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崩
听那个人说完。
姜嘉茉从远处白光熠熠的海面,望到灯火阑珊的街景。
她撩动发丝,整理裙摆。
希望在他眼里,妥帖干净一点。
只要一想到,他能看见自己的一举一动。
姜嘉茉有点紧张。
她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港口,你晚上不是有饭局吗。”
裴京聿的语气,洋洋盈耳,蛊惑至极:“我和你呢,债没清偿。”
他是个倜傥的好老师,慢条斯理地,给他的学生解惑。
裴京聿笑道:“你被管制着,清缴债务,不是天经地义吗?”
热带雨林湿热的海雾,像蓬蓬的火炉风,裹着花树的香。
海风像酽春的浓酒,往她脸上晕烫,使人浸醉在热浪里。
姜嘉茉辩解道:“今天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偶然来了...顺道路过。”
“嗯。”裴京聿唇微微笑:“懂了,你纯属自愿。”
姜嘉茉的脸色,宛如红灯映雪。
她的羞涩,比他眼前碎火流金的港口,更成一道绝世的风景。
姜嘉茉:“这港口是你的,我就...不站在这里了。”
她抱紧胳膊,双臂净白如奶,裙袖间倒出来。
远望过去。
她孑孓而立,我见犹怜。
裴京聿默不作声地检视她。
最后,他促狭地笑了一声:“这地界,到处是我的,那你呢?”
姜嘉茉像是被电打了一下,脊背一滞:“我当然是我自己的。”
裴京聿轻浮地笑,情人耳语似的:“那我,做你的——。”
她意识到那人说了什么,已经臊得想要跳海了。
姜嘉茉手颤了下,几乎握不住手机。
半晌,她才说:“你平白又讲什么浑话。”
他却已然丧失了兴致。
男人垂眸,低沉反问:“我不是你的...债主吗?”
达索猎鹰10X,从游轮方向,飞行过来。
他的私人飞机,盘桓在她的头顶。
姜嘉茉的手机信号,被电流干扰,发出轻微的嘶鸣。
电话的另一头。
裴京聿站在暗光处,背靠着影影倬倬的荧火浮金。
他黑亮眼睛,覆着长睫阴影,让人看不真切:“姜嘉茉,上飞机,我差人来接你。”
裴京聿垂下的修长手指上,挂着高倍望远镜的尼龙挂绳。
说完,他背过身,并没有干涉或观察她的选择。
男人状态松弛,懒淡地倚着阑干:“希望这一次,你纯属自愿。”
-
从国内转机,飞到新加坡的孙云岫和周擎,乘车和姜嘉茉会合。
他们根据黄栗的定位,赶来了码头。
张菡也在,一双风情十足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她一见到姜嘉茉,就挽着她的衣袖。
张菡表现得很热情,比孙云岫还关心她。
她婉转倾述衷肠:“嘉嘉,今天没在剧组看见你。我呀,不习惯和你分开,于是随同来陪你。”
姜嘉茉垂眼笑了笑,只说:“好呀,欢迎来度假。”
达索猎鹰10X接了他们一行人,低调利落地调转机头,往游轮飞去。
一上来,就有侍者接引。
服务人员递给他们的贵宾级待遇的房卡号,畅玩游轮上所有娱乐设施。
游轮上一共有十三个酒吧。
赌场和迪厅更是数不胜数。
孙云岫给随行的工作人员放了假,让他们尽情去享受夜间生活。
几人受邀上楼享用晚宴。
这里装修得很妙,像复古的唐楼。
猗兰屏风青绿织锦,玛瑙做的假山横断,花梨雕玉隔扇。
姜嘉茉对这些兴致缺缺。
孙云岫拍她的脊背:“你是公众人物,举手投足都被人关注着,更应该知情识趣。”
姜嘉茉濡水的唇很有光泽,她无措地抿了抿。
她从飞机上下来,摇摇晃晃,有些晕船。
姜嘉茉陷在绸白的椅套里。
