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
韩敕拿了本书在床边沙发坐下,却没看,托腮看她。
见她若有所思,随口道:“你难道就不好奇你为什么受伤,昏迷这么久吗?”
卫娇电不好奇,摇了摇头:“外公说,大人不说的话,小孩子不必知道那么多。”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韩敕提醒她。
“没关系,我可以是。”卫娇电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乖乖道。
仰躺久了脑壳疼,卫娇电自己找了靠枕,却没往背后放,只是放在脸庞侧过身来轻轻靠着。
她看着韩敕,声音也跟着舒缓懒散,说:“反正,我也不想长大。”
韩敕问:“长大不好?”
卫娇电垂下眼睫,“不好,长大有很多祸要闯。”
韩敕笑了笑,“年纪小照样闯祸,‘一周前’你不就闯过祸了吗?”
他指的是卫娇电在她外公恩师葬礼上大喊安可,这件事居然是真的。
其实到最后也没几个人怪罪她。
于情,卫维翁的这位恩师不是好东西。
于理,有些地方的葬礼习俗,会请女人在灵堂上跳艳舞。
卫娇电睡觉错过了钢管舞,但赶上了戏班子“助丧”,吹拉弹唱送亡人。
“不一样,哪怕我闯天大的祸,天塌下来,也有外公会帮我兜底。”她顿了顿,忽然低落,“他们不管我了,对不对?”
“你不是见过你外公了吗?”他勾着嘴角,意味深长道。
“外公把我留了下来,他接不走我,对吗?”卫娇电忧郁地垂眼,陷入一种没有归属的情绪里。
“对。”韩敕说。
“你接手了我。”她喃喃道。
这句话但凡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刺耳,韩敕想了想,叹气:“可以这么说吧,我接住了你。”
她把其他人比作猪这件事,韩敕听说了,在卫娇电这里,他起码是个人。
卫娇电就像没有听到这句话,脸上无风无浪,各种情绪在争先恐后地涌出这具身体。
独自承受了一会儿悲伤,她幡然想起除了外公,还有一个人。
“……妈妈呢?我出嫁,她一定送我,对不对?她怎么样了?”
“很不幸,卫女士在几年前已经离世。”
她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为什么?”
韩敕说:“这点,只有你家人才清楚。”
卫娇电看着他,“没有走漏风声?”
“传闻不胫而走,谁知真真假假,卫惜珺女士怎么说也是我的岳母,我怎么能随意造她的谣?”
“那就是有漏风声了。”卫娇电笃定道,咬文嚼字。
韩敕一笑,“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不该知道这么多,别问的时候了?”
卫娇电觉得荒唐,“怎么能一样?她是我的妈妈!”
“好,”他放轻了语气,居然显得有点儿温柔,“我去替你打听打听。”
他说话滴水不漏,听得卫娇电头疼。
她执意道:“你现在就说。”
卫娇电不依,她支起上半身越过来,攥住韩敕的袖子。
她的行为又确实像极小孩子,得不到想要的就胡搅蛮缠,饶是韩敕也被她搞迷糊了。
“等有确切消息,我一定跟你讲。”韩敕反握住她的手,话题关键时刻急转向,“想上厕所吗?”
“嗯?”卫娇电惊骇,想缩回手,却无果,有种充当猎物主动送上门的感觉。
她沉默两秒,点头,“好啊。”
本以为韩敕会叫护工进来,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掀开被子一角。
卫娇电稍稍吃了一惊。
随着被子掀开,房间恒温的冷风席卷而来,卫娇电惊跇缩了缩身体。
她只穿了睡衣和内裤。
作为一个病人,成天躺在床上,被子盖着,似乎没有穿裤子的必要。
因此每当护工给她擦完身体,只给她穿上睡衣和内裤就盖上被子时,卫娇电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且其实她也不那么喜欢被人触摸身体,减少触碰她是没异议的,更何况睡觉不穿衣服才舒服,而她过去的这段时间,每天起码有十几二十个小时都在睡梦中。
没想到回旋镖就这么轻轻地扎了回来,现在想要个遮掩都没有。
韩敕俯下身来将她拦腰抱起,卫娇电不好意思反抱他,双手无措缩在肚子上,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留置针创口,左手右手都有,有的疤痕随着时间逐渐淡去。
恍恍惚惚间,想起这几日被多次强调的,韩敕说他是自己的丈夫,卫维翁也是这个意思。
丈夫?
