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
第85章出征
冉彤疑惑,费大王是狮子精,他的太子就算混血也不会是纯种的狐妖啊。她来不及询问,那公子已快步走向他们,笑盈盈地来到夏炎跟前优雅揖拜,真诚欢喜道:“夏爷,您失踪的这些年梓楚一直担忧挂怀,去岁听闻您脱难复出我心中的喜悦真是难以言表。今日听说父王要派帮手支援您,我当即自荐,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希望能助您铲除奸邪,顺利迎回地母。”夏炎神色平和地拱手还礼,转头向冉彤介绍:“这位是费大王的三太子,名唤梓楚。”
冉彤敏锐地觉察到他的态度相较于之前对待其他几位大妖,明显少了很多热忱。她深知老鬼不擅伪装,很难完全掩饰内心的好恶,显然有些厌弃这只狐妨梓楚目光一转,定格在她身上,微笑赞叹:“哎呀呀,好可爱的小姑娘啊。瞧这伶俐模样,一看就是聪明有福气的,不然怎么有幸追随夏爷?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的声音轻柔悦耳,暖意融融,教人听着心里无比熨贴。冉彤礼貌行礼:"晚辈冉彤见过殿下。”
梓楚笑眯眯叫她免礼,态度端庄大方,并没有轻浮猥琐之感。她越发好奇这魅力非凡的狐妖具体是如何一个讨厌法。梓楚接着向其他人打招呼,众妖流露出明显的冷淡敷衍,尤其是泷涛,在他行礼时公然甩着白眼扭头不睬,以此表达对兽族的轻慢。梓楚毫不介意,始终不卑不亢,不骄不矜维持着与身份相当的礼仪。目睹这一幕冉彤暗暗称奇,堂堂太子竞能忍辱负重至此,这唾面自干的定力还真有点大奸佞的特质。
梓楚最后向刘沐阳问好,刘沐阳揶揄:“三殿下马不停蹄赶来竞会迟到,我还以为你刚从哪个风流俏寡妇的被窝里爬出来呢?”李婷听了冷嗤一声,看得出她和刘沐阳都很了解且不齿梓楚的作风。冉彤觉得刘沐阳这话挑衅意味太过了,梓楚当场翻脸也很正常。可是这三太子只笑着打了个哈哈,佯装嗔怪:“刘先生莫要打趣人,我再靠不住也不至于这么荒唐。方才来时遇上些麻烦,是以耽搁了。”他挥手将一件事物抛在地上,引领众人的视线。冉彤见那东西是一截奇形怪状的树藤,颜色黑里透着血红,表皮坑坑洼洼,藤须还在不断蠕动,像半死的红线虫。当中透出一缕缕魔气,细听伴随着含糊的怪声,像恶魔在垂死呻吟。
李婷率先鉴定:“这是被魔物驯化的树精。”夏炎峻色道:“这伏牛山里到处是这种魔植,三殿下,你在哪里遇到的?”梓楚说:“就在东南一百里外,我腾云路过,见这魔植在地上蜿蜒游动,乍一看只当是妖怪。这玩意儿法力不弱,生命力更是顽强,我用了好些法子,很废了一番功夫才将其消灭。留下这点残躯带来请诸位分辨。”夏炎说:“这魔植定是负责侦查报讯的,肯定还有很多同类分布在外。我们得加紧行动,若走漏风声,情况将对我们不利。”“稍等。”
