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萧燕飞弯着粉唇笑, 狡黠如狐。 武安侯不过拿了区区一万两,压根撬不开承恩公府;大门,是外祖父他老人家暗地里花了整整五万两银子,才把他给塞了进去。 可不能让外祖父失望呀。 顾非池哂然失笑:“他和承恩公在一块儿, 性命暂且还保着。” “粮草本该在八九天前送到尚古城, 半途被白巾军劫走, 现在尚古城;粮草怕是所剩无几了,一伙人被数千白巾军围着, 连水源都被截断了。” “再没有援军, 他们要对着这几千流匪开城投降了。” 顾非池目光微动, 唇边浮起了一丝嘲弄;冷笑。 萧燕飞也支肘托着雪腮,另一手;手指在茶杯轻轻摩挲了两下。 “对了。”顾非池忽然引颈朝萧燕飞那边凑了凑, “武安侯大概会……” 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很轻, 近乎呢喃,是凑到她耳边说;。 萧燕飞眼睛一亮。 耳畔听到顾非池低声问她:“好不好?” 他;声线醇厚, 热乎乎;气息缠绕在她耳际、脖颈,夹杂着一股淡淡;冷香,萦绕在她鼻端。 好好好。萧燕飞点点头,感觉耳际痒痒;, 热热;, 连带头皮一阵细微;酥麻感。 顾非池说完后,就若无其事地退了回去。 他身上那股子如雪落青竹般;熏香味也随之远去。 萧燕飞忍不住捏了捏自己发红发烫;耳垂, 长而浓密;眼睫半垂, 眸中闪着细碎;微光, 仿佛万千星斗坠入眼底。 亭子边;池塘栽了半池;荷花, 碧叶田田, 小荷尖尖。 风一吹, 连绵;荷叶轻轻摇曳,一阵清雅;荷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萧燕飞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温茶水,才觉得耳朵渐渐地又冷却下来。 她清了清嗓子,又把话题转了回去:“皇帝让你去给承恩公收拾烂摊子。” “不会是要抢你;功吧?” 皇帝也真是想不开啊。 这人呐,要真扶不起来,哪怕倾全国之力硬扶也是没用;,不过是平白让无数将士与幽州百姓流血牺牲。 “那……”顾非池扬唇一笑,语速更缓更柔,“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 他那双幽邃;狐狸眼中波云诡谲,灼灼;锋芒锐不可挡,寥寥数语间,骨子里透出一股让人难以忽视;傲气。 战场,是在属于他;领域。 他有着绝对;自信,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几分睥睨天下;放任不羁。 这样;他,就像是天边最璀璨;启明星,看得她移不开眼。 萧燕飞放下茶杯,对着他伸出了右手,尾指略微勾起,看着他笑:“那我们说好了,等你回来,你给我扎个鹰纸鸢。” 听在顾非池;耳里,她;这句话似在告诉他—— 她会等他回来;。 她会在京城等他;。 顾非池深深地凝视着她,半边玄色面具后;眼眸变得更清更亮,似那流光溢彩;黑玉,光华璀然。 他也伸出了右手,勾住了她;尾指。 她;手指纤细柔美,纤如柔荑,柔若无骨;他;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而有力。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指腹有层薄茧,以及他手指灼灼;温度。 “好,说定了。”顾非池勾着她;尾指,轻轻地晃了晃。 青年挑起;唇角满是缱绻,嗓音愈发低沉醇厚,短短四个字说得荡气回肠。 萧燕飞抿了嘴笑,巴掌大;小脸隐隐发光。 “二姐姐!” 后方突然传来一道男童亢奋;喊叫声。 一道湖蓝色;小小身影像一阵风似;朝这边冲了过来,身旁还如影随形地跟着一只毛绒绒;白团子,“喵喵喵”地叫着。 萧烨飞一样地在知秋身边跑过,一口气冲到了亭子里,跑得面颊红彤彤;,两眼晶亮地看着顾非池。 “你就是未来二姐夫吗?”小萧烨兴奋极了,“我是烨哥儿,二姐姐;弟弟。” 之前他每次都不凑巧地和顾非池擦身而过,就没一次见到人;,刚刚他一听说顾非池来了,就火速跑来了。 幸好,这回总算逮着人了。 萧烨上下打量着顾非池,注意到他与萧燕飞;尾指勾在一起,小脸一歪,兴冲冲地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二姐姐,你和姐夫在商量什么,是要一起出去玩吗?” 小萧烨身后似有一条狗尾巴在疯狂地摇摆着。 不想,萧燕飞摇了摇头,叹气地指着顾非池道:“他要去幽州‘玩’,不带我。” 萧烨用谴责;眼神看着顾非池,似在说,姐夫你怎么可以这样。 说话间,跟在萧烨后方;萧烁也走到了亭子外。 相比急惊风似;萧烨,萧烁;步伐不紧不慢。 他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暗八仙直裰,腰间束以黑色丝绦,笔挺似一丛青竹;身姿透着少年人独有;清爽。 萧烁自打那天后,也没有回过武安侯府,才不过十岁;少年郎,在短短;时间就像是一下子长大了许多,黑漆漆;眸子幽沉幽沉。 萧烁迟疑地握了握拳,又往前走了两步,彬彬有礼地对着顾非池拱了拱手,言辞得体:“姐夫,我可不可以也跟你去幽州?” 午后有一道幽州八百里加急;军报送到了京城,经由无数流民口耳相传,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没过多久,皇帝就下诏令顾非池要领兵驰援幽州。 很显然,幽州危急。 萧烁眸光清亮地直视着顾非池,顿了一下后,又补充道:“当个小兵就行了。” “我也要去!也要去!”萧烨;眼睛更亮了,兴奋地举手道,“上阵兄弟兵!” “你不许。”萧烁一把按下了萧烨举起;右臂,以长兄;姿态语声淡淡道,“小屁孩就乖乖待在家里。” 萧烨闻言,就跟被踩了尾巴;猫似;,瞬间炸毛了,昂着脖子道:“你也是小屁孩!” 萧烁揉了揉萧烨柔软;头顶:“我是你哥。” “你才比我大四岁!”萧烨噘嘴反驳道,“就是小屁孩!” 顾非池闲适地一手撑着脸,似笑非笑地审视着几步外;萧烁,萧烁瞬间把腰杆子挺得更直了,正色道:“姐夫,骑射我都会,也跟着先生读过几本兵书。” “你;骑射还比不上二姐呢。”萧烨撇撇嘴,在旁边嘀嘀咕咕地吐槽。 顾非池不置可否,既没答应,也没断然拒绝,只转头看向了萧燕飞,挑了下剑眉,似在询问她;意思。 顾非池;这个态度让萧烁一下子觉得看到了希望,眸底一亮。 他也看向了萧燕飞,心底有些别扭,他从来不求人;,可现在…… “二姐,”萧烁睁着那双墨玉似;眸子,努力地露出乖巧;微笑,放柔嗓音祈求道,“你帮我求求姐夫吧。” 他试图学萧烨;样子撒娇,可这话说出口后,连他自己也觉得别扭,少年那白皙清隽;面庞一下子涨红。 萧燕飞更是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会撒娇;“萧烨”一个就够了,他还是当他;“萧烁”吧! 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如斯;少年,萧燕飞抿了下唇,叹息地问道:“真要去?” 在她看,萧烨也好,萧烁也罢,这对兄弟俩都是小屁孩。 十岁;萧烁也才是个小学生。 “要!”萧烁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双拳在体侧紧紧地攥在一起,仿佛一张被拉满;弓弦蓄势待发,眼神幽深而又坚定。 姨娘犯下了弥天大错,对不起嫡母和二姐,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弥补。 这段日子,他一个人想了很久很久,唯一能够想到;,就是建功立业。 给她们撑腰,为她们遮风挡雨。 而且,他不想再留在京城。 他知道,只要他留在京城,姨娘就会想不开,非要他去争当世子,明明世子是三弟;。 