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汗国惊变
当夜。
直属科汉明的两个万人队，得知科汉明受刑，又被绑缚到雁愁崖顶的天牢，情急之下发兵攻打了雁愁崖。
杀了数百名守卫后，劫走科汉明，连夜直奔汗国东南部的花雨草原，在科汉明分封的部落和草原里，悍然举旗，声称要讨****、诛王侧，洗刷科汉明的冤屈。
子夜，得知消息的光明汗王，气得满口吐血，竟然昏倒在十二妃的粉帐里，光明汗国的局势顿时混乱起来。
后半夜，受刑昏迷的科汉明清醒后，得知发生的一切，一个人望着汗国的方向，独自在帐篷外站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几个卫队长来到帐篷探望科汉明时，见他一夜之间竟然鬓发斑白，见到众人也不说话，和以往亲切儒雅的样子决然不同，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说话。
等了半天，才听科汉明喃喃道：“四第，你好心计，我还真小看你了，但你又何苦如此，你若直接说出来，三哥岂会和你争抢什么？看来，强大的汗国要开始衰弱了！”
盘坐在地毯上，科汉明环视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卫队长，见他们个个神情紧张，望着自己眼神却始终真挚一片，但却没人说话，叹了口气，才说道：“要不是你等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此刻我早已杀了你们了，你们这样是害了我，也害了汗国啊！”
几个卫队长一起翻身跪倒，齐声道：“殿下，请您责罚！”
科汉明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半晌突然大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现在还不见高明，想来他已经凶多吉少，他的仇我们还是要报的，大家跟我一起见见咱们的儿郎们吧！”
“愿追随王爷，为高大哥复仇！”众人齐声高喝。
科汉明爬起身来，换了一身黄色衣袍，带着众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面色沉静，眼神犀利。
帐篷外边，整整齐齐列着两万骑着骏马的儿郎，看到科汉明出来，“轰”的一声同时马跪倒，整齐一致的动作让大地轰然震动，除了偶尔的马嘶外，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气势悲愤凝重。
科汉明心中激昂，忍住伤痛提气跃到帐顶，只见金黄的阳光洒在两万人马身上，把所有人马都镀上了一层黄金的颜色，猎猎秋风吹拂着战士的衣甲，发出“哗哗”的巨大声响，令人心神震动。
突然，科汉明提气喝道：“孩儿们，我科汉明自从六岁来到花雨草原，和大伙喝一样的马奶酒，吃一样的羊肉，住一样的帐篷，我身上流的血和大伙是一样的，我们是不是一家人！”
“是！”两万儿郎的声音直冲云霄。
不等科汉明再次说话，远处突然一阵吵杂，“王爷，王爷，我是高正，我要见王爷，别拦我！”几声少年悲戚的呼声传来，一个身材消瘦的少年，全身破破烂烂，推开阻拦的士兵，从远处奔来。
远远看到科汉明，突然翻身匍匐在地上，脸埋在草里，痛哭不止：“小人是高明的胞弟高正，我苟活至今，只求王爷为我兄长报仇！”说到这里，人已经痛不欲生。
科汉明听到声音心中激动，腾身而起，如飞鸟般跃下帐顶，挥手制止了正按住少年的两个士兵，两步奔到高正的身前，一把抢过，把他提在手中，急切道：“高正，你还活着，你兄长高明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科汉明声音发颤，手中提着一百来斤的高正，如同抓着一个婴儿，丝毫不见费力。
