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扑通一声, 水花四溅。
陈冉冉从温度略高的水中钻出来，游到岸边，趴在石壁上闷声咳了咳。
……怎么回事？森林中央居然出现了一口温泉。
头发湿漉漉地贴着皮肤, 很不舒服。
陈冉冉晃了晃脑袋，眼神中满是警惕之色。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
树木茂密, 阳光穿不进来。
温泉上方蒙着一层暗沉沉的雾气，艳丽庞大的植物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除此之外, 再看不清楚别的。
陈冉冉只好作罢, 转而检查他放在内兜的空间折叠箱。
——还好对得起价钱，结实耐用，没有进水。
他从里面取了一套衣服放在一块干净一点的石头上。
雾气肉眼可见地变浓了。
陈冉冉不敢久留，随意擦干了身体, 伸手去摸衣服的时候，却直接碰到了光滑的、长满青苔的石头表面。
他愣了几秒钟, 转头去看。
放衣服的位置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那一瞬间，陈冉冉几乎吓得头皮炸开。
他脑海中冒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这地方不止他一个人, 或者说不止他一个生物。
他却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
陈冉冉缓缓收回手, 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身体姿势，让后背紧紧贴住温泉内壁，同时又从折叠箱里取出一把粒子枪。
这是小一为他准备的武器。
军方专用, 据说杀伤力十分大，市面上已经不流通了，只有从黑市中才能买到。
咕噜——
不知从哪里传来细微的气泡声, 在幽静的环境中放大了无数倍。
陈冉冉立刻朝声音源头看过去。
只见浓雾深处, 一道人影缓缓升起。
陈冉冉紧绷的身体顿时松散了些, 是人就好。
这种时候，未知的生物才是最可怕的。
不过，他在半空中飘荡的时候，似乎没有看到其他同学也降落到了这片区域。
“喂，你刚拿了我的衣服吗？”
陈冉冉蹬着腿向前游了两下，水声哗哗。
那人没有回应他。
陈冉冉越往前游，越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找不到违和感在哪里。
大角星是一个还没有被开发过的小星球，所有权归属于帝国军校，仅在月考时对军校生开放。
按理说，整座黑森林里，除了机甲学院的学生，不会再有其他人。
难不成，是托曼老师口中那些拦截他们抢夺号码牌的人？
想到这里，陈冉冉动作微顿。
“哗——”
对面那人见他停了，竟然转过身径直朝他游过来，速度快得不像人类。
十米，五米……
水波荡漾，声音越来越近。
忽然间，陈冉冉整个人都僵住了。
透过影影绰绰的雾气，他看到了一条尾巴。
没错，一条暗金色、鳞光闪闪的鱼尾，尾鳍犹如透明的丝绸，随着水波轻巧摆动。
*
陈冉冉来不及细想，果断掏出粒子枪，把枪口对准它。
“滚开，不要过来！”
他板着脸，冷冷地呵斥对方，水面下的小腿却在颤抖。
那东西仅仅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靠近。
在那条金色鱼尾破水而出的刹那，陈冉冉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粒子枪的威力比他想象得要大得多，一声震响过后，余波几乎将半池温泉的水都轰了出去。
陈冉冉暗自庆幸，幸亏他怕死，以防万一给自己套了一层保护罩。
那个鬼东西竟然没死，被击中后，发出凄厉短促的嘶声。
叫声十分刺耳，仿佛从陈冉冉的耳膜上刮过去。
周围雾气开始变淡，阳光照进来，整片温泉一览无余。
陈冉冉瞪圆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对面，这是……传说中的人鱼？！
它长得很美。
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皮肤苍白，眼睛细长，脸颊两侧有三道竖线，可能是进化过的腮器官。
人鱼显然受了不轻的伤，虚弱地半躺在一块石头上，鱼尾处流出蓝色的血。
陈冉冉揉了揉眼睛：……等等，这条人鱼的头发怎么在哗哗的往下掉。
没听说过粒子枪还有脱发作用啊？
陈冉冉忍不住靠过去，人鱼捂着伤口警惕地往后退，动作幅度太大，它胸前的两块贝壳啪嗒一声掉进水里。
陈冉冉看着他平坦的胸，目瞪口呆：“你是男的……不对，你是雄性人鱼？”
还是一条乔装打扮成雌性的雄性人鱼。
