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三
第118章番三
暑假结束返校，文理分科后孟芙和温柏庭都在高二理科一班，班主任是温柏庭的妈妈徐芳雨。
这个结果两家大人都很满意，高中是人生重要的冲刺阶段，这个时期的孩子往往更难以抵抗外界的种种诱惑，虽然孟芙和温柏庭平时表现的一个比一个让人省心,不过能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怎么都好过分到别人班里。开学第一次月考后为给学生们减压，学校组织了一场运动会，给各班一周时间选拔运动员加训练。
徐芳雨利用班会课将这件事布置下去，温柏庭作为班长负责登记各项目报名信息,文艺委员组织开场舞排练。
任务安排下去后距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徐芳雨让两人抓紧利用这点时间统计运动员和开场舞名单。
温柏庭起身走上讲台从徐芳雨手中领了报名表，“要报名参赛项目的同学到我这里登记。”
文艺委员蒋彤则在自己位置上把班里女生名字全部记下来，理科班男生多，女生凤毛麟角就那么几个，勉强能凑出一个舞蹈队。等她把名字记完，温柏庭那边的报名也正好结束，趁着离下课还有段时间，她把女生聚在一起集思广益。
“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平常看到过合适的舞蹈也可以推荐，有舞蹈功底的就更好了，可以先把动作扒下来再教给其他人，咱们效率也快点？”一群女生各自提了建议，蒋彤一一在本子上记下，“那我们晚上回家都搜一搜合适的舞蹈动作，我拉个群，大家觉得不错的都可以发到群里,还有服装也是，时间比较紧张，今晚咱们把舞蹈和服装都定下来，明天抽时间开始排练。”大家都没有意见，下课铃刚好打响，一群人散会，三三两两结伴去厕所。蒋彤坐在位置上痛苦挠头，孟芙是她同桌，避无可避地被拉住吐苦水。“这才开学多久就搞这种活动，月考成绩已经很受打击了，本来还想多花点时间把薄弱的科目提升一点，现在这样排练加比赛至少两个星期没法好好学习，我真要心力交瘁了。”
孟芙正在低头写上午老师布置的卷子，握笔的手没有停顿，解题步骤由上至下清晰明了。
“你考试前请了两天病假，化学这一科有道实验题没学，其他科老师考试前一天都划重点进行复习了，大家有准备上的考场所以才显得你名次落后很多。我的笔记放学后可以借你，针对失分多的知识点复习一下，你底子不差，花点时间很快就补回来了。”
她边做题边有理有据分析蒋彤在班里排名下滑的原因，还给出了解决建议，蒋彤感动的不行，捧着脸眨眼睛冲她感谢，“我们学习委员真的给人满满的安全感，和你坐同桌是我这学期最正确的选择！”最后一道大题解完，孟芙将笔帽盖上，对她笑了笑，“排练也是为了大家，能帮到你就好，我去接水了。”
她拿上放在桌角的水杯起身，市一中的夏季校服整体偏蓝白色调，上衣是白色蓝边的短袖T恤，男女款下半身都是蓝色长裤，两侧带白边。蒋彤视线追随同桌，看着她安静等在教室后方饮水机旁，前面的人正在弯腰接水，有人在教室里追逐跑到后门时不小心撞了下接水的人，她伸手及时扶住，对方一个劲儿道谢，她唇畔浅笑着收手，语气清恬说着不用谢。下午余热未散尽，教室里虽然打着空调，但几十个人塞进这么个小空间，空调打的再低也收效甚微，稍微动一动后背就得湿一片。班里男生还多，有些不爱干净的出汗后都是一股馊味，所以空调打久了还得开窗通通风，不然班里得臭死。
蒋彤一脸享受看着自己同桌，她觉得自己是真幸运，甭管其他地方怎么难闻，她身边永远萦绕一股淡淡的白茶花的清香，连同闷热的燥意都一起缓解了。西斜的余晖透过后窗户投进教室，恰好落在孟芙侧脸上，她面色柔和，在喧闹的班级里有种遗世独立的清淡感。一头柔顺长发梳成马尾松散束在脑后，额前几缕碎发在光照中留下剪影，脖颈修长，皮肤白到晃眼。蒋彤羡慕死了，长相漂亮，性格温柔，成绩还好，这么多优秀品质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难怪跑操时学校那帮体育生总喜欢冲她们班吹口哨起哄，讨厌归讨厌，审美倒没的说。
