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首小姐的灾难(1)
第48章剑首小姐的灾难(1）
事情很麻烦,而且可以预见的会更加麻烦。战国双手交叠，支着下巴，望着眼皮耷拉，这种时候仍然懒洋洋的下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政府名下的CP组织情报网比海军要周密得多，在蛋糕岛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事,瞒不过海军，自然也瞒不过世界政府。能够凭空操控海水的能力在这片大海上意味着什么，常年和大海打交道的人都很清楚，
而以他对世界政府在人体实验体方面的了解……只能说，傲慢和贪婪这两个词是刻录在政客骨子里的，天赋强悍的种族只会让他们更兴奋，就像当年的利露帕尔一族一样，你说这是能和夏洛特·玲玲比肩的强者，而且出现的只是年轻人不知道会不会有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经典套路？反正负责执行死人的是海军，世界政府只需要想办法摘果子就是了，真出现更强的威胁也可以推近些年越来越不听话的海军顶锅。有顶锅的，有点智商的聪明人自然会懂得见好就收，毕竟以己度人，如果白露所属的种族真的有掀翻棋盘的实力，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隐居在特角旮旯里，到现在才现身。
波鲁萨利诺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用指甲剪磨了磨指甲，拖长语调。“耶，战国元帅，海军要怎么对待阿露这孩子呢？容我提醒您，小姑娘在新世界救了不少同袍，事情闹大难免会动摇军心，不好收场。”标榜着正义的阵营，这么对待救了无数人的孩子，背井离乡到新世界流血卖命的士兵会怎么想？海军想要招募的人才们会怎么想？你今天能这么对一个苦功高的孩子，明天你能怎么对我简直都不敢想！战国抬了抬眼，瞅着那只快打哈欠的电话蜗牛，有点意外，形式这么复杂，一向在这种局里不粘锅的波鲁萨利诺这会儿的态度却偏向了那个小姑…电话蜗牛传神地把上司的疑惑拟态了出来，波鲁萨利诺吹了吹指尖，翘着嘴角，眼神认真，
“耶，战国元帅，模棱两可的正义可不是没有正义。”摸鱼归摸鱼，裱糊匠归裱糊匠，但波鲁萨利诺又不是没有三观？更何况小姑娘虽然不是他下属，但也照顾了挺长时间，他真不想让个孩子进培养皿。隐约觉得自己被内涵的战国，…
旁观的鹤中将轻笑一声，语调揶揄，
“好了，战国已经有决定了吧。”
战国侧头看了一眼发丝已经开始变白的阿鹤，最后还是无奈地叹气。“试试和那位即将找上门来的年轻人谈谈合作吧，至于政府那里，我来处理。”
罢了，就当是为了当初那点还未完全泯灭的初心吧，泽法也真的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孩子了，不过…是不是忘了谁？战国沉思片刻，一张笑出十颗牙的家伙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即将去面临舌枪剑雨的男人额头青筋暴跳，终于想起了波鲁萨利诺打电话来之前点火的家伙。“卡普那家伙呢！！？”
鹤眨了眨眼睛，表情迷惑。
“当然是失联了。”
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还会不知道对方的作风吗？问这话，锅太多，气昏脑袋了吧？
气昏脑袋的战国砰地一声把桌子锤烂了。
