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一（下）
第115章番一（下）
婚后第三年孟芙生了个女儿小名叫岁岁，宋霁言宠溺的不行，自己的女儿怎样看都玉雪可爱，只要在家里就抱着不撒手，育婴嫂时常两手空空被迫下岗。初为人父，宋霁言抱着小小一团孩子守在孟芙床边百感交集，孟俞雪照顾着女儿对碍手碍脚的女婿头一次没了耐心将人赶出去。宋霁言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父亲，他以前也不觉得自己会结婚，人夫和人父的身份对他而言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所涉猎的。而今，抱着女儿守在老婆门外，他觉得以前自己挺装的，差点就孤寡一生了。
岁岁一天天长大，每年生日宋箐都把家里装点成公主城堡，眼巴巴等着儿子儿媳带小孙女回来过生日。
四岁生日这天，女强人宋箐在门口望眼欲穿，季简明坐在小马扎上给气球打气，他最近在网上学会了做气球小狗，兴致勃勃想要在孙女面前露一手。宋箐瞥过来一眼,好悬没气死，“谁让你坐岁岁的凳子！”季简明理直气壮，“我跟岁岁说好的，我给她做气球小狗，她的小凳子借给我坐。”
宋箐冷笑，“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到晚找借口给岁岁打视频吗？”“说的好像你没有一样。"季简明不甘示弱。一道车灯照进别墅院内，宋箐当即歇了吵架的心思一脸慈和笑容迎上去，车子开进院内，面无表情的段弋推门下来，宋箐脸上堆的笑一僵，失望道，“不是岁岁啊。”
不过看到段弋也很是惊喜，“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舅妈让人把你房间打扫一下，里面都快被岁岁的玩具堆满了。”段弋唇一扯，对自己如今在家里的待遇有了清晰认知。提起岁岁，宋箐根本停不下来，“说来也奇怪，你这几年又不在国内，跟岁岁也没见过，但那孩子不知怎么的就特别喜欢去你房间玩。”宋霁言的女儿吗？段弋倒不觉得有被冒犯到，好歹是自己侄女，喜欢在他房间玩就玩吧，反正他这几年又不住在里面。院外又一辆汽车驶来，宋箐说一声"来了"后笑眯眯迎上去，季简明也拿着刚做好的气球小狗走出来，看到院子里站立的段弋还有点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国外待那么多年我还不能回家了？?"他凉凉反问。季简明很难不感到心虚，毕竟把段弋支使出国的事他儿子虽然用的理由正当，但知子莫若父，宋霁言心里那点小算计当爹的再清楚不过。车子在院里停稳，宋霁言先下车，绕过车头去开副驾车门，孟芙抱着粉雕玉琢的岁岁走下来，小孩子嘴甜，一见面就奶呼呼喊爷爷奶奶。宋箐高兴的合不拢嘴，先季简明一步把孙女接过来抱进怀里。“岁岁想奶奶没？”
“想哦，奶奶做的鸡蛋羹岁岁最爱吃了！”宋箐被小彩虹屁虏获，抱着孩子往客厅走，“奶奶就知道岁岁爱吃，早就做好了。”
季简明跟在旁边炫耀般举起气球小狗，“爷爷给岁岁做的，喜不喜欢？”小孩子脸上惊喜不已，崇拜夸夸道，“爷爷好厉害，小狗可爱，岁岁也想学！”
“爷爷教你，咱们岁岁想学什么都行！”
路过一言不发的段弋时，乖乖抱紧奶奶的小孩子眼睛一亮，指着他甜甜喊，“咦？奶奶，这个是小叔叔吗？”
宋箐感到惊喜，笑着夸她，“岁岁真聪明，第一次见就认出是小叔叔。”精致漂亮的女宝宝朝段弋露出标志性甜甜微笑，“小叔叔我是岁岁哦，奶奶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你工作好忙哦，岁岁平时都见不到你的。”段弋没想过会被这小孩认出来，毕竟几年没回国，连她满月宴都没时间赶回来参加，还是在舅妈的视频电话里才第一次见她。刚满月的小婴儿乖乖巧巧被抱在怀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视频时还会歪着小脑袋冲他笑。段弋对自己有个可爱小侄女的事儿到现在才真正有了实感，乍然听到小叔叔的称呼还有些不习惯，肃着张脸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个粉色包装的礼物盒。“送你，生日礼物。”
