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
第41章和亲
江辞宁坐在轿中,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她万万没想到,和亲使团竞是由谢尘安带领。窗纱朦胧,偶尔随着颠簸露出一条细缝,隐隐可见前方之人身骑骏马的背影。
和亲使团向来由礼部官员负责,依照谢尘安如今的任职,是断断不会参与到此事当中的。
除非他特地向齐帝请命。
思及此处,江辞宁眼角微跳。
虽说那一夜她温酒以待,两人也算是有了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交集。
但她并非不谙世事之人,谢尘安不可能为了她专门送嫁。
她忽然想到什么。
难不成……他是要借此机会回到大燕么?
江辞宁有些惴惴不安,她不知道谢尘安对她到底有多少怀疑,若是他在和亲路上对她动手,再借和亲公主身死一事搅乱大燕和大齐的政局……
不,他不会的。
江辞宁缓缓闭上眼,打断自己的思绪。
鼓乐声渐远,送亲队伍一路蜿蜒至皇城之外。在这样的喧嚣中,她忽然那一夜离开之前,他说:“谢某要的,不是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他不会杀她。
这是女子的直觉。
送亲队伍踏上了长安道。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诶诶你们看!长宁公主来了!听说她便是镇国大将军之女。”
“镇国大将军在的时候,替我们打跑了多少敌人啊,现在他的闺女为了平息战事又北上和亲…这一家子人真是我们大齐的福星啊。”
这人声音不算小,就连轿中的江辞宁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垂眸苦笑,福星么?
夸赞声不绝于耳。
江辞宁有些恍惚。
梦中的她心如死灰,几乎是一路流着泪离开皇城的。那时百姓们也在这么夸赞她么?还是骂她不知廉耻,妄图爬上龙床?
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句:“长宁公主一路顺遂!”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有人跟着喊“长宁公主一路顺遂!″
渐渐的嘈杂之声汇聚成一声响彻天地的"长宁公主一路顺遂!″
江辞宁一怔,竟是抑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她和亲的目的……是为了那个有关爹爹的秘密啊。百姓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像是浮沉在海浪之中的一叶扁舟,被这惊涛骇浪拍动。
挤挤挨挨的人群中,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面皮紧绷,望着那顶红轿。
百姓们随着送亲队伍缓缓挪动,不少人被挤得面红耳赤,却依然挥舞着双手往前涌。
青年却双手环臂,岿然不动。
此人正是徐步凌。
小宁早已来信告知她此后的安排,但到了这一日,他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他特地向陈叔告假,从谷中一路赶来华京,只为隐在人群中送小宁一程。
是他无能,护不住姑姑和姑父唯一的血脉,叫她只能以身犯险,孤身前往大燕。
在百姓一句又一句的“长宁公主一路顺遂!"中,徐步凌垂在身侧的手捏得咯吱作响。
若是可以不顾一切,他真想当场把人劫走!不管这狗屁的和亲公主,也不管两国交战与否,他只想带走小宁,他们一家人找个安稳的地方躲起来,哪怕躲一辈子都行!
送亲队伍缓缓朝着他们来了。
徐步凌的拳头也越握越紧,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队伍之首,一身官袍的青年忽然在马上淡淡睨了他一眼。
分明人潮如织,徐步凌也做了简单的伪装,但青年那一眼,的的确确是落在他身上的。
徐步凌身子发僵,猛然回过神来,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只是一个错身,轿子已经离开他数丈有余。徐步凌松开拳头,狠狠吐出一口气。
送亲队伍还在向前,徐步凌盯着被小宁唤作“谢先生”的青年,心中惊疑不定。
他知道他在朝中任职,却不想他会率领使团前去送亲。是礼部的官员么?
好歹也算小宁熟识的人,有他一路同行,徐步凌稍感安心。
轿子之中,江辞宁垂眸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祝福,眼睫轻颤。
她此行前往大燕,是为了得到那块玉佩不假。此外呢?
她还要再像梦中一样浑浑噩噩,活着唯一的目的便是为了回到大齐?
苍天垂怜,让她借由预知梦改变了命迹。
认清身边之人的嘴脸后,选择离开也无可厚非,因此她一直在谋划着离开皇宫。
而事到如今,阴差阳错她再度走上了和亲之路,除了查探那个"秘密”,她还能做些什么?
还能做些什么?
