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第22章
贺靳森的语气极其冷淡,就像是随口一问。但佟雾的心脏却莫名收紧。
是被他发现、撞破后的尴尬窘迫。
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偏偏挑了这个时候下来喝水。女孩雪白的贝齿咬在柔软的唇肉上,犹豫一秒后,她声音艰涩嗫喏的解释:“我是下来喝水的……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我先回去了……”
如果知道,她一定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下楼。佟雾不看贺靳森转身就走,她宁愿口渴也不过去。但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却慢一秒从她身后传来。“既然要喝水就过来。”
佟雾窈窕的身形顿住。
她慢慢回头,一点点望向他,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扇动。眼珠里划过迟疑。
她在评估,贺靳森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测试她是否会按照约定′避开'他。“不要吗?”
贺靳森没再看她,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递过去。他站在那儿,高大的身形完全隐没在未着光影的黑暗中。睡袍黑色的丝绒布料坠在腿间,松松垮垮遮掩住似乎再未着其他布料的结实强悍的身躯。贺靳森并不在意她的靠近,一只手维持着拿着水的姿势,另外另一只修长宽大的手,撑在岛台上,看起来几分随意慵懒。佟雾只犹豫了片刻便慢吞吞走过去,伸手接过了那瓶水。冰冷的触感让她的指尖稍微缩瑟了一下。
“谢谢。”
她轻声说,拧开瓶盖,扬起小脸,唇瓣微微张开咬住了瓶口,轻轻地吞咽。黑暗中,她的呼吸和吞咽的声音都变得无比清晰。贺靳森的视力即使在黑暗中,也极佳。
他的目光顺着少女仰起的白皙纤长的天鹅颈,掠过她漂亮小巧的下巴,最后落在她咬在瓶口上显得柔软饱满的唇瓣。
眸色深邃,暗沉幽亮。
像盯着猎物的狮子。
可惜,餐厅里太黑了,一点光影都没有,只有外面偶尔传来的风声。佟雾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片刻后,她终于感觉不再渴了。
才盖好瓶盖,对贺靳森点了点头。
“贺总,我先回房了。”
“嗯。”
他嗓音低沉,高大的身躯靠向身后的料理台,微微压低眉骨,绷着下颌,望着少女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楼梯口。
黑暗中,贺靳森仿佛一头正在巡视王座四周领土的雄狮。他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佟雾…就是他想要占领的王座。大
这晚,贺靳森梦见了佟雾。
梦里的小姑娘面容变得清晰柔软,她身上穿的衣服也变得具象化。她穿了一件粉白色的棉质睡裙,绵软柔腻的触感,白皙的腿露在外面,乌黑的发柔软缠绕在他指尖。
她就坐在偏厅的那张沙发上,小兔子一样挂在他怀里,主动圈着他,一声一声地喊着他′贺先生'。
她好像有些冷。
贺靳森就脱下了黑色的西装外套,笼在她身上。看见她娇小的身形,套着属于他的衣物,男人的眸色逐渐深沉。他把人抱过来,放在腿上,指腹一点点撑起她的小脸,吻上那张微微张开的柔软唇瓣。
女孩的眼神逐渐迷离。
她的唇被他吻红,艳艳的,轻轻地颤。
眼尾的绯色,蔓延到耳尖。
像在酒店那晚,她会青涩地回吻他,会慢慢地勾住他的领带,害羞地将他拉向她……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贺靳森从梦中惊醒。他漆黑的瞳孔,瞬间睁开,只失神了半秒,就恢复了锐意冰冷。戴辰的声音低低传来,已经早上8点了,贺靳森第一次睡过头。他又罕见地梦见了佟雾。
而这次的画面更加荒唐,之前没有出现过。都是昨晚的问题……
应该驱散控制的。
可贺靳森阖眼,细长的睫毛闭了闭,眸底一片漆黑幽暗。来不及了。
这一次,他忽然不想克制。
大
早餐时间。
佟雾原本以为贺靳森早已经去公司上班,他向来出门得早。所以,当她在餐桌上看见从楼梯上下来的贺靳森时,没忍住流露出了几分意外神色。
贺靳森竞然这么晚才下楼。
关键是,他们又碰上面了。
大概是在室内的原因,贺靳森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和深色马甲,黑色皮质袖箍卡在他的手臂上,皱起的布料下是明显的、紧薄有力的肌肉线条。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戴那副金丝眼镜,目光就显得更加凌厉、更具危险的侵略攻击性。