岁岁惊喜极了，开心接过，打开礼物盒，钻石镶嵌的星黛露发卡躺在盒子中间，灯光折射下光彩熠熠。
“哇！是星黛露哎，好漂亮哦，小叔叔你怎么知道岁岁喜欢星黛露呢？小孩的兴奋不加掩饰，一脸崇拜盯着他问。段弋故作平淡，“知道你喜欢什么很难吗？”他又不瞎，宋霁言一天到晚在朋友圈晒娃，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了个女儿，儿童房里都是星黛露的玩偶，这小孩喜欢什么不一眼就能看出来吗。小孩子的世界一片纯真，只觉得这不愧是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小叔叔，超懂她的！
她夸人的话信手拈来，“小叔叔你好厉害哦！”小孩子的夸赞没什么好当真的，段弋心里这样想，但唇角还是忍不住翘起。走在人后的宋霁言看着女儿对段弋开启疯狂夸夸，莫名感到一阵心心酸，大的小的审美倒还挺一致。
宋箐抱着岁岁去看客厅里准备的礼物，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堆积在一起，包装精美可爱，都是亲戚朋友们一早准备好送来的。岁岁扭着身体开心拍手，“岁岁最喜欢收礼物了！”季简明摸着她软软的脸颊亲昵承诺，“爷爷奶奶每年都给岁岁准备很多礼物，咱们家的小公主想要什么都行！”
佣人送上蛋糕，客厅里灯光熄灭，一闪一闪的氛围灯亮起，悬挂在四周墙壁上，挑空的天花板上垂坠下一颗颗金色小星星，岁岁惊喜伸手，星群中的一颗似有所感般落在她手中：
“代表群星祝愿可爱的岁岁小朋友四周岁生日快乐，希望你能开心快乐没有烦恼地长大！”
手里的星星突然发出声音，岁岁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喜，宋箐亲了亲她脸颊，高兴问道，“去年咱们岁岁的生日愿望是摘星星，今年有什么愿望呢？“奶奶你好厉害哦！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岁岁希望以后的每一个生日爷爷奶奶还有姥姥都能陪我一起过，你们都要长命百岁哦！”宋箐被小棉袄暖的身心舒畅，越看越喜欢的不行，小天使一样。“好，我们都会长长久久陪着岁岁的。”
季简明宠溺地将生日帽带在她头上，“我们岁岁小朋友快吹生日蜡烛吧。”岁岁鼓起脸颊憋了一大口气吹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餐桌旁围着的大人们笑得一脸满足，宋箐和季简明更是夸赞个不停。孟芙脸上笑意柔和，望着众星捧月般的女儿，童年那点不好的回忆似乎也在一点点被治愈。
她没有出生在一个父母恩爱的家庭里，但好在有一个爱自己如生命的妈妈，所以她得到的爱一点也不比别人少。而今她的岁岁要更幸运一些，身边有一群爱她如珍宝的亲人，大家都在尽己所能地守护她的童年。分蛋糕时岁岁亲力亲为，每一盘蛋糕都亲手送到大家手上，段弋看着脚步噔噔朝自己走来的小人，双手插兜等在原地，他不爱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但小孩子的好意也不能不回应。
小小的人儿举着蛋糕递给他，连同举起的胳膊也不过到他腰间的高度，段弋纡尊降贵般蹲下去，从小孩手里接过蛋糕说了声谢谢。岁岁没急着走，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他，“小叔叔你怎么不吃呢？这是岁岁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哦！”