人鱼静静地看着他，喉咙里发出生疏怪异的音调：“你为什么……不受我的……影响？”
它的嗓音犹如天籁，带着天然的蛊惑。
陈冉冉恍惚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随即沉下脸，用枪口顶起它的下颚：“闭嘴，接下来我问你答，老实一点，不要被我发现你撒谎。”
在粒子枪的威胁下，两人勉强进行了一场和谐友好的跨种族交流。
这条人鱼是大角星黑森林的原住民。
它会模拟释放出一种跟Omega信息素十分相似的味道，吸引月考的Alpha学生前来，这里浓郁的雾气也是他搞的鬼。
很遗憾，它这次碰到的是机甲学院唯一一名Omega。
陈冉冉问道：“为什么要扮成雌性？”
人鱼的腮轻轻张合，吃力地解释：“雌性是……弱者，那些人，会放松警惕。”
陈冉冉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不太好：“被你骗过来的学生呢，都吃了吗？”
人鱼一脸嫌弃：“臭，不好吃。”
陈冉冉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高兴，没吃过怎么知道是不是臭的。
“既然是臭的，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人鱼抬起透白的脸，幽幽地说：“衣服很漂亮……我喜欢……把他们扒光……扔出去。”
陈冉冉：“……”
为那些中招的前辈们默哀。
蓝色的血液从尾鳍中不断溢出，随着水波飘散开来，人鱼却仿佛没有知觉一样，蜷缩在角落里，直勾勾盯着陈冉冉看。
陈冉冉转了转眼睛：“我和你做个交易怎么样？我帮你处理伤口，还可以送你很多漂漂亮亮的衣服和首饰，你只用帮我画一张森林的地图。”
他从折叠箱里取出一枚最小数额的星际通用货币，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人鱼不为所动。
陈冉冉骂了句脏话，心疼地换了一枚金币：“这种总行了吧，我也没有多少。”
人鱼眼睛一亮，用长蹼的手比划出一个手势。
“五枚？你怎么不去抢！”陈冉冉脸色微沉，目光凶狠。
小一给他的钱袋子里面总共也就五枚，他怀疑这只人鱼是不是长了透视眼。
人鱼感受到蓬勃杀气，想了想，勉勉强强地弯下去一根手指。
陈冉冉冷着脸威胁：“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人鱼合上眼睑，摆出一副“要钱不要命，少了不干”的强硬表情。
陈冉冉：“……”
算你狠，他还真下不去这个手。
人鱼给陈冉冉画完地图后，让他等一下，随后一甩鱼尾潜进水下。
过了一会儿，它捧着一堆破铜烂铁浮上来了。
陈冉冉看着石头上堆成山的各色号码牌，嘴角抽搐：“送我的？”
人鱼矜持地点点头。
陈冉冉一脸感慨：到底有多少师兄师姐在这厮手上吃过亏。
人鱼忽然脸色一凛，转头朝某个方向看去，尖尖的耳朵颤了颤。
“有人。”它低低地说。
陈冉冉派出微型侦察机过去探探情况。
反馈回来的画面中，一个黑衣人以碾压之势打晕了陈冉冉的某位同学，并将他捆起来倒吊在树上。
这人腰间挂着的红色号码牌格外醒目。
陈冉冉脸色瞬间变了，糟了，碰到货真价实的“拦截者”了。
黑衣人仿佛察觉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朝摄像头位置看去。
陈冉冉心里咯噔一声，迅速切断联系。
可惜已经晚了。
屏幕彻底变暗之前，黑衣人朝他扯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陈冉冉略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掏出最后一枚金币，对人鱼说：“你帮我一个忙。”
*
黑衣人很快赶到温泉附近，疑惑地朝周围看了看。
他刚刚明明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就是这个方向，怎么找不到人。
黑衣人朝温泉瞥了一眼。
……难不成躲进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
黑衣人完全不想踏入那条变态人鱼的领地。
想当年，他还是一名青涩新生的时候，曾经在它身上狠狠栽过一次跟头。
黑衣人的脸色变来变去，算了，就看一眼。
他小心翼翼地潜伏过去。
透过朦胧的雾气，一大一小两条人鱼姿态暧昧地贴在一起，长发纠缠不清，两条暗金色鱼尾在水下若隐若现。
空气中弥漫中Omega的香甜气味。
黑衣人冷哼一声：又玩这招，这一届不知道会是哪个倒霉蛋上钩。
他对人鱼交尾毫无兴趣，果断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