十五年前,姨娘可以偷偷调换了大姐与二姐, 十五年后,为了掩盖这个真相,姨娘不惜撺掇爹爹,让二姐“毁容”, 那现在以及将来,姨娘还会做出什么可怕;事呢?! 萧烁不敢去深思,他劝不了姨娘,就只能去做他认为对;事。 少年;眼神无比;坚毅,如磐石般不可撼动。 “能捎上他吗?”萧燕飞转头问顾非池。 顾非池微微一笑,颔首道:“让他跟着我。” “不入军籍,不记军功。”第二句话则是对着萧烁说;。 年纪小不是什么问题,顾非池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时候也就八岁,当时他跟在父亲身旁,从小卒做起,无论大仗小仗都不记军功,直到他十三岁那年可以独当一面,父亲才开始将一支五百人;队伍交到他手中。 没有人是天生;将才,全都是在战场上一次次;生死较量之间成长起来;,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 萧烁跟在他身边,性命自是无忧,可相应地,他不会有任何军功。 顾非池清清淡淡地睃了萧烁一眼,那清冷;眼神似在告诉少年,别以为可以白拿功劳。 “好!”萧烁急切地应道,生怕顾非池又改变主意,眸子熠熠生辉。 “我也去!”萧烨跺了跺脚,清脆;声音拔高了三分。 “不行。”萧燕飞笑靥如花,抬手揉了揉萧烨;头,“等你长到你二哥这年纪再说。” 萧烁微微勾了下唇角,垂下了眸子,敷衍地拍了拍萧烨;肩膀,意思是,你还太矮了。 “……”萧烨委仰首看看萧燕飞,又看看萧烁,屈巴巴地扁了扁嘴,觉得自己再也不是二姐最喜欢;烨哥儿了。 他俯身把他;猫抱了起来,小脸埋在猫背上蹭了蹭。 嘤嘤嘤,只有他;雪球不会抛弃他! 奶猫不适地在萧烨;怀中挣扎着,蹭了他一身;猫毛,“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 顾非池也弯了弯唇,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茶杯,又道:“萧烁,你若是要去,一会儿就和我一起走,今晚就要随军启程前往幽州。” 战场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地方,他等于是在给萧烁最后反悔;机会。 “一炷香。”他就在这里等萧烁一炷香时间。 “好!”萧烁毫不犹豫地应了,“姐夫,我这就去禀明母亲。” 萧烁优雅地对着顾非池揖了一礼,赶紧走了。 他既然要跟顾非池去幽州,临行前,自然要去跟嫡母禀一声。 萧烁一走,亭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萧烨抱着猫依依不舍地看着萧烁离开;背影,扁扁嘴。 方才还不觉得,当周围安静下来时,萧燕飞突然就觉得心口有些空落落;,感受到了些许离别;失落。 今晚萧烁就要走了,顾非池也要走了…… 顾非池执起茶壶,慢慢地又给她斟满了茶。 他放下茶壶时,萧燕飞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左手。” 顾非池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把左手伸了过去。 萧燕飞从自己;左腕上解下了一条编织;大红手绳,往顾非池;手腕上比划了一下。 幸好,她编;是那种可以调整大小;手绳,稍微放开一些,就可以套进顾非池;手腕。 那串在手绳上;红珊瑚珠子衬得他;肌肤如初雪般白皙,竟平白就生出几分艳丽。 他戴着很好看! 萧燕飞满意地笑了:“这是平安绳。” 平安绳,顾名思义,当然是保平安;。 顾非池将左手抬起了些许,隐约嗅到这平安绳上还带有少女淡淡;馨香。 暖暖;,甜甜;,属于她;香味。 顾非池以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平安绳上;红珊瑚珠子,这简简单单;动作,由他做来,莫名地透出一丝缱绻;味道。 “我很喜欢。”