轮到孟芙接水时温柏庭正好拿着杯子过去，排在她后面，身形高瘦挺拔，将阳光挡住大半，有着好学生特有的端方有礼的书卷气。蒋彤一直在看孟芙，免不了视线注意到他，有一瞬间不知是否错觉，她觉得温柏庭微垂眼眸盯着的对象似乎是孟芙？那眼神有些说不清的幽深炙热，与他平时那副温润谦和的样子很不同，像暗中窥探又像痴迷。
那样的眼神也只有一瞬，蒋彤再想确认时他已经看向别处，孟芙也正好接完水起身。
教室前面有人跑进来喊，“班长，徐老师让你把报名表交过去。”温柏庭回头看去一眼，手里拿的杯子自然熟稔递给孟芙，自己则回座位去拿报名表。
孟芙没说什么，自己的杯子放在饮水桶上，继续弯腰给温柏庭接水。接完后先去温柏庭座位把他的水杯放好，然后才回到自己位置。两人全程没有一句交谈，可蒋彤就是觉得他们的关系绝对不一般，对彼此好像非常了解，而且据她这一个月的观察，温柏庭性子偏冷，待人比较疏远，非工作需要是绝对不会与人主动交谈的。
孟芙要好一点，性格温柔随和，同谁都能说上两句，但也同谁都不深交。蒋彤觉得这两个人好像自带屏障，班里的人走不进她们的世界，而她们的世界对彼此是相通的。温柏庭会下意识将水杯交给孟芙，孟芙也会习以为常地为他接水，她们都不觉得这样越界的行为是在麻烦对方。孟芙坐在位置上喝水，察觉到蒋彤一眨不眨盯着她，侧头笑问，“怎么了？”
“额，你和班长是不是认识啊？”
孟芙没隐瞒，语气平静回，“嗯，我们是邻居。”蒋彤舒一口气，“怪不得，我就觉得你们看着很熟。”孟芙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喝水。
敲定好排练舞蹈和服装后女生们开始在课间挤时间练动作，午休时集中排练，徐芳雨专门送来音响给她们排练用，鼓励大家齐心协力把开场舞排好，省的其他班总说一班是一群书呆子，就让他们知道咱一班的学生不仅成绩好，其他项目也同样不落下风，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一个星期下来，女生们各个叫苦喋喋，她们不光要排练开场舞，还因为班里女生少运动项目分下来每个人身上都担了一项，课间操还得跟运动员一起训练，累的腰酸背痛。
运动会正式开始前一天，各班的开场节目要统一到操场进行彩排。蒋彤把网购的服装发给大家，男生们被温柏庭组织到外面，教室里窗帘拉得严实，女生动作麻利换好服装，互相帮忙整理妥帖。粉色T恤上衣搭白色百褶裙，鞋子也统一是白色运动款。蒋彤和孟芙互相帮忙整理上衣，平时穿着学校的宽松校服还看不出来，一换上这种有些紧身带弹力的衣服，发育期女生的身材就被勾勒出来了。蒋彤视线几次偷瞄，越看越垂涎，上天不公，她对自己的平本来没什么实感，但眼下参照明显，想安慰自己都难。
天杀的，漂亮就罢了，胸还大。
换好衣服，教室门重新打开，男生们涌进来，对着青春靓丽的一群女生忍不住起哄夸漂亮。
温柏庭沉冷稳重的声音响起来维持秩序，“都回位置上坐下，上课时间不要吵闹。”
他在班里很有几分威信，男生激动的情绪被压下来，各自回座位坐好。温柏庭去黑板上写老师提前布置好的作业，班主任已经去了彩排场地，他布置完作业后还要带女生们过去，班里由副班长看管。去操场的路上女生们都有些激动紧张，你一言我一语叮嘱着上场注意事项，蒋彤再次强调大家一定要卡住节拍，跳舞的时候兼顾队形，最后end的三角得是等腰，千万别出纰漏。
温柏庭一向少言寡语，沉默在前面领队，蒋彤跟大家交代完专门拜托他到时候帮忙录像，他点头答应，视线落到一群女生中间，孟芙正在偏头听身边女生讲话，温柔有耐心心的样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吸引周围人对她敞开心扉，自然而象地成为大家信赖的中心人物。
他的目光并不直白，除了正同他说话的蒋彤没别人注意到。蒋彤拜托完后将徐芳雨借给她们排练用的手机递给他，交代道，“重点拍一下队形，我们彩排结束后好针对性查漏补缺。”
手机是家里退下来的备用机，温柏庭接过，视线也一同收回。到了场地，顺序靠前的班级已经开始彩排，她们班出场顺序居中，还有时间再练练队形。