梓楚面色一凛,捏决念咒,释放出一层半透明的光幕罩住众人。冉彤隐约辨认出这是促长类的法术,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突然,除她和夏炎以外,其余五位大妖体表毫无征兆地钻出一条条粗壮的魔藤,犹如饥狂的蛇群缠绕袭击他们。
好在五妖道行高,即刻各显神通铲除敌人,这一场虚惊着实不小,泷涛怒容满面地斥责梓楚:“臭狐狸精,胆敢害人!”他右手掌心凝聚出一团蕴含强大法力的蓝色水球,照着梓楚当头砸去。夏炎闪身挡在梓楚跟前,轻松地替他化解了攻击,向泷涛和其他人解释:“诸位莫要错怪三殿下,适才连夏某都疏忽了,多亏他及时发现潜伏在诸位身上的魔植种子,施法逼它们提前萌发,若延误下去,定会酿成大祸。”梓楚向众人赔笑致歉:“这些魔种像细小的孢子漫天飞舞,我方才也差点被其寄生。可恨它们藏得极隐蔽,靠寻常方法搜查不到。我无奈只好出此下策,请诸位海涵。”
李婷拨掉肩膀上僵死的魔藤,说:“若非三殿下,我们恐怕会在不知不觉中着了敌人的道,多谢你了。”
她对梓楚的态度温和了许多,刘沐阳、廖行之、陆许也各自谢过梓楚。泷涛虽有不甘,理字当头只好从众,侧身向梓楚拱了拱手。梓楚一一还礼,冉彤觉得他比自己见过的所有人都懂礼貌,脾气好到不可思议,要不是已经知晓其身份,真要怀疑他是兔子或绵羊。夏炎面朝西北方对众妖说:“先时我已探查到地母被囚在那个方向,据此大约四十里地。敌人在山中布下多重迷踪阵,最好别用飞行术。诸位看看是否有省时省力的法子赶路。”
众妖代表各自的族群出战,都不想错过露脸的机会,李婷抢先说:“让我来!”
她举起右手,手掌与手臂上钻出无数翠绿的树藤,像一群灵动的翡翠蛟龙乘着湍流涌向西北方,将密实的丛林冲出缺口。樟树本有除臭驱秽的功效,她这修炼三万年的大树妖效力无与伦比。那些肆意蔓延的魔植纷纷被其折断绞杀,通路被打开,一条由樟树枝干编织而成的走廊赫然出现在人们眼前。廊壁上开着一簇簇金色的香樟花,恰似繁星、云霞,散发着醉人的芳香,将林子里淤泥般厚重的腐臭气扫荡得干干净净。魔植们不甘失败,随即展开洪水般的反扑,扭动着丑陋坚硬地枝干疯狂抽打樟树走廊,一批蟒蛇状的魔藤缠住走廊,凶狠挤压,树木断折倒塌的声响绵延不绝,刺耳骇心。
“李道友,我来助你!”
刘沐阳发出洪钟般的呼喝,启动矿脉之力唤醒了地表下的岩层。大地震颤,一道道蛛网般的大裂缝迅速蔓延开,裂缝里钻出若干身形巍峨的石巨人,手持石锤、石斧,奋勇劈砍魔植。陆许不甘落后,甩出一把在他眼睛里炼成的无影金针。每根针都细如毛发,蕴含着无坚不摧的力量,带着破风之音洞穿魔植,将它们分解成一团团黑色的烟雾。
在三人协力推进下,魔植的攻势都被强力镇压。一行人沿着木廊走向下一个战场,冉彤紧跟着夏炎,在抵达目的地前她有足够时间向他探寻梓楚的情报。“前辈,那三太子是随了他母后吗?”
收到她的传音,夏炎耐心解惑:“他不是费大王亲生的。费大王的长子次子都早夭了,他说自己命中注定没有亲儿子,便把姐姐收养的孩子接过来抚养,那便是梓楚。”
“原来如此,您刚才说他喜欢引诱人族女子,这是太清教明令禁止的恶行啊,他怎么没受惩处?”
