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第60章番外（四）
这一年，喜事连连。
初春，潞城两大世家钱明联姻
年中，段琮玮和徐清柠在家族庄园举办了婚礼。到了十一月，轮到商栩和温宛了。
都是声势浩大，全国皆知。
然而这泼天喜气，并未匀一点给霍家二位小爷。辉爷嫌弃得要死，只要见面就会念两人，时长半小时起。渐渐地，霍星槐开始避着老爷子走。霍星延倒还好，毕竟和云雾感情稳定，老爷子又素来疼她，实在顶不住就拿媳妇儿当挡箭牌，有奇效。
可即便如此，霍星延还是急。过去近一年的时间里，他至少求过三次婚了，每回徐云雾都以时机不合适为由拒了。再往细了问,她就用她那双仿佛蒙了远山冷雾的眸子看着他。这一看，他就一点办法都没了。再后来，原是想顺其自然的，可商栩那盛大又温情的婚礼让他眼红不已。他决定无论用什么法子，元旦前必须求婚成功。为了谨慎起见，他专门邀了华俊和出来吃饭商讨。哥几个里头若是要挑出个靠谱的，绝对是他。
清幽菜馆的一角，两个人面对面而坐。
刚点完菜，服务员离开，霍星延正想开口，岂料被华俊和抢先了一步。不仅如此,还精准掐中了霍星延的心思，“想找我讨求婚良策啊？”霍星延怔了一瞬，继而低冷短促地笑了声，“改行去做算命先生吧，那里也有你的一片天。”
华俊和但笑不语。
霍星延：“哥，你说云雾为什么不答应我的求婚？”感情，他笃定没问题。不然云雾不会那般纵着他，连在床上一些很过分的要求她偶尔都会开绿灯。若不是爱，她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有关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可结婚这事儿，她又始终没松口。
华俊和：“可能是因为在意过分慎重？云雾从小有主见，她不答应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就不能再等等？”
华俊和其实不太能理解霍星延的想法，感情稳定不就行了？非急着赶着扯证，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坐实他拥有了云雾。霍星延：“不能等，元旦前必须求婚成功。”华俊和被他逗笑，“行，那你努力。我觉着吧，若寻常方法都试过了，你就乱造吧，说不定有奇兵之效。”
霍星延一思忖，觉得可行。
吃完，各自离开。
华俊和在开车之前给徐云雾发了条信息，【云雾，你们家霍二如此的恨嫁，你怎么想的？】
未多等待，徐云雾回复了，【他找你了啊？】华俊和：【嗯。】
徐云雾：【其实也没想为难他，就是想多磨合磨合，前期进度条太快了。结了婚，我就想是一辈子。】
华俊和：【有理。】
默了须臾，华俊和又问，【你打算告诉你暗恋他这事儿吗？】徐云雾：【不确定，但有概率。】
徐云雾：【毕竟现在的霍总怪会讨人开心的。】而她开心了，从来不吝于让他开心。
聊过，华俊和的心妥帖地回到了原处，【看来是时候多准备一份礼金了。）徐云雾：【怎么样也要比我哥和商栩多几块吧。）华俊和：【那必须的。】
这一日过后，霍星延越发忙碌。徐云雾每回见他都是晚九点过后，他过来海安公馆接她。
一日夜里，车才驶离公馆，徐云雾便侧眸看他，以她一贯的清冷语调，″最近很忙？”
霍星延心里一咯噔，也因此延缓了数秒才侧眸看她，“有点，怎么？”徐云雾：“没什么，就是关心下你。”
“别太累，就是星佑以后倒了，我也能养你。”霍星延因这番话甜劓了心，眉眼间有笑意氤氲开来，“养我很费钱的。”徐云雾：“你还知道自己费钱啊？”
霍星延：“人贵有自知之明。”
徐云雾被他逗笑，“那我也养得起。”
停顿数秒，她又说，“也愿意养。”
在这个顷刻，霍星延觉得自家小仙女是糖蜜铸的，不然怎么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甜的？
“那就这么说好了，星佑在我养你。星佑倒了，你养我。”诚然，他们都不是需要对方养的人儿。但在亲密关系中，心尖儿愿意成为自己的仰仗，无疑是件令人欢喜的事儿。
时间轻摇慢晃，一年又近尾声。
平安夜这天，霍星延罕见地没加班，没到七点就出现在了海安公馆外。彼时，公馆内只剩徐云雾一人。今儿平安夜，会所的员工又都是爱玩爱热闹的小年轻，徐云雾早早地让他们下班。
顺利地接到徐云雾，两人上车，车一路驶向了远郊。徐云雾难免好奇，但先前说好了平安夜的活动全权交由霍星延安排，谜底揭晓前，她不许多问。
只能按捺。
约莫半个小时的车程后，车驶入了一片广袤农场中，沿路灯亮彻，她的视野清晰。
“这里是滑草场。”
“这里是珍稀农作物培育场。”
“这里正在改造，未来，这里将是一个茶场。”黑色宾利慢速前行，霍星延的话音持续响起。至此，徐云雾终于知晓这段时间霍星延在忙什么了，“霍总这是打算涉足新领域？″
其实已经猜出了这片农场是他给她的礼物，她却选择了装傻。说她矫情也好奇奇怪怪也罢，很多话，她只喜欢听霍星延亲口对她说。幸运的是，现在的霍星延花样百出不说还事事有回应，回应到极致。即使用最苛刻的标准，她都必须得说他护好了她，甚至是最微末的情绪。细化到当下，霍星延望向她，明明隆冬酷寒，他的面容却仿佛沐过春光，俊逸明亮。
“不是，这是给你的双旦礼物。”
“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换别的。”