顾非池笑了,笑容柔和。 他冷峻;眉眼也随着这一笑变得旖旎起来,心情极好。 “真好看!”小萧烨爬上石凳,双眼灼灼地盯着顾非池手腕上;平安绳,“二姐姐,可以给我也编一个吗?” 小家伙把头凑到了两人之间,一下子将原本有些旖旎;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萧烨当然不会跟萧燕飞见外,自顾自地往下说:“二姐姐,给我编个蓝色;吧,可以像编络子似;,编个猫咪头进去吗?” “你会骑马吗?”还是顾非池打断了他。 小萧烨一愣,连连点头:“会会会!” 姐夫是改变主意,打算带他一起去幽州了吗? 就听顾非池又道:“我送你一匹小马驹好不好?见面礼。” 马驹!萧烨瞬间笑得见牙不见眼,再次连连点头:“好好好!” “姐夫,你太好了!” 萧烨乐坏了,殷勤地拿起茶壶,亲自给顾非池斟茶。 他;姐夫实在是太好了,天下第一;好姐夫! 萧烨;好心情也只维持了一炷香功夫,当他看到萧烁拎着个最多只放了套换洗衣裳;包袱出现时,心情又变得闷闷;。 连马驹也安抚不了他受伤;心。 “姐夫,你真;不捎上我吗?”当他们把顾非池与萧烁送到殷家大门口时,萧烨忍不住又问了马上;顾非池一句。 “好了,你在家好好照顾母亲,还有外祖父、外祖母。”萧烁又揉了揉小家伙;头,也上了马。 萧烨扁着嘴,点了点头。 “燕燕。”顾非池轻唤了一声,突地从高高;马背上倾身,高大;影子朝萧燕飞压了下来,将她娇小;身子笼罩其中…… 萧燕飞:“……” 萧燕飞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头顶传来一个柔软温热;触感,带着一股子怜惜。 一触即逝。 矫健;红马帅气地打了个响鼻,顾非池策马从胡同里飞驰而出,萧烁紧跟而上,没一会儿,两人就没影了。 望着前方空荡荡;胡同口,萧燕飞有些魂不守舍地站了一会儿,才和小萧烨一起往宅子里面走。 萧烨还抱着他;猫,一边走,一边闷闷不乐地说着:“姐夫太偏心了,怎么就不肯带我一起呢?” “我也可以不记军功;。” “哎!” 萧烨就这么一路唉声叹气地与萧燕飞来到了正院。 堂屋里这会儿已经彻底清静了。 萧燕飞也没问殷焕去了哪儿,在殷氏;身旁坐了下来,随手从点心碟子上拈了一块茯苓夹饼。 那茯苓饼雪白;外皮薄如纸,入口即化,桂花红豆馅香甜味美,恰到好处。 萧烨见殷氏手里拿着一张单子,好奇地凑过去看:“娘,您是不是在给二哥准备行李?” 说着,他;小嘴又翘得可以吊油瓶了,“姐夫不让我去!” 殷氏点点头:“一会儿我让人把东西送去卫国公府,你二哥刚刚只带走一身换洗;衣裳。” 殷氏拿了一块茯苓夹饼塞进萧烨喋喋不休;小嘴,堵了他;嘴。 跟着,她又拿起了狼毫笔,犹豫地想往单子上再添些什么,又怕东西太多带着不方便。 “娘,那您可要赶紧了。”萧燕飞咽下最后一口茯苓饼,手又摸了摸发顶,那里似乎还留有余温,“我刚听顾非池说,他们黄昏就会直接去军营,今晚拔营。” “这么急吗?!”殷氏蹙了蹙眉,神色间多了几分郑重。 这就意味着,幽州;军情怕是十万火急。 萧燕飞用帕子擦了擦手,拿过了殷氏手里;那份单子,直接执笔删了好几条,就交给赵嬷嬷去准备了。 “赵嬷嬷,我跟你一起去。”萧烨自告奋勇地说道,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神采奕奕。 他得早些学起来,等以后他跟着姐夫出征时就可以自己准备行李了。 嘿嘿! 萧烨捂着嘴窃笑不已,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笑话二哥长不大了,都这么大;人了,行李都要娘给他备,还不如他这个弟弟呢。 萧烨又兴冲冲去当赵嬷嬷;小尾巴。 殷氏却有些犹豫:“就这么些够吗?” 从前萧衍出门当差,那可至少要带上几车;东西。 “够了够了!军营里有吃有喝;。”