除开少部分真心心结缘的案例,妖族主动和人类交、、媾都是奔着采补去的,这种坏事只有灵玄教的恶妖爱干。
夏炎说:“他没伤人害人,跟人类的浪荡子一样专骗感情,太清教并未禁制妖族和人类相恋,所以没有明确的法规约束他,只能从道德上加以谴责。”情义无价,女子的芳心多么宝贵,冉彤觉得梓楚的行为比谋财害命更可恶,瞬间明白夏炎和其他妖怪为何嫌弃他了。又听老鬼叮嘱:“那花花公子最会哄女人,若来招惹,你切勿理睬。”冉彤嘿笑:"晚辈这么丑,他瞧不上的。”“你怎么老说自己丑?”
夏炎语速加快,听得出不太高兴。
冉彤说:“本来就是啊,苏前辈天天叫晚辈丑丫头,和大多数女子比晚辈就是不好看,这点晚辈心里有数。”
她某些方面还保持着小女孩心性,故意说反话试探老鬼的态度。夏炎想象苏芳是如何刻薄辱骂这丫头的心里便难受,他觉得冉彤的长相没毛病,可爱又顺眼,凭什么要比着那些固定的模版评审她?何况她善良、勇敢、坚强,面对困境时那股不屈不挠的韧劲儿更是独特的魅力,令她在人群中熠熠生辉,比外表的美动人百倍。这份稀缺的优势竞被人无情贬低,甚至连她本人都自我否认,这让夏炎分外憋屈。
可是他和冉彤还未亲近到无话不说的程度,若贸然坦白这些想法定会令她不适,甚至产生误解。
这种明明心疼却无法畅所欲言的压抑令他焦躁,慎重斟酌后回应:“哪里来的大多数?你说这种话让那些真正相貌粗陋的人如何想?”冉彤听到这些话心里别提多美,不知足地问:“那前辈觉得晚辈好看吗?”夏炎严肃道:“同样的话老夫不想说第二遍,以后也不许再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冉彤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禁洋洋自得,骄傲道:“其实晚辈才不介意被人说丑呢。晚辈又不是没有别的优点,就算长成这样喜欢我的人也多着呢。”说到这儿她脑海中浮现周羽珞、秦万岁、武翩翩等一众友人的面容,暖流漫进心田,更自豪地强调:“即便没人喜欢我也无所谓,晚辈照样觉得这样的我很好很优秀!”
真正的自信不需要他人认同,就像灿烂的骄阳,本身就光芒四射。夏炎的担忧瞬间消散,含笑赞许:“你这么想很好。”魔气和防御禁制的灵力逼近了,廖行之问夏炎:“夏爷,看守地母的除了那玉玲珑,可还有其他辣手的人物?”
夏炎说:“目前我只和玉玲珑交过手,她被魔物寄生了,法力比以前强了很多,如今的我仅能和她打成平手。另外还有一个名叫魇月的魔族男子是她的帮手,实力约摸和刘先生、李道友相当。“廖行之乐观道:“若只是这两个,合我们几人之力倒不难对付。只是不知地母处境如何。”
陆许接话说:“地母娘娘拥有不死神力,性命想是无碍的,但定然受了离恨天许多折磨。”
廖行之愤懑道:“待会儿我们争取活捉玉玲珑,逼她指证离恨天的罪行。”千年来多地灵脉枯竭,凡界灵气不断衰退,妖族也深受其害。子孙后代成长迟缓,一些年老的大妖因此提前寿终。如今查明是离恨天捣鬼,定要让罪魁祝首付出相应的代价。
此刻禁制深处的阴森宫殿被一层血红雾霾笼罩,终年不散的腐臭和血腥让这里成为蚊蝇、老鼠的乐园。
宫殿角落里杂乱堆砌着众多人类和妖兽的骸骨,蛇虫鼠蚁不断在骷髅的眼窝鼻孔里进进出出。
高大昏暗的天花板上悬吊着上百具死人,偶有阴风刮过,吊绳发出疹人的嘎吱声。