闻言,她眼睛微微湿润,对孙云岫笑,像芙蓉泣露:“好,我明白的。”
一旁的张菡,倒是游刃有余到了极点。
她仗着是被游轮主人邀请到了这里,举止骄矜。
她对工作人员有些颐指气使,挑剔了几次菜品。
张菡;“我是裴先生特别关照的人,我要求更好的服务。”
他们大抵也不敢怠慢。
服务生窃窃私语了几声,就差人去找经理了。
须臾,有人过来传话:“上面的人,吩咐帮他们重新准备餐品。”
穿着珍珠绸缎长衫的男人,匆匆赶来。
中年男人是中式宴席的掌勺者:“我叫顾长鸿,裴先生让我问你们好,今天的菜是他亲自安排的。”
他命人一件件介绍,呈上来的甜品。
顾长鸿安抚道:“稍等片刻,他会亲自过来陪你们用餐。”
裴京聿应酬颇多,来得实在很晚。
他出现在琉璃帘栊外,隔着满楼弦管,就有数不清的人招呼他的名字。
裴京聿今朝顺风顺水,整个人光风霁月,俊朗不凡。
他穿过包厢外的长廊,驾临他们这一阁。
姜嘉茉没看他,垂眼望着杯碟中的月。
杯中光晕恬淡,恰照梨花雪。
裴京聿落座在周擎身侧。
他堂而皇之,把眼睛钉在姜嘉茉身上。
男人的笑容里潜藏着挑衅,眉梢有些诡谲:“怎么?我听说,有人对我的安排不太满意。”
他根本无需给任何人情面,也根本没兴趣纡尊降贵,了解客人的用餐感受。
他来,要么就是解决问题,要么就是解决出问题的人。
张菡倒是很会规避风险。
她避重就轻地交代问题:“我们当然对您的周道照顾,很满意了。”
张菡意有所指:“就是姜小姐,身子骨弱,有些晕船,没什么胃口。”
黄栗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急忙把斟了一杯,茶壶里的明前春绿,递给姜嘉茉:“嘉嘉,润润嗓子,凝神安定。”
裴京聿向周擎敬酒,闻言搁置酒杯,笑道:“什么意思,我来就需要凝神。”
他好随心所欲,什么都要干涉。
一副谁的情面,也不给的傲气。
他薄唇弯着,挑拨着姜嘉茉的神经,像质问:“看我一眼,就耗尽心力了?”
周擎寻思,这位喜怒无常的坏劲儿又犯了。
于是他陪着笑,恭顺敬酒。
他把往自己喉咙里灌:“很满意。她们女孩子年纪小,一心想当艺术家,都在片场呢,哪里上游轮见过世面。”
他急头白脸,灌了几瓶威士忌,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孙云岫怕周擎失了体统,又有心给姜嘉茉留余地。
她唤了张菡:“阿菡,扶着你的老板去休息室醒酒,我去找服务生拿点醒酒药。”
满桌宾客像潮水褪尽。
只剩下肇事凶手裴京聿。
他散慢偎在桌前,和姜嘉茉隔着一段距离。
裴京聿从未有任何调风弄月的行为,类似碰腿抚手的下流举动。
翩翩君子,如庭燎之光,贵气显相。
只有姜嘉茉知道,他骨子里焉坏、恶劣的秉性。
不好招惹。
裴京聿:“刻意搜了下,你爱吃什么。结果倒好,叫人全换了。”
姜嘉茉不敢看他,凝滞在窗帘前,观赏海中升白月亮。
她吃了很少,在茗茶的烟雾里,显得脆弱:“我没胃口。”
裴京聿连别人想什么,都要控制。
他似是闲谈,又像催逼:“不待见我,连我准备的食物,都不感兴趣?”
姜嘉茉只是颤。
她似乎在回避他,在害怕他,举止又不太像。
裴京聿一时不察,只当她低血糖。
他这个人很不讲道理。
让侍者把杯盘系数撤走。
餐具一帧帧更替,换上他选定的温热清嘉的食物才好。
包厢帷帐一拉,男人把她桎梏在怀里。
一时间,呼吸全乱,不知道谁更渴。
他圈着她的皮肤,贴身环抱,听她小声换气,像小兽汲水,磨人地颤。
裴京聿像在思考,咬字有点含混:“你有,渴肤症?”