“我兄长被四皇子所害，我两天前才偷偷跑回来，因为害怕，这两天只敢藏在羊圈里，不敢出来见人！”少年稚嫩尖锐的声音，清晰响起。
科汉明知道高明的下落和遭遇事关重大，按下心情，把少年放在地上，温声道：“小家伙，你和你大哥高明不是在大食国省亲，你回来了，你大哥呢！”
高正哽咽道：“前些日子，我跟大哥前去大食国省亲，中间四皇子找我大哥要他潜伏在你身边，寻机会害了你。我大哥不愿，连夜把我送走，嘱咐我回返汗国就立刻报信！”
“呜呜，可惜我不认得路，中途返回，正看到四皇子带人围杀大哥，我大哥虽然武功高强，但对方足足有三十多个人……”
“带头的除了四皇子，还有他的侍卫队长巴斯，我以前就见过他，他身上一直背着一把特别巨大的金背劲弓，我一眼就认出了他！”高正几乎喊着道。
说到这里，高正停了下来，抹了一把眼泪，接着道：“现在回想起来，我才知道，我大哥早就听到我回来了，他知道巴斯弓法超群，拼着后背挨了两刀，先把他杀掉，然后又冒险抢了四皇子的马，拼死挡着追我的人，我才侥幸逃脱。”
高正扑嗵跪在地上，哭道：“我现在一闭眼，眼前都是浑身是血的大哥，睁着双眼看着我的样子，他死的好惨啊，呜呜！当时，我看见满地的碎肉，听着刀锋砍刀骨头里那刺耳的声音，心中害怕，不敢上去帮我大哥，王爷，我是个胆小鬼啊，我连累了大哥啊！”
科汉明听到这里，紧咬的牙关中都渗出了鲜血，心中一切了然，突然高声道：“高正，你口中所言事关重大，你可有什么证据！”
高正一愣，怒声道：“你不相信我吗？”
说完一手抚住心口，一手指着天空，郑重道：“苍神在上，您最虔诚的子民高正，在这里对您发誓，我刚刚所讲的句句是亲眼所见，但有半句不实，愿自缚双手，在雁愁崖顶让雄鹰啃啄而死！”
看到这里科汉明不再问话，拍着高正的头，轻声安慰道：“我相信你，你大哥的仇我自然会帮你报！你还是个半大孩子，胆小些不算什么！”说到这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道：“来人，带高正下去，好生招待！”
高正却不肯走，突然抬头大声道：“王爷，你不是要证据吗？我骑的马，我骑回来的马，是四皇子的汗血马，你等着！”
说到这里高正飞奔而去，不一会儿，骑着一匹浑身血红的骏马飞驰而来，奔到科汉明跟前，高正轻轻一勒马缰，骏马四蹄踏地，鼻中“突突”喷着热气，已经纹丝不动的停了下来。
草原儿郎个个都是行家，远远一看马匹奔行时如同一团红云般的姿态和骤然急停的动作，就知道这是草原上特有的汗血马，再仔细一看，马鞍马嚼环都是黄金打造，离得近的人，还能看见马鞍侧面雕刻的几个凸花大字：科浩明。
正是四皇子惜如性命的汗血马。
科汉明看着马鞍侧的大字，伸手拉过高正，拍着他的肩膀道：“好样的，不愧是花语草原的汉子！”转身喝道：“拿酒来！”
等两名侍卫端酒过来，还未靠近科汉明已劈手抢到手中，端着满满一碗马奶酒，腾身跃到帐顶，高声喝道：“孩儿们，你们都听到了吧，刚刚有人害了高明大哥，更要来杀了我们，抢占我们的草原领地，霸占我们的家园，分裂我们的汗国，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激昂悲愤的声音，满含冷冽的杀气，天上的飞鹰都被惊吓的远远逃开。
“他们用卑鄙的手段害了高大哥，违背了草原的规矩，更背叛了苍神，他们不配当草原的汉子！我科汉明今天在此起誓，定要打败他们，还草原一个朗朗乾坤，今后我科汉明和大家同生共死，若违此誓，有如此碗！”
说到这里，科汉明仰头一口灌下烈酒，内力贯注手掌，轻轻一握，坚硬精美的金碗，顷刻化成万千碎片，从科汉明手中洒落。
“呼呼呼！”两万儿郎嘶声狂吼，两万把马刀在空中挥动，闪耀着一片如海的锋锐寒芒。