徐芳雨举着扩音器话筒在旁边不住提醒，队伍旁边还有其他班级的人在围观，大家紧张的情绪更加强烈。
众人过来时为了上场给人眼前一亮的惊喜，服装外面都穿了长袖款的校服外套，拉链到顶，只在准备上场时才脱下来。女生的衣服都交给徐芳雨帮忙拿着，孟芙也在脱，拉链打开露出里面修身款T恤，正要交给徐芳雨时被温柏庭先一步拿走。孟芙看着他，眉微挑，眼底是对他这种当众越界行为的质询。温柏庭依旧是那副清淡禁欲的表情，语气透着股公事公办疏淡，“徐老师那里放不下可以交给我。”
话一出，大家刚还不解的神色立马释然，动作慢的几个女生把衣服都交到他手里。
唯独蒋彤一脸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了然，温柏庭这暗戳戳的关照，除了孟芙可没对其他人这么主动过。
随着队伍入场，这一茬很快被大家忘在脑后，都全神贯注准备着即将献出的表演。
主席台前上一个班级退场，随着音乐间奏主持人念出高二理科一班的介绍词，大家动作整齐划一进场，在主席台前变队，各自定点站好后舞蹈音乐也跟着响起。
青春明快的歌曲配合灵动轻盈的舞蹈，浅色系服装与女生们自信明媚的笑脸互相映衬，彩排现场一片青春洋溢。
温柏庭在前方拍摄视频，随着音乐结束，他按下暂停键，手机却没急着收起，切换拍照后对准孟芙保存下一张独属于他的收藏品。这张照片被转发到自己微信号上，相册里的则删除掉，只保留了刚刚录制的视频。
彩排结束大家恢复队形退场，徐芳雨夸赞不停，众人紧张的心情也随之一松。
大家连日来辛苦排练作为班主任徐芳雨都看在眼里，因此破例允许她们在这里自由活动，“我回去看看班里那群皮猴子老不老实，你们在这里看看其他班的节目总结总结经验，只一条别违反纪律被抓到，校领导都在主席台，眼睛尖着呢，温柏庭你也留下吧，等下课铃响了组织她们回班。”女生们高兴的不行，蒋彤比了个爱心，“爱你哦！”徐芳雨被她逗笑，摆了摆手离开。
没了老师看管，大家轻松起来，各自结伴去前面看其他班彩排。蒋彤挽着孟芙手臂，两人在半路上被一群体育班人高马大的男生拦下，为首那人蒋彤认识，叫高峤，学校有名的问题学生，带着体育班一群人经常和外校打架，听说有一次惹到星洲的池骞被教训了一顿才老实下来，校外不狂了就开始在学校内横行霸道，大家为了不惹事上身见到这帮人都是绕道走的。见他们挡路，蒋彤拉着孟芙想绕开，然而她们往哪个方向避，高峤这帮人就跟着堵到哪。
忍无可忍，蒋彤斥责道，“别挡路。”
高峤脸长的还行，校服外套松垮穿在身上，个子高，说话做事痞气十足，因此还被学校某些女生视为爱慕对象。
平常被人这么不客气地斥责早翻脸了，这会儿却一反常态，对孟芙笑道，“同学，认识一下呗。”
孟芙看了眼他和他身后的兄弟团，声音清淡，“这种方式？”高峤知道自己风评不好，也反思了下这种近乎威逼的方式好像确实不太合适，于是缓了态度，“不好意思，他们吓到你了吧？你先让我认识一下，聊聊就熟了。”
蒋彤怕孟芙受欺负，站出来挡到她前面，“哪有你这么跟人认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欺负人呢。”
高峤忍了忍，知道要想把孟芙追到手，她身边的闺蜜是绝对不能招惹的，不然他哪怕只有三分的惹是生非也能被夸大成十恶不赦。“行，那这次先这么着，不过你得告诉我那个人和她什么关系。“他抬手指向正在走过来的温柏庭。
蒋彤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告诉他，“那是我们班长，跟孟芙是邻居。”
“哦，邻居啊，我看他好像很关注你，不会也喜欢你吧？"高峤盯着孟芙问。孟芙没兴趣和他闲聊，回一句邻居哥哥想拉蒋彤离开。刚迈了一步，高峤堵上来伸手想拉住她。
孟芙皱眉，脸色少见地带上冷意。
身后一道高大身影笼罩上来，揽着她腰往回带时另一只手挡住高峤。孟芙猝不及防撞进一道坚硬胸膛，抬眸映入眼帘的是温柏庭棱角分明的下颌，视线继续上移才看清他瘦削清俊的脸，不似平时那般清淡，眸底染上冷峭。“温柏庭？"孟芙了解他，因此在别人还以为他这样冷眼看人是在威慑时，她已经觉查出这是要动手的前兆。
