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瓯春
第17章一瓯春
也许是门外雪霁的寒冷天气,松香弥漫的潮热氛围。1两人相处的环境,实在太过旖旎暖昧。
姜嘉茉抖着唇,望向他。
她半跪在男人身边,唇在他脸颊上,很轻地碰了下。蜻蜓点水的触感。
姜嘉茉恍惚着,手蜷在他铺陈的外套上。
她紧张得微微发颤,好似在等待某种宣判。裴京聿睫毛稠密浓黑,有种君子不妄动的冷淡,玉石砌成的脸上,没有其他情绪。
闻言,他沉默地垂着眼。
他眼尾往上的地方,是冻得紫红的淤,皮肤被雪渍摩擦的伤痕。半响,裴京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终于弯唇笑了,带着浑得没边儿,没上心的洒脱:“你很好奇我会不会睡别的女人?"<1
该怎么讲呢。
姜嘉茉想,直言不讳地告诉他,对他表示好奇吗。怎么会不好奇呢。
恋爱中的人,猜心不安,总是反复试探,时刻都想确认,是否是对方的唯一。姜嘉茉不可遏抑地鼻酸,想要落泪。
她清楚地感受到。
裴京聿并没有像表面呈现出来的,这么漫不经心。或许,他可能会为别的女人披甲上阵,就是好逞英雄,喜欢招致万千少女迷恋,为他魂牵梦萦。
但是一一
他真有这么恶劣,这么自恋。
那为什么强大的他,满身淤紫伤痕,没进过餐,饥肠辘辘。毫无自保能力的她,被温暖火堆烤得舒服,营养品和食物足够,身上除了草屑以外,根本没有磕碰。
如果裴京聿不扑过来,护住自己,一起滚倒在山崖下。她小腹被枪击中,跌落到深渊。
权衡利弊。
他根本不会被威胁,也不必有丝毫负担。
回国后,他依然做他红袖满楼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答案还不明显吗。
姜嘉茉心尖似无数虫蚁咬噬。
她望向他的眼瞳,犹如关进深不可测的潭水。她看到白色的裙摆,在火光中跳跃。
她是一株花楸树,或者春樱,想把长出的花苞都落到波澜里,滋润他眼中方寸的湖泊。
姜嘉茉依偎他坐下,枕在他膝上,回答道:“我肚子里有你的小孩。”
“我当然想确定,它的唯一性。”
裴京聿眼眸淡淡,望向她,倏地笑了笑:“这样啊,原来是它想知道。”他把她解下的围巾扯过来,松松搭在她小腹上:“别受凉。”姜嘉茉抬起手掌,攥住他的腕骨,环住自己。她仰直脖颈,雪白锁骨上下都有他的吻痕,她眼瞳湿漉漉的,全是渴望:“我是你的女人,所以才会问你“别人’。“裴京聿每次看到她这幅荡得没边儿,不知道哪学来的迷离模样。他心尖总泛起难以抑制的施虐癖。
他抿唇,掠过眼不看她,心里被羽毛挠过,柔到神志昏沉。裴京聿越是难以自控,越觉得今晚的伤痕,疼痛难忍。他眼皮颤了下,哼笑了声,长指捏她的下颚转过来:“好啊,满足这种好奇。”
裴京聿顽劣地玩她的唇:“睡不睡其他女人。守贞这种事,要花一辈子证明的。”
他讲话带点儿辛辣,好似一阵见血的果决:“我从来不吝啬被验证。”裴京聿说完又浮出笑来,用手点她湿红的鼻尖。他指骨上戴着她送的青绿松叶指环,勾惹似地:“但你不行。”姜嘉茉瞳孔散开,眼泪盈着。
她无知觉地掉进陷阱,小声喃喃重复:“为什么我不行。”他的痛觉鲜明,以至于冷汗津津眼皮滚烫。唯余只有被她套上戒指的一小撮皮肤,清凉舒适。裴京聿散漫地呼吸。
他用词尽量疏冷,缓解过去的偏执:“几年前,你是不是拍过被封杀的片吗,泄露了片源。”