她……不知道。
这十年困于深宫,她学的都是如何察言观色,保全自身。
她钻研的都是琴棋书画,只为将来能被冠以贤名……这一刻,黎民百姓的感怀之声竞叫她不知如何应对。她还能做什么……
她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梦境的尾声,几乎已经是乱世。
大燕内乱,大齐亦有人谋反,整个天下局势动荡不安,民不聊生。
而现在……一切还未开始。
“我们小宁啊,虽为女儿身,爹爹却也希望你长成一只翱翔于天际的苍鹰。”
“殿下的手可以舞文弄墨,亦可以执枪握剑,不应为我所伤。”
万人齐呼,声势浩大的氛围中,忽有一只芊芊素手拨开轿帘,随即露出一张美人面。
不少人霎时忘了出声,瞪圆眼睛看着那位如同仙子下凡的长宁公主。
坊间一直有传闻,长宁公主貌若天仙,这大燕皇帝啊,恐怕就是听闻她美名在外,因此才答应了和亲的请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长宁公主一露面,谁还顾得上说话!
喊声稀稀拉拉,最后趋近于安静。
徐步凌看着一身红妆的江辞宁,手臂肌肉再度绷紧。他看到她身上层层叠叠的华服美裳,亦看到她头上纷繁华贵的金银玉饰。
旁人只赞盛装如斯,徐步凌却觉得那些都像是枷锁,将小宁挟裹在其中,不能挣脱。
万众瞩目之下,江辞宁面带笑意,朗声说:“长宁在此谢过大家,愿民和年丰,天下太平!”
徐步凌一愣,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旋即他的眼眸中浮现出骄傲之色。
这就是他的妹妹!镇国大将军的女儿!
徐步凌胸膛起伏,眼眸发亮,好一个“民和年丰,天下太平”!
民和年丰,天下太平。
简单质朴却又直戳心坎的几个字,上至天子,下至平民,谁都懂得其中涵义。
谢尘安注视着轿中与黎民百姓互动的江辞宁。少女云鬓高绾,玉钗金冠,自是天姿国色,耀华逼人。但她此刻不是如隔云端的神宫仙子,亦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或许十年宫廷生涯,叫许多人都忘了。
除了封号"长宁”,她还是那位孤胆将军的血脉。“好一个民和年丰,天下太平!”
“好!!”
“民和年丰,天下太平!”
“民和年丰,天下太平一一”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谢尘安看着她,微微一笑。喧闹维持了许久,直至送亲队伍渐渐远去,围观的百姓也慢慢散开。
自然,这等声势浩大的场面要被人津津乐道上好一阵子。
临街酒肆上,一位高束马尾的蒙面少年站在窗边,呆呆看着送亲队伍离开的方向。
小二小心翼翼将热了一遍的菜放在桌上,开口提醒:“客官,菜热好了。”
见少年依然纹丝不动,小二认命地退了出去。这人好生奇怪,一个人点了一大桌子菜,他本以为是要呼朋唤友前来参观公主和亲的盛况,没想到他独自一人,在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再这么看下去,送亲队伍脚程快些,都要出华京了!小二长了个心眼,隔一段时间便要进来帮他添茶倒水,怕的就是这人没声没息跑了。
那这一大桌子菜,要是遇着个吃白食的,掌柜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直到夜色降临,小二再也坐不住,在雅间门外喊:“客官?”
无人回应。
小二脸色一白,健步如飞冲到雅间,见已经人去楼空,他险些昏厥,又见桌上放了什么东西。过去一看,是一锭远远超过饭菜价格的金子。小二眼睛都看直了,这钱莫说吃一顿,吃十天都不为过吧?
小二正想着该如何处理,忽然有闹哄哄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诶你们不能进!”
小二探头一看,却是一群衣着寒酸的小孩,嚷嚷着:“哥哥说了,请我们吃饭!”
“就是那间!”
小孩们跟泥鳅似的,跑堂堵不住,很快便钻到了小二所在的雅间。
一个个见了他,嘴里开始往外蹦挞吉祥字眼:“万事大吉!”
“升官发财!”
“岁岁平安!”
小二拦住他们:“你们口中之人长什么样?”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小孩主动开口道:“很高,很瘦,脸上蒙着黑布。”
其他小孩纷纷点头附和。
小二脸上现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莫非还真是那位客人不成?
孩子们见他不开口,着急问:“能不能进去了?”这金子在手中沉甸甸的,小二倒也不好意思拒绝了,他敷衍地摆摆手:“去吧!”
