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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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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交心

江辞宁在梦中用力奔跑着。

她看见了大齐的城墙,九死一生,奔袭千里,她和风荷终于踏上了故土。

她举起手中玉佩,声音颤抖:“此乃太后娘娘亲赐信物,长宁请县令大人一见!

回答她的,是破空而来的一支利箭:“殿下有令,若和亲公主不顾两国邦交,私自潜逃,杀无赦!“杀无赦一.

利箭没入血肉,江辞宁如同一只折翼的鸟,从天空重重跌落。她倒在地上,胸膛处涌出大片鲜血。她看见射条她的士兵对她阴恻恻一笑,那张脸,分明属于被她杀死的刺客。

她重复着这个梦境。

一遍又一遍,直到筋疲力尽。

最后一次,她抓着贯穿胸口的箭,看向城墙上挽弓搭箭的顾行霖,

一字一句质问:“为什么.....杀我。“为什么!’

"江辞宁。

“江辞宁..

有似远似近的呼喊声传来。

血腥味渐渐淡去,梦中忽然起了一片雾。雾气浓重,遮住城墙。

她寻着喊声抬头,忽见高楼之上,站着一个面覆鎏金之人。他朝她伸出手来。

江辞宁猛然惊醒。

谢尘安坐在她面前,黢黑双瞳难得起了波澜。他在担心她。

江辞宁缓缓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已经泪流满面。谢尘安递给她一条干净的绢帕,低声道:“是我疏忽了,不该让你这个时候休息的。

江辞宁原本还有几分尴尬,闻言疑惑道:“为何?’”人若是在极端刺激之下,立刻休息,会加强关于恐惧的记忆。”

江辞宁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点点头:“原来如此。”山谷里起了风,将雨未雨,空气潮湿。谢尘安忽然对她说:“出去走走?”江辞宁此刻全无睡意,闻言点点头。两人悄无声息绕开熟睡的众人,朝着山谷的另一边走去。力几乎要喷薄而出。

时值盛夏,山中郁郁葱葱,两侧植物绿意浓稠,旺盛的生命站定:“此处倒是个观景的好地方。谢尘安顾及她脚上有伤,没有多走,走到一颗斜生的大树旁谢尘安率先跃上树坐定,折身朝她伸出手来。他掌心洁白,似乎捧着稀疏天光。见她迟迟犹豫不肯动作,谢尘安挑了下眉:“殿下不敢上来?”一树,叫旁人瞧见怕是不好。

江辞宁哪是担心这个,她抿了抿唇,开口:“我与先生若共处他的掌心依然摊着,只是面色却冷下来。江辞宁掩饰般道:“我就在此处站一站,风景也不错。”回答她的是忽然拢上肩头的力度。江辞宁只觉得脚下一悬空,还未惊呼出声,不知怎的就被他拉到了树上坐着。

方才站在路上,

,被葱茏的树木遮挡着看不清,此时坐在这树上,江辞宁才发觉脚下竟是数尺之高的矮崖!她霎时间背心发冷,下意识抓住谢尘安的胳膊,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谢尘安却若无其事悠闲地倚在树上,那双黑瞳里掺了半分笑意。

江辞宁进退不得,只能死死抓着他的胳膊。“方才不是要避嫌吗。”有人不咸不淡说。江辞宁气得瞪他:“哪有你这样的!先生这不是趁人之危吗?"谢尘安笑了下:“殿下应当明白,谢某原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江辞宁沉默不语。

在大

齐的时候,人

人赞他霁月光风,如圭如璋。

但如今看来,他又哪里只是那个出身于世家大族的谢先生。犹豫许久,江辞宁终于问了出来:“谢先生,辞宁想问你一句。

谢尘安侧过脸来。

“罢了。”她又说。

谢尘安道:“殿下何时变得这般犹豫不决,连问个话都要再三思索。

江辞宁看他:“我问了,先生不见得会说,还是不要自讨没

趣。

“若是我能回答,必会回答。"

这话有几分耳熟,燕帝.....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江辞宁一颗心沉沉坠了下去,终是没忍住开口:“好,那我便问了。