陡然间，徐云雾的记忆被勾动。她记起她刚刚回国那阵，霍星延也说过同样的话。那会儿他在不停地投喂她，短短一年多时间，他的手笔已经升级为农场了。
思绪宕动，徐云雾没能即刻回应霍星延。
他禁不住催促，执意讨一句夸，幼稚得像个小娃娃，然而在这样的氛围里，徐云雾根本舍不得拿话扎他。
“喜欢的。”
这一句"喜欢"由衷暗蕴欢喜并为霍星延所知。他笑开来，“那继续。”
“还有？”
“那当然，毕竟给我媳妇儿的。”
徐云雾：“那一道瞧瞧。”
农场深处有一座宅子，三层，面积数百平。宅子前有大院，院内零落地种了几棵果树，如今冬日果树枝叶稀寥枯败，根本瞧不清具体是什么树。霍星延将车停在了院门口，带着徐云雾往里去。推开门的那一瞬，厅内陡然间由暗转亮。
“surprise。”
伴着熟悉的呼声，徐云雾看清了厅内一切，内里的呈设她隐约有点眼熟。不过一瞬，她确定了。
她曾在家中看到过几张装修设计图纸，手绘的，简略又潦草。当时她还问过霍星延，“你画的？”
霍星延回她说，“是，乱画解压。媳妇儿，你瞧瞧我有没有做装修设计师的天赋？”
他一开始胡扯，她就不想再和他说话，收妥图纸便将这事儿抛到了脑后。岂料，根本不是什么乱画，这是他给她的惊喜，连细节都经他亲手铺排。徐云雾心绪跌宕，明面上朝着亲朋绽开笑容，“都在啊。”她径直走入暖意中，目标是温宛。能在平安夜看到小姐妹，她很难不惊喜。不料才走了短短一程，身后传来霍星延的声音，低沉透着酸意，“徐云雾。”她的脚步被绊住，继而转过身，原是想埋汰他几句。女孩子的醋都吃，是不是太过离谱了些？结果瞧见霍星延单膝跪在了不远处，手里拢着一个戒盒，她不由怔在当场。一片静谧中，霍星延凝着她，目光专注而温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云雾，我知道我还不够好，但爱你的心是真的。我想名正言顺陪你到老，也想你成为我的妻子，从此荣耀与甘苦都有人与我共担。”
这会儿，他不说太太不说老婆，只说妻子。极其郑重，又极其浪漫。
“人都说婚姻是围城，从前我从未想过走进去。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就算婚姻是座没有出路的城，若徐云雾愿意陪我，我能在那里待上一世又一世。”“云雾，你愿不愿意陪我去围城看看？我想去。”厅内来人众多，连近段时间总是踪迹难寻的霍星槐都到了。从年少到如今，相伴而来，他们比谁都知道两个人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都在期待今晚能有个好的结果。
随着霍星延话落，厅内陷入静谧。
徐云雾静静看他，过了近两分钟，她才提步走向了他。步履的节奏不紧不慢，神色不冷不热，她在想什么被拒绝了三次的霍星延摸不准。她走近的这一程，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有一瞬，他甚至生出了他的心脏会不会在下一个顷刻从胸腔迸出的念头。
终于她停在了他的面前。
少许静默，轻柔开口，“我能控住风吗？”霍星延：“不用控，风自己会停。”
在故事的最初，徐云雾想过她和霍星延的十八岁，亦想过他们的二十八岁，可是后来他们分开了。
那会儿，她笃定那就是她和他的结局。她或许还存了些许幻想，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再往前一步。没想到一别几年，再聚竞迎来了峰回路转。凡人是无法控住风，但她忘记了，风也有甘愿停驻的可能。她也终于懂得一个道理：倘若爱情是门课题，那身在局中的两个人都要修，单靠一个人，永远无法毕业。
她和霍星延无疑是幸运的。走在前面的她还愿意回头，慢了好些拍的霍星延迎头赶上，今日学分修满，他们将携手毕业，走向下个阶段。思绪跌宕的尽头，徐云雾递出了自己的手，“既然你这么想去，那我就陪你去看看。”
幸福来得太突然，霍星延倒不敢信了，怔怔盯着姑娘纤白的手指好一会儿没声响。
大舅哥段琮玮看不下去了，“霍二，你是聋了还是哑了？给点反应行不行？”
紧接着，亲哥霍星槐毫不客气地补刀，“真不知道云雾看上他什么？傻儿吧唧的。”
众人哄笑。
徐云雾也抑不住笑出声来，“机会只有一次，错”霍星延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
他回过神来，以最快的速度从戒盒中取出了戒指，将她套牢。随后，他的吻落在了钻石上，“不会再错过了，我保证。”徐云雾笑睨他，没说话，但眉眼间欢喜浓馥根本掩不住。“好，礼成了！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霍二，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哈哈哈哈哈，辉爷能乐疯，霍家大公子在家更没地位了。”“段琮玮，你丫地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事实还不让说了？”
“啊，霍星槐杀/人了。”
偌大厅堂乱成了一锅粥。
徐云雾想起多年前她初见霍星延，也是这几个人，也是这般喧闹。时间流逝，他们的年龄在长心智仿佛没涨一点。但是没关系，她想她还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