“后来参与的很多人,都没怎么在国内出现了。”他神思浮泛,似乎只是闲散聊天,“国内媒体上,都说你情绪不好,住院治疗。”
裴京聿想捻烟,但指尖没有,他只能破坏着干燥的松枝,“和我在一起,也会千夫所指。”
他感受到气氛的窒息感,嗓音划开这种静默,“就像今晚,被人用枪胁迫。”
姜嘉茉感觉自己又浸没在潭中,身不由己地溺下去。她说:“嗯,我没忘。”
她说:“我在一座山中景区的别墅里,静养了半年,远处青绿源源,每晚有雾雨。”
她对他解释:“那时候,沈容宴经常来探望我,我就是因为这些事,对他感激的。”
裴京聿感觉自己有种揉碎白云的破釜沉舟感:“姜满,我对你和他的旧事,没什么兴趣。”
他抓着她的手腕,逼她凑近:“你很脆弱。”男人垂眸看她,宛如望向陷阱里无从挣扎的猎物:“我无法判断放你自由,是否比让你陷入危险更有利。”
姜嘉茉僵在原地,半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什么是陷入危险。”
裴京聿嗓音虚浮,淡道:“和我在一起,发生撞毁凯迪拉克的事。”“在你之前,我撞过车,不止一次。每一次我都有惩戒恶人的快感。1”姜嘉茉把脸埋进他怀里。
她感觉到,男人的腹肌性感匀称,有种带给她安全感的滚烫。她问:“什么是放我自由。”
裴京聿端然靠着墙,姿仪贵气:“字面意思,你不用偿还粉钻了。”他唇畔浮出丝笑,很冷隽:“我能帮你排除万难,和你心仪的任何男人结婚。"<2
他寡淡地掠过她一眼,若无其事:“前提是,把我的小孩生下来。"<1姜嘉茉感觉心尖又痛又痒。
她眼帘全是泪,感觉周遭一切都朦胧斜倒,难以分辨。“你一个人,会带好我们的宝宝吗。”
裴京聿虎口被他自己捏得青白。
他只是情绪散漫地说:“嗯。”
姜嘉茉撑起身。
她水红的唇张合几下,眼泪跌落到唇畔,旖旎又万种风情。她说:“你孤家寡人,惨淡地过日子。”
裴京聿掀起眼皮看她。
他英隽的脸,她肖想了十年,此刻近在咫尺。两人对视着,脉脉的,讲不出多余的话。
姜嘉茉单纯凝视他的黑眼眉,鼻梁,薄情的唇。她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淌,恍若被设了禁区。连爱这个人都被限制在红线外,她只能遥望。姜嘉茉稳定了情绪,继续和他对垒。
她指着被那人咬噬到磨红的一小块肩颈皮肤:“以后,这里会烙上别的男人的痕迹。”
裴京聿神经跳了下。
他果然危险地眯了一下眼,沉晦难明地瞧着她,一言不发。姜嘉茉顶住不安地情绪。
她小幅度吞咽了一口:“你会成为寡夫,一个人带孩子,我绝不会回来找你。”
她还在落泪,平淡的,隽永的。
姜嘉茉的眼泪淌下,像溪,辗转到脖颈里。“我呢,会陪着另一个男人睡觉,在他怀里爱怜地吻他。”“我的身体很差,为他晕厥也安心。我醒来会哄他,抚慰他的不满足。”“我会和他有其他的小孩,他们会围绕在我身边,叫我妈妈,我会温柔教授他们做人的道理。”
“偶尔周末,我陪他挽手去街上购物,偶遇熟人,我的粉丝会笑着祝福他,让他学会对我好一点。”
早上,那人给她穿上的毛衣,已经被泪水浸得濡湿。这个男人,对她好专制,食物勒令她吃,迫她锻炼身体,连衣服也要亲手帮她穿。
浑话讲得情真意切,把她钓到失魂落魄。
那些疯狂的,撕心裂肺的,魂牵梦系的拉扯和纠缠。他说,放她自由。
姜嘉茉感觉不到,自己是不是真的落泪了。她只是再也无法视物。
什么老死不相往来?
他这种好手腕,带给她出生入死的刺激。
她如何遗忘,怎么敢忘?
