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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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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宁王不知其中究竟,笑着地对谢逐道:“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坐,和姝儿说说话,你这做兄长的,往后要好生爱护妹妹。”

谢逐只看着辜月,尾音微微上扬:“妹妹?”

辜月轻吸一口气,镇定地站起身来,向他行了一礼,轻声道:“哥哥。”

谢逐的神色似笑非笑,道:“还记得我吗?”

这话明显是一语双关,辜月心中微紧,面上却看似平静,怯怯地摇首,然后她转过脸,望向了宁王妃,神色有几分无措,仿佛是下意识的求助。

宁王妃立即拉住她的手,淡声道:“那时她才多大?都过了这么多年,如何记得你?”

“坐下来吃饭罢。”

她说完,又唤下人进来添碗筷,而辜月只是低了眼帘,长睫微垂,并不与谢逐对视。

谢逐盯着她看了片刻,方才落了座,但不知是有意无意,他就坐在了辜月的身侧。

很快,下人入内呈上碗筷,众人继续用膳,宁王妃是个细致人,见辜月似心中有事,无甚胃口,便将一个小碟放在她面前,笑道:“这是雕花梅球儿,吃起来酸酸甜甜,很是解腻,你试试吧?”

那雪白的瓷碟里,放着指头大小的梅子,已去了核,每一颗上都雕了精致的花样,裹着蜜糖,看起来晶莹剔透。

辜月吃了一粒,果然酸甜可口,十分好吃。

正在这时,谢逐似不经意地开口:“我听说楚州人嗜辛辣,不喜甜食?”

酸甜的梅子味还留在舌尖,辜月微抿了唇,轻声答道:“是,我在那里一直吃不惯,更喜欢甜的,如今想来,恐怕是因为我原本就不是楚州人。”

旁边的宁王妃面露恍然之色,道:“八宝鸭子也是甜的,难怪你喜欢,既是如此,我下回让后厨多做些甜口的菜式。”

辜月神色腼腆地道:“谢谢娘。”

谢逐见她巧妙地挡回了自己的试探,眸中流露出几分审视的意味,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楚州,过得如何?”

辜月低垂了眉眼,答道:“还好,虽是他人檐下,有饭可食,有衣可穿。”

谢逐还欲说话,宁王忽然重重咳了一声,宁王妃猛地将筷子拍在桌上,声音巨大,杯盏叮当作响,她的嘴唇微微哆嗦着,喝道:“你不吃,就出去!”

空气寂静下来,沉闷得令人窒息,王妃面白如纸,眼圈泛着红,心口起伏,紧拉着辜月的手不住发抖,像是冷极了似的,辜月没料到她反应这般大,连忙反握住她的手,惊道:“您怎么了?”

宁王的表情一变,立即起身唤来下人:“速去把王妃的保心丸取来。”

宁王妃不说话,只死死抓住辜月的手,双目空空的,不住往下淌泪,喉中发出细碎模糊的呜咽,像是在呼唤着什么,却又喊不出来,仿佛陷入了魔怔。

辜月摸着她的手,竟是冰冷的,心里一惊,她想起从前去医馆时,见过林大夫治病,于是伸出两指,按住王妃的下颔位置,屈指用力抵了抵,如此三四次过后,王妃紧咬的牙关蓦然一松,身子软了下去,她终于哭出了声音。

“姝儿……”

原来她一直在呼唤女儿的名字,辜月怔怔地望着她,心里既酸楚,又有些莫名的羡慕。

宁王连忙抱住爱妻,神色痛惜,不住安慰道:“姝儿在呢,姝儿已回来了。”

宁王妃死死地抓住辜月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很快,有婢女匆匆取了药来,喂入王妃的口中,她方才缓过来些许,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只是依然紧拉着辜月的手,唯恐一放开,她就会消失。

宁王大松了一口气,亲自将宁王妃送去内堂的软榻上休息,对辜月道:“这是心病,这些年你娘日夜念着你,一想起你流落在外,她心里就难过,如今病才好些,再受不得刺激了。”

他说着,又夸辜月道:“你方才做得很好,那手法,倒像是正经大夫教过的。”

辜月心中一紧,立即解释道:“我曾经在医馆瞧见过大夫治病,照葫芦画瓢而已。”

好在宁王并未起疑心,只是让她先陪着宁王妃,末了,他又看向谢逐,皱着眉沉声道:“你随我来。”