佟雾别开眼,避免与他的视线接触。
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唇,站起身,准备自觉离开。“等一下。”
贺靳森嗓音慵懒低沉,叫住了佟雾。
“有事找你。”
管家先生为贺靳森布餐,男人姿态矜贵慵懒坐下,上半身往后靠向椅背,白色的丝质衬衫就略微绷紧,衬得他的肩更加宽阔平直。贺靳森掀起眼皮,指尖随意地扣了扣桌面,示意她坐下。佟雾只能抿了抿唇,坐下来。
她不知道贺靳森要跟她说什么。
“今晚,老宅有一场生日宴。”
贺靳森漆黑的眼朝她看来,瞳色幽沉深邃难测,看过多余的情绪。他嗓音低沉磁性,里面夹杂一些平时不太有的质感。“你带贺厌一起参加。”
佟雾呼吸微微一滞。
她婉拒,“不用了,我不适合参加这种……”“这是工作。"贺靳森神色冷峻漠然,像只是在公事公办,“老爷子希望你能过去。”
“人多,贺厌有你陪着,他更放心。”
佟雾…”
她知道这不是多么不合理的要求,贺厌怕生,而身为贺家的小少爷这种场合贺厌应该要参加。
何况,这还是贺老爷子的要求。
“好吧。"佟雾最终只迟疑了一下,就点了点头,“但我想知道,这是谁的生日宴。”
“我的。”
贺靳森深不见底的目光,幽幽沉沉看着她,如有实质。佟雾心尖莫名一跳。
参加贺靳森的生日宴,对佟雾来说,是场意外。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被受邀,自然也根本没给贺靳森准备过礼物。但现在既然要参加了,佟雾再怎么避嫌,也知道不该空手到场。于是下午,她先让司机送她和贺厌一起去了附近的大型商场。准备给贺靳森买好生日礼物,再去老宅。
“贺厌,你知不知道你小叔会喜欢什么样礼物呀?”佟雾牵着贺厌在商场里逛了一圈,有些漫无目的。说实话,给贺靳森送礼物很难。
太便宜的礼物怕他看不上,太贵重的,她怕送起来肉疼。小贺厌轻轻摇了摇头,他大概也对此毫无头绪。两人又逛了一圈,贺厌忽然像想起了什么,牵着佟雾往前面的一家奢侈品店走。
“你小叔喜欢这个牌子的东西?”
她弯腰,轻声问。
贺厌点点头。
佟雾看了看,还真是。
这个牌子的衣服好像和贺靳森平时穿在身上的西装风格相近。当然了,贺靳森穿的大概是高定,不是这种成衣系列。佟雾决定对于自己的雇主稍微大方点。
毕竟,贺家一个月的薪水就有20万。
她牵着贺厌一起走进了那家奢侈品店。
但最后,也只看中了一条领带。
倒不是佟雾小气,实在是这些成衣系列的西装比不过贺靳森平时穿在身上的那些,唯有这条领带,佟雾和贺厌都一起看中了。她付了款,让柜姐帮她将领带包起来。
眼看差不多快到生日宴时间了,佟雾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在门口接。她拿着领带,牵着小贺厌要出门。
谁知,刚到商场门口,身后就传来一个让佟雾有些厌恶的声音。“哟,我当这是谁呢,龙哥快过来看,你们家的拖油瓶在这。”随着年轻男人故意挑刺的声音,身后又出现了几道声音。其中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是周景龙。
佟雾没停留,装没听见,拉着贺厌加快脚步往商场外走。“喂,拖油瓶,龙哥叫你,你走什么走啊!”身后有人一把拽住了佟雾肩膀,把她拽回身去。佟雾只能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三四个纨绔子弟。为首的那个叫周景龙的,是周卓姿的侄子,也就是在跟周妍抢周氏继承人身份的男人。
而旁边几个,都是向来跟着周景龙混的。
这些人从以前跟佟雾一个学校,就喜欢′拖油瓶'、“拖油瓶'的喊佟雾。尤其是周景龙,因为两家暗自较劲儿,他不敢拿周妍这个掌上明珠怎么样,就只能把气撒在佟雾身上。
“我还有事,没空陪你们聊天。”
佟雾将贺厌挡在了身后,板起脸对着这几人。“请你们让开。”
她拍开对方的手转身就要走,却再次被拦住去路。“喂,拖油瓶,你可以啊,跟裴季订婚了现在见到我们都不搭理。”“好歹同学一场。”
“别以为抱上裴家大腿就了不起.……
“要不是因为你巴结上裴家,周妍怎么可能从我们龙哥手里抢到副总的位置。”
周景龙听到这件事,脸就黑了。
他抬眼瞪佟雾,却发现佟雾身后的小孩正用黑沉沉的目光注视着他。周景龙顿时更来气,“喂,小屁孩,你那什么眼神!再瞪一个试试看!”他以为小孩子好吓唬,故意沉着脸吓贺厌。谁知,小男孩不但不怕,还用更乌沉沉的眼神看着他。佟雾连忙挡住他们:“周景龙,你不服气应该去找周妍,而不是在这里吓唬一个小孩子。”
“这里是商场,到处都有摄像头。你们要是再乱来,我就叫警卫了。”她说完,拉过贺厌的手,就要离开。
身后,周景龙的声音:“装什么装啊,在这装我堂姐教训我,别忘了,你就是个有妈生没妈教的拖油瓶!”