为了不让小孩失望，段弋挖起蛋糕吃了一口，脑海中闪电一击般掠过模糊画面，包装精美的盒子里躺着一块面目全非的草莓蛋糕，心中漫上一阵悲伤，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忘记了，讨厌甜点的自己似乎对草莓蛋糕有着不一样的情绪。他微扯唇，一块儿摔烂了的蛋糕有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的记忆，他将之摒除脑海，尽量笑容友好道，“很好吃。”岁岁开心不已，“我的草莓蛋糕可以都分享给小叔叔哦！”过完生日佣人在客厅里打扫，孟芙领着岁岁去看她心心念念的小兔子。别墅后面原来是片小花园，宋箐爱在里面种些应季的花草，后来因为岁岁喜欢兔子，这里就被改造成了栅栏围起来的兔子窝。栅栏比岁岁要高一些，小孩子蹦蹦跳跳想看小兔子心急的不行，孟芙把她抱起来，兔子窝里几只毛色雪白的小兔子正在吃青草，三瓣唇露出两颗兔牙，朵长长的，可爱极了。
“妈妈近一点，我想摸摸小兔子！”
孟芙举着她靠近栅栏，小孩子激动不已，伸着手轻柔抚摸兔毛，嘴里碎碎念和它们说着话。
岁岁虽然还小，但毕竟也是个圆润可爱的四岁幼崽，举一会儿没什么感觉，时间长了就有些手臂酸疼，孟芙力气不大，勉力坚持了会儿就觉得力不从心，不得已把孩子抱回来想放在地上歇一会儿。一窝兔子不知怎么突然活跃起来，在兔子窝里跑个不停，岁岁手里正在抚摸的那只突然跑开，她受了惊吓瞬间手舞足蹈往回想抱紧妈妈。突然失衡的力量令孟芙重心不稳，抱紧孩子控制不住地往栅栏上摔去。她闭上眼把岁岁紧紧护在怀里，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一道手臂揽在她腰上将她和孩子一起带回。
孟芙睁开眼，看清站在面前一脸冷然的段弋。“力气小就让佣人抱。"他不冷不热说了句。孟芙道谢，“谢谢，我下次会注意。”
得空出来找老婆孩子的宋霁言大惊失色，强装镇定走过来把岁岁从孟芙怀里拎出塞给段弋，好兄长一样嘱咐，“我和你嫂子有点事，帮忙照看一下岁岁。”他说完不给段弋拒绝的机会，拉着孟芙匆匆离开，走得远了才放下心，再给段弋那小子多跟他老婆接触几次，万一想起点什么他这个家都得散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宋霁言就觉得不安全，必须投放人类幼崽让那小子认清现实！孟芙叹息一声，觉得他实在没必要防段弋像防贼一样，这都多少年了，她和段弋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他就算想起什么又能怎样呢，岁岁对他这个爸爸还算满意，所以她目前也没有想给孩子换个爹的打算。被迫带娃的段弋皱着眉看了眼怀里软乎乎的孩子，对方回以甜甜一笑，想撂挑子的心突然就狠不下去了。
“你想玩什么，兔子？”
他验证般弯腰抓着兔耳朵拎起来一只，红红的兔眼睛里露出惊恐，四只短腿拼命乱蹬，岁岁看呆了，不懂怎么有人忍心这么粗鲁对待一只小兔子！“小叔叔！你快放开它，耳朵都要痛死了。”段弋点点头，一撒手兔子掉回窝里，快速躲到同伴中间。出生以来从未见识过人性不美好一面的岁岁小朋友握紧拳头，“小叔叔！你要对它们温柔一点！”
段弋反思了下，“我拎回来道个歉？”
…算了，这个叔叔有点傻，比幼儿园的小伙伴们还难带，对他不该有这么多要求。
岁岁重新扬起笑脸，“小叔叔，我们去你房间玩吧，岁岁在你房间留了好多玩具。”
不说这个段弋倒没这么郁闷，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抱着小家伙推开房门看到那一屋子粉粉嫩嫩的玩偶，他还是没忍住生出些想揍小孩的冲动。岁岁挣脱他怀抱跑下去，从娃娃堆里挑了个最喜欢的噔噔噔跑回来，“小叔叔，这是岁岁最喜欢的娃娃，送给你哦，岁岁的玩具都可以跟你分享。”段弋被哄得瞬间没了打人的心思，抱着小孩去房间里找读本，他记得屋里以前是有些书的，他虽然上学时成绩不好，但成了长辈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觉醒了什么血脉传承，总觉得要给小孩子树立正面形象，从小埋下一颗渴望知识的和子。