姜嘉茉已经忘了体面。
她往他怀里躲,黑发潺潺如诗,笼在他肩膀上:“...想抱,还要抱,再重一点。”
裴京聿就抱她,唇弯着,漆黑眼眉也弯着。
他喉结滚了滚,像是知道她逃不出他的掌心。
男人配合极了,但举止张弛有度。
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
他好悠然。
等她抑制不住渴望,罹患迷魂症一样,贴敷着他。
裴京聿并没用力回抱她,只是挂点笑:“难受你就再抱紧点。我呢,委屈自己,被你占便宜。”
他放置好兽夹,以身做饵,对她若即若离。
只等她色令智昏,自投罗网。
她不单是抱他,嗅到他身上,麝香和木樨味,就动情。
姜嘉茉有点迷恋,耽溺在这种感觉里。
她最后一丝理智,也即将阵亡。
她细声细气地:“我...报恩,我给你。”
裴京聿搭在她腰间的手指,遽然一震。
谁稀罕她报恩?
他克制住心间难以消磨的痒意。
眼前这个,搅乱他平静状态的人,哪能这么轻易抽.身。
正巧这时候。
孙云岫搀扶着周擎出现在门口。
张菡在身后,噙着笑埋怨着什么。
一群人讲着笑话走过来。
姜嘉茉好像一张纯粹的白纸。
她无意识做出的行为,最磨人:“不抱了。”
姜嘉茉从裴京聿的膝盖上下来。
她和他心照不宣对视一眼:“他们来了。”
裴京聿笑了一下,昭彰若揭的可恶,凛又傲:“我很拿不出手?”
姜嘉茉的腿软了,撑着他肩膀移开的时候。
她无意识,在他白玉般的耳际,触了一下。
很轻,却像一个真正的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裴京聿不容置喙地,猝然捉住了她的手腕:“谁许你走的。”
他对这么浅尝辄止的撩拨,并没有什么兴趣。
只是她这么如针引雷的举动,勾起了他血液深处的施虐欲。
如果能读条,他感觉自己的掌控癖,已经被姜嘉茉挑衅到了极致。
她的渴肤症犯了。
正巧,他在这里。
裴京聿光洁的额上,脉冲牵连跳闪,像戾气在预警。
万一,在这里的,是别的男人。
万一,有比他更擅长此道的合适人选。
她也会抑制不住,想要缩进对方怀里去吗?
她最后这个吻,像恩惠。
这水红的唇。
他对她这么恶劣掠夺的人,都能轻易得到。
其他那些她视为知己的男人,还不知道被惠泽了多少春露。
裴京聿只是挟持了她的腕骨,眼睛半怠半倦:“坐下,就待在这。”
姜嘉茉只能咬唇,对他衔恨,移开眼睛。
待到这群人走进门。
裴京聿又松散放过她,和她隔开距离。
他就这么善变,谁也揣摩不透。
裴京聿指节上执烟,挥斥方遒,道:“周擎,都说观山镇虎,别人这么怕我。我就选你,做人质可好?”
他端然坐在明月下,抬手云雾,举止飘逸。
就如蜃海志怪中,月宫摘桂的神仙宗伯。
周擎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他旁边。
满桌琳琅,都是温热的吃食。
张菡有些惊讶:“这次怎么都是新鲜菜品?”
她望向姜嘉茉:“嘉嘉,这是你点的吗?”