谢逐望了母亲一眼,薄唇微抿起,父子二人出去了。

辜月心中一沉,谢逐会向宁王揭穿她吗?很显然,对方根本没相信她的话。

辜月在脑子里预想着种种后果,最坏的情况,无非是宁王得知真相,勃然大怒,把她关进大牢里,或是杀了泄恨。

不过一死而已。

想到这里,辜月心里忽地坦然起来,目光下意识落到宁王妃的脸上,她服过药之后,便已沉沉睡去了,只是手依然抓着她不肯放开。

她一阖上眼,那点强撑的精神气就卸下了,整个人看起来羸弱而清瘦,病容憔悴,像一株枯萎的花。

辜月想起宁王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原来世上也有这样的父母,爱子到如此地步……

只不过老天爷从不眷顾她罢了。

有一青衣婢女拧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替王妃擦拭额头,但见辜月神色怔怔的,道:“方才把小姐吓到了吧?”

辜月回过神,认出了对方是之前拿药的婢女,她轻轻摇首,又问道:“她这样病多久了?”

“有些年头了,”婢女将帕子放入云纹白铜盆中,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一开始还没有这样严重,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王妃想不开,又大病了一场,身子骨就彻底垮了。”

辜月正欲细问,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一名略微年长的婢女进门来,恭敬道:“王爷吩咐了,小姐一路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且先去休息,这里有奴婢们看着。”

辜月大感意外,难道谢逐竟没有和宁王说?

她正思忖间,那婢女利索地道:“您的住处,王妃娘娘早先已安排好了,暂且住在主院的东厢房,奴婢让喜冬送您过去,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可尽管吩咐她。”

她说完,一个碧衫小丫鬟从门外进来,看着十二三岁的年纪,生了一张讨喜的圆脸,她屈膝向辜月行了礼,脆生生道:“奴婢喜冬,见过小姐。”

辜月不太习惯王府的这些规矩礼仪,只略侧了身子,轻轻将自己的手从王妃手中抽出来,道:“那麻烦你带路了。”

喜冬眨了眨眼睛,抿嘴笑了:“小姐太客气了,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她提着一盏灯,领着辜月往外走,穿过庭院,上了游廊,廊下悬着数盏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

喜冬年纪小,性格活泼,辜月问她什么话,都一一回答了,她是家生子,父母都在王府做事,故而对府里的事情了如指掌,什么都能说上一嘴,也并不设防,比徐嬷嬷说得还要详细。

辜月不动声色地向她打听谢逐,喜冬想了想,道:“世子很早以前就搬去东跨院了,不常来这边,奴婢也很少见他,不过听人说,咱们世子在外面颇有名气,京师好多闺秀小姐都仰慕他呢!”

辜月故意道:“这边不是主院吗?哥哥不常来?”

喜冬打着灯笼,仔细照亮脚下的路,一边道:“是啊,王妃从前不肯见世子,渐渐的,世子也就不来了。”

“为什么?”

喜冬看了她一眼,面露犹豫之色,辜月心领神会,小声道:“你悄悄告诉我,我不和别人说。”

喜冬果然信了,也压低声音道:“这事儿府里的老人都知道,想来小姐那时年纪小,不记事,给忘了。”

喜冬是个藏不住话的,一股脑把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当年宁王妃难产,九死一生,才生下了一个女儿,便是谢幼姝,此后坏了身子,不能生育,所以王妃对这个女儿极其宠爱呵护,谢幼姝长到四五岁的时候,总爱缠着兄长,去哪里都要跟着,谢逐那时才九岁,性子跳脱,不爱带她玩,某日,谢逐出门,谢幼姝问他去哪里,谢逐烦不胜烦,随口说了一处地方便走了,谁也没想到,就这么出了事。

谢幼姝闹着要找哥哥,趁下人没注意,偷跑了出去,从此再也没回来。

“自那件事以后,王妃就对世子生了怨怼之意,从此不闻不问,”喜冬道:“最严重的时候,有整整三年不肯见他,哪怕病重了也不许世子探视,简直就像是要断了母子关系。”

辜月吃了一惊,喜冬说完这些,自觉失言,观察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道:“想必这些年,世子心里也很后悔,奴婢听说,当初小姐您失踪后,世子在院子里跪了几日几夜,水米不进,差点就没了,后来有一两年没开口和人说过话,性子也沉稳了许多。”

辜月想起那双清明锐利的凤眼,心里一时有些忐忑,她不觉得谢逐会容许她冒充自己的妹妹,可是他也没有立刻挑明,让宁王处置她,为什么?

夜色无垠,如谢逐的心思一般令人捉摸不透,有那么一瞬间,辜月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不如,趁夜跑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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