尸身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痕,这些死者都是在难熬的痛苦中慢慢毙命的,临死前将恐惧与绝望播散到每一寸空间里,魔物觉得人类的痛苦情绪很可口,通过虐杀受害者享受美食。
玉玲珑拎着魇月的长发,拖着他的头颅踏入殿门,油亮的地板映照出她婀娜的身姿和绝美容颜,仿佛绽放于罪恶土壤中的花朵,阴森妖艳。“姐姐,求你住手,这样会弄脏我美丽的脸。”魇月不停撒娇抗议,他的身体还呈黑灰状,忽散忽聚地跟在后方,像个心虚的小偷,扭捏的孩子。
玉玲珑回头,猛起一脚将他踹进骨堆,惊散了大群正在觅食的黑色生物。她独自走到宫殿中央那高大的王座前,身姿袅娜地坐下,鄙夷训斥:“没用的东西,成天就会给我添乱。”
话音逐渐偏移位置,她的脖子竞水平扭转,随着咔咔的骨骼摩擦声,后脑生生拧到了正面。柔顺的发丝从中分开,露出一张令人胆寒的丑陋面孔。这张脸眼睛大如铃铛,绿光闪闪仿若两团跃动的鬼火。鼻子又大又塌,只与野牛的脸适配。
嘴巴方阔厚实,唇间露出一排尖利肮脏的獠牙。两颊深深凹陷,下巴如同锥子。
这才是八臂魔的本相。
魇月身体恢复,风骚地走到王座前,跪地娇怯地望着八臂魔,柔弱讨好:“姐姐,我知错了。”,他顺势爬到八臂魔怀里,媚声媚气表白:“我只想试试姐姐是不是如我想的那般爱我。可惜…结果让我有点失望。”他的腔调陡然狠毒,双手瞬间化利爪,毫不迟疑地捅进八臂魔的胸口。八臂魔鲜血狂喷,狰狞的脸依然保持淡定,嘲弄道:“弟弟又调皮了,还想像上次那样被姐姐教训吗?”
魇月依然妩媚欢笑着,可是笑容中多出了紧张,他的利爪在八臂魔伤口中迅速分裂成枝丫状,妄图撕裂她。
八臂魔一掌将他抽飞出去,魇月拖着抛物线狠狠坠落。脖子像蛇一样拉长,软踏踏落在地上,四肢分别被折成几截,瞧着好似破烂玩偶,无助地躺在污垢中。
八臂魔从容步下王座,将拖垂在体外的脏腑肚肠塞回伤口里,盯着他冷笑:“这次姐姐会给你印象更为深刻的惩罚。”魔族没有情感,为了欲望随时会相互残杀,唯有更强大的魔性能令他们臣服。
接着,血花在空中恣意怒放,利器切割口口的声响沉闷腻耳,血肉从半空中坠落,砸在地面上发出潮湿粘稠的声响,宛如一曲残酷而诡异的死亡乐章,时间在这一刻循环不前,上演着无尽的杀戮与毁灭。良久之后八臂魔静静地坐在血泊中惬意吐息,低头看着那被肢解成碎片的男人,轻笑:“这下可算老实了。”
魇月唯有脑袋完好,颈项下拖着长长的脊椎,犹如一条湿漉漉的蛇,在地上扭动爬行。
“谢谢姐姐没弄伤我的脸。”
他爬到八臂魔脚边,吸吮她断裂的大脚趾,那是刚刚被他咬伤的。八臂魔嘲讽:“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玉玲珑很怕疼,你还专挑她受不了的地方咬。”
魇月一边吸血一边顺着八臂魔的小腿缓缓吻上去,贪婪地呢喃道:“疼得又不是姐姐你,我才不在乎。”
八臂魔闭上眼睛享受他的侍奉,慵懒下令:“今天因为夏炎,玉玲珑的身体很饥渴,你要好好满足她。”
魇月抬起头,眼中闪过狡黠。
“姐姐放心,我一定卖力伺候。”
在八臂魔脑后,玉玲珑紧闭双眼,眼缝中不断涌出泪水,顺着脸颊滑坠到地上,仿佛一场无声的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