“是啊,她妈当初都跟人跑了,不要她!”“她这种人连自己亲妈都不要她,她爸入赘周家将来有了自己孩子也不会要她!就等着被赶出去吧!”
身后嬉笑怒骂的声音,就像从前无数次一样,狰狞又恶心。佟雾指尖缩紧,心脏早已麻木。
可忽然,贺厌抓着她的手松开了。
“阿一一”
身后传来周景龙的惨叫。
“死小孩,你干什么,艹松开!”
佟雾回头,慌乱失色。
小贺厌红着眼眶,抱住周景龙的腿一口咬了下去。贺家老宅在京市最老牌的别墅区,更加尊贵显赫的地界。贺靳森没有办生日宴的惯例,但今年却是例外。贺先生今天早上,一反常态接受了贺老爷子要大办生日宴的提议。因为事出突然,集团的公关部一大早就到老宅这边安排布置。一整天贺家老宅都人来人往,异常热闹。
临到晚上生日宴开始前,贺老爷子才在三楼的露台上,找到了贺靳森。他正靠在露台的栏杆上点燃一根雪茄,眸色漆黑幽沉,深不见底望着远处。不知在看什么。
贺老爷子:“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不下去?人都到齐了。"1生日宴是孙子突然说要办的。
可急急忙忙筹备好了,宾客云集,他却不到场。贺靳森连眼皮子都没抬,只是夹着雪茄的那只手撑在护栏上,半垂下眼,看着那根雪茄静静燃烧。
烟雾袅绕后,是他愈发幽冷的眸光。
“没齐。”
“再等等。”
老爷子惊讶。
还有谁啊。
连裴寒都亲自过来了,也没见少人。
总不可能是贺厌吧,那孩子向来不参加这种热闹的活动。贺靳森没搭理贺老爷子。
他算了算时间,再晚,她也该到了。
除非,她今晚不来。
就在这时,贺靳森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
本想挂断,却在这一刻似有某种预感地破例接了起来。“贺新森……
电话那头,是佟雾的声音,带着丝丝怯意,没再叫他贺总。贺靳森唇角依旧冷绷着,下一秒,她声音里溢出更多的沮丧哭腔。“……你可以,到警局来一下吗?”
贺靳森握着电话的手,微僵。
大
东城警察局。
贺靳森赶到警局,看到的就是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微微垂着眼,神色仓皇、像是吓坏了的小姑娘。
她坐在那儿,脸颊和额头上似有擦伤,长发凌乱得散开。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了贺厌的身上。
就那么小小的一只,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身形单薄。而贺厌靠在她身边,被她的衣服裹着保护得很好,只露出恹恹的小脸。脸上也有伤,但都处理过了,靠着她的腿上睡着了。贺靳森只快速扫了一眼,松了口气。
两人都是擦伤,不严重。
他才一步步走过去。
佟雾脑子里正麻木放空,眼前的地砖上忽然多了一双漆黑蹭亮的男士皮鞋。她咬着唇,眨了眨眼,沾着泪的睫毛轻轻颤动,有些不确定。直到想起来,这双鞋是贺靳森的。
佟雾才一点点地抬起下巴。
巴掌大的小脸上,额角和脸颊都有擦伤,下巴上的伤最严重,渗出血痕。她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眼神惊疑不定,看到贺靳森身上穿着正式的黑色高定,一身的西装革履。
才像是回过神来,想起他是谁。
少女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那股酸涩委屈的感觉,突然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瞬间染红眼眶。“贺靳森……
佟雾轻轻叫他,睫毛都被泪水打湿了,漂亮的杏眼涌出泪意,模糊一片。她的唇早被自己因为懊恼后悔而咬得一塌糊涂,嫣红无辜的轻轻颤着。佟雾想站起来,可贺厌还靠在她腿上,她起不来。只能用有些颤抖的、断续哽咽的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贺新森……“我没有看好贺厌……他为了我,他是为我,才动手.……”“都怪我,我连累了他…是我…”
她崩溃呜咽的哭音,那么伤心。
伤心得,就连贺靳森都绷紧了下颌,眸色沉冷,不忍再听。下一个瞬间,在这人来人往的警局里,贺靳森忽然走近,将她哭到耸动的身体按进怀里。
女孩的哭声,隐没在了男人宽阔黑色的西装外套间。她埋首抱住了他,像是飘在冰冷深海里苦苦求生的人,抱住她的浮木,再无顾忌地呜咽大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