科汉明手掌一按，两万士兵立刻停下了嘶吼和挥刀的动作，重新安静下来，只听他高声道：“花雨草原是大家自小生活的地方，咱们的父母兄弟族人皆在这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乔冲，你拿我令箭，亲率五队斥候，不分昼夜开始查探草原各个方向，盯查汗国兵马行踪，虽然是秋猎时间，绝大多数兵马都在部族休养，但我们不得不防汗国被奸佞所惑来清缴我们！”
“庄州，你拿我佩剑和令符，带上五百口齿伶俐的儿郎，奔赴各个家族，陈述详情，宣告事实，特别是高明兄弟被害的消息。我们若无族人的支持，只怕立刻就要动身逃亡了，你们要戴孝前去，一有消息即刻派人回复禀报！”
“……”
科汉明雄才伟略，骤逢大变，但一晚上早已恢复常态，一番安排部署，思维缜密，井井有条，众人一一领命。
吩咐完众人任务，科汉明不说话，众人也不敢离去，站在原地抬头看着立在帐顶的科汉明。
科汉明望着在空中“猎猎”飘舞的金黄色军旗，踌躇不语。
等会自己一言下去，草原纷争立刻掀起，不知道多少热血儿郎要血染草原，汗国分裂也将不可逆转，自己以后到底是汗国的罪人，还是诛杀****的功臣，自己实不可知。
良久，科汉明狠狠闭上双眼，把一片无奈深深埋藏，再睁开双眼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和洒脱，沉声道：“出发！备上马车，狼牙家族族人近百万，弓箭手冠绝大陆，更有强悍的军马和资源丰富的矿石，我要亲自去一趟！”
看到亲兵去备马车，科汉明突然说道：“在我们大伙出发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处理！”众人愣神中，只听科汉明道：“巴图，你煽动大伙劫了牢狱，逼我不能回头，草原上再起刀兵，你是首凶！”
人群中一个身材彪悍，神情冷漠的汉子，听到科汉明这轻轻的话语，耳中犹如惊雷炸响，眼中闪过一抹惊慌，脚下立刻退了一步，顺势跪倒在地，低头高声喊道：“王爷，你这是何意！”
科汉明看了看跪倒在地的巴图，背着手说道：“你不了解我吗，难道还要我拿出你和四第来往的密信才肯信服！”
跪在地上的巴图，浑身一震，慢慢抬起头看着科汉明，见他沐浴在草原清晨的阳光下，黄袍在风中飘舞不休，一双奕奕有神的眼中，此刻载满沧桑无奈。
陡然想起多年来，自己多有受到他的照顾关心，这个气度飘然超群的皇子，一向光明磊落，诚恳待人，广为部落的人们传颂；而且做事明察秋毫，严谨缜密，就连自己身为内线，也实在挑不出他什么瑕疵，天生气质就令人心折信服，实在有着王者之风，想到这里，巴图苦笑道：“三王爷，小人也有不得以的苦衷，我……！”
科汉明一挥手，止住巴图说话，淡淡道：“你家眷被监视的事情我当然知道，但凡事总有大义小节，你维护你一家老小，却不知道要有多少家破人亡的惨剧来填补了……算了，你走吧，我不杀你，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不再看巴图，跃到亲兵赶来的马车上，挥手喝道：“出发！”
众人经过留在原地的巴图，个个神色鄙夷，更有粗鲁的兵士，朝他身上不停地吐着口水，恨恨道：“丢草原汉子的人，我家养的狗都好过你！”
草原的汉子最为直爽，向来对这些间谍卧底最为看不起，倒不是这些兵士故意折辱巴图。
本来一动不动的巴图，突然拔出马刀，反握刀柄，一刀刺入自己的心脏，鲜血狂喷，眼看活不成了，口中大声嘶吼道：“王爷，小人大错已铸，此生无福追随你，但愿苍神能饶恕我，来生再追……随……你！”说到这里，终于扑到在地，身下汩汩流淌的鲜血，染红了碧绿的草原。
刚刚走了不远的科汉明，转头看见有兵士要去收拾巴图的尸体，高声喝道：“别动他，巴图求仁得仁，也是一条汉子，就让他天葬了吧！”没说出口的是，这样他的家眷或许可以保证安全。
自此，光明汗国开始内乱，血色弥漫草原。
光明汗国封锁了一切消息，但从草原的各个家族里边，一些活跃的间谍份子，还是敏锐的查觉到了什么，消息逐步散布到大陆的各个角落，不过那是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