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这座岛上别的不多，医生最多。
对方如果想要一家一家诊所或者医院看过去的话，或许还会花那么一点儿时间，这让井上织姬还能有时间和虎杖悠仁一起，想想办法，把人给忽悠过来看病。
“医生的话，应该要年纪大一点吧，年纪大一点看起来会更有实力的样子。”
虎杖出着主意。
井上织姬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拿了本子还写了备忘录。
1、要有成年人的样子。
“因为没有能作为诊所的地方，保证可靠度的话，家里是不是要整理一下？”
2、把家里布置成病诊所。
诊所是什么样子的？
因为这个问题，井上织姬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提到医院诊所的话，下意识会联想到的就是纯白到甚至有些冰凉的色彩，以及仿佛永远都没办法散掉的酒精消毒水的气味。
还有声音，嘈杂的喊声，门诊的叫号声，护士们在长长走廊上穿梭的脚步声，还有病人的呻吟，小孩子的哭闹。
想了想，虎杖悠仁提议道：“把灯泡换成冷光灯，我明天去二手市场看看买块白色挂布的屏风？”
“一楼整理出来办公的地方，二楼是自己家的区域。”
“就像是家庭诊所那样子吗？”井上织姬环视了客厅的周围，需要收拾的地方其实不多。
本来就是临时租来的一幢三层小楼，第三层的阁楼是被当场仓库用的，东西实在杂乱，虎杖睡在一楼的客卧，二楼则是井上织姬的主卧。
前些年因为大航海时代的开启，原来的房东响应征兵，听说入伍之后被分配去了伟大航路的海军支部，老家的房子就被委托给了中介去出租。
几年下来，房子里原本的家具也都被淘汰得差不多了，马尔科从中介手里租来的时候，这屋子真的就只有‘房子’本身。
里面的床铺被褥再到家具，都是临时从家居市场里买来了，一些实用小部件和后来增添的装饰，也都是虎杖这段时间王二手市场跑的时候淘来的。
再怎么努力，短时间内也很难把一处已经退化成毛坯房的屋子给变成宜居胜地，已经填充上居住痕迹的他们的住处，其实算得上简陋。
这种样子的屋子要再改造起来，也算简单。
二手市场上约等于全新的东西都有很多，哪怕马尔科临走前又留下来一大笔贝利，两个都是从小一个人过惯了的孩子，还是习惯性往更加节俭一些的地方做出选择。
想着想着，织姬眼睛一亮：“悠仁，可以看看有没有很长的那种黑披风吗！”
她想，要是披风一穿，逗帽一戴，神秘感肯定能拉得更满，这肯定比化妆成大人的样子要更有用！
“织姬姐，包在我身上了！”
思考了一下，虎杖悠仁竖起拇指：“我明天一早就去！”
-
岛上来了一个铂铅病人求医的消息传得很快。
一大早，虎杖悠仁去二手市场淘货，井上织姬则是跑去了集市，守着面包工坊第一波刚刚出炉的烤面包。
面包的香味很好闻，但是总能听到的谈话声还是让井上织姬觉得难受。
——别来祸害我们岛啊，弗雷凡斯的人还没死绝？
——好恶心啊我这两天不出门了，千万不要传染给我。
——要不要去海军支部报警，让他们来抓人？
这样的谈话声都是源源不断地往耳朵里钻。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但是井上织姬还是感觉当言语化成了刀锋，割在身上都要比真正受伤还要疼得多。
遥遥望见眼熟的黑色羽毛披风，高大的男人摸摸路过了那些依然在喋喋不休的人的身边，井上织姬认出来这个就是昨天带生病孩子来的那位大人。
字面意义上的‘大’人。
从新世界来到北海的小姑娘已经算是见多识广，六米多的老爹她都能扒着手腕笑得甜兮兮，如今瞧着得奔着两米以上跑的成年男性，井上织姬也就只是稍稍仰头哇了一声。
那身披风都有两个我那么高了哇。
井上织姬默默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感慨。
按照原定的计划，她会和虎杖悠仁争取在一天内把家里收拾出来，至少会有一个家庭诊所的样子。
随后，悠仁就会去偶遇这对父子，告诉他们有一位医生或许能够帮到他们。
织姬和虎杖倒也不害怕他们会是坏人，就以虎杖悠仁目前的揍遍岛上小混混的战绩，武力值可是马尔科都看进到眼里的程度，安全问题还不需要担心。
今天井上织姬的实习排班被安排在了下午，哈伦护士长担心铂铅病也有潜伏期，特意让她多休息一会儿，确定没问题了再去诊所。
时间目前来说还很充裕，于是，井上织姬飞快冲进去了面包工坊，进行了一个扫荡的大动作，结完账后，就飞快地抱着装了面包的大袋子，又开始尾随还在视线之内的羽毛男。
个子高够显眼，不怕跟丢。
不能让自己目的性看起来太明显，恰到好处的偶遇必不可少，但是所有事情都扔给悠仁去办也未免太压榨学弟。
织姬学姐不是会当甩手掌柜的人，更别说先一步提起来能治疗那孩子的是她自己。
她会做自己能做到的——至少看看这对父子住在哪里，到时候好歹还能更精准地‘偶遇’一下。
