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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良君杯酒散花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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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兮晚很讨厌被人命令。

只因“命令”二字,对她而言有些残忍。

在方外宫时,仙家祖师们命令她,身为少宫主绝不可有任何失态,她应该清冷出尘,她应该仙风道骨,她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循规蹈矩,不能有半点儿失态。

暮兮晚反抗过,可徒劳无意义的反抗换来的,只有更严苛的惩戒。

后来方外宫的祖师们命令她,嫁给楚扶昀,然后杀了他。

夺走楚扶昀的性命。

这是她不得不承接下的,最艰难的一个法旨。

去了白洲以后,暮兮晚起初一直在试图寻找机会接近他,杀他,可太难了啊,这天地间想要白帝性命的人不知何几,各方势力数百年都没能做到的事,凭什么让她做到呢。

她怀揣着必须杀了他的秘密每日小心翼翼的活着,也对他充满了不信任——她绝不相信楚扶昀在知道了她的真实目的后,能待她一如往昔。

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少宫主。”

身前人目光深凉,冰冷的声音扯回她的思绪,没有半分松懈。

“跑了,还理直气壮的走神?”

暮兮晚眨了眨眼,在发现自己被他禁锢在怀中时,她慌了神,下意识想隐身逃掉,可魂体一动,才发现楚扶昀竟在她身上下一道法术,将她牢牢定在他身边方寸处。

“你,你……放开我!”她害怕,不断试图挣扎着,“楚扶昀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你混账!”

滂沱大雨打着江水,江水在晃,踏云小船在这些惊涛骇浪之下,颠簸得更剧烈了。

楚扶昀皱了皱眉,忍着所有的不适。

“嗯,我混账。”他哂笑一声,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两个人顿时分开了些距离,“我很好奇,你有没有这样骂过袁涣轩。”

没有。

暮兮晚垂着眸,不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因为她一直认为师兄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也从来没骂过他。

见她不说话,楚扶昀心中便有了答案,他扬眸,冷声道:“少宫主夜游半灯城,可真是好雅兴。”

是一句讽刺。

其实他很清楚,非常清楚她的行动目的,但是,他偏要逼着她亲口承认。

暮兮晚别开眸,一时没不吭声。

她明白没什么好答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有什么徒废唇舌的必要呢——她还是没想明白楚扶昀为何会发现她从馆驿跑了的。

“知道你行动的危险性吗?”楚扶昀压着火,尽量冷静地在同她说话。

“我明白。”暮兮晚听出了他疾言厉色下的理智,抿了抿唇,低声道,“夜闯半灯城一事我考虑了很久,我很清楚若无意外,我不会出事。”

“哪怕我如今一无所有,我也有自保的能力,我从没想过给你添麻烦。”

楚扶昀凝着她,从发现她不见的那一刻起,一直紧绷的神志到此时才稍有和缓。

暮兮晚悄悄抬了抬眼帘,看了他一眼后又补充道:“我也没想过给虞辞添麻烦。”

楚扶昀和缓的神色又冷了回去。

“少宫主,你也知道是‘若无意外’啊。”他字字珠玑地又强调了一遍,声音咬的很重,“一旦出了任何意外,这个后果由谁来挽回?”

暮兮晚垂着目光选择沉默,她能感受到楚扶昀如今正在生气的边缘,也不想硬碰硬地同他吵架。

以前在白洲时,两人不是没有赌气冷战过,对峙到最后,总有一个人的言辞或者举止会越界。

不要越界。

暮兮晚不断提醒自己。

“第二次走神了,少宫主。”楚扶昀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喑哑疲惫,“你若魂飞魄散,告诉我,还有什么法子将你捞回来。”

暮兮晚深深呼出一口气,她抬眸,迎上了他的目光,道:“将军,你不能抛开事实看问题。”

“任何机会都是需要赌的,天底下没有万无一失的行动,然而事实就是我没有出事!将军,你所有的顾虑都已经不重要了。”

两人目光不动声色的交融,楚扶昀看着她,显然不打算轻饶:“孤身入敌营,这就是你的行动?”

暮兮晚蓦地一滞,她有时候委实费解楚扶昀的决策——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能比她想不明白其间利害?

于是暮兮晚不得不继续为自己争辩:“将军,我清楚虞雍与仲容手中的法宝威力,若不烧了它们,等天亮时你的战役一定会极为凶险。”

楚扶昀静静听着她的一字一句,心里一叹。

暮兮晚道:“我明白,兵将于你而言就是你手中的棋子,但我也明白,只要我烧了法宝,这场战役一定会比原来更快结束,也能少牺牲更多的人。”

“比起人命,我需要承担的风险实在不值一提。”

楚扶昀看着她,眉梢轻锁,忽然轻轻的,长长的笑了一声。

他记得,在刚来白洲时,这位少宫主说话可没这么理直气壮头头是道,那时的她更像一个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姑娘。

暮兮晚善阵法,善炼宝,但为了防止她羽翼丰满,千洲绝不会将兵权交给她,更不会教她用兵之道——她那位温润儒雅却手握兵权的师兄也没教过她。

楚扶昀只觉得千洲那群老东西都是有眼无珠的蠢货。

千洲不教,他来教。

白洲是兵家之地,楚扶昀干脆放任她在这自由生活,没防着她什么,也没顾虑过她会不会窃走任何军事机密。

百年过去了,楚扶昀却恍然发现,他的少宫主居然将这些兵家道理用在了自己身上。

“楚扶昀。”破天荒的,暮兮晚似乎觉得她越说越有理了,甚至隐隐生出不满——她只有在和他赌气时才会直呼其名,“师父相信我,虞辞也相信我,你凭什么不信任我的能力?”