她是世界上最坏的女人,转手卖掉了心脏一样的粉钻。他这种债主就应该纠缠一生,恍若溺爱一样的惩罚。一一让她被迫偿还,不是吗。
裴京聿用指腹描摹她的脸颊,他在帮她擦眼泪。她的眼泪越擦越多,怎么尝试也擦不完。
他的耐心耗光了。
他很想匝紧她的后颈,垂下头吃掉那汪湖,又觉得理应克制。裴京聿喉结滚了下,沉声道:你刚才说,会吻别的男人,在他怀里睡觉,哄他,抚慰他的不满,给他一个个生小孩,公开和他的关系。”他弯唇笑了,抹掉她眼睫缀的泪珠:“哭什么?我孤家寡人给小孩换尿片都没难过。”
男人好擅长以退为进,虚眯着眼:“你看,我过得差得没边儿,晚上冷醒了,掖被角的人都没有。”
他好像泥汀里长出的菩提,有桂月榴火的治愈。他喷薄点笑,用鼻音哼出欲和懒淡:“我这个强.奸犯,对你做了这么多恶,就该孤身拖着孩子长大,过得差劲。”“你合该和翩翩君子,你喜欢的温柔类型,百年好合才是天理。”他垂下睫,绅士意味十足,替她拢好外套,把刚才她扯下露出吻痕勾诱他的白皮肤藏住。
男人的唇好轻地落在她黑发上,悄无声息。他依然是凛然禁欲的模样。
裴京聿用手碰了下她的唇珠。
她的嘴唇干燥裂开一小点儿,在他心尖浮出一个裂谷,招惹他用唇衔住。裴京聿清醒地拿起水壶,撑住她肩膀,把她扶起来,“喝点儿水。”姜嘉茉哭得真有点脱水。
她趴在他腿上,就着他的手腕,颤魏巍地小口啜饮:“你就这样,看我和别的男人百年好合吗。”
他垂眸睨她,扯出一丝笑:“这样也好。”裴京聿抬手,帮她捻走黑发上的一颗小小松果。他第一次没有强势意味十足地吻她,侵入她的灵魂,挑拨她的欲,和她在情事里颠簸。
他怅然地笑,望断前尘似的:“普通,安心的,和一个情绪很稳的人在一起,他会肯定你,引导你。”
“至于那种事,是否让他满足……”
“可能和你拥抱入眠,他就够知足了。不希望你被做晕,会陪你锻炼,让你身体更健康。”
姜嘉茉的心里腾起一簇火苗,就像供养神殿的微光,照亮心底黑影幢幢。她弯了弯眼睛:“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出息。”她继续赖在他怀里,小声补充道:“我感觉,男女不一样的,男人心里有谁,不达目的不择手段。”
“女人是那种,只要谁对她好,爱护,关心,给她安全感,她会回馈的。”他英隽冰凉的脸上勾出一丝笑:“那你呢,也是吗。谁对你好,你就喜欢谁。”
姜嘉茉把脸熨帖到他胸膛上,在他怀里蹭掉眼泪。她咬字有点天真的暧昧:“以后是。不计前嫌。想被他抱着,给我涂妊娠油。而不是让他掌骨被磨砺的满手血,检查我是否落红。”裴京聿闭上眼,用指骨摁揉鼻梁。
他的黑睫倦怠翕上,像一笔勾勒的墨:“对不起,我保证不了。”他弯唇许诺:“你这么好,一定会遇到其他爱惜你的人。”姜嘉茉眼里泅着水:“你真舍得把我让给别的男人吗。”裴京聿像沙漠的旅者,如愿以偿地吮走了她眼睫的泪,如饮甘露:“让什么?你的人生,要亲自选择。"<3
室内松风很凉。
他有种留不住的疏冷。
话锋一转,他还有余裕和她谈起艺术:“易卜生的《海上夫人》和《玩偶之家》完全不同,不是高位施舍的出走幻梦。你是学戏剧的,不应该比我透彻吗。”
裴京聿缱绻极了,垂眸吻她的黑发。
他吞噬了所有的画意诗情,只剩下黑白的清明。男人笑起来很潇洒不羁,挟着让人臣服的天堑感:“这次是你我的最后一晚,让我抱会,我归还你自由。”
他的唇温热,在她耳廓哄她:“姜嘉茉,你要好好的,不要再想起我。”裴京聿的拥抱,不是裹挟在怀,更像是一场刻骨铭心的侵吞。他哄她吃了很多食物。
她迷糊中,只感觉自己一直在进食。
就好像一场漫长的告别。
她要酒足饭饱后独自上路,他饥肠辘辘原地等死。她蓬软的发上都是她的泪,鼻尖到锁骨,水迹靡靡。姜嘉茉不明白最后一晚的意思。
她只知道自己有可能看不见这个人,无法和他纠缠了,心里漫无边际的恐慌。
那晚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实在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自己的每寸皮肤,都住进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瞳孔里。她和那个人在这里呆了快三天,但她从来没有挨饿半秒钟。她只记得,松木枝桠快要燃尽,周围没有雪霁,已经没有能点燃的木头了,到处陷入沉寂的黑暗。1