裴京聿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他淡然道:“周先生刚才不舒服,胃里空空。我实在垂怜,于是重新置办宴席,以作招待。”
一语毕,他命人招来,二十七位妙龄少女。
这群穿着开襟旗袍,娥眉微勾,含羞带嗔姑娘们,手持着丝竹管弦。
她们移步到中庭,隔着山水屏风的横断,开始演奏。
第一回,她们弹的是《彩云追月》。
一群情意绵绵的温香软玉,从古筝到琵琶,都是国家级水准的演奏者。
姜嘉茉小口喝着汤。
——那人煨给她,端到面前的“灵芝隐玉婵”。
鲜甜的蝉花汤,也变得涩,又有点酸。
姜嘉茉恍惚地想,“原来裴京聿身边,这种陪他诗情画意的年轻女子,多如过江之卿。”
她忍不住,又怯怯的,瞥了裴京聿一眼。
男人好像也对弄竹弹丝的音乐声,没什么逸趣。
他好像和周擎,悄声谈论什么。
公子无双,鸣珂锵玉。
他侧脸英俊得不近人情。
姜嘉茉的心口,被月亮啮咬出了一个潇洒的剪影,然后把他装进去。
这一边。
管弦声中,在无人听到的地方。
裴京聿都快坏成水了。
他嘲讽起周擎来,简直咄咄逼人:“周老板,上次你李代桃僵的事儿,我都给你好好记在功劳簿上呢。”
周擎腼着脸:“我这不是怕姜嘉茉年纪小,人情浅薄,伺候不了您吗。”
裴京聿寡凉地笑:“我和她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的。”
男人追问:“没人给我降火。要你们选妃给我?”
周擎又是递烟灰缸,又是赔不是:“裴公子...实话告诉您吧。姜嘉茉是上面的人,保了的。”
他挠头,在想怎么描述比较合适:“三年前,导演盛煦,把她托付给我...让我照顾。”
周擎放低了声音:“当时,沈容宴要结婚了,他没办法放下嘉茉。”
看见裴京聿垂眸不语。
周擎又说:“您也知道,沈容宴当年为了一个女学生,搬出来住,闹得满城风雨。”
他努努嘴,眼神望向小口喝汤的姜嘉茉,示意道:“就是这位呢。”
裴京聿听完就懂了。
他笑了,说:“我当然知道。他们歇脚的房子,还是我的。”
裴京聿很清楚他挚友。
——为了一个女人,露草流萤的那一段旧事。
他和她没在一起的那些年。
窗外灯山影幢幢。
趋之若鹜的男人来重檐歇山顶,都想给她一个家。
裴京聿举起酒杯:“盛煦怕她受委屈;沈容宴结婚,也放不下她。”
他的眼神里,带着揶揄:“所以你呢?更是情种。为她开了一个公司,替他们安抚照顾她?”
周擎面露尴尬。
他招架不住裴京聿的审问:“我也是拘泥于人情世故而已,岂敢有私心去肖想她。”
他讨好道:“您家底雄厚,又有梧凤之鸣的手腕,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裴京聿笑道:“还讲究什么家学渊源啊。我就认识几个字。”
他眼神黑沉:“不像周先生,比狗还忠心耿耿,会讲很多诘屈聱牙的字眼。”
裴京聿一字一顿:“——用来给别人歌功颂德,替主人‘京阁藏春’。”
他讲完就笑,仿佛知道了天下,最大的开心事儿。
裴京聿眼里有玉石俱焚的尖锐。
他饮酒就呛到,雪茄痕烫在杯盘里,烧了一小段灰。
裴京聿咳嗽了一声。
他郁白的脖颈上,青筋外露,仿佛难受到极点。
张菡惯会察言观色,立刻会意,想给他斟茶。
她刚起身。
茶具就被一只纤巧白皙的手,捏在掌中。
姜嘉茉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裴京聿面前。
姜嘉茉:“不知道周总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请裴先生多担待。”
裴京聿没接那杯茶。
他长身玉立,有点望断劫灰的冷静:“周擎很清楚,如何赔罪。”
男人笑了笑,尘光不染。
他拿起外套,起身走掉了。
他刚一出门。
周擎几乎快撑不住似地,颓然瘫坐在椅子上。
他身边的孙云岫,处变不惊,打电话安顿好其他工作人员。
一旁的张菡看裴京聿,拒绝了姜嘉茉。
她有点幸灾乐祸地提出:“裴先生是什么意思啊?需要我过去问问吗。”
孙云岫略一踌躇:“行,你去吧,保护好自己,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姜嘉茉敛眉,关心了几句。
她也起身告辞。
包厢里,只剩下孙云岫和周擎两个人。
孙云岫:“老周,怎么样,裴京聿那边有说法吗。”
周擎摇头,面如土灰:“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就是问了一些旧事。”
他耳语道:“裴京聿问,当时盛煦和沈容宴,让我好好照顾嘉茉,是不是存了再续前缘的心思?”
