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恰时，陆容衍微侧身。

从陆漾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薄唇带着淡淡的弧度。

她心里翻涌出浅浅的不爽，陆漾鼓了鼓脸颊，指腹捏紧了手里的高脚杯。

“陆容衍怎么还对她笑！”赵昭也看见了，激动地不得了，“小狐狸精！”

秦真撇了她一眼，赵昭立即闭嘴。

陆漾直勾勾地盯着陆容衍那边，秦真注意到了，挑眉道，“你喜欢他？”

“……谁？”陆漾疑惑。

秦真抬起手臂，纤细指尖直指人群里的陆容衍，陆漾恰好抿了口酒，见状险些喷出来。她咳嗽了两声，眼底湿润润的，唇色也被酒染了薄红。

“你开什么玩笑！”陆漾缓过劲。

“那你干嘛盯着陆容衍看。”秦真道。“还有，你姓陆，你是陆家的人？”

“……”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秦真猛地凑近她，她的眼睛偏细长，看人时透着些不友善。

陆漾脖颈梗了梗，“我也没见过你啊。”

秦真仔细盯着她白净的小脸，唇色艳而不妖，湿漉漉的眼睛尤为漂亮。

她觉得有点熟悉。

但一时半会儿，秦真没办法将她的脸和熟人对上，眨了眨眼，她拉开了距离。

“你们说他们在聊什么？”赵昭没关注她们的聊天内容，只盯着陆容衍，经她提醒，陆漾分了心神过去。陆容衍姿态不变，白裙女孩倒是比刚才离的近了，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氛围看着还挺和谐，很登对。

秦真耸了耸肩，“谁知道。”

赵昭道：“你爸怎么想的，她一个小三生得女儿怎么敢勾搭陆容衍！”

陆漾闻言轻挑眉。

早就听闻豪门是非多，没想到啊，她第一次接触，就吃到了这么炸裂的瓜。

“闭嘴！”

秦真扫了她一眼，瞪向赵昭。

同行的小姐妹岑诺拉了拉赵昭的袖子，小声道，“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昭怂得不敢看秦真。

陆漾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她端着酒杯想趁机溜走，结果下一秒，赵昭一激动，她手里的高脚杯没抓稳，剧烈的晃了晃，酒全部撒了出来。

距离她最近的陆漾遭了殃。

低头看着白色胸口上明显的红酒痕迹，陆漾陡然生了忐忑，她没有可以换的衣服。赵昭对于自己不小心酒撒人身上的事不太在意，只看了眼，随手抽出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谁让你站这么近的，自己处理吧。”

陆漾没接她的手帕，施舍似的。

她转身打算去卫生间处理，蓦然，肩上一暖，耳边响起赵昭尖锐的惊叹声。

冷调的香冲击着红酒味。

陆漾身侧的光影暗了几分，侧头，陆容衍精致的侧脸映入她清润的眼底。

“陆——”

“道歉。”陆容衍低沉悦耳地声犹如平地惊雷，陆漾直愣愣地盯着他。

赵昭傻傻地反手指了指自己。

除了身高带来的压迫感，他眼神的冷意更甚，赵昭不由之主地往后退。

秦真暗骂了怂货。

陆漾娇小的身体被拢在对于她来说宽松的西服里，握着酒杯的手轻微颤抖。

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朝她看来。

赵昭转头向秦真求助，后者轻晃手里的高脚杯，压根没有帮她的意图。

“对、对不起。”

赵昭不情不愿的说，完全陌生的面孔，陆容衍怎么护起来了，她想不明白。

陆容衍侧身，眸光凝着陆漾。

“你接受吗？”

陆漾深陷于他从容的眼神里，几秒后，她骤然回神，喃喃道，“接受。”

赵昭闻言呼了口气。

陆漾心里涌起怪异地感觉，鼻尖的冷调香紧紧裹挟在她的周围，似是拥抱。

“你没事吧？”

忽而，一道温柔的嗓音传了过来，陆漾只觉胳膊被柔柔扶住，偏头，白裙女人满眼担忧地看着她，“楼上有客房，我带你上去换身干净衣服。”

“……谢，麻烦了。”陆漾刚吃了对方的瓜，猛地看到瓜主，有一瞬的不自在。

秦心温和地笑了笑，继而对陆容衍道，“你随意。我带她上去换衣服。”

陆容衍点了点头。

陆漾夹在中间，心情难言。

秦心将陆漾手里的酒杯拿走，交给走来的服务生，随即挽着她的胳膊引领她上楼。陆漾回头看，恰好对上陆容衍投来的视线，她一时不知道她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她身边的白裙女人，心里那股不爽加剧了。

陆漾离开，陆容衍也转身离开。

赵昭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转而去看二楼消失的两道身影，半天没说一句话。岑诺她们不吭声，秦真眼底的嫌弃遮掩不住，直白骂她，“真蠢。”

.