"我在山洞中时,模模糊糊听到先生和旁人的对话。’她眼睫微颤:“燕帝被人掳走,是先生.....和那波人做的吗?”谢尘安看着面前之人。

她娟秀的眉轻轻皱着,像是在为某件事情烦恼。谢尘安道:“你既然听到只言片语,便应该明白,我和掳走燕帝的曹家,并非是一边。

“可先生任由燕帝被掳走。”话一出口,她才觉察到不对,立刻说:“谢先生有通天之能,若是诚心想护着燕帝....她欲言又止。

谢尘安听懂了她未说完的话。

她起了疑心。

谢尘安忍不住弯了下唇,她是多么敏锐,又是多么聪颖。“那你不妨猜一猜,我究竟要做什么。江辞宁眼角一跳。

他们足下便是悬崖,若是谁在此处出了差池,恐怕就是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旁人也瞧不出端倪。江辞宁手心冒了冷汗,她抓着树干,试探道:“都说知道太多秘密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谢尘安注意到她另一只手抓握树干的动作。他慢慢掀起眼帘,没什么情绪地盯着她:“谢某以为,我与殿下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情谊了。“不知殿下为何一贯如此提防于我。”江辞宁苦笑:“谢先生,你身上.....实在有太多秘密。”.....

“辞宁只是怕一不小心,就窥探到不该窥探的东西。“那燕帝呢?”谢尘安忽然发问。“你与燕帝不过只有几面之缘,为何殿下偏偏对燕帝信赖有加,关怀备至?'

江辞宁哑然。

她和燕帝....

..想起梦中种种零碎片段,江辞宁不知说什么好。她与燕帝,的确相处不多,但因梦中那些记忆残存,她总觉得认识他已有两世之久。

如今燕帝安危不知,她百般试探,又何尝不是因为担忧。江辞宁只能垂眸:“不一样的。”这话却像是激怒了谢尘安,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江辞宁猛然失了支撑,身形一晃,唇色都苍白了三分。谢尘安掌心滚烫,眼神却冰寒:“江辞宁,你究竟知不知道,燕帝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江辞宁的身体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变得冰凉僵硬。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但是此时,她挣不开了。她只能盯着他开合的双唇。

挖目,形同人彘。

“燕帝此人,幼时克母,其母因他而死,死时被断手足,削耳"他不为母报仇,反而伏低做小,认贼做母,事必躬亲,虚伪至极。

“燕帝为不被太后胁迫,不肯诞下子嗣,用尽手段,杀人无数,手下冤魂累累。

“而如今他为稳皇位,钻营权术,与奸佞同谋,弃无辜百姓于水火

谢尘安唇边带着嘲讽的笑意:“殿下究竟知不知道,你所心系之人,做过多少

不堪之事。

江辞宁的心脏狂跳。

谢尘安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她的耳畔。谢尘安见她一副恍惚的模样,心中钝痛,却又带着恶劣的笑意质问:“江辞宁,你当真认清此人的真面目了?回答他的,是少女轻柔和缓的声音:“燕帝.....不是你说的那样。

谢尘安背脊绷紧,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慌乱,亦或厌恶。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看着远方山峦,“谢先生,爹爹在我幼时告诉过我,看一个人,不要用眼睛,而是要用心。谢尘安的脸上浮现出一瞬的茫然。“生在帝王家,又有谁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无愧于心。”“曹家势大,外戚干政,燕帝又是先帝独子,想要撑住偌大一个萧氏江山,自然不易。

“辞宁不懂政事,但也知该杀伐果决时不当心慈手软,该韬光养晦时不该恣意妄为。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方才谢先生所说的种种,辞宁不觉燕帝有错。

谢尘安黢黑眼瞳微微一动,似是盛夏一场瓢泼的雨将至,湖面先起了雾,叫人窥不清他眼底情绪。她声音极轻:“我原本以为,燕帝失踪一事,是由曹家主导,谢先生和你背后的那一方势力推波助澜。“谢先生,在此之前,长宁的确是怀疑过你的。’她笑了笑:“但方才谢先生所言,倒让我打消了怀疑。”“若是谢先生是燕帝的敌人,又怎会痛心于他所经历的种种。"体弱,少时未离开过江淮,是如何同燕帝建立这般深厚情谊的?江辞宁眸中有好奇,也有感叹:“说来神奇,听闻谢先生自幼"不过方才长宁方才说过,知道太多秘密不是一件好事。”江辞宁笑了下,

,偏头看他,带着真挚道:“谢先生,无论如何,辞宁祝你和燕帝所谋之事,尽早成功。谢尘安卸了力般,缓缓松开她的手。江辞宁问:“谢先生,我想下去了。”谢尘安没有动。

有冰凉的雨珠砸了下来。

谢尘安眼睫濡湿,倒像是哭了一样。"谢先生,下雨了。’

