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杨炙卿站在原地, 许久未动。
云绮烟与助理的脚步声和交谈声都已经远去很久，杨炙卿恍若未觉，直到她的脚站在同一个地方太久, 已经有点酸痛。
反应过来后，她怔了怔, 从楼梯口走出去, 缓缓地漫步在长廊之中。
路过刚刚休息室的时候，杨炙卿还有闲心转过头, 往里面看了看。
如她所料一般, 里面已然空空如也——云绮烟的东西，录制完后当然不会留在节目组的场地。
云绮烟来得很突然, 刚刚那急促的脚步声告诉其他人, 离开得也非常迅速——可见如今, 她行程安排的忙碌。
助理提醒她说，她今晚要去跟楚家的公子吃饭。
云绮烟说什么来着？
对, 她同意了，这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杨炙卿站在局外, 无比清醒地看着这一切, 就像这与她全然无关。
的确, 这件事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无非是向她证明了，云绮烟现在非常受欢迎的事实, 但这件事,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杨炙卿摇摇头，转身往楼梯口, 走了下去。
……
“炙卿？”
耳边传来担忧的呼唤, 杨炙卿从思绪中脱离, 下意识回应道：“怎么了？”
“你没事吧？”安莹站在她身边，关心地望了望她的脸。
杨炙卿一怔，随即面色如常，像是掩饰些什么一般，指了指面前的屏幕：“没什么。不是要扒歌吗？”
“是啊，”安莹见她反应很正常，也就没起疑心，只是随意提了一句，“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叫你也没听见。”
杨炙卿淡淡道：“没什么，我们开始吧。”
“嗯，今天一定得好好练！”
杨炙卿以为她会说为了评级要好好练习，却听见安莹语气中饱含期待地道：“明天就是导师来给我们授课指导的日子了。”
“也不知道，明天会是哪个导师来教我们。”
身边传来一声轻响，安莹抬眼望去，发现杨炙卿的水杯原本握在手中，刚刚失手落地，弄出了些许动静。
“原来会有导师指导环节啊……”面对她疑惑的目光，杨炙卿歪了歪头，语气中略略的不自然在说出句子时，已然消散于无形。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之前不知道，所以有点惊讶。”
安莹没想其他的，热心地向她科普：“你之前没接触过多少选秀节目吧？这是节目的惯例了，从主题曲考核开始，导师就会到训练室，为各个评级的选手进行教学，以后每次公演都会有。”
杨炙卿点点头，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原来如此。”
她平日里都是个温和可亲的人，和人交往恰如其分，安莹对她的印象很不错；但偶尔，杨炙卿也会流露出令人看不透的神色，明明没什么变化，然而站在那里，突然就仿佛远离了人群。
例如现在。
安莹站在原地，一怔，但杨炙卿身上的神秘感转瞬即逝，就好像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她摇摇头，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也并没有过深探究的好奇心。
毕竟，谁还没有几个秘密呢？
休息的闲暇时间，几人闲聊起来，很快就聊到了猜测明天导师的人选上。
“会是俞导师吧？这个舞还挺难的，我想要有专业人士指导。”
“歌也不简单啊，这首曲子听起来就很像何导师的风格，要是他能来最好了。”
“希望是杜导师！我最想接受她的指导了！”
安莹双手合十，喃喃地祈祷起来，神色颇为虔诚，一副要靠祈福召唤导师的模样，显然非常想见杜韵。
杨炙卿失笑，面对其他人询问的眼神，回答：“嗯……那我也猜是杜导师吧。”
反应过来，杨炙卿第一时间意识到，她的想法过于无稽了。
云绮烟又不是以专业能力来参加的，根本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学员指导环节，所以在讨论的时候，大家默契地将她排除在外。
反倒是杨炙卿多想了一些，确定这件事不可能发生后，她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嫌弃了一秒自己这胡思乱想的思维。
不管众人抱着什么样的愿望，最终第二天出现的导师人选，是不会因为她们主观的渴望而改变的。
而且，尽管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惯例，节目组也并没有事先通知她们今天会有导师出现，摆明了要将秘密保守到最后一刻。
所以，当那抹窈窕的身影闲适地步入练习室时，众多选手都愣了愣，一时间，屋子里格外沉默。
导师在镜子前站定，视线懒懒地扫过她们：“你们就这样欢迎我？”
片刻后，所有人都配合地发出了欢呼声，和“导师好”的招呼声，至于有多少是出自真心，又有谁在内心抱有些许遗憾，就不得而知了。
能确定的是，安莹此刻，非常非常地激动。