被好友念叨的卡普这会儿也很心焦，去探个监就被宿敌逮着托孤什么的就不说了，之前海军和政府南海巴特里拉岛挖地三尺、血流成河地找罗杰的遗孤，他根本插不了手，只能忧心忡忡，时不时瞅瞅罗杰给的妻子生命卡，祈祷那个混蛋给自己妻儿留的后手足够撑过这一波清洗。好嘛，撑是撑过了，他也准备找个借口去接人，结果那张生命卡却在平平无奇的一天里燃烧成了灰烬。
卡普，…
虽然不知道罗杰的妻子怎么躲过海军和政府的搜捕，但算算时间，刚刚出生几个月的孩子在失去母亲的情况下能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大？卡普叹气，但仍然没打算放弃，他答应过那个男人，至少得去巴特里拉岛确认。
海军英雄掏了几块仙贝，无视一边因为他又又又……把护送对象扔半路，又又又得给上司收拾烂摊子的副官铁青的脸色，哈哈大笑着让自己的大副继续加速。
还不知道身份特殊的托孤人即将到达的剑首小姐也很烦扰。镜流打开木制柜门，看着橱柜里一堆明显手工缝制的小衣服和尿布，表情很有些复杂地拿起尿布。
短短几天，她就深刻地意识到了，养一个刚出生、只会嗷嗷哭的小崽子和养一只小恶魔没什么区别。
不仅要压榨你的口口，还会从各个意想不到的方面压榨你的精神。就比如小婴儿那控制不住的括约肌。
要知道，无论是现实中的联邦还是记忆数据中的仙舟，尿布这种东西都已经是历史书上的生僻知识，偶尔出现在某些冷脸洗尿布文学里的过时之梗，反正不管怎么说，这玩意都不在露西和镜流的知识储备范畴里。不，应该说照顾床上那只艾斯的每一天都在挑战镜流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以及世界之子生命力的强度。
露西的家务全被机器小管家全包，从来没干过这些本琐碎事，剑首小姐就更别说了，两边加起来都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经验，而现在，四肢很勤，五谷不分的组合版镜流却要养一个孩子。
想想这几天出的状况，牛奶热太凉，把小孩变成了喷射战士，抱着的力道不小心重了点，小婴儿直接手臂脱臼，肋骨呻吟……如果是在联邦或者仙舟，她大概已经因为虐待儿童被送上审判席了吧。镜流眼神飘忽，手上动作却不慢，在臭烘烘的小崽子嘴巴大张，即将化身水龙头的前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乌龟似地把人翻过来翻回去，换尿布塞奶嘴一条龙服务，非常符合罗浮剑首的速度。镜流瞅着抱着奶瓶可劲吸的小婴儿，语气疲惫，[镜流；阿阮，可以开发出一些编辑了育儿基因的玫瑰藤么？]背包里的这个品种用来捆绑皮糙肉厚的香克斯和死活不论的敌人刚刚好，但用来带孩子就差了些了，轻轻一戳就红一片。一边同步丹恒战斗时体内物质变化，一边接收地牢里小家伙们转播画面的阮梅抬头望着已经和鸟笼里的少女聊起来的星核精，语气遗憾，[阮梅；抱歉，亲爱的，暂时做不到。」
已经得到足够信息的丹恒用水流把辫子噼里啪啦，嘴巴也噼里啪啦的饼干先生嘴巴堵上，坐在自己的盘起的青色尾巴上，同样表示爱莫能助。新世界的天气变幻莫测，刚刚还天清气朗，下一秒就暴雨倾盆，风急浪急。木船被一阵急浪打翻的景元从海里钻出，甩了甩湿漉漉又厚重的头发，把船翻过来，一边跳上去一边顺口一堆育儿经。镜流黑纱后的眼睛睁大，将信将疑。
[景元；我养大过朔雪，狮子婴儿和人类婴儿的差距应该不大。」湿透了的大猫咪顶着精神海里发亮的小灰毛精神团灼灼的目光，把红发带放一边晾着，慢条斯理地顺好头发。
自己都还是个宝宝，养孩子没任何话语权的小灰毛瞅着笼中少女头上通红通红的红名，本来还无聊地拖着下巴听着她，哦，不，特拉坦的公主痛述自己两位王兄罄竹难书的罪行，请求星核精这位勇士帮助她拯救这个国家云云，这会一看到景元那同步过来的衣襟半湿画面，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长发逶迤，垂落到白皙的锁骨上，往下望去，肉色隐隐透出……露西本来就是被白毛大狮子给吸引进坑的，作为主体的星核精继承了她的全部审美，哪里顶得住这个呀！
