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裙下臣8
裴安夏怔愣片刻,有些不敢置信地在脑海里质问系统:【开玩笑的吧?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黑化值好端端的,怎么还能不降反升呢?】
【谁知道。】系统语气凉凉地说道:【没准是你做的东西太难吃呢?】
【那怎么可能?你不明白,荆肖嘉根本不是看重口腹之欲的人,他以前……】
裴安夏想说,以前有一次荆肖嘉外出办差,回来得晚,御膳房已经熄火了,不得已只得饿肚子。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裴安夏自认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挨饿,只好进厨房帮他下了一碗面条。
谁知那日,裴安夏匆忙间忘了搁盐,荆肖嘉也一个字都没说,就那样安静地把一碗索然无味的清汤面吃完,连口汤汁都没剩,仿佛她随手煮的面条是什么珍馐美馔。
迟迟等不到下文,系统不由追问:【以前怎样?】
裴安夏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
【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裴安夏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然而无论她怎么琢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荆肖嘉本就是十分敏感多疑的性子,更何况她还对他做过那样的事情,他不信任她也是应该的。
正因如此,她才要想办法获取他的信任,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临时起意,做做样子而已。
于是隔日早上,裴安夏又一股脑地钻进了厨房研究吃食。
今儿她打算换换口味,不做甜食,改做咸酥饼。
烤过的酥饼表皮金黄酥脆,袭香在旁边看得有些嘴馋,裴安夏瞧见她那副馋样,顺手捏了一个喂进她口中。
刚出炉的酥饼此刻在嘴里还有些发烫,袭香一边哈着热气,一边不断咀嚼。酥饼里头包的是猪肉馅,趁热咬开,鲜美的肉汁顿时充斥了整个口腔,香得她连舌头都差点吞下去。
“好吃吧?”
看着袭香用力地点点头,裴安夏不禁失笑,她知道自己的厨艺顶多算是差强人意,要是和御厨相比,那肯定是不能比拟的。
只不过,袭香跟了她这般没出息的主子,平日里也没吃过多少好东西,难得尝到肉味,自然是格外满足。
思及此,裴安夏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如果荆肖嘉也像袭香这么好哄,那该多好呀,说不定这会儿她都已经完成任务了呢!
然而想归想,裴安夏却没有停下手边的动作。
她仔细地将酥饼用油纸包好,整整齐齐地放进食盒中,待确定一切都准备妥善,才再度踏上去往东厂的路。
守门的侍卫依旧是昨日那位,看到她来了,脸上并未露出多少意外的神情,行礼问安后,便转身进去通禀。
等了片刻,却见高庆脚步匆匆地迎上前来,面带歉意地开口道:“小主,您来得不巧,督主前脚才刚出门,估计这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回来。”
裴安夏没有把这句话当真,连续两次都碰了壁,她再傻也知道,这只是荆肖嘉为了不见她而找的理由。
可知道是一回事,有些事情即使看破了,也不适合说破。
裴安夏顺着他的话道了句可惜,而后将食盒交到了他手里,“这里头是我亲手做的咸酥饼,劳烦大人替我送给督主。”
高庆早早得了荆肖嘉的吩咐,当即答应下来:“属下明白,请小主放心。”
眼看目的已经达成,裴安夏却没有立刻离开,她试探性地开口,语气有些不确定:“高大人,不知昨儿个送来的栗子羹,是否合督主的口味? ”
高庆闻言,面色一僵。
他自然不能对她说实话,于是只能呵呵干笑两声:“督主的心意,属下也不敢揣度,不过督主并非挑嘴之人,小主不必太过担忧。”
裴安夏听出他有意含糊,便猜到荆肖嘉或许根本没有吃她送来的东西,不由有些无奈。
通过上次入梦的经历,裴安夏可以笃定,荆肖嘉对她并不是一丝情意也无。
毕竟,在得知她可能再也无法醒过来时,他那种紧张的反应是实实在在,做不得假的。
被人在乎的感觉太好,饶是裴安夏自问是个冷心冷情的人,都不免有所触动。
尽管那只是极细微的一点触动,如同微弱的火苗,隐藏在她内心的某个角落,可只要一想起来,还是会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暖意。
因为这一丝温暖,裴安夏有信心,即使现在的荆肖嘉是块顽固不化的寒冰,她也可以慢慢地将他捂热。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裴安夏每天陷在厨房里,变着花样地做各种吃食,试图透过这种略显笨拙的方法,探知荆肖嘉的喜好。
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这日袭香去内务府领取月例银子,裴安夏则只身前往东厂。
高庆对于她的到来早已是见怪不怪,然而这次,他却没有如同往常那般,收下东西便匆忙离去,反倒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不仅有好奇,更有探究的意味。
“裴小主,督主请您进去。”
“请我进去?”裴安夏微微愣神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眉眼间顿时染上几分欣喜。
荆肖嘉愿意见她了?
