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他走了没有？”
陈冉冉的感知能力没有人鱼厉害, 又不敢抬头，只能小声询问它。
人鱼仰起冷冽美丽的脸庞，朝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看过去。
陈冉冉心急地催促：“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人鱼沉默片刻, 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有走，还在。”
“怎么还不走？”
陈冉冉烦躁地蹬了蹬腿, 没有蹬动，因为下半身被鱼尾皮紧紧束缚住了。
一开始, 陈冉冉只是想找人鱼借点工具, 简单地变个妆, 能够蒙混过关就行了。
没想到人鱼一言不发地从窝里翻出来一件布满浅金色鳞片的鱼尾皮，捧到他面前。
“我从幼年期进入成熟期……蜕下的。”它缓慢地解释。
陈冉冉睁大眼睛，愣愣地接过来。
人鱼扮了这么多年的雌性，作案工具很是齐全, 上到水草制成的墨绿色假发，下到各种型号形状不一的贝壳……应有尽有, 任君挑选。
鱼尾皮冰凉粘滑, 很不好穿，陈冉冉艰难地把腿挤进去。
人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微转着眼眸, 捡起两个小巧精致的贝壳，试图往他胸上贴。
陈冉冉惊恐拒绝：“不了，真男人从来不玩这些花里胡哨的。”
人鱼收回贝壳, 神情看上去竟然有些落寞。
陈冉冉：“……”
啊喂，你在失望个什么劲啊，难不成是希望有人和你一起做人鱼姐妹花吗？！
*
陈冉冉正胡思乱想着。
人鱼忽然甩了甩尾鳍, 将他的身体缓缓拉向自己。
陈冉冉行动不便, 被动地顺着水流飘进了它怀里。
远远看去, 人鱼的尾鳍将怀里的人挡得严严实实，仿佛一条蟒蛇紧紧缠绕着心爱的猎物。
陈冉冉抬起头，眼神充满疑惑。
人鱼说谎说得越来越熟练：“那人…靠过来了，抱紧我。”
陈冉冉骂了句脏话，连忙把脸埋进它胸前，以免被拦截者看到他没有长腮的脸。
人鱼僵了一会儿，试探性地用手臂环过他的腰，手指在鱼尾和身体的交界处轻轻摩挲。
陈冉冉对此一无所觉，满心都在祈祷拦截者赶紧走人。
人鱼的淡色眼珠闪过好奇的光泽，动作越发大胆。
埋藏着腺体的那块皮肤似乎被轻轻揉捏了一下，陈冉冉颤了颤，小声问：“你干什么呢？”
人鱼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味道，你的闻起来……很甜。”
陈冉冉礼尚往来地夸它：“谢谢，你也很好闻。”
虽然是鱼，人鱼身上却没有鱼的腥味，只有一股清新的草木芬芳。
人鱼睁着纤长的眼同他对视：“我可以……再闻一会吗？”
陈冉冉：“？”
这鱼什么奇怪癖好。
人鱼已经急不可耐地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种味道刻进脑海里。
“噢！”陈冉冉恍然想起它是通过释放类似Omega信息素的味道引诱猎物上钩，不禁感叹，真是一条有事业心的人鱼，连这么一点细微的差别都要精益求精。
人鱼的尾鳍不自觉地缓慢收紧。
陈冉冉感觉到一股窒息般的压迫感，不太适应地推了它一下：“……可以了吧，你还要闻多久？”
动作间，不小心碰到了一块硬邦邦的地方。
人鱼闷哼一声，身体微颤，眼眸陡然晦暗下来。
陈冉冉连忙低头查看：“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碰到之前的伤口了？疼不疼？”
不同于他蹩脚的装扮，人鱼的腰腹处和鱼尾衔接得浑然一体，肌肉完美紧实，因为常年浸泡在水里的原因，皮肤摸起来温润黏滑，宛若最上等的玉石。
陈冉冉视线再往下——
人鱼猝不及防地放开他，甩着尾巴，游到距离陈冉冉数米远的位置才停下。
陈冉冉一脸懵逼：“你别跑啊，我帮你看看撞哪里了？”
人鱼目光深沉地看着他，嗓音听起来比之前要紧绷：“不用了，那人走了。”
*
闻言，陈冉冉大喜过望，没再纠结之前的话题，当即决定收拾一下走人。
其他都好解决，唯独轮到脱鱼尾时犯了难，它的材质厚实柔韧，陈冉冉左拽右拽就是拽不下来。