杨炙卿之所以能体会到这一点，是因为杜韵一踏入门口，安莹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呼吸也急促起来，只有靠牢牢地抓住杨炙卿的手臂，才能保持平衡。
杨炙卿内心有些无力感，又怕甩开她会让安莹跌坐在地，只能保持着这样尴尬的姿势。
偏偏杜韵似笑非笑的眼神从她们身上掠过，没说什么，接着点了她的名字：“杨……炙卿？”
随着杜韵开口，不少眼睛就刷刷刷地扫向了杨炙卿，把她当成了聚光灯中心。
即使这一屋子都是A级的选手，但能被导师记住名字，仍然是相当高的荣耀。
更不要说，摄像机就在旁边，在这种时候被导师提到，几乎保障了播出会出现的镜头。
在众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中，杨炙卿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在。”
杜韵扬扬脖颈，手指向她，语气干脆：“昨天的主题曲，你来示范一遍。”
杨炙卿深吸一口气，随着音乐开始重复动作。
她身材高挑，线条干净，做起动作来格外飘逸，有种利落的美感。
杜韵看完，挑了挑眉毛，未予置评，只是用手撑着下巴道：“再来一遍。”
其他选手多多少少流露出些惊异，杨炙卿倒是十分平静，重新再跳了一遍。
杜韵看她良久，缓缓点头：“还行。”
其他选手小声议论：“炙卿刚刚跳得有问题吗？”
“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把舞全扒下来，一个错误都没有，真的太强了。”
“就这只能算“还行”……导师好严格……”
杨炙卿不动声色地瞄了杜韵一眼。
这些话，杨炙卿都能听见，想必杜韵也可以。
但杜韵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做了个手势：“换其他人。”
杨炙卿站到后面，闭上眼睛，在音乐中回想自己刚刚出现的问题。
但不论如何思考，都无法明白杜韵刚刚对她表达的意思。
……
指导结束，众人皆涌出教室。
杜韵刚开始反应有点奇怪，但教学起来却认真负责，其余人都在她授课中获益良多，也就将杨炙卿的小插曲忘在脑后。
唯有杨炙卿还记得这件事，她留到最后，与杜韵一同走出门去，但踌躇片刻，没有开口。
反倒是杜韵先开口，一开口就是个尖锐的问题：“这两天，你的心态怎么样？”
杨炙卿微怔：“……”
杜韵笑了笑：“你状态不好，是遇见了什么事情吗？”
杨炙卿的睫毛微微颤动，对上她的眼神，有一刻心头微沉。
杜韵拍了拍她的肩膀，离开时，不转头地丢下一句：“节目里，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就是心态，尽快调整好。”
直到她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杨炙卿才抬起眼睛，声音很轻：“我会的。”
四下无人，无人知晓她是对于杜韵的好意而作出回答，还是在对自己说话。
……
杜韵走进导师休息室，摘下碍事的饰品，随即姿态豪爽地趴在桌边。
云绮烟刚刚结束采访，回来时恰好路过她身旁，跟她打了个招呼：“杜老师。”
杜韵回应了她的礼貌：“云绮烟老师。”
然后就无话可说了，两人对视，片刻尴尬后，反而笑出了声。
杜韵扶着额头，觉得有些好笑。
杜韵和云绮烟其实不能算太熟，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身份摆在这里，就足以让她们俩日常避嫌，连在节目里互动都不多。
但这不代表杜韵反感云绮烟。
云绮烟实在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女孩，抛去她omega的身份，她平日里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柔，也能轻而易举征服许多人。
即使同样是关心他人，云绮烟做出来，也更让人能够接受。
不过实际上，杜韵并不喜欢云绮烟这样的类型，所以她们只能维持不太亲近的友人这种关系。
云绮烟问：“今天指导发生了什么吗？”
她的样子格外无害，杜韵骤然有了诉说的欲望：“你知道有个评级A的选手，叫杨炙卿吗？”
云绮烟蹙起眉头，侧了侧脸：“怎么了？”
杜韵：“今天的主题曲练习，我看出来她心态不太稳定，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这纯粹是杜韵出于前辈的经验与直觉，换做其他人，看完了杨炙卿的表演，只会觉得她一天时间练成这样，已经非常优秀了。
但杜韵对杨炙卿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她认为杨炙卿的能力不止于此。
至于心不在焉，更是纯粹的推测——在望向杨炙卿的时候，杜韵感觉到她身上有了微不可查的变化。
就好像，她有片刻在思考其他事情。
可在节目录制里，还能有什么事情令她分心？
云绮烟静静听完，露出了极其温柔的笑容。
“是这样啊。”她轻声细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