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大长公主驸马死了
“皇爷爷早就料想到会有今日的局面了,寿康大长公主的太庙玉碟旁,可没有刻着康润秋的名字。”
“皇室嫁女,公主不入夫家族谱,反而是驸马爷上皇室玉碟,将自己名字刻在公主名字侧边。”
“当年皇爷爷为寿康大长公主与康润秋赐婚,驸马无仕途,康家不舍得康润秋去当驸马这份苦差事,吃力又不讨好。康家没提让康润秋入玉碟的事,张家要不是为了毁了康润秋,也不愿意张康联姻,于是也没提及此事。”
林苡没说话,只有张云皋一个人唱单簧。
张云皋也知道自己不讨林苡欢心,悻悻地闭嘴了。
晚间时分,两人并未住在一起,只是翌日一早,张云皋亲手做了两盘点心送了过去,要端到林苡饭桌上。
此前,张云皋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残刃别对林苡说这点心是他做的,不然林苡就不乐意用了。
可张云皋照旧不知道高估了自己多少本事,还以为自己有御膳房御厨的能耐,那盘点心方进上桌,林苡就认了出来,冷冷瞥了一眼,道:“我不嗜甜。”
这点心太粗制滥造了,完全没有勾起林苡的口腹之欲,引来的只有林苡的厌恶,还有林苡的恶心,谁家点心做得和屎一样啊!
这让她怎么吃啊?!
一定是张云皋在暗自报复她,才把点心做成这样的,一定是这样!!!
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残刃按照张云皋教的说:“娘娘,还有咸的。”
林苡素来不愿意连坐,谁得罪她,她去报复谁,一向不肯牵连他人,故而,她也只是让残刃将点心撤下去。
一顿饭用下来,林苡吃得并不香甜,她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道:“春醒,康润秋手底下,跑了的掌柜有谁?”
“听说是有个掌柜被康家赐了康姓,看康家出事,他还是跑了。”
“娘娘,你要做什么?”
林苡扯了扯嘴角,眼底泛出了幽幽的寒光:“铺子我要,气我也得出,那我就让张云皋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是要哄得皇帝给他铺子吗?那我就提早把铺子买过来,让尽心尽力‘伺候’皇帝的大孝子成为一个京城人士饭后茶余的笑话!”
“他光会嘴上说的好听,说铺子是给我的,我的,我的不就是太子府的?他当然逼我嫁他,为的不就是我家家财,吃一堑长一智,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若是我真不知道爬起来,还往火坑里跳,那我就不是林苡了。”
林苡吩咐春醒去“天机阁”买点消息。
天机阁是南楚近十几年来方兴起的一片江湖之地,刚刚兴起,必定缺钱,因而天机阁卖消息,给钱就做。
这头春醒刚出门,那头的残刃就过来向张云皋禀报了。
林苡不喜欢令窈在侧侍候,尤其是那回李清韵一事,林苡更是厌恶令窈,可同时,林苡也知悉,令窈的所作所为都是受命于张云皋,遂而,林苡也仅仅是将她派去别院。
令窈这一走,张云皋也看明白了,不再往林苡的院子里派自己的眼线。
可院子里没有眼线,院子外可有细作。
这个细作就是残刃。
残刃一路尾随乔装打扮的春醒去了天机阁。
残刃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天机阁,她来天机阁做甚?
他带上了毡帽,在天机阁旁边的一处饮茶,茶摊铺子老板来了,那老板看着残刃,认出了他,惊讶地瞪圆眼睛,道:“大人,您怎么来了,主子呢?”
原来这天机阁竟是张云皋办的,缺钱的不是天机阁,而是张云皋。
残刃轻叩桌面,没和茶摊老板搭话,只身窜进了天机阁内,眼睁睁的看着春醒掏出了十万银票,惊得残刃的下巴久久未合上。
林苡等了许久,春醒总算是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春醒一回来,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就道:“姑娘,婢子都打听清楚了,确有一人教康家赐了康姓,叫康乐,这康乐跑去了老家。”
“他早年有个儿子,是小妾生的,康乐的大夫人是个善妒的,就把他儿子卖了,康乐后来给了他的大夫人一纸休书,此后无论纳了多少姬妾,都再无子嗣,就这些了,姑娘,康乐好似没什么破绽。”
她总喜欢唤林苡作“姑娘”,只有当着外人的面,尤为是当着张云皋的面,才肯唤林苡作“娘娘”。
林苡叹了口气,只能兵行险招了。
人牙子买走的孩子就是康氏的破绽。
若是康乐不看重儿子,怎会休了妻子,再纳姬妾,这么多年了,康乐定然还是不肯放弃他的儿子了。
林苡淡淡吩咐,道:“散布消息,说是他儿子在我们手里。”
春醒迟疑了:“姑娘,康乐不信怎么办?”
