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林冬笙眼前一亮，立即转身放下了锅铲，洗过手就蹲在了段观竹身边，与橘猫视线平行端详着。
猫很乖，没有挣扎和叫唤，还伸出爪子要够林冬笙的长发。
越看越觉得眼熟，她迟疑着开口。
“这是，你头像和表情包的猫吗？”
段观竹笑着说是。
“虽然还能看出来一点，但是变化真大啊。”林冬笙感叹。
在头像上的小猫还是幼年时期，身子瘦瘦小小。
如今跑到人们面前，圆滚滚一只，看上去厚实得很。
“它是小时候跟着老大进电梯，跑到我们工作室里的。”魏宏在一旁补充道，“现在基本上都是归老大养，平时就在工作室里横行霸道。”
林冬笙吃惊：“上次我怎么没见到它？”
“上一回它在睡觉。”段观竹将猫放在地上。
炎热夏日，林冬笙开了空调，门窗紧闭着并不怕小猫乱跑，猫一落地，便立即又跳回沙发，找了个舒服的抱枕窝在了上面。
文景性格开朗活泼，很快和其他人打成一片。
眼看着客人们都来齐了，林冬笙便转身进了厨房将所有的菜一并炒完。
端上餐桌时，除了文景，其余几人都十分震惊。
“林姐居然这么会做菜呀？”彭乐生眼巴巴地看着林冬笙在厨房里将小炒牛肉装碟。
文景接话：“小冬确实很会做饭，不过平时很难碰见她下厨。”
“她比较懒，通常只有重大节日她才会认真做饭，”文景笑着道，“平时做饭不能叫下厨，只能算得上叫‘社畜糊弄学’。”
“特别是撞上她想玩某个游戏的时候，吃饭更加随便了。有一段时间，无论我什么时刻打开游戏平台都能看到小冬在打游戏。但是从来不回复我。”
刚捧着餐碟走出厨房的林冬笙听到了，只觉得老底都被人揭开了。
“闭嘴文景。”
文景笑嘻嘻地住了嘴。
都是同龄人，又都同为游戏爱好者，聊天话题是不会断的。
林冬笙还拿出来一支酒，给每人斟上了一些。
她蛮喜欢喝酒的，但又不愿意去酒吧，于是家里常年存放着各式各样的酒。
酒过三巡，他们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文景已经知道了几个男生都是楼下游戏工作室的成员，她虽然对游戏资讯和游戏流程不那么熟悉，但也有些好奇。
“你们整个工作室才四人，忙得过来吗？”
魏宏向她解释：“忙肯定是忙的，何况老大他是个细节狂。”
他偷偷瞄了一眼段观竹，见他浅笑面色如常，又接上了话头。
“不过我们工作室程序比较多，我们还好，老大比较忙，他是工作狂。这周好几天我们在房间睡觉还能听见他在客厅敲电脑……”
林冬笙手上筷子一顿，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段观竹。
男人确实眼底充满了疲惫，只是刚才自己先是被猫吸引，又因为对方坐在自己身边所以并没有留神段观竹的的神色。
明明没做酸溜土豆丝，她仍然感觉一股酸涩劲涌上心头。
“……现在除了策划和美工还要做文案……”
“……以前我们其实还有一个策划，只不过理念不合分道扬镳了。”彭乐生说。
分道扬镳这么严肃的词出现在活泼的彭乐生嘴里却不显得突兀滑稽，因为除了段观竹依然沉稳面不改色外，其余两个人都义愤填膺模样。
“那人怎么了？”林冬笙皱着眉开口，“这个方便说吗？”
彭乐生立即道：“当然能说！我真的想骂很久了！”
原本工作室的成员不止四人，除了在场的三人和刚离职的刘辉以外，还有段观竹的大学舍友尹文俊。
那时工作室甚至还称不上是个正经的工作室，一切都在起步阶段。
理念冲突是尹文俊在游戏制作的过程中根本无法沉下心。
单机游戏多为买断制，所有的玩家只会在购入游戏的那一刻消费，这一就是为什么单机游戏赚钱难。
这一品类游戏在商家平台之前，能不能回本根本就是未知数。
当时正值国内的含内购手游兴起，尹文俊便兴致冲冲认为也可以在单机游戏内部加入大量的内购内容，以达到至少在第一批玩家里能赚到回本的钱。
这一举动直接惹怒了工作室的所有人，段观竹坚决不肯在单机游戏内继续添加内购项目。
也就是这时候两端分歧摆在了明面上，理念不合导致了尹文俊出走。
“想钱想疯了吧，”林冬笙听到这里毛骨悚然，“大量的内购内容会直接毁掉一整个工作室名声的。”
“谁说不是呢，这个道理普通正常人都能想得通。”魏宏叹了一口气。
半天不说话的段观竹终于在此刻开口了：“尹文俊从一开始就对单机游戏保持着一个怀疑的态度，认为买断制游戏总会被免费游玩内含内购的游戏取代。”
“但两者分明就是两个内容不同赛道啊！”林冬笙愣住，反驳道。
“他不在意赛道，”段观竹抬起眼，看向了有些焦急的林冬笙，“不要和他讲逻辑，他只是个商人罢了。”
“事件的最后，是他将我们第一版的游戏设计和游戏剧本偷走了，去到了一家更加商业化的游戏公司。”
彭乐生闷闷开口：“原本我们第一批发布的游戏除了《静谧领域》还有那个roguelike游戏的。”