找了半天徒劳无获，段弋皱眉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很不学无术。岁岁指着放在柜子顶端的一个收纳盒好奇问他，“小叔叔那个盒子里有什么啊？高高的，岁岁看见过好多次。”
段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大概是些用不到的旧物吧。
抬手将盒子拿下来，在小孩期待的目光中打开盖子，盒子里躺着一个帕恰狗挂件，一些久远的记忆被勾起，这个东西他至今也没想清楚到底从何而来，其冥中觉得大概是个很重要的人留给他的。
“小叔叔，这个挂件好可爱哦，你喜欢帕恰狗吗？”段弋面露思索，“不知道，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为什么宁愿束之高阁也不舍得丢弃呢。岁岁上小学时宋霁言信心满满辅导女儿功课，他觉得自己和孟芙上学时成绩都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女儿没道理不遗传两人的优良基因，故而每天的亲子时光由扮演各种公主和忠心奴仆改为辅导功课。学校里老师布置大家写一篇作文，主题是我最喜欢的人，岁岁坐在书桌前认真落笔，书写的每个字都娟秀漂亮，宋霁言坐在旁边，一脸与有荣焉的骄傲。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岁岁在作文第一行写下，“我最喜欢的人是妈妈。”宋霁言希望落空，不死心诱导，“别的同学肯定也会这么写，落在老师眼里千篇一律，岁岁写一写别人呢？”
岁岁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另起一行，“我最喜欢的人是姥姥。”宋霁言安慰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孩子自小就是姥姥带得多，亲近姥姥很正常，于是继续诱导，“写姥姥的同学也很多。”岁岁只好再起一行，“我最喜欢的人是奶奶。”好好好，再忍忍，下一行就该到了。
“我最喜欢的人是爷爷。”
没关系，跟长辈有什么好挣的，他信心十足鼓励道，“再想想呢？岁岁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最合适的人。”
岁岁蹙眉，认真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爸爸我想到了！”宋霁言心满意足，“快写吧，爸爸就知道你一定能想出来。”岁岁用力点头，然后一笔一划写到，“我最喜欢的人是小叔叔！”宋霁言彻底破防，脸色郁郁走出房间去找孟芙求安慰。孟芙正在书房整理委托人资料，对一脸幽怨闯进来的男人已经见怪不怪，眼风都没给一个。
宋霁言破防的更厉害，闷不吭声往她身边一坐，告起状来驾轻就熟。孟芙揉着太阳穴听完，给出中肯建议，“段弋去学校接过她几次，岁岁班里的同学都说她有个帅哥叔叔，她会想到写段弋也正常。”宋霁言更不能接受了，第二天就去学校门口等着接女儿，放学铃一响，低年级的小朋友们在老师带领下队伍整齐走出校园，宋霁言在人群后喊了声岁岁。小姑娘闻声望过来，漂亮眼眸里瞬间充满惊喜。宋霁言也笑，在周围家长羡慕的目光中等着女儿走过来，然而孩子越走近他越察觉不对，亦步亦趋满脸讨好笑容的四个小男生保镖一样簇拥在女儿身边，手里分别拿着岁岁的保温杯、外套、书包还有饭盒。等到女儿走到她面前甜甜喊完爸爸，然后回头冲几个小男孩招手，“我要回家了哦，明天见。”
男孩们一个比一个失落，但动作依旧有条不紊地为她披外套挂保温杯递饭盒，拿书包的那个不舍得她受累，递给宋霁言后还不放心叮嘱，“叔叔，照顾好岁岁哦。”
宋霁言笑不出来了，臭小子们离他乖巧可爱的女儿远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