他终于拉着她的手,跃下树干。山风拂动两人的衣袍,谢尘安静立不动,眼神复杂看着她。江辞宁道:“谢先生放心,我知道你们这么多秘密,如今怎么都算一条船的人了。

“辞宁必定守口如瓶。”

她略一颔首,率先离开。

山道崎岖,她身形纤瘦,白色裙摆在风中招摇,像是谷底盛开的一朵花。

谢尘安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山风微凉,那些经年累月压抑在心底的往事在此刻似乎乘风之上,随着这摇晃的山风散落在大山深处。他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盈。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手中温软触感尤存。

谢尘安垂下眼眸,轻轻一握。

山中雨落得急,瓢泼大雨落下,谷底的小溪渐渐变得浑浊。众人陆陆续续醒来。

江辞宁已经穿上了晒干的衣裳。谢尘安搓洗得很仔细,

但血迹到底是难清洗,衣袍上留下了-些浅浅的暗色印记,晃眼看去,倒像是故意洇染在衣料上的花纹。因着下雨,也不着急赶路,江辞宁继续躺回围布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那通谈话,她闭上眼时,终于不再是自己挥刀杀人的画面。

江辞宁沉沉睡去,酣甜无梦。

众人歇息了一上午,雨渐渐停了,他们开始赶路。地上泥泞不堪,江辞宁脚上有伤,走得愈发艰难。踩到一块石头的时候,她脚底刺痛,身子偏斜,险些摔倒在地。

背后有人扶住她的胳膊。

是谢尘安。

她正要道谢,谢尘安忽然蹲下身子:“上来。”江辞宁一愣。

同行的还有许多侍卫,虽然他们一路沉默,像是数条影子般跟在身后,叫人轻易忽视他们的存在,但到底那么多人在场。江辞宁立刻道:“谢过大人,不过我自己能走。"谢尘安淡淡道:“他们都是我的人。“你脚上有伤,现在天气炎热,若是不想伤势加重,便不要逞能。”

江辞宁已经察觉到脚上伤口在流血,也知道他说的话没错。会好好锻炼身体的。

她垂下眼眸,轻轻搂住他的脖颈,像是在呢喃:“谢先生,我若不是宫中娇养的这十年,她哪里会像现在一样,走一夜路便磨得四处是伤。

谢尘安似乎极轻的笑了下:“好。”归寒离得最近,将他们的对话尽数听到耳中,埋下头,盯着自己的足尖。

身后暗卫们也纷纷垂下头,不敢看前面背着江辞宁的主上。分明已经赶了一夜路,谢尘安身上却依然带着淡淡的清香。山中雾气朦胧,他袖袍间的香也带了一分湿,生出些缱绻的意味,丝丝缕缕萦绕在江辞宁鼻尖。江辞宁手心莫名生了些汗意。

她松松地环着谢尘安的肩,呼吸也放到最轻。江辞宁全然不知,她越是这般,越是叫谢尘安心神不定。身上的少女柔弱无骨,手臂松松环在肩旁。随着步伐颠簸,她偶尔碰到他脖颈,似是蜻蜓点水,一触即离,却叫泛起的涟漪迟迟不散。偏她的呼吸又轻又软,挠着他的后脖颈,像是千万只蚂蚁在攀爬。

谢尘安只走了几步路,丝毫不觉累,反倒生出一身热汗。江辞宁察觉到手掌之下的薄薄衣料被汗水湿透,误以为是她太沉,于是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用力提起一口气,生怕自己压着

他。

背脊之上传来奇异的触感,谢尘安浑身一僵,旋即哑声道:”殿下,放松。

“你越是这般紧绷着,越是难背。"江辞宁有几分尴尬,缓缓放松身体。“谢先生,要不放我下来吧,我太沉......”她又动了动身子。“别动。”他打断她,语气莫名有几分凶巴巴。江辞宁愣了下,只好将他搂紧了些,腿上发力,把自己当做一只抱树的松鼠。

谢尘安宁心静气,强行压下杂乱的心绪。稍稍冷静之后,便察觉到她在手脚并用,努力“挂”在自己身上。

谢尘安想到什么,不由失笑。

也罢,就让她将自己当作一棵会移动的树,又有何妨。这般想着,谢尘安终于不被她的呼吸和触碰撩拨,脚下步伐也快了起来。

江辞宁暗自观察着谢尘安,直到走了许久,依然不见他气息紊乱,她才放下心来。

看来他没有在逞强。

不过江辞宁忽然想到,谢尘安背着一个人走了这么久,还能足下步伐稳健,气息绵长,哪里像是众人口中那个身体羸弱,命不久矣的世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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