她惶惑不安,叫他的名字。
那人先吻她。
最后给她一层一层裹上他的衣服。
他漾着笑,拢着她问:“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姜嘉茉吐息缠绵,闭着眼说:“天上白玉京……浮云挂空名,试涉霸王略,将期轩冕荣。”
她脸色纸一样白,陷入好温柔地回忆:“那年我在燕京台,有人给我写了很多诗。他的字不太工整,没有我喜欢的男人那种铁画银钩,遒劲列阵的字迹……我很感激这种恩情。”
她感觉到她挚爱的男人伏在她肚子上,探听宝宝的心跳。姜茉温柔地摸着他的黑发,很宠溺地笑起来:“叫裴云冕吧。"1裴京聿冻得呛咳一下。
他用手抵住唇,呼点暖气,熬过一阵冰凉。他又靠过来,隔着衣料,吻她的小腹,“你对他,只是感激吗。”姜嘉茉细白的手指穿过他的黑发,很柔地轻轻拍着,像是哄他。“哪有什么办法呢,我喜欢上了一个对我很坏,性格恶劣的男人。”“他好糟糕,强占了我,不肯许诺我安稳,还要我自己选。”裴京聿心v悸了一下。
他好像在神志昏沉的濒死间,听到了想要的答案:“谁啊?我怎么不知道是谁。”
他的心宛如百爪勾挠,眼睛被得意和满足烧得通红。连日的寒冷,饥饿,负伤,失血,让他耳畔的声音模糊不清。裴京聿撑起身,勉强地把她抱紧,用余温让她更安心:“没出息的女人,小狗似的,谁好就围着谁。
他半跪在地上,耗尽所有心力,故作云淡风轻讲完话,把脸埋进她颈窝里。“姜嘉茉,命运残酷,不由你我。但你记得那句′漱冰濯雪,眇视万里一毫端。"吗。坚强些,万一我没力气哄你,你也要撑着,等到救援。你那恩人给你寄情的文绉绉玩意儿,别忘了。”
姜嘉茉被他抱紧,热了很多,脸烧得绯云似的,惬意得弯起眼睛。她靠着他,眼角潮红,微微地笑:“这首《金山观月》,我当然记得了,好潇洒。是沈容宴和你说的吗。”
那人没有回答了。
似乎他的骨头缝儿,都在冒凉气。
姜嘉茉说着开始眼角落泪,大颗大颗。
原来眼泪跌落下来是会化成小冰潭水。
怎么被他用唇吻干的时候,没有这么彻骨凉。姜嘉茉眼泪盈盈,讲话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回荡。好孤寂的,没有任何回应地绕梁。
她一个人兀自清醒着:“什么寄情啊,有的人,他看我一眼,我魂都被囚困住了。别人写三百张情信,比不上他口头念一句。”“裴京聿,我老是在想,到底什么是爱,好像只是命运光临的那一刹那。“念书时最讨厌宏大叙事,什么家国情怀,理想破灭。我老是会看哭,一个人偷偷掉眼泪,没人知道我哭。”
“但你看到了我。”
“我每次掉眼泪,都在等待你给我的那一点甜头。我哪儿离得开你。”“我好容易当真,一点小小的好,就会认真对待,想要回报给别人。但你对我这么好,已经超过我承受和理解范畴了。”姜嘉茉颤抖着抱紧几乎冻僵的男人。
他紧闭着眼,英隽的脸上,唇和眼梢都是冰凌。她一点点吻化那些冰,感觉苦涩的泪融在唇边:“傻瓜,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来没有爱过别人。”
“我心甘情愿,被你用粉钻困住。我已经知道它在哪儿了,我会把心心买下来送你。”
她摩挲着他的长指:“笨死了,你怎么还套着这个松叶戒指。”姜嘉茉弯起眼睛:“你好贵的,天价指环都困不住你。我要更努力赚钱才行。”
这么刻骨暴烈的爱与欲,十世烧灰都忘不掉的情劫。1姜嘉茉望向黑暗里,怅惘地叹息了一声。
她低下头,宠溺地笑:“你自己凉成这样,宝宝被你捂得好热。”“你不是要做寡夫养它吗。”
“你人呢?刀尖舔血,明刀明枪耍帅。结果,比你的小笨孩子还短命。她恍惚回忆起《只影向谁去》。
如果现实生活,似文学作品就好了。
万一,他在某日的一个夜晚,入梦。