这可是好事啊!
裴安夏在高庆的带领下迈进了门槛,她低着头,全程紧盯自己的脚尖,不敢四处乱瞟,俨然是一副乖顺安分的模样。
两人沿着长长的回廊往前走,直到穿过一处假山,后头便是荆肖嘉平时办公的处所。
书房的门半掩着,高庆抬手轻敲了两下,才低声禀告道:“督主,人带到了。 ”
荆肖嘉淡淡地嗯了一声,隔着房门,声音有些听不真切,“让她进来。 ”
高庆听罢,让开身子,对裴安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裴安夏收敛心神,缓步上前,行了个极标准的屈膝礼,“妾身给督主请安。 ”
荆肖嘉久久没有叫起,裴安夏就只能继续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不能移动分毫。
时间一长,她双腿发麻得厉害,身子也开始轻微地发颤。
就在裴安夏觉得自己快要站不稳的时候,男人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翻阅到一半的文书,施舍给她一个眼神,“过来,帮我磨墨。”
裴安夏依言走过去,挽起衣袖,便开始仔细地替他磨墨。
女子皓腕纤细,黑沉沉的松烟墨攥在手里,愈发显得她肌肤胜雪,白皙得像是镀了一层莹光。
本来,红袖添香应当是一件美事,然而眼下荆肖嘉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欣赏这幅情景。
今年是个寒冬,大冬天的雪下个不停,北边许多郡县都闹了雪灾。
房屋被厚雪一压,坍塌的不少,好些百姓连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沦为流民上街乞讨,最后还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
如果是刚重生回来那会儿,顶着100黑化值的荆肖嘉,恐怕根本不会理会这些灾民,他自己尚且活得不人不鬼,又如何能顾及得了别人的死活。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哪怕他还是恨她,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比起让她以命偿命,他最想要的,还是把她困在身边,慢慢折磨,让她一点点偿还她欠下的孽债。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必须站到更高的位置。
而当前的赈灾事宜,如果能办妥,就是收拢民心的大好时机。
他忙着为此事谋划,一连几夜几乎没睡个好觉,好不容易制定出几项安置灾民的计策,上了朝堂却遭到激烈反对。
纵然荆肖嘉如今手握重权,但到底是内侍出身,朝中那些自诩清流的文官不乏有看不起他的,张口闭口都是身有残缺之人不配居于庙堂,处处和他唱反调。
政策推行不顺,荆肖嘉内心多少有些窝火,脸色也算不上好看。
裴安夏磨墨磨得手酸,偷偷撩起眼皮瞄了他几眼。
眼见荆肖嘉好看的剑眉蹙起,拧成了一个川字,她更加不敢喊累,只得趁着他没注意的空隙,飞快地用左手揉了揉酸痛的右肩,再悄然活动一下僵硬的双腿。
裴安夏作为一个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体质虚弱,禁不住久站,才站了两刻钟,脚下便有些虚浮。
荆肖嘉这般举措摆明了是想要刁难她,裴安夏估摸着自己就算开口讨饶,荆肖嘉也不会放过她,没准儿还会出言讽刺她,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口口声声说要报恩,岂不好笑?
裴安夏不愿自讨没趣,索性咬紧牙关,想着再坚持一会。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又过片刻,裴安夏忽然感觉肚子隐隐作痛,像是被人用力撕扯一样。
这种感觉不陌生,裴安夏很快地意识到,自己兴许是月事来了。
果然下一秒,她便感到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从下腹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裙。
裴安夏暗叹一声倒霉,想到自己身上并没有携带可以替换的衣裳,不由得有些苦恼。
她正思索着对策,试图保持清醒,然而思绪却越来越模糊。
随着痛楚加深,裴安夏的瞳孔逐渐变得涣散,脚步更是仿佛踩进了棉花垛里,轻飘飘、软绵绵的。
不知过去了多久,裴安夏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耳朵嗡嗡作响,她伸手扶着桌沿,竟是就这么往地面滑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