卫娇电倏尔追忆童年时期的往事。
她很小就知道自己长大是要嫁人的,周围的表姐,姨妈们也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嫁给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为卫家儿女,她得实践这个行为。
卫娇电不明白为什么嫁人很重要,但始终没人给到她答案。
她的婚事早早便被外公订了下来,很小很小的时候,据说对方家里是当官的,那个人姓甚名谁她不记得,总之不姓韩。
说得好听是娃娃亲,但卫娇电颇有那么一种,对方跟她家里订货的意思,发货日期是女子的法定结婚年龄。
马桶圈包了坐便垫,韩敕把她放在马桶上,她坐下来才发现没有冻大腿。
卫娇电说了谢谢,“接下来……”
我自己就可以。
话音未落,韩敕弯下了腰,朝她腰部伸来了手。
卫娇电穿的是纯棉护理粘扣式三角内裤,易脱,为的是方便护工日常操作,免得让她抬腰借力,给脊椎造成压力,让本就脊柱挫伤更是雪上加霜。
但左思右想,也没想过是要方便丈夫。
卫娇电一愣,攥住他的手,“你……”
“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见过。”韩敕说。
浑身上下有没有,卫娇电不知道,但局部重要位置他确实见过了。
可是,可是。
卫娇电依然把着他的手,骨子里不愿退步,仿佛这一步退了,往后生命的每一步都要退似的。
“今天不行,昨天为什么可以?”昨天该看的不该看的,他看了个遍,怎么到今天就不好意思了?
卫娇电小声说:“那跟看我尿尿能一样吗?”
“……谁说看你这个了?”韩敕好笑道。
原本的打算是帮她将内裤褪到腿上,让她好方便。
卫娇电腿部没伤,没骨折,却站不起来,怀疑是车祸时被八十斤婚纱多重保护,虽然情况比上半身乐观,却间接致使脊柱轻度挫伤,暂时无法站立。
也有说法是车祸致使的心理障碍才站不起来,这诊断结果,与她突如其来的失忆有异曲同工之妙,让人不得不怀疑她连腿瘸也是装出来的。
韩敕微乎其微地叹了气,不逗她了。
她的手还攥着韩敕的,韩敕任她轻轻抓着自己的手不挣扎,晃了晃。
卫娇电立即松开了手。
*
门虚掩着,卫娇电扭头便可见到他的衣角。
看不见的地方,韩敕操作旁边的生态模拟器给房间换一下气,顺便等卫娇电叫他。
有时妻子腿瘸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他靠着墙面无表情地心想,然而就这么过去了十几分钟,依然没听虚掩的门缝传来水声。
想着想着,又拐到那两枚乳钉上。韩敕换了个姿势靠墙,慢条斯理地等。
*
韩敕接完一个电话从床边回来,仍不见她吱声,以防她在里头昏倒了,随意叩了叩虚掩的门,“我进来了。”
“不要!”
门推开的瞬间,却见她惊慌地看过来。
“怎么了?”韩敕关门走了过去。
“尿不出来。”她闷着声音实话实说,然后瞪他,“不是让你不要进来吗?”
她没有酝酿出尿意,内裤还没脱,就这么在马桶上坐了半个小时。
韩敕觉得这么下去不是那么一回事儿,面无表情盵了她一会儿,明白软的她不吃。
于是他问:“还想尿吗?”
卫娇电却会错意了,进到大脑里的话是:你到底尿不尿?
“现在问题是什么?是,不是我想就能尿出来。”她说。
话音刚落,卫娇电蓦地想起姜医生的话,警惕瞬间上脸。
他走到洗手台边洗手,笑了笑:“你这样显得我像个变态。”
……是她显得吗?
卫娇电无辜,仰头看他,“你出去。”
韩敕关掉水龙头,抽出纸巾擦手,笑道:“请老公出去是这个态度?”
卫娇电改口:“请你好好出去。”
韩敕扔掉纸巾,“下次再请吧。”
他边说边下手摁她肩膀,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和反抗的空间,另一只手一把撕开内裤中间粘扣的布料。
韩敕没用多少力气,但卫娇电依旧被他摁得不能动弹,瞪眼看他,惊骇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不要!”
伴随“嘶啦——”一声。
卫娇电脑子懵地一下,吓了一跳。
那块柔软的布料,上头还有她的体温。
韩敕扔到旁边的垃圾桶,转而去揉她下腹部骨盆周围的位置,顺时针按揉了起来。
那里是膀胱。
卫娇电睁大眼睛,顿时急了。
生理跟身体构造急,越揉尿意越强烈。
嘴巴跟他急,抱着他的手臂不让动,却无用功。
“你就欺负我吧,刚好我又容易被欺负呗!”她闷头嚷嚷。
声音怒怒的,语气也忿忿的,乍一听以为幼兽怒吼。
人弱小的时候连生气都很可爱。
韩敕脸上无动于衷,忍着笑说:“说什么呢。”
“你憋死我好了。”她红着眼睛仰起头,怒目而视。
怪可怜的。又犟又可怜。
“憋不死。”
他声音轻轻地,手下力气却一点儿都不手软。
“啊……”尿道一开,底下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低头,头拱着韩敕的腰,浑身打了个哆嗦。
夹杂微乎其微的呜咽,韩敕站起身,任她抱着自己的腰,轻轻揉她的后脑勺,安慰道:“嘘,嘘,没事,不是没看到吗,害羞什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