼白上慢慢有深红的血丝漫出。
少女的圆眼睛笑出弧度，清甜的嗓音中有着挑衅和讥诮，凑到他面前，拿头发扫了扫他的鼻尖，
“笨蛋。”
“又被我要了吧？”
又被骗了。
这次是逗谁开心。
柏寻礼吗？
鼻尖的感觉和身体每个角落的感觉一样，痒，难以忍耐，似有若无的香味总在引诱他，难以忍耐时，楼妄咬住牙关，伸手就要抓她回来。没有抓到，依旧是那个讨厌的男人。
楼妄死死盯着挡在沉皎身前的人。
一个西城区的废物，凭什么得到她的特别关注，凭什么被她在意。少女缩在男人身后，漂亮的脸冲他挑眉，非常得意。他眼看她抱住男人的手臂，对那个恶心的男人说，“快走快走。”
逃之不及，根本没有回头看他。
青年靠在冰冷的墙面，体内猛兽在翻滚，额角青筋暴起，修长干净的手指将墙上雕花划得乱七八糟，他后槽牙依旧紧咬，唇齿间嘶气声喊着小青梅的名字沉皎。
再见面，他绝对不会再相信她的话，对不会这样轻易原谅她。她总是骗他，总是丢下他，这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回头是不可能回头的。
这是沉皎的计划。
她当然不会和牧川在牢房左爱。
牧川异能可以升级不假，但升级期间会有几个小时的昏迷。生死攸关的跑路时刻，哪里能偷到几个小时时间。
她只是给牧川灌了一点特殊的水。
白小花说被清水稀释后的血液依然会有强化功效，而且不会造成长时间昏迷，只需要修整一会儿。
要不是楼妄一直敲门，她估计会和牧川一起出来，然后趁其不备让强化后的牧川打晕他。
结果楼妄那家伙跟催命一样。
他还装，和以前一样，装没有亲过。以前也是这样。她不会再上当了。她就是故意气他，把自己嘴唇啃破，血液浓度多少得让那家伙昏上一阵。气死他。
“但是主人，这样的话，他基因结合稳固，异能会得到大幅提升。”黑小花为主人的霸王硬上弓欢呼。
白小花比较沉稳，有些担忧。
“没事，轮到他的时候，我至少集齐三个元素。”就算没有一战之力，也能二战。
爽了再说。
回到目前状态，救走牧川川后，两人要一起去找沈嘉予。不知道是不是末世罪犯少，或者是法律系统不够完善，整个地方就俩犯人，特别歹毒的安排在两个角落。
沉皎没走一会儿就觉得累，与楼妄不同，她都没有开口，牧川就自己把她一手抱起来赶路。
从监狱里出来的男人非常沉默，比以前更加沉默，本就冷硬的面容在沉默中显得特别难以接近，似乎又回到以前的状态。怎么回事。
进个监狱就退回原点了吗？
男人的骨头坚硬，走动时撞击在腰部，沉皎嘶了一声，思绪也跟着扯回来。她没说话，但敏锐感觉到走动中的男人脚步停了停，结实的手臂微微用力，她被凌空抱起，转变姿势后，她紧贴着男人放松时软软的肌肉，唯一感受到硬的地方是大腿，偶尔的碰撞，分辨不出到底是手腕骨还是其他什么。但并不重要。
嗯。好像也没有变。
可能是坐牢坐出了什么奇怪的精神疾病。正常的，刚才那个牢房一点光亮也没有，牧川还跟条狗一样被黑皮项圈锁着脖子，细长的锁链自项圈上垂落，连接紧扣手腕的黑色束缚带，整个人身上一堆伤口，衣服都被打成一条一条的碎片，就剩裤子还完整，活动范围有限，又被殴打，导致精神疾病很正常。之前柏寻礼吓唬她的时候，用的是沈嘉予。现实里怎么打牧川去了。此刻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沉皎脸贴着热热的肌肉，感觉这个战损妆也挺好的，反正没有痛在她身上，而且她还可以帮忙恢复。做男人嘛，最好看的是流血又流泪。可惜她以前那些男朋友都做不到。