宴会厅二楼的客房。

“这些衣服都是新的，你试试哪一件合身。”秦心让人取来了一排衣服供陆漾选择，表情温温柔柔地，说话时的语气似乎带着一股熟稔感。

“谢谢。”

陆漾不自在。

“不客气。”秦心道，眼神柔和地望着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卫生间洗手台前。”

“对。”秦心恍然道：“我想起来了。”

陆漾的裙子因湿了酒的缘故，紧紧贴在身上，清晰勾勒出胸前的圆润。

她提醒，“我要换衣服了。”

秦心这才出去，陆漾对着那排看着就不菲的衣服选了半天，挑了款黑色礼裙。

出乎意料地，大小很合适。

陆漾换好了衣服没在里面停留，出来时看到等在外面的白裙女人。秦心也看到了她，眼底闪过惊艳，夸赞道：“礼裙非常适合你，很漂亮。”

“谢谢。”

秦心站在栏杆处，招手示意她过去。

陆漾提着裙摆走过去，一楼宴会厅的景象一览无余，她一眼在人群里看到陆容衍。她猛然想到什么，转身回客房将遗落地那件西服搭上了左臂。

再次出来时，秦心还在原地。

秦心扫了眼她左臂上搭着的西服，眼睫垂了垂，倏而，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秦心。”秦心介绍：“秦朝的秦，心脏的心。”

陆漾探出手握住她，“你好，陆漾。陆地的陆，花漾年华的漾。”

“你姓陆啊。”秦心回握，“刚才我看陆容衍帮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陆漾握了几秒，松开。

她不太好说自己和陆容衍的关系，也不知道能不能说。

“你和他什么关系？”陆漾反问。

秦心意在打听陆漾的身份，冷不丁地被反问，愣了愣道，“我不知道。”

模棱两可地答案。

陆漾心里那股加剧的不爽似乎又加重了，她目光径直看向下方的宴会厅。

陆容衍的身影不在。

陆漾也没在人群里看到陆夫人，不知道去哪应酬了。

秦心的目光流连在她手臂上的西服，下一秒，她的手机响了。

“抱歉。”她说。

“你随意。”陆漾感谢她的帮助，但是不想和她周旋，怪累的，又不认识。

秦心接了通电话就下去了。

陆漾双臂搭向栏杆，冰凉的栏杆有点硌手，她索性将陆容衍的西服搭在上面，随即手臂重新搭上。目光所及，秦心穿过人群走到一对夫妇身边，而不久前那个小团体里华丽无比地女孩也在，满脸都写着冷漠。

秦真正烦躁呢，察觉到一股视线。

她敏锐的抬头看去，恰好对上陆漾隔空递来的目光，秦真弯了弯唇角。

陆漾没想到她会发现自己。

冷漠的面容牵起笑意时古里古怪地，陆漾抱了抱微凉的胳膊，视线转离。

“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冷不丁地，耳侧传来熟悉地说话声。

陆漾放松的脊背瞬间崩紧，她迟疑地朝声源看，陆容衍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

怎么神出鬼没的！

陆漾感觉自己的魂都飘了起来，她在心里默默喊自己的名字，又默默地应，如此三次后，感觉魂才归位。她白着一张小脸，略带控诉看着他，“你吓死我了。这幸好是白天，如果是晚上我能从这跳下去。”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陆容衍温声道，视线下行，问，“这是？”

陆漾顺着他的动作低头，“……额。”

她假装漫不经心地将西服从栏杆上拿起，熨帖整齐的西服上多了明显皱痕。

陆漾指腹抚过皱痕。

葱白指尖落在黑色西服上，色差明显，陆容衍的喉结轻轻滚动。

皱痕十分顽固，靠手部力量不行。

陆漾抚了半天也没能将西服回归原样，她泄了气，迎着陆容衍的眼神，歉意道：“对不起啊，我刚才就是觉得栏杆冰冰的，所以就垫着了。”

她把西服递过去，“还给你。”

陆容衍探手接过，眸光里映了抹白，细看，是陆漾纤细腕骨上过分的才。

那抹白向上延伸着。

陆容衍及时收回视线，“我只是问问，并不介意。”

“哦。”陆漾弯起唇笑了笑，“刚才，谢谢你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在高档酒店的宴会厅当服务生时，碰到过客人将酒撒身上的事，那时候也不知怎地，应该是对方道歉的事，结果是我先说不好意思。”

话落，她轻嘲一笑。

“过去的事我没办法补回。但是，你现在回家了，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

陆漾的眼前似飞过一只蝴蝶。

刚破茧的，飞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