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一家四口难得全部都在家一起吃饭，在餐桌上，赵书敏提到了自己的想法：“我今年想考研。”
“好！”外婆第一个表示了赞同，她当了这么多年老师，最喜欢的就是劝人学习，她对女儿的决定非常支持，“ 考，珺珺我帮你带。”
“你想跨考表演专业？”刘明诚对妻子很了解，也大致知道她的这个想法是从哪里诞生的。
这段时间夫妻两个虽然还没有把表演培训班开起来，但通过各种方式被介绍来的熟人并不少，有些人试课挺满意但是听说赵文敏不是科班出身以后就没来了。
真正接受培训的学生不多，可收入已经比能接到戏的刘明诚多了。
眼看着本来能收下的学生，能赚到的钱飞了真的很痛苦。
“对。”赵书敏点点头道，“现在戏越来越难接到了，我这个年纪太尴尬了，演青年太老，演中年又太年轻，还不如就做老师，比较稳定。”
“哪里老？你还和大学时候一样漂亮。”刘明诚突然来了句有点油腻的情话，赵珺皱皱鼻子，略略撅嘴。
但是另外两人似乎接受良好，外婆点点头道：“敏敏你明明看着才二十岁。”
“我只是看着年轻，但是有更多比我还要年轻的多的小姑娘。”赵书敏叹口气，从这段时间的教学里她也发现了自己的一些不足，“我毕竟不是表演专业的，去读个表演戏的研出来，当老师也更可靠一点，更好招生。”
全家都对她的这个决定表示了赞同，就连赵珺都举着奶瓶嗷嗷支持。
在横店，演员的等级在相当程度上影响工资，群众演员收入低只能糊口全靠梦想支撑；至少要前景演员的工资才算得上是个工作；到了特约演员才算是干的下去能以此为生养活家人，把这当做事业。
所以大家都想考前景和特约演员，可以预见做培训班生意应该会很好。
横店的群众演员大致分为三级，第一级是普通的群众演员，什么战场上的士兵、砍头的围观群众，基本上是充人数做背景的，是个人就能干。
有些省钱的剧组会集中在几天内召集大量群演过来，把一些大场面的背景一次性拍好，群众演员们也通常要换好几身衣服被反复利用。
这一类也是数量最多的群众演员，几乎所有来横店的新人都要从这个阶层混起。
群众演员的工资差不多一百左右一天，一天通常要工作十来个小时，时薪很低，如果不是为了梦想一般人坚持不了太久，这也是横店更新换代速度最快的一类人群。
第二级是前景演员，顾名思义，是会出现在镜头前的，有机会在剧里露个正脸，在乌泱泱的一大批群演里面，他们就是站在最前面的。
砍头的时候砸鸡蛋的就是前景演员。
前景一般要求外貌比较标准，至少和主演在一起不会显得颜值突然跌落。这类角色大致是些主角身后的背景。
前景演员的工资多一点，通常有两三百，也不用像群众演员一样一直忙，只是要干等着，可能从白天等到天黑才能轮到他们拍摄。
第三级就是刘明诚和赵书敏所在的等级，特约演员，到这一阶层基本上就需要有点演技了，一般也有几句台词，有特定的身份，已经不算背景板了。
到了这一阶层，才能算是踏入了娱乐圈的边缘。
根据角色的复杂程度，特约演员日薪一般有几百到上千不等，也不必一直干坐着等戏拍，拍完就能走。
不过这样的角色剧组要的不多，一场戏可能只要几个，通常都要大家抢，刘赵夫妻二人之前每人一个月大概只有一半时间有戏拍。
特约演员还可以继续细分成小特中特大特，按照戏份多少逐级日薪递增，赵书敏刚刚演完的妃子之母的角色甚至还有青年和中年两个年龄段，已经算得上是大特约了。
以往这种角色她要一两个月才能遇到一次。
另外还有一种特型演员，就是有一技之长或者外貌比较特别的。
比如身材比较胖的男演员很适合演土地主，长的比较凶狠固定反派，会功夫的、会骑马的、会跳舞的，在横店的古装剧里都比较好找工作。特型演员工资也挺不错。
赵珺现在的角色可以算是特型演员，工资基本上是按照最低算的，也就一二百一天，视剧组的规模不同。
不过她的工作时间比较短，时薪还挺高。
夫妻二人谈了一夜，第二天赵书敏就买了些表演专业的书籍回来看，她打算今年先报考一下上戏北影中戏里面的一个挑战一下自我。
距离考研的时间只有半年了，又要工作又要学习准备时间不够很难考得上，就和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填个清华北大过过瘾一样，赵书敏打算先试一试自己的水平。
反正也没一定要今年就考上。
过了几天，李姐突然来了，和赵文敏嘀嘀咕咕了几句，就带着赵珺出门了。