两人一路向前，无声间，就要抵达关押沈嘉予的地方。在分岔路口，沉皎戳一戳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为他指路。
“这边。”
不出意外，他们找到沈嘉予，救走沈嘉予，离开临时基地，然后她就可以天高任鸟飞。
出意外就是出意外。
最大的意外是在这里看到柏寻礼。
一头冰蓝色短发清冷非常的男人站立在青色铁门前，对面是个看不见面貌的军官，军官似乎在向他汇报什么。
沉皎看到第一眼就跟牧川一起躲了起来。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锁链特殊，监狱旁边甚至不会有士兵巡逻。柏寻礼一个指挥官，莫名其妙跑过来干什么。
沉皎想说话，牧川伸手捂住她的嘴。
他摇脑袋。
沉皎不明白，但听话闭嘴，又想和他交流，于是拿过他的手，在他掌间画符号。
？
男人沉黑的眼眸看她一眼，又不说话。
沉皎疑惑，算了，不过柏寻礼异能等级很高，牧川得到强化也不可能光明正大一招致胜，此刻还有两个人，更没办法和偷袭楼妄一样偷袭，只能先看看。她在牧川掌心写了个"等'字。
酥麻的触感，面无表情的男人点头。
末日后，全星球物种变异，连树木都变大很多。他们躲在遮天蔽日的梧桐树后，双日猛烈照耀地面，从正空往下，不能确定过了多久。
男人一直抱着她，力气从未变小，甚至身体上道道伤口还在缓慢愈合。可沉皎知道不能再等了。
白小花说过，没有沉睡调整，短时间的强度提升过去后，人体会虚弱一阵。现在再不走，谁也走不了。
军队不是法外之地，柏寻礼不至于乱杀人，沈嘉予………沈嘉予没有元素，先逃出去才要紧。
沉皎扯过他放在一旁的手，写了一个走’
男人疑惑的目光停留又离开，他似乎作出决定，弯腰放下沉皎，无声转过身，背影有一种就义的悲壮。
不对。不对。这家伙肯定是要去救沈嘉予。不行。不能说话的时候，她要怎么阻止弟控啊！
沉皎紧紧拉住他的手。
两人在无声中交涉。
听不懂，根本听不懂。
牧川放开他的手，把她立在树后，指了指关押沈嘉予的房子，比划着说要去。
沉皎使劲摇头，再想其他办法。
她探出脑袋，想要看一看有没有其他的路。结果脑袋才刚伸出去，幽绿的眼睛也正好往这边看。隔着漫长的距离，一个对视，沉皎慌得要死，嗖得一下缩回去。没看见吧？
没看见吧。
这里树木葱葱，应该是看不到的。
她一手紧抓牧川的手，另一边探出脑袋再次去看，原来刚才来了第三个人，这回看过去，柏寻礼正好带着两人离开。沉皎松了一口气，等他们彻底离开，她问牧川。“为什么不能说话？”
牧川看着自己和她握住的手，“异能者五感会提升。”那柏寻礼到底看到了她没。
没看到吧。
看到的话，应该不会离开。
沉皎乱七八糟地想，算了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带上沈嘉予走人。“我们先过去。”
他们抵达沈嘉予被关押的房间，状况居然比牧川川那个乌漆嘛黑的地方好很多，窗户也被封锁，却没有到不透光的地步，不像牧川，手腕扣住的只有他的脚腕，他的衣服整齐，没有被毒打的痕迹，手上还拿着一本书，看上去在度假。坐在床上的清瘦男人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食谱大全。他抬眸看过来，看到沉皎时眼中惊喜一闪而过，又在见到她身后的男人时，笑容凝滞在薄唇边。
和那个人说的一样。
沉皎先去救的人，是他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