“不信,那就彻底‘杀’了他的儿子。”
残刃又护着春醒回去,才回去皇宫,向张云皋述职:“殿下,娘娘着春醒去打听了康乐。”
张云皋听此,开怀不已。
在他看来,林苡在乎他,才会去查康乐,而康乐又是携资逃跑之人,手里的铺子不少,虽说是皇帝之物,可不一定会落他张云皋手里,不一定落他手里,就不一定落林苡手里,许是林苡知晓他的苦楚,便要先行拿下,让他松松紧弦。
若是林苡知晓了,恨不得啐张云皋一口唾沫,在恶狠狠地来一句:“丑人多作怪!”
太子府
一封书信送到了林苡的手上。
等到林苡看清了熟悉的内容,勾唇一笑:“康乐上钩了,我就知道,康乐是舍不下京城的富贵,独自回乡的。”
林苡询问道:“春桃,人找好了吗?”
这人自然就是康乐儿子的替身,康乐儿子没了这么多年了,是死是活还是两说,就算是活着,也是隐姓埋名了,林苡也找不出来啊。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康乐看不出“儿子”的背影,没错,林苡就没打算让康乐看替身的正脸。
此外,康乐打算将林苡约在太子府外的一处酒楼里,林苡看出了他的弯弯心思。
要是两个人谈的不恰,康乐拔腿就走,林苡也带不了太多侍卫,太子府的暗卫,她暂时调不动,要是约在太子府外的酒楼里,康乐要跑,侍卫一拔剑,酒楼里的宾客们一害怕,一暴动,康乐就能混水摸鱼,逃出生天了。
林苡不肯,非要康乐进太子府里头来,才肯协商。
信是上午送进来的,康乐的人是傍晚到太子府的。
康乐来时,林苡正坐在正堂前喝茶。
他躬身一拜:“小民,见过娘娘。”
林苡连半掀开眼皮,道:“康掌柜果然是个性情中人啊。”
康乐冷笑:“命根子握在他人手中啊。”
林苡笑道:“落座吧。”
康乐曾听说过林苡的事迹。
林苡乐善布施,曾经给流民设了粥厂,送了衣衫,听说那时,曾有流民趁着夜黑风高,偷了林苡用来布粥的几袋米,次日一早,林苡查了出来,也没有怪罪。
他想,林苡应当是个心肠软和的人。
康乐登时以袖拭泪,涕泗横流,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儿,不要钱地掉在地上。
他不知道林苡到底要何物?林家不缺钱,林苡也不缺太子的宠爱,有钱有权有爱,康乐拿不准林苡缺什么,就说明,林苡眼下毫无掣肘。
他要博取林苡的同情,林苡的可怜,说不定凭着林苡的可怜,他的儿子还能有一线生机,他……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不料林苡根本不吃这一套。
她用茶盖轻轻拨去茶盏上头漂浮着的几缕茶沫子,笑着道:“康掌柜的儿子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儿孙绕膝下,这可是莫大是福泽,康掌柜一定要哭天号地,将这福气白白哭走吗?”
康掌柜立即停了泪。
康润秋成了罪人,他也成了戴罪之身,既然卖可怜无济于事,那就开门见山吧。
平日里说话天花乱坠的康乐,此时同林苡说话也不拐弯抹角,旁敲侧击了。
他直言不讳,道:“娘娘要小民如何,才能答应放了小民的儿子?”
”好说,好说,此事不急,康掌柜不来尝尝这新进供的明前龙井吗?”
康乐的牙关磨得吱嘎作响,腮帮子也酸痛不已。
“娘娘…………”
康乐话犹为尽,林苡周身的侍卫便已经对康乐拔剑相向了。
锋利的剑锋直对康乐,若是放在往常,康乐定会买了杀手,取他们性命,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康掌柜了。
康乐喉咙上下滚动,咽下一口唾沫,道:“娘娘,小民是在不知娘娘所求何物,若是消息,小民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小民手里有的,小民愿双手奉上。”
林苡拍了拍手,堂上被押上来一个约莫十五六的少年。
这个少年,就是康乐儿子的替身。
少年看见康乐就哭得止不住声:“爹爹,爹爹,我是您儿子啊,要不是当年大夫人卖了儿子,儿子早就侍奉爹爹在侧了。”
康乐着急忙慌地跑向前去,嘴唇发白,颤抖,语无伦次道:“儿,儿啊!”
他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好像是久违甘雨的农民。
林苡看出了康乐的喜出望外,她故意吊着康乐,拍拍手,又让人把少年带走了。
“康掌柜,他偷了我太子府三万余两,不知康掌柜身为这少年的父亲,改如何偿还呢?”
康乐道:“小民没有这么多钱。”
“若康掌柜一日拿不出钱来,本宫便一日让他身上少个物件儿。”
林苡都感觉自己快装不下去了,结果康掌柜还不说拿铺子换他“儿子”,姜还真是老的辣!
她道:“剁了他的拇指。”
“住手!!!”
康掌柜老泪横流,给林家跪了下来。
林苡也松了一口气,这场戏,终于要结束了。
不料康掌柜道:“娘娘,剁了他的小指吧。”
听闻此话,林苡又是一阵提心吊胆:他怎么比张云皋还要戏精?演不完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