孩子们欢呼起来,一个个兔子似的钻到圆桌前,开始大吃大喝。
掌柜落后一步,脸色铁青冲过来:“一群兔崽子!”他正要冲进去捉人,却被小二拉住。
小二将金子递给他,使了个眼色:“的确是有客人请他们吃的。”
掌柜接过金子一掂,摇头道:“怪人。”
而此时,他们口中的怪人正屈膝坐在酒肆的房顶之上。卫濯仰头喝下一口酒,看着远方连绵的灯火,听着下面孩童的道贺之声。
那是他们幼时。
营中一位将士迎娶了他们的厨娘。
两人都是孤儿,因此江啸做主,让他们在营场成亲。为了热闹,江啸还让许多将士带着自己的妻儿前来吃席。
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也没什么讲究,嫁娶皆在营场进行。
于是一群小孩围在新娘子的帐篷边,捡着吉利话说讨糖吃。
他也被爹爹带了过来。
只因为面子薄,不好意思一同过去讨糖吃。还扎着双鬟髻的江辞宁看见他,蹦蹦跳跳跑过来,将讨到的糖往他手里一塞,弯眼笑着:“吃呀!很甜的!”他涨红了脸,往嘴里送了一颗糖。
甜味在舌尖炸开,甜得他弯了嘴角。
“我也喜欢这样热闹!待日后成亲,我定要叫上方圆几里的小孩,大家都打扮得喜喜庆庆,围在我身边说吉利话,糖管够!”
“我娘说,小孩的话最灵验啦!”
或许只是幼时的童颜稚语,但他却一直记到了今日。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卫濯起身,遥望明月。唯能以此,贺尔新婚。
大大大
从华京前往大燕的都城永安,需要十日之久。第一日,他们歇在离华京不算远的一个驿站。驿站早已做好洒扫,甚至还在门口换上了崭新的红幡。江辞宁将一切收之于眼底,不得不承认,虽是殊途同归,与梦中却有极大差别。
梦中她因为触怒太后与皇后,和亲队伍十分随意,仪仗用的都是最低等次,看起来十分寒酸,也没有今日从长安道游街穿城而过一遭。
而眼下,光是随嫁便有一百六十余台。
更勿论明面上显出来的,光光车舆用的便是超配置的九凤云游。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和亲公主虽非皇室出身,但圣上是极为重视的。
想必驿站已经探听到风声了。
她在风荷的搀扶下下了车舆,有人忙来笑脸相迎:“长宁殿下一路奔波,实在是辛苦了,小人已命人备下饭菜,此地不比宫中,都是些粗茶淡饭,还望殿下莫怪。”江辞宁看着面前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劳烦大人了。”
男人搓着手将他们迎进去:“殿下,诸位大人,请。”驿站已经备好了饭菜。
与宫中相比,的确不及,却也已经是上好的菜色了。风荷和抱露面色如常为她布菜,江辞宁落座,垂眸掩下情绪。
梦中接待他们的也是这个男人,但那天晚上,他们吃到的,却是一桌子冷菜。
桌上的鹅掌芙蓉羹冒着腾腾热气,江辞宁略施一筷,赞道:“大人用心了。”
男人的山羊胡微微抖动着,笑意满面躬身道:“合殿下口味便好,那小人便不打扰了。”
宫中众人皆心知肚明,和亲公主再难有回朝之日,于是在他们眼中,江辞宁已然是一枚弃子,无需结交,也无需讨好。
但齐帝到底是给江辞宁做足了脸面。
这场风光的送嫁是在告诉众人,至少在大齐,这位和亲公主,依然是天子亲封、皇家养大之人,不可怠慢。天子恩泽,想要施加亦或收回,都是易如反掌。许是因为看透了这背后的虚假,江辞宁对着满桌的饭菜也没什么胃口,草草用了一些,便回房歇息了。她用完之后,驿站其他人才被安排落座。
谢尘安淡淡扫了一眼江辞宁用过的饭菜。
饭菜精美,几乎没有被用过的痕迹。
这才是和亲第一日,后面的路程还远着呢,众人用完饭菜之后,都早早回房歇息了。
入夜之后,周遭一片静谧,只有几只聒噪的蝉在鸣叫。江辞宁躺在榻上,看着从窗棂中泄了一地的清冷月色,辗转难眠。
她把玩着手中温润的玉令,微微叹气。
梦中和亲路上,她每一晚都是枕着泪入眠。众叛亲离的痛苦,前路未知的凄惶,心存死志的摇摆,日日夜夜折磨着她。
待到永安的时候,她整个人几乎瘦得形销骨立。如今虽不似当时,平心而论,却也没好上多少。梦中关于燕帝的片段太过零碎,零碎到她无法拼凑出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如今贸然北上和亲,也不过是一场豪赌。
赌她能否像梦中一样,同他和平相处。
赌她能否成功拿到另一半玉佩,顺利脱身。或许谢尘安说得对,她此番的选择,也只不过是才脱狼窝,又入虎穴。
但是她不后悔。
继续留在大齐也只是死局,如今结局虽然未知,但总好过将自己困死在原地。
她将玉令一点点拢在手心,像是要从中汲取力量。恍惚之间,她忽然听到外面有门开合的声音。驿站房间有限,这一层除了安排她入住,或许考虑到身份特殊,谢尘安也被安排在这一层。
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应该就是谢尘安的房间。都这么晚了,他起来做什么?