六月份的天已经有点热了，好在李姐是开了车来的。
赵珺被赵文敏抱着坐在副驾，终于知道了今天要去做什么。
“潘导介绍的，钱不多，但是很近，两百块拍几套衣服，”李姐的声音压低，“我是没抽成，他估计抽了，不过这个价还不错的，主要是趁这个机会入行，广告的圈子和演员不一样。”
“哪能让你亏啊姐，该抽多少抽多少，不然我们不去了！”赵文敏和李姐在这段时间介绍学生的合作中已经熟很多了啊，都直接叫姐了，“你还花时间来接我们呢，待会姐你忙吗？不忙拍完我来我家吃饭！我妈做家乡菜，可好吃了。”
两人就像过年塞红包的亲戚一样推拉了半天，最后该收的还是收了。
戏头的抽成一般是10%，和工会戏一样，戏头主要抽现金戏，工会戏不抽。
公会戏和现金戏实际上没有实质性的差异，只是在薪酬、工时这些方面有区别。
工会戏要求严格一点，保障高一点，钱不走剧组，而是剧组给工会，工会再定期打给演员。
现金戏则灵活一些，也不看演员资格，可能会临时加点戏，比如让群演当前景，会加点钱，现场给现金结清。
二者相比当然是公会戏更加可靠，剧组需要在公会备案才能招收群演，需要遵守工会的相关规定，不拖欠工资、超时了要加钱、拍一些危险戏的时候会给演员买保险。
现金戏比起公会戏不可靠的地方倒不是在工资上面，日结薪资再怎么样被坑最多也就是干一天白工，大多数剧组也不至于拖欠群众演员这一天百来块钱。
只要拖欠工资这个剧组的名声就臭了，现在通讯比以前方便多了，只要这么做了后面导演组的工作人员再想找群演都会背上不可信的标签，得不偿失。
现金戏主要的问题是管理混乱，工作人员良莠不齐，容易遇到心怀鬼胎的人。
比如告诉新人说可以介绍别的剧组然后骗钱什么的。
对于新人来说工会戏更安全，熟悉了以后两种差别不大。
李姐开了十几分钟的车，就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影棚里。
这是个实景影棚，实景影棚就是和现实相似的影棚，比如这里，看着就是普通的居民楼客厅。
现场的工作人员不多，比起拍戏的时候要少太多了。
李姐带着赵书敏和导演交流了几句，就有化妆师拿来几套婴儿装，挑了一套给赵珺换上。
婴儿服装的花样不是很多，赵珺平时穿的基本上都是纯白色或者乳白色、乳黄色，上面印不同的小碎花的衣服。
现在拿过来的这几套衣服倒是很新奇，衣服是纯白色的，但是多了个毛茸茸的小动物头套，看卷毛，应该是小羊。
“这衣服真可爱。”赵书敏帮忙给赵珺换上小绵羊爬爬服，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那赵老师待会直接拿走。”化妆师很大方，她好像和赵书敏认识，两个人悄悄聊天，“这个是样衣，质量比外面卖的好，可以给小孩穿。
这老板抠门死了，工资给的低就说拿拍完的衣服抵，要是我穿的衣服就算了，这小孩穿的我要的干啥？”
赵书敏听出来了化妆师的言外之意，连忙道：“那不行，抵你们工资的，得给钱的。”
化妆师的笑容扩大了一点点，连称呼都变了：“我跟赵姐还差这些？一百块钱你全拿走，那边还有一箱子，有个十几套，是三四岁穿的，昨天前面那个小模特拍完没用上的。赵姐你放心是没人穿过的，剩下的是小女孩的衣服，昨天的模特是小男孩。”
赵书敏笑着答应了。
化妆师这才推心置腹地分享了一些小道消息。整个剧组工资都不怎么高，大家都是通过各种人情往来被介绍来的。
没多久影棚的客厅就布置好了，客厅中间被铺上了一层绿色的毛茸茸毯子，看着像草坪。
赵珺被放在毯子的一头，妈妈站在毯子的那头引导她爬过去。
这种场景对于赵珺来说已经是小菜一碟了，她一遍过，但还是拍了好几趟，再拍了几组照片就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工资是一百块钱，还有一大堆衣服。
【完美完成拍摄，获得导演A级评价，业内评价＋400】
赵珺工作换来的衣服被妈妈和外婆一件件手洗完又放进洗衣机里洗了，晾在阳台上挡住了炙热的日光。
赵珺躺在客厅的婴儿床里，闻着洗衣粉的淡淡清香，享受着人造的树荫，听着电视机播放的苦情年代局终于大结局包饺子了，迷迷糊糊陷入了睡眠。
夕阳西下，橘黄色的阳光斜着投入室内，把赵珺圆滚滚的小脸照得发光。
在甜蜜的梦里，小羊在草原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