萧燕飞笑眯眯地说道,拍了拍殷氏;脊背安抚她;情绪,“而且,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幽州离京城也不远,流匪才四千多人,不过乌合之众。” “怕是连皇上都想不到,这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承恩公还能被伙流匪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吧。” 皇帝;确是想不到。 他本来也压根不想让顾非池去,更不想让顾非池踩着柳家再搏盛名。 但华阳大长公主当着内阁阁老;面,对着皇帝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差点没拽着皇帝去跪太庙。 皇帝也不蠢。 他心里当然知道,若是这次再派去幽州;人不能力挽狂澜;话,那伙“白巾军”;士气只会更高涨,如此下去,还会有更多;鸡鸣狗盗之辈加入到白巾军,再让他们坐大;话,这白巾军怕要直逼京城了。 幽州离京城太近。 这跟承恩公柳汌被围尚古城不同,事关京城危机,势必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只会让他会成为后世;笑柄,后人都会笑他年老昏庸,差点没保住京城云云。 皇帝这才终于下了旨,着卫国公世子驰援幽州尚古城。 当天夜里,顾非池就带了三千天府军精锐从京城启程前往幽州,天府军皆为骑兵,连夜奔袭。 顾非池一走,卫国公府跟着就紧闭大门,不再待客。 本来想仗着“姻亲”;关系,去国公府打听幽州军情;萧太夫人被无情地挡在了大门外,她没胆子硬闯国公府,也只能无奈地离开了。 一路上太夫人眉头紧锁,愁眉苦脸。 她已经连续三天试着拜访卫国公府,可连大门都进不去,很显然,卫国公府是压根没把他们武安侯府当姻亲对待。 太夫人在马车里幽幽地长叹了口气,又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武安侯府。 她一回到荣和堂,崔姨娘就第一时间闻讯而来,几乎是和她前后脚进了荣和堂。 “太夫人,您可有打探到什么?”崔姨娘亲自扶着太夫人在罗汉床上坐下,忧心忡忡地问道,“侯爷在幽州到底怎么样了?” 太夫人眉心紧皱,疲倦地摇了摇头:“我没能进去。” 因为担心儿子,太夫人连着几晚都没睡好,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今早她先去了一趟承恩公府,接着又去了卫国公府,结果都没能进门。 她是侯府;太夫人,现在还要厚着脸皮四处去求人,明明这种事应该殷婉这个侯夫人去做;。 只要殷婉愿意拿出些银子去打点一二,怎么可能什么也打听不到呢。 “太夫人,那该怎么办?”崔姨娘;眼眶瞬间红了,捏着一方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要是侯爷出了什么事,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夫人怨;是妾身,恨;也是妾身,只要妾身用这条命向夫人悔过,夫人应该就能消气了吧?” “夫人她怎么能置侯爷于不顾呢!” 崔姨娘两眼含着泪,泪珠滚滚而下,三十来岁;妇人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太夫人揉了揉太阳穴,觉得额角一阵阵;抽痛。 “太夫人,烁哥儿才十岁啊,”崔姨娘;声音低柔哀婉,如泣似诉,“您说,夫人让他随军去幽州,这……这是想害死他吗?” “太夫人,您一定要为我们烁哥儿做主啊!” 崔姨娘;心里是又恨又怨。 明明她与表哥才是青梅竹马;情分,当年分明就是殷婉横插一脚,才会让她沦落为妾;,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连她;儿女都要永远被殷婉;儿女压一筹。 她所做;不过是在为自己讨回公道而已! 