江辞宁转念一想,毕竞谢尘安身份扑朔迷离,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于是她翻了个身子,闭上眼,催促自己入眠。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轻轻叩响她的门。江辞宁猛然睁开眼。
片刻之后,江辞宁披衣站在门口,与归寒大眼瞪小眼。归寒手里托着一碗清汤面,面上浮着漂亮的油花,还点缀着些许嫩绿小葱。
江辞宁方才的确没用几口,现在看着这碗清爽的面,不由得食指大动。
不过她先发问:“谢先生让送来的?”
归寒点点头。
江辞宁忽然想起方才听到的门开合之声。
她忽然冒出一种诡异的直觉:“谢先生现在……在房里么?”
归寒愣了下,摇头。
公子只说要他来送东西,却没有说不能告诉长宁公主这面是他做的。
江辞宁心中愈发惊讶。
她盯着这碗卖相极佳的面,心想:他竟会做吃食?又为何要给自己做这么一碗面?
总不会是在面里下了毒?
江辞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若他真起了杀心,有一万种方法对付她,何必如此。清汤面上腾腾热气飘摇,江辞宁叹气:“能劳烦归寒公子随我走一趟吗?”
虽然这举动奇怪了些,但终归是一份心意,她得去道谢。
归寒心心中松了一口气。
也好,自家公子又什么时候为人下过厨?这长宁公主恐怕是第一人吧。
看来长宁公主猜到了,也不妄公子耗费一片苦心。于是他点点头:“好。”
灶房里尚笼罩着一层浅浅的水汽。
两人穿过灶房,见谢尘安坐在后门外的矮桌前,面前放着一碗吃完的面,此时正慢条斯理饮着一杯酒。此处应当是伙夫平日里吃饭的地方。
分明地方粗陋,偏他白袍胜雪,和着不远处一棵开花的石榴树,也叫此处生出几分野趣来。
归寒将面放到桌上,默默离开。
谢尘安见她来,并未抬头,只淡淡道:“傍晚吃食不合口味,多煮了些,给你送一份。”
江辞宁盯着面,片刻之后,自己拖开凳子,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一碗面毕,江辞宁发现面前多了一杯酒。
谢尘安终于开口:“梨花酿,并不醉人。”江辞宁便接过酒来,浅浅酌了一口。
味道甘甜,确实不是烈酒。
眼见谢尘安杯中酒将尽,江辞宁主动拎起酒壶:“辞宁为先生斟酒。”
酒水清冽,溅起碎珠。
“辞宁谢过先生的面,味道很好。“她开口道。谢尘安微微一笑:“喜欢便好。”
不尴不尬说了两句话,再度陷入沉默。
江辞宁思索片刻,终于开口问:“先生怎么会在使团之中?”
谢尘安放下酒杯,瞧她一眼:“自然是为了送殿下和亲。”
江辞宁语塞,有些气闷,她此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会说车牯辘话?
总归谢也道完了,她抿唇,飞快喝完杯中酒,起身道:“今夜谢过先生招待,天色已晚,辞宁便先回去歇息了。”
她转身那一刻,谢尘安的声音幽幽响起:“此行护送殿下和亲,共有侍卫一百余人,皆是精英。”江辞宁一愣,回头看他,脸上有几分好笑:“先生难道以为我要逃走不成?”
谢尘安眸色微微一凝。
江辞宁这才明白他是误会了。
今夜,他是来提醒她的,又或者……是来警示她的。江辞宁眼眸微动,领情道:“谢过先生提醒,不过……辞宁并无逃亲的打算。”
谢尘安的手指还扶在酒瓶之上,只是迟迟未动。越临近大燕,江辞宁心中越是不安,她没有多余力气应付谢尘安的试探,只是说:“夜色已深,辞宁先回去了。”她不待他说话,略一颔首,转身离开。
起风了。
一朵石榴花从枝头坠落,擦过谢尘安肩膀。他垂眸凝视着那朵石榴花,片刻之后,唇角微扬。“归寒。”
归寒从暗处出现,双手抱拳:“公子。”
“计划有变,无需接应,改为宫中保护。”归寒眼底划过一丝讶异,长宁公主不逃亲么?他很快掩下惊讶,埋头道:“是,公子。”谢尘安又说:“另通知萧翊,我会提前回宫。”归寒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
谢尘安问:“怎么了?”
归寒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按照原定计划,公子会在大齐再呆半年。”
谢尘安淡淡道:“下去安排。”
归寒背脊一僵,垂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