如此拐弯抹角也是因为马尔科出行前的嘱咐过，世道太乱，行事也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如果遇到摆不平的事情的话，那就直接拨电话虫给他。
这件事也说大不大，就为了这个找马尔科实在是小题大做，井上织姬又牢记着不想给白胡子海贼团添麻烦，思路左拐右拐，于是就出了一个自己要装成神秘医生的主意。
干干净净地没有牵扯到大家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
下意识的，井上织姬又摸了摸自己鬓角的发卡，又想起来悠仁弟弟每天早上绕着镇子跑三圈的晨练，还有口袋里马尔科给的生命卡，要跑其实也是能跑向大海的话，也是有着前行的方向，一定要跑她还是有把握能跑得过的。
——不是想要帮那孩子嘛，一定要这么别扭去帮吗？
昨天最开始合计着出主意的时候，虎杖悠仁这么问过。
——是啊，只是想要帮忙的啊。
那个时候的井上织姬就只是苦笑了一下。
想要让一个人快些成长，最快速的做法就是让她独自生活。
马尔科拜托虎杖悠仁暂时充当保镖的这段日子，两个都是来自日本的孩子自然就着自己了解的这个世界的那些，进行了几次交流讨论会。
因为在岛上生活过了，因为眼睛看过因为耳朵已经听见，所以井上织姬比过往的任何一天都要明白，‘海贼’这个词对于这个世界更多数的人来说，永远都是可怕，是邪恶，是混乱。
连悠仁弟弟都说，他在打工的时候，看过山贼的抢掠，看见过海贼的喊杀喊打。
在这些事物的压迫之下，‘人’这个存在本身，似乎就很容易被扭曲。
井上织姬突然明白了马尔科所说的，不要轻易动用你的能力的嘱托，哪怕那是出自于好意，她也不敢保证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连带影响。
这样的能力或许会被认为是异类，说不定也还会有别的可能。
她知道，哪怕自己本意是好的，只是想要帮助别人，那也得要小心再小心。
——那么，要是不帮他们呢？
她被这样问到了。
而织姬只是呼出了一口气，天生微微下垂的眼角都是温吞柔软的模样，她扯着嘴角，笑道。
——可是我已经看见了他们啊。
计划实在是简陋，但是那也已经是现在的井上织姬和虎杖悠仁能想到的最佳计划。
这就已经是非脑力派的天然二人组用尽全力才想到的了。
叹息在口中溜出又散开，有些沉重的心情，织姬都努力不让其留到第二天。
只是尾随对于井上织姬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
对于日本平均身高来说还算得上合格的她，在这世界里依然还是一个只能迈着小短腿的豆丁儿。
怀疑那个高高黑羽毛人的腿长大概都能有一米八的小姑娘闷头往前冲，眼前被黑羽毛的斗篷给占了个满。
噗咚。
兜头盖脸的羽毛触感让井上织姬都差点不能呼吸。
她想……
自己好像闷头冲得有点厉害。
以至于拿出来体育测验时五十米短跑的冲劲儿，竟然赶上了只是慢慢踱步的高高黑羽毛男。
还一脑袋扎在了这位先生的腿上，把羽毛斗篷给撞得掉了下来，劈头盖脸全都罩在了她的身上。
而且……
噗咚。
又一声。
羽毛斗篷落地可发不出来这样子的声音啊。
井上织姬小心翼翼地掀开斗篷的一角，脸上还有着没能被好好藏起来的窘迫和尴尬。
她就在那条被打开的缝隙里，看着这位先生和羽毛斗篷缠在腿上的系带搏斗的全过程。
噗咚。
试图站起来但是又一次被差点翻成死结的系带给车主，堂堂身高将近三米的某成年男子，连摔三跤。
“抱、抱歉。”
意外地，虽然画着有点可怕的大红嘴巴的妆，还穿得有点儿奇怪，但是这个大人开口就是道歉。
井上织姬睁大了眼睛，小心地又把脑袋上的羽毛斗篷给扒拉开了一点点。
“不小心绊倒你了，真的非常抱歉！”
盘腿坐在地上都要比井上织姬高上一头，这位先生垂眼看着地面：“面包都撒出来了啊……”
需要赔偿多少钱——
这句话直直钻进了井上织姬的耳朵里面，她看着掉到地上的两个甜甜圈，因为都有单独的塑封装着，其实没脏，就只是落在了地上而已。
分明是自己撞到这位先生还把他给撞翻了三次，井上织姬眼睛都瞪得圆溜溜的，心里头的负罪感更是直接拉满。
“不、不用的！”她赶紧摆手，指头都差点儿晃出来了残影。
她想。
我可真过分啊！！！
而刚刚走路走得好好的，一脚绊在了马路牙边边的某成年男子，也是脸上带了点被浓妆藏起来的心虚。
虽然因为好奇一个看着不过就是几岁大的小姑娘为什么跟着自己，所以回头看了一眼，转身的动作以至于羽毛斗篷绕主了小腿，踉跄一下又踩住了斗篷边，赶紧抬腿的下一秒就是直直绊倒在马路牙子上。
堂堂海军中佐，堂吉诃德·罗西南迪，对于自己的羽毛斗篷竟然还绊倒了一个小女孩，还把这个小妹妹的面包打翻在地这件事情，报以十二分的愧疚感。
看着推拒着怎么都不肯收自己赔偿的小姑娘。
罗西南迪想。
我可真过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