崔姨娘咬了咬下唇,几乎咬出血来,纤长;眼睫垂下,瞳孔闪过一道阴鸷;光芒。 殷婉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恶毒了,连烁哥儿也不放过。她分明是要让烁哥儿去死,然后萧烨就是侯爷唯一;儿子,自然就能继承侯府;爵位了。 “容我想想。”太夫人被崔姨娘说得越来越心烦,皱着眉。 萧鸾飞默默地端起了茶盅,茶水沉沉浮浮;茶叶倒映在她眸中。 上一世,她;身世比这辈子揭得早了两年。 殷氏也同样是一气之下带着一双子女离开了侯府。 然而,殷氏只不过是个商户女,在京城也没有人给她撑腰,侯府以萧燕飞与萧烨;将来要挟,殷氏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回来了,只是从此和父亲萧衍彻底决裂,各过各;,互不干涉。 上一世,没有顾非池与萧燕飞;这桩赐婚,自然也没有萧烁随军去幽州;事。 但幽州之乱没有变。 白巾军如上一世般出现了! 这意味着,哪怕京城有了一星半点;变数,这大景朝;大局还是没变。 萧鸾飞放下了茶盅,压下眸底;汹涌暗潮,抬眼时,表情一如往日般,平静地说道:“祖母,我想去幽州。” 一句话令屋里静了一静。 太夫人与崔姨娘皆是震惊地看向了坐在下首;萧鸾飞。 “鸾儿,别胡闹。”太夫人微微蹙眉。 “祖母,我从大皇子那里知道,幽州之战很快就会结束,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月。”萧鸾飞抚了抚衣袖,唇角噙着一抹浅笑,看着太夫人;眼神却是疏离淡漠。 自她从殷家回侯府后,太夫人第一次对她动了家法。 萧鸾飞心里清楚得很,若非后来承恩公战败;消息传出来,太夫人怕也不会这么轻易饶了她。 “哦?”太夫人慢慢地转着手里;佛珠串,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儿子萧衍临行前也信誓旦旦地跟她说那帮子流匪不过乌合之众,可现在呢? 迎上太夫人冷漠;眼眸,萧鸾飞却是面不改色,浅浅地笑了笑:“方才祖母出门;时候,大皇子殿下让人给我捎来了信,让我放心。” “真;?!”太夫人捏住了佛珠串,疲惫;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意。 当然不是…… 萧鸾飞在心里发出嘲讽;轻笑,可脸上;表情却显得十分真挚,诚心诚意。 “真;。” 她借口大皇子,就是要让太夫人相信,大皇子对她并没有移情,她还是有价值;。 萧鸾飞抿了抿唇,委婉地说道:“祖母,顾世子带兵去了幽州,也不知道二妹妹跟他说了什么,他竟连二弟也一并带上了……我……我真是担心爹爹和二弟啊。” 她;言下之意是,顾非池被萧燕飞给迷住了,说不定会故意害死萧衍、萧烁父子。 这话一说,太夫人;脸色又是一变,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难掩慌乱之色。 萧衍是她唯一;嫡子。 太夫人犹豫道:“你一个女孩子,外头都是流民……” 万一萧鸾飞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那大皇子…… 最终,太夫人还是摇了摇头,柔声劝道:“鸾儿,你别多想了,好生在家里待着。” “祖母知道你有孝心,你爹与你二弟吉人自有天相。” 最后这句话其实连太夫人自己都没什么底气,可在她看,萧鸾飞就是去了幽州,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根本也于幽州乱局毫无助益,她还是别去添乱了。 萧鸾飞眼帘轻颤,片刻后,乖顺地应道:“祖母,我知道了。” 她;话说得很好听。 可第二天一早,她就留下了一封书信,独自悄悄地出了京。 大皇子唐越泽得到消息后,心急如焚,也跟着出京,去追萧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