这里离主席台只有一条跑道，高峤那边的人又多，真打起来温柏庭占不了优势还会被校领导抓个正着，不光要挨批评，可能还会连累徐姨担责。孟芙喊他名字的同时手也同他紧握，指尖在他手心挠了挠，提醒他不要冲动。
温柏庭冷冷注视高峤足有一分钟，直到对方被看得有些火大质问他想干什么才收回视线，臂弯里的校服外套披到她肩上，面色已经恢复平淡，告诉蒋彤去喊其她人回班，他则拉着孟芙先一步离开。高峤骂了一句要去追，被身边人拦下，“别啊老大，温柏庭不好招惹的，学校挺看重他，而且他妈还是徐芳雨，带咱们班课，打了他不好收场。”“老子知道，不能打骂两句还不行！"高峤气急败坏。“行行行，只要能解气怎么骂都行！”
中午放学铃打响，走读的同学回家吃饭，住校生排队去食堂，温柏庭和孟芙直接去了教师办公室，徐芳雨正把办公桌上的作业堆到一边，给两人留出吃饭的地方。
“过来吧，孟姐早上做好的便当，我刚拿去食堂热过了，香得很。”她把位置让出来，“你们坐在这吃，吃完自己回班，我去食堂看看他们吃的怎么样。”
“谢谢徐姨。”孟芙在长辈面前一向乖顺。徐芳雨看到她就喜欢，笑着说，“你妈妈每天变着花样给你们做便当，我也就提供个吃饭的地方，要谢也该柏庭谢。”她招呼两人坐下后匆匆离开，温柏庭把便当盒拆开，两份米饭，红烧排骨和辣椒炒肉，还有一份虾仁豆腐汤。
两人并肩坐着吃饭，办公室里没有别人，老师们都去看学生用餐了。孟芙侧目看一眼身旁专注吃饭的人，从遇到高峤之后就没怎么说话，平时虽然也话少，但吃饭时多少还会主动和她聊一聊学习的事，不会像现在这样闷不吭声。
勺子舀了口汤送进嘴里，味道鲜美，她状似无意开口，“温柏庭，你觉得那个高峤怎么样？”
温柏庭吃饭的动作一顿，眼皮掀起，瞧不出喜怒，声音冷淡，“不怎么样，经常惹是生非，喜欢打架，对女生也是见一个喜欢一个。”“这样啊，有点可惜了。”
她语气里的惋惜太过明显，温柏庭想忽略都难。“好好学习，心心思不要放在别的地方。"他语气透着严肃，一本正经劝她迷途知返。
孟芙“哦"一声，突然盯着他看，“温柏庭，你很关心我吗？”他不答话，只目光沉沉看着她，眸底隐隐暗潮翻涌。孟芙没有就此打住，声音轻缓，“你以什么身份管着我呢？”温柏庭定定看着她，某个她期待的回答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然而最后一刻还是被他按耐住。
他们两个的关系无疑是特殊的，他有足够的自信她对高峤看不上眼，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承认一些隐晦的情绪，她温柔恬淡的伪装下藏着恶劣底色，挑动他的情绪是她的乐趣，而他一旦做出符合她期待的反馈，在她那里也就失去了吸引力。
温柏庭了解她，所以他不愿如她意，不愿被她轻易得到再弃若敝履。静默片刻，他埋头继续吃饭，声音清淡，“如果你觉得我在害你也可以不听。”
孟芙意兴阑珊垂下眼皮，老实把碗里饭又吃两口，用餐结束温柏庭去刷便当盒，她则往班级走。
走廊里没什么人，刺目阳光透过连排窗户铺满白色瓷砖地面，她脚步不急不缓，走过时留下一道纤瘦身影。
洗手池在教学楼下，从窗边走过刚好可以看到温柏庭站在水池旁刷便当盒，侧颜清爽干净，身形挺瘦如竹，光照在身上显得皮肤愈加苍白。看着有些病弱。
孟芙不急着回班，手肘抵在窗沿，单手支撑下巴，想起曾和他当病友的那段日子。
刚搬到温柏庭家旁边时两家人并不熟悉，那段时间她生病需要做手术，住院费用昂贵，妈妈拿出手里所有积蓄才勉强筹够医药费。温柏庭那时候也体弱多病，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两家孩子情况相似，渐渐也能说上话，工作繁忙时也会互相帮忙在医院照看孩子。孟芙那时候很自厌，脾气也差，在原来的小区和学校经常被人指着骂野孩子，搬家后就很抵触与人交朋友，加上生病又几乎掏空妈妈的积蓄，于是越发觉得自己是累赘，和钟绍浦那个肮脏男人一样是拖累妈妈的讨债鬼。她躺在医院病房每天望着天花板自怨自艾，直到温柏庭因为急性肠胃炎住到她隔壁的病床，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总算有了些人气，但也仅仅只是一点。温柏庭像个古板的小大人，打针吃药眉毛都不会皱一下，也不像她整日闹脾气需要护士姐姐安抚。