“不信任?”楚扶昀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他将这三个字冷硬的重复了一遍,目光一挑,“少宫主,你没资格说这话。”

暮兮晚一怔:“什么?”

楚扶昀冷笑了一声,他转身坐在踏云仙船的船首处,闭了一会儿眼睛。

随后,他轻轻拨动了仙船上的机关。

踏云仙船霎时飞了出去,在汹涌的江水上,像一片叶子迎着大雨,颠簸,破浪。

暮兮晚一下子惊住了,她从不知道他其实会开船,她也记得,因为晕船之故,他曾经很嫌弃她造的仙船。

可如今,她却看见楚扶昀操纵着仙船上的每一处机关,熟稔的,仿佛是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早已接触过许许多多次了。

楚扶昀的唇色越来越苍白。

天上砸下的雨水一道一道从他额间淌落,不,暮兮晚想,或许那不是雨,而是他因魂魄不适而生出的冷汗,混在雨里,她分不清而已。

暮兮晚的心跳,也随着这越来越快的仙船狠狠的颠簸了一下。

“你疯了!”她立时倾身上前想夺过踏云仙船的控制权,可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她都拿他没有办法。

眼看着仙船在晦暗风雨中离半灯城越来越近,暮兮晚终于急了:“前面就是半灯城!楚扶昀!你是想将我送回去吗!你知不知我……”

你知不知道我曾真的犹豫过,要跟仲容走。

可我不想跟他回去。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就止住了。

因为船在江面中央停下了。

楚扶昀松了机关,一抬手,径直反扣住了她的手腕,紧接着,他生着一层薄茧的手指沿着她的腕子一寸一寸向下,先是笼住她的整个掌心,再是捉住她妄想挣扎的,不安分的指尖,攥紧了。

最后,他分开她的指间,十指扣住,就这样将她的魂体扣在了他的方寸之间。

“你没资格同我谈‘信任’二字。”

他平静了一下,眸光紧紧锁着她,声音波澜不惊。

“让我信任你?少宫主,那你信任过我吗?”

暮兮晚怔了一下,原本想挣脱手也慢慢安分了下来,任由他牵着。

窄仄的船身里,他的声音半步不退地迫着她。

“火烧敌营这事,你提前告诉了长嬴,告诉了虞辞。”

“唯独,没有告诉过我。”

他攥着她的指尖,紧了一分。

暮兮晚皱了皱眉。

“凭什么?”他冷声。

楚扶昀压着如刀般的嗓音,又道:“你想烧敌营,可以,你想杀回千洲,也可以。”

“你现在要是有心情,我也可以带着你径直杀过江,连夜斩了虞雍。”

“都可以。”

“我甘愿奉陪。”

他几乎是一字一字咬着声音,生着气,说起话来也就没什么顾及。

“可我凭什么,连被你信任的资格都没有。”

暮兮晚哑然沉默。

她听出来楚扶昀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他对她越级越权,又自作主张的行为生气了。

可当时,她就是因为不想惹他生气,才没选择将一切行动告诉他。

又搞砸了。

暮兮晚心里生乱,理亏,却不肯服输,也不肯主动妥协,哪怕她明白楚扶昀说得没错——在有关生死的大事上,她其实从没信任过他。

暮兮晚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她很信任师父,也很信任与她交浅言深的虞辞。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若是没有在灵台山遇到楚扶昀,她应该会一直跟着师父在人间飘飘荡荡,直到飘来东洲,寻求虞辞的帮助。

就像很吝啬对他说好听的话一样,她也真的很吝啬交给他哪怕一点点信任。

就像……

就像她吝啬于交给他的,不是一份信任。

而是一颗真心。

她害怕将自己的一颗真心交出去。

可现在,楚扶昀紧扣着她的掌心,声音,目光,都近乎疾言厉色,仿佛逼问一般的在问她——

你凭什么不信任我?

暮兮晚垂下眼眸,长长的沉默后,她才抬眸,哽着嗓音说:“我又不是你手下的兵,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没有一举一动都要向你汇报的义务。”

旧友?仙眷?

总归他们之间红鸾契已毁,姻缘两无,也谈不上“关系”二字。

“毫无关系?”

楚扶昀笑了一声,像是被气着了,他俯身侵近了她,说话声音伏在她耳边,凑得更近了。

“少宫主。”

“在白洲时,在红日夕色下那成片的水间芦苇荡里,都发生过什么,忘了?踏云仙船的名字究竟是谁起的,也忘了?”

暮兮晚脸颊蓦地一红,屏着呼吸看向他。

两人目光交揉,楚扶昀的神情却似笑非笑,步步紧逼。

“还是需要我帮你回忆起?”他凝着她,从容不迫。

在白洲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其实发生了好多好多事。

暮兮晚的思绪有些乱,过往旧事没头没尾的在她心里翻来覆去,乱成一团。

她确实想起来了一桩事——

是她第一次发现楚扶昀晕船的契机。

那也是他们二人之间,第一次有越界的,出格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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