“好像缩水了……”陈冉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抬头看向对面，“帮我瞅瞅这尾巴怎么回事？”
人鱼像是顾忌着什么，没有动。
陈冉冉心说这鱼怎么阴晴不定的，没办法，他继续低下头跟鱼尾皮孤军奋战。
忽然，一道轻柔的呼吸声拂过耳畔。
“做鱼……不好吗？”
陈冉冉吓了一跳，人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到了他背后，如果它想偷袭他，刚刚就是最好的机会。
陈冉冉眼神中闪过一抹警惕：“当然不好，我是人，不可能适应做鱼的生活，你快点帮我弄下来，我还有任务要做。”
人鱼眸光轻闪，若有所思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冉冉压着火气说：“你知道也没有用，又不能离开这个星球。”
人鱼不知是不是没听懂，执拗地又问了一遍：“名字……告诉我。”
陈冉冉没办法，只好告诉他。
“你的窝……离我很远吗？”
对陈冉冉来说当然不远，乘坐运载舰两天时间就到了，他想了想，道：“对你来说很远。”
人鱼低下头，没有再问东问西，纤细的手指冒出锋利的尖甲，轻轻一划，鱼皮像纸一样被划开了。
陈冉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爬上岸换上自己的衣服，朝它敷衍地挥了挥手：“总之这次多谢你了，人鱼永远是人类的好朋友，我们后会无期。”
“好朋友……”人鱼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念叨。
*
陈冉冉刚走了还不到一百米，万万没想到，许久没有出现的《生为炮灰，我很抱歉》APP给他发来了一封任务提示。
他匆匆查阅了一遍，脸色顿时就变了。
【原文：
进入军校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陈冉冉”发现他对陆升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目光总是忍不住追在他身后。
陆升很好，好到像是黑暗中唯一一束光。
可是，他不是他的唯一。
“陈冉冉”想起，成人礼的晚上，陈迢从他手上用一颗矿星换走了陆升。
那是他做过最后悔的事……
月考前一天，“陈冉冉”无意中得知大角星黑森林里有一只凶残鬼魅的人鱼恶霸。
他心中微微一动。
……与其让陈迢得到陆升，不如彻底毁掉他。
陈冉冉要让陆升走不出这片黑森林。】
陈冉冉臭着脸：垃圾APP！他才不是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人！
APP自动往下滑了一页。
终端屏幕上有一个小红点在闪烁着，红点坐标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他。
妈的，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陆升是不是狗鼻子啊。
陈冉冉立刻掉头回去。
*
温泉池里空空荡荡。
陈冉冉急得不行：“喂？人呢……不是，鱼呢！”
脚边松软的泥土堆忽然动了动，一颗熟悉的脑袋从里面冒出来。
陈冉冉吓得跌坐在地，瞳孔地震。
灰头土脸的人鱼安静地同他对视。
陈冉冉哆嗦着嘴唇：“你怎么把自己埋土里了？”
人鱼思考片刻，解释道：“泥土……对伤口好。”
陈冉冉：“……”
温泉泥还有这个作用，等会挖一点再走。
人鱼的眼里藏着一丝不明显的期待：“你要留下来陪我吗？”
陈冉冉摇摇头：不是，他是专门回来拦截陆升的。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等等，人鱼去疗伤了，陆升谁来拦？
气氛一下凝滞住。
半晌，陈冉冉蹲下来，在人鱼脑袋旁边埋了一颗漂亮通透的蓝宝石，脸色沉痛地问：“你还有没有鱼尾巴，可不可以再借我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