被波鲁萨利诺塞进多日不见的洛伊家中的白露尾巴啪嗒啪嗒，脑袋从好友怀里蹭出来，大眼睛里满是无奈。
[白露；镜流，抱歉，我也没办法，这个问题不适合问洛伊。」洛伊有过妹妹，知道要怎么带小婴儿，但那个不幸去世的孩子是不能提及的伤囗。
剑首小姐叹着气戳了戳艾斯鼓鼓的肚子，要不是去买牛奶的时候，这家伙哭得几乎要厥过去，也不至于和她互相折磨。喝饱的家伙吐出奶嘴，打了个饱嗝，小小的手掌紧紧握住镜流戳着肚皮的手指，蜷成一团，眼睛要闭不闭地望着她，好半响，似乎确认了眼前发出着恐怖声音，偶尔间杂着柔和温暖音调的人不会离开，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圈住手指的小手柔软脆弱，与镜流身上冰冷的温度相比，婴儿的手触碰起来热得过分了。
镜流垂下眼眸，苦中作乐。
算了，也不是没有可爱之处。
事实证明，心情好了，好事就会发生。
在镜流养起了孩子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世界意识冒了出来，金色的字体浮现在空中。
“托孤人已经启航往巴特里拉岛赶了，算算路程，你只要再照顾艾斯五天左右就好。”
小青龙在盘坐着等下一个经验包，看见萨卡斯基那张死人脸都掩不住快乐的白露笑意吟吟地和心里担忧的洛伊、弗洛伦逛街买衣服，景元元仍然在海上飘着，进入打败魔王、拯救公主、重振国家支线的阮梅和星围观着不知道打什么主意的公主小姐和想把自己妹妹当奴隶卖的颠公王子。武力值碾压，能够一力破万法的局确实快乐，但鸟笼旁边笑容尖锐的颠公也是真的很颠。
讲道理，政治斗争杀爹杀妈杀兄弟姐妹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把自己妹妹当口口卖，甚至还以公主的身份为卖点的操作是真没见过。以血统继承为合法性的王子把王室血脉的尊严(虽然是吹出来糊弄民众的）往死里踩，就…很难评，和旧纪元历史书中某位当街宰皇帝的司马姓权臣一样难评。
镜流从熟睡的艾斯手中抽出手指，走到阳台上，远眺着笼罩在阳光下，却仍显得凄凉阴冷的城镇。
手边拖着长尾的金色光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事说完就消失。风吹动着罩在眼睛上的黑纱，镜流指尖轻敲栏杆，面无表情，“说吧，还有什么事？”
世界意识也不磨蹭，
“被海军屠杀的孕妇中，有人在临死前看到了命运的丝线，她没有回归生灵死亡后都会回归的本源之海，反而以同样枉死孕妇婴儿的怨恨为燃料，开辟出了能让亡者滞留的夹缝，并且开始侵蚀现实。”“死亡的灵魂回归本源之海，衍生出这个世界的基础设定中并没有给亡者留位置，她再继续下去，巴特里拉岛的人会变成什么样我也无法预测，处理不好，世界都有可能会因此毁灭。”
他没有说的是，在极致的爱意和恨意中往本源海回流的女人在即将融入的刹那奇迹般地想起了世界重启前的死亡，被支配的命运、荒谬的死亡、两次失去孩子的痛苦，这位奇迹的缔造者吞噬了身旁无数还没融化的灵魂体，把自己混杂成不知道什么东西后脱离了本源海，带着恶意与执念回到了这里。第一次好不容易走到故事结尾，就快要挣脱束缚，真正进化成一个小世界，结果主角意识到不对，突破设定的束缚，差点整个世界毁灭，付出极大代价重启后，第二次又遇到想来偷家的外来者，达成协议了自己内部又又开始冒bug的世界意识心情疲惫，却也暗自庆幸自己找了个好用的补锅匠，不然这位奇迹可真是难处理。
镜流指尖一顿，以怨恨为燃料，那几天前死亡的露玖……还有镇子上那些刚经历过惨案，却仍然不吝于向她表露善意的居民……被屠杀死去的孕妇当然无辜，但冤有头债有主，同样是受害者的巴特里拉岛居民和露玖艾斯不应该承受这份怨恨。