原本还在安静吃花甲的文景怔住，抬头望向林冬笙，见林冬笙也懵懵地望了过来。
她犹豫着开了口：“所以最后那个肉鸽游戏做出来了吗？”
“做出来了，但是质量真的很差，”彭乐生开口，“硬核动作还加会影响游戏难度的内购，这不就对其他买了游戏的玩家不公平了吗？”
“我可能玩过，《天堂过客》？”
“游戏是叫《天堂过客》吗？”
一瞬间，林冬笙和文景两人一齐开口。
在彭乐生和魏宏的震惊眼神中，林冬笙在桌下用腿挤了挤文景，示意她帮忙开口。
“当时肉鸽游戏在国内还不算爆火，小冬发现了这个游戏之后，便很早就试玩了。”
“当时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她因为一款游戏而大发雷霆，”文景扭头看了一眼林冬苼，这人低着头猛扒饭，一声不吭。
“印象实在太深刻，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小冬所说的内容，”文景想了想，道，“这游戏根本没有花心思在塑造上，游戏的内核和思路是好的，可以看出内容构思巧妙，却在制作上显得额外粗糙，像是为了写出这个功能而写。”
“毫无作为roguelike游戏的可玩性和多样性。处处显示出自己就是为了赚一把钱就走。”林冬笙补充道。
她也没有想到，原来在这么早的时候，自己已经接触到了他们工作室的内部纠纷了。
顺着话题，几个人抱怨了一会游戏，很快又扯开了其他的话题。
只是林冬笙的思绪依然停留在了那个令她遗憾得愤怒的游戏上。
在《天堂过客》发售后，许多游戏爱好者奔着国内roguelike游戏的噱头去玩了这款游戏，但无一不骂游戏开发商的见钱眼开。
几乎是立即的本能反应，她不断地构思如果这个游戏项目依旧是段观竹开发，那会做出什么更好的游戏。
转过头却撞入段观竹若有所思又带着笑意的眼眸。
他像是看出来林冬笙的思维仍然停留在游戏上，转过头压低着嗓音，笑着说道：“林老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这时候还用美男计！
林冬笙只能将头扭回去，闷闷地扒着饭。
也不是不吃这一套，只是在自己还心疼对方的时候猛地见人好端端地还冲着自己笑。
心里有一些发酸，不是滋味罢了。
既然是家宴，自然也没有什么很多规矩。
彭乐生和魏宏平时宅又不爱动弹，酒量并不好，很快就晕乎乎地下了饭桌，互相搀扶着要出门。
他俩走过玄关，猫疑惑地扒拉着他们的裤脚，又被醉醺醺跌跌撞撞的两个人吓得窜回客厅。
林冬苼和段观竹在收拾碗筷，原本是文景要来帮忙，见段观竹站起身挽起袖子，很有眼色地说喝多了要去上厕所。
她今晚并不打算回家睡。
夜深了，林冬笙不放心喝了酒的文景一个人回去，便给她收拾了房间准备晚上让她在这边住下。
文景闪身进洗手间时得意洋洋轻笑。
朋友，我可给你们留了空间了，再不把握全世界都会大失所望。
段观竹帮忙将碗筷放入洗碗机，熟练地打开了机器。
林冬笙惊讶，又听见男人解释说自己家也用这个牌子的洗碗机。
话题完了，两人又相视无言。
两个人呆在同一个小空间实在是太暧昧，林冬苼总是会想起那天在游戏房的一幕。
回想一瞬便感觉手指有些酥软，她率先走出了厨房，同时又问到：“段先生不回家吗？”
“待会回，我替你把垃圾提下去吧。”
林冬苼一愣，扭头发现段观竹手上已经提起了今晚的厨余。
“你……”一时之间林冬苼找不到拒绝段观竹的借口。
分明是自己请客，但又感觉什么都是段观竹在做。
她想去接那袋厨余，被男人一闪身躲了过去。
他伸出单手去抱猫，橘猫却从沙发上跳下来不让它抱。
段观竹见状，苦笑一声。
“能麻烦林老师把我的猫抱下楼吗？”
林冬苼伸手，猫却很乖地跳到了她手边，一捧起，它便“喵呜”地往她身上扒。
她被逗笑了：“这小猫没有名字吗？”
“没有，捡来时没来得及取名字，后面就忘了，”段观竹说，又挑了挑眉，“这也能叫小猫吗？它壮硕得能一拳打倒魏宏。”
林冬苼笑眼盈盈，抱着猫跟文景说了一声自己出去一趟，就一边揉猫一边往门口走。
先是到了段观竹家门口把猫放下，灯还没开，橘猫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段观竹说它那是跑回猫窝了，不用管。
人都已经下来了，她不好意思直接上楼回家，只好陪着段观竹下楼了。
今夜月色明亮，高悬于空，夏夜虫鸣声声不断。
走到垃圾回收处丢完垃圾后，林冬笙掏出一片湿纸巾让段观竹擦手。
两人一齐往回走去。
倏尔段观竹开了口。
“林老师应该一早就看出来了，”段观竹轻笑，“刚刚我还在千方百计想办法和你下来一起散步。”
林冬苼顿足，走在一旁的段观竹也停下来。
夏夜被昏黄路灯晕染出金黄，洒在段观竹的白衬衫上，像是纱。
“我很喜欢林老师，我能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