梦里,他的魂来到了今天,站在林中小屋里,静默地望向怀孕的她。如果,他知道他昏迷以后,她是如何抱着他失温的身体,满眼是泪的告白。姜嘉茉吻他的发:“裴京聿,如果我们仨都能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她轻声絮语:“我会好好做你的妻子,它的母亲,陪伴你们,爱它和你。”清晨,雪霁后,渺远有小鸟啁啾。
姜嘉茉是被直升机的气旋的轰鸣声,吵醒的。搜查的人来了不少,围绕在周围,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有人从身后扶住她,给她披上温热的毛毯。她强撑着睁开眼,看到满脸担忧的沈容宴。沈容宴扶住她的腰。
男人的鼻子高挺,垂眸往下看的时候,有点儿簌簌落落的阴影。“我陪着裴京聿的人来的,很远就看到了木屋,算是我找到的你吧。你好傻,为我前妻那样的人去冒险,不值得。”姜嘉茉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三魂七魄没了一半,惶惶然捂住小腹。
沈容宴察觉到了,说:“刚才随行的医生检查了,你腹中的胎儿安然无恙,心跳很稳,没有胎停。”
黄栗站在不远处,扑过来把姜嘉茉紧紧搂在怀里。姜嘉茉虚弱道:“阿栗,你没事吧。”
黄栗嗫嚅着:”…我能出什么事,左右不过迷路!”“你怀着孕,身价又高,万一你没了,我的铁饭碗去哪儿找。”姜嘉茉从浸润的额发里睁开眼,温温笑道:“傻姑娘,俏皮话也别妄自菲薄,你特别重要,重来一次,我也会出去找你。”黄栗撇开沈容宴。
她嗅到姜嘉茉身上有浓郁的松木香,让人安心敛息的香味。她能察觉那个人把姜嘉茉保护得很好。
她心底替姜嘉茉甜,为这种生死攸关时,舍生忘死保护她的恋人。得知姜嘉茉怀孕的时候,黄栗很惶然,怕她被辜负。她作为局外人,从这件事都能察觉到。
一一嘉嘉喜欢了很多年的男人,并没有忽略她的感情。黄栗眼泪断线珍珠,径直往下掉:“你没事真好,我和孙姐都要担心死了,她在医护那边替你张罗。”
“现在没事了,我们把镜头补拍完,就回国,好好修养。”姜嘉茉艰涩地坐起来,想去探询裴京聿的身影。但她实在很虚弱,没力气了,只能阖上眼睛。姜嘉茉在医院的这几天。
沈容宴的眼神望向姜嘉茉,缠绵到几乎能拉丝。他比盛煦还积极,端茶倒水,前恭后倨地伺候着。姜嘉茉从昏迷中醒来,察觉到他的陪床:“之前不是把卡还给你了吗,我们之间清偿了。”
她蜷了下手指,有点含糊轻细地对他笑:“孙姐他们如果缠着你,让你负责,或者帮我什么。只是他们心疼我,一厢情愿的。你不用被我的事情束缚,忙你的吧。”
沈容宴心口一窒。
他握住姜嘉茉的袖口:“可是,孟玟暄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你本来就虚弱,现在营养不良,胎儿也危险。”
他专注地看着营养剂滴落:“我找到的你,我帮助的你,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清偿了,让我再陪陪你吧。”
姜嘉茉锁骨上,嵌着一个快愈合的窄红齿印。她稍微动了一下冰蓝色的病号服。
那一抹星点的痕迹,就被她遮掩进衣料里,成为她和那个人独有的隐秘与不堪。
姜嘉茉脸颊上一点点的红晕:…我有个很在意的人。”她怯弱的笑,像西柚涩甜的瓣儿:“我向他求了婚,在他的手指上套上了一圈好廉价的草戒指。”
“他啊特别贵气。我呢,好没出息的,一直在糟蹋他。”“我不知道他是否接受我的戒指,但是从头来讲,是他救了我。”雪一直下,像童话布景,一个即将要圆满的绮梦帷幕。沈容宴有些怔忪,欲言又止瞧着她:“可你的选项里,不该是我更好吗。”“上百亿,只是偿还?难道不应该是让我安顿好别人,好好陪伴你。”姜嘉茉摇摇头。
她捂住小腹,眼睛里有点欢欣雀跃的光芒。她脸上发烫,心脏砰砰跳:“他说要我自己选,我想我的答案从未变过。”“沈容宴,谢谢你的恩情,但深恩和爱是不一样的。”她甜丝丝地笑:“我呀,真想绣金佩玉,把他娶回家藏在床上,住进神龛里那种。”
“他呀,让人一看就动情。”
“也值得被好好对待。”
姜嘉茉黑发如丝绸般垂下。
她撑起身,身上有种旖旎的松香:“我想去见他,问问他,到底要不要接受我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