更何况，她们现在和这个世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个低维世界崩塌，露西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因为魔阴身的缘故，不敢对人群开的见闻色蔓延开来，深刻入骨的怨恨、悲伤、痛苦只侵染出一丝，就令人头痛欲裂。镜流捂着额头，黑纱后的瞳孔放大，沉郁的红宛如流动的血池，她深吸了口气，关闭见闻色，抬头看向空中那抹金色的光点。“有除了抹杀之外的办法吗？杀了下屠杀令的人，让她了却怨恨可以吗？”“没有，她的意识早就已经磨灭了，留下的只是怨恨的聚合体。”吞了本源海中尚未消散的遗恨，还有那么多灵魂体、混杂出来的早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镜流沉默了片刻，望着朦胧的小镇，无声地说了句抱歉。世界意识体贴地给了干活人消化的时间，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暴击后，他对人性的复杂与力量算是有了深刻的认知，行事间多少也拟人了些。小龙尊雀跃的脚步都低落了下来，星核精和学者小姐也没心情围观颠公了。[白露；我可以帮忙查下令屠杀巴特里拉岛孕妇的人。」「[星；谁造的孽，送谁下去陪葬！]
[景元；世间之事，十之八九不圆满，巡猎的复仇虽不能让它圆满，但能给受害者些许慰藉也是好的。]
视线尽头出现了一只船队，黑色的海贼旗上的大胡子窟窿头实在是过于明显，镜流和丹恒那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却只是海上漂流记的景元元，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托特兰王口口利的水剑切开袭来的糯米手，丹恒握枪看向站在船头、杀气重重的重金属风男人，脑回路十分直接，
[丹恒；动手的时候记得喊我。」
魔阴身带动的糟糕情绪逐渐平复，镜流放下手，撑着栏杆，毫不客气，“情报麻烦一次性说完吧。”
莫名其妙感觉自己被踹了一脚的世界意识，…“生者和死者的世界不重合，你需要在她浸染现实的瞬间，进入狭间，抹除掉她。”
“浸染现实还需要多久？”
“我也不知道，那是我无法观测的领域。”也就是说，如果浸染发生在托孤人把艾斯带走之前，她还得带着个婴儿战斗。
镜流侧头，哪怕眼睛被遮住，那份明明白白"你真没用"的嫌弃仍然传达得很到位。
世界意识；…就很憋屈。
不过更憋屈的还在后头，指尖带着剑茧的手伸到了金色光点的面前，顶着张不食人间烟火脸蛋的剑首小姐十分理直气壮，“报酬？”
与还在木帆船时代的海贼们相比，海军军舰无疑先进了许多，动力系统全力运转的情况下，从马林梵多到南海的边缘小也不过是五天的日程。卡普到达巴特里拉岛时，太阳只剩下最后一丝余烬，昏暗的橙黄色光芒洒落在海面，从海军和世界政府踏入后就笼罩在血色和悲意中的城镇被郁郁葱葱的树林遮挡，只隐约露出些屋顶，不知从哪来的薄雾逐渐蔓延，整座岛都安静得有些诡秘。
军舰停靠在海岸边，一身便装打扮的卡普踏上地面的那一刻眉头就紧紧皱起。
放开的见闻色捕捉到的情绪简直就像是乌漆嘛黑的苦咖啡，这座岛屿带来的危机感甚至比起当年的神之谷也不遑多让。卡普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自己的副官，语气不容置疑。“普利斯，立刻带队离开，如果我三天之后还没任何消息，再通知战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