病友期间温柏庭打发时间的方式是看书，一本厚厚的《三国演义》，带拼音和插图，他一看起来就像沉浸在一处独立空间里，周围的人做什么根本影响不到他。
孟芙不信邪，在他看书时总喜欢咿咿呀呀地哭，哭累了再吃点零食，薯片咬的咯吱响，欺负他只能吃没滋没味的流食。尽管这样温柏庭仍是充耳不闻，拿她当空气，吵一点的时候就当苍蝇蚊子，总之没什么和她交流的欲望。
晚上熄灯护士查完房，负责照顾两人的徐芳雨出去接家长打来的电话，昏暗房间里响起一阵闷闷的鸣咽声，是她蒙在被子实在忍不住了才哭出声。寂静病房里有人从床上走下来，站在她床边等了会儿，哭声不减，与她平时作弄人的假哭明显不一样。
温柏庭的手隔着被子在她身上轻轻拍打，一本正经安慰道，“别怕，医生说了手术风险不大。”
原来他知道自己明天就要动手术了，孟芙索性也不再闷着自己，一把掀开被子露出双通红含泪的眼睛，“你肯定巴不得我明天手术失败吧，这样就没人打扰你了，用不着假惺惺来安慰我，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是怎么想的！”温柏庭当时看她的眼神很平静，像在看无理取闹孩子，可明明他也不大。孟芙不服气，“我才不会怕的，明天你还没睡醒我可能就做完手术回来了！”
“嗯，明天我把那本书借给你看。”
孟芙有些被看穿心事的窘迫，她确实挺喜欢他那本书的，可之前不论她怎么作乱他也没提过要分享，这会儿倒善解人意了。她一时半会拉不下脸面低头，凶巴巴回一句“谢谢"，然后蒙上被子乌龟一样强迫自己赶紧睡觉。
这段病友情让孟芙对温柏庭敞开心扉，后来年年岁岁冬去春来，每一个上学放学的路上她都成了缀在温柏庭身后的小尾巴。孟芙在窗边撑着下巴，阳光照在身上有些毒辣，随着食堂里越来越多学生吃完饭，水池旁很快被人围满，温柏庭装好便当盒正要离开，被高峤带人拦下。高峤站姿吊儿郎当，校服外套系在腰间，看着一股地痞流氓劲儿，不知说了什么，温柏庭脸色冷淡回应，没说几句话不欢而散。看他拎着便当盒上楼，孟芙收回视线率先回班。教室里坐了没一会儿，去办公室送完便当盒的温柏庭走进来，看都没看她就往自己座位走，身姿坐的笔挺端正，垂头认真写作业。孟芙落过去一眼，笔头抵在唇畔轻咬了咬，这是有点生气了，不会真以为她对那个高峤有意思吧，得想个办法哄哄。教室外有个女生趴在窗户旁冲她招手，孟芙看了眼认出是高一同班的女同学，她走过去问女生有什么事。
女生没压低声音，当着挺多人的面问她，“高峤听说温柏庭是你邻居家哥哥，刚才想问他要你联系方式，被拒绝了，所以让我过来帮忙问问能不能加他个好友？”
孟芙露出为难之色，“不好意思啊，我哥哥不同意的话我也没办法，我得听他的话。”
女生也有些失望，没就此放弃，小声说，“不就是邻居家的哥哥吗，又不是亲的，干嘛那么听他的话，高峤真挺喜欢你的，找了挺多人帮忙，还用心在统习告白呢，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孟芙弯了弯唇，清丽漂亮的脸在光照下越发温婉动人。“我哥哥看人很准的，所以他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哦。”两人的交谈声不大不小刚好够班里人听见，尤其大家还特意放轻动作，生怕漏听到什么。
蒋彤在听到孟芙信赖满满的话语时就下意识就去看温柏庭，气质温润的少年认真看着铺在桌面的练习册，手中握的笔却迟迟未动。蒋彤还在疑惑这是碰到多难的题了半天都没想出来怎么解，下一秒就看到温柏庭唇畔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进教室时还肃着张脸的人这会儿就冰雪消融了？蒋彤怀疑的视线在他和孟芙身上游移，这两人看着绝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