孙云岫蹙眉道:“这都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她说:“再说那些公子哥儿喜欢谁,岂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她侧身望向周擎:“嘉茉心思单纯。很多事,都是我给她挡下来了。”
周擎有点不安:“沈容宴上个月去市政厅,和他议员老婆签署了离婚协议。”
他静默了一会儿:“盛煦被他家里人弄到军区沉淀,开春也要回来了。”
一想起刚才裴京聿,咄咄逼人的模样。
周擎有些偏头痛。
他抬头对孙云岫说:“很多事不由你我选择,顺其自然吧。”
-
姜嘉茉没办法控制自己,不想他。
游轮下,波涛卷着白边。
浮花浪蕊狠狠往船舷上抛洒,不要命一样。
哪怕隔着降噪的窗棂,她心里也乱得厉害。
门被敲响,是裴京聿的生活助理。
来人自我介绍姓霍,礼貌地邀请姜小姐,去坐坐。
姜嘉茉还没来得及,讲出拒绝的话。
霍助理:“裴先生说,平时他都到你这里来坐坐,今天,让他和你礼尚往来一次。”
姜嘉茉还没等对方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她关了机,没有存裴京聿的号码。
那个人就打来了轮船的内线电话。
裴京聿的嗓音沙哑,噙笑:“架子这么大,三催四请也不动,非要我上门把你抱过来?”
姜嘉茉眼睛有点发红,只说:“张小姐去陪你了。”
她毅然决然,挂断了电话。
电话刚挂断。
“叮铃——”
门铃毫无征兆的掀起来。
她没汲拖鞋,赤脚往门边跑:“谁呀,来啦。”
姜嘉茉刚打开门,骤然被人裹进怀里。
是裴京聿。
这种窒息的拥抱好似一场征伐。
如水的月光砸到她的脊背上。
海浪的蓝波光,沁在她的裙摆,他的裤腿上。
晃荡难平,明灭不定。
那人勒住她,穿过长廊。
他力道太重,铆足了劲儿,要让她为他四分五裂。
姜嘉茉恨透了,他坏到骨子里的秉性。
只要她一想到,他明明在咳嗽,还拒绝她的茶;今晚还有别的女人伺候他。
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纤薄手掌拍打他的脊背:“你去和别人睡觉,不要碰我!”
裴京聿狠劲儿咬了她肩膀一口,宛如圣经里,该隐拓下血印。
渴肤症让她的感官放大十倍。
姜嘉茉抑制不住想要舒服叹息,神经酥麻如飓风席卷。
她小幅度颤抖,同时还在挣扎着:“你放我下来。”
“你....唔”。
姜嘉茉的唇被人狠狠堵住,她的反抗瞬间被彻底吞没。
她温热的泪水砸下来,断线珠子似的往外滚。
她完全丧失思考能力,唇瓣被人掐着张开,钉在冰凉的墙上,做标本享用。
他多擅长蛊惑。
镜头里挥手招揽,就能让她魂魄被囚困。
何况此刻,他往她心里抓挠,掌骨撑着她的脖颈,把她撑起来奉送。
雨林气候湿热交煎,她单薄骨骼都在叫嚣。
字字句句,昭彰着对他的恋慕。
她纤细洁白的脚掌,毫无依托地垂挂在他的膝盖外侧。
好像一只扑棱在天空的鸟,在暴风里生,在骤雨里活,在云雾中繁.衍。
裴京聿连她掠在耳畔的碎发也不放过,悉数吞入掌中。
金玉长廊的隔间门内,传来其他人的调笑喧闹声。
姜嘉茉的神经,被牵成一条引线。
对方在另一端点火,时刻会发生爆炸。
渐渐地,她感觉一种难明的欢愉,顺着脊骨攀附上来。
类似渴肤的悸动,被人磨平一样。
她稍微占据了一点主导权,被驯化了,也没忘咬他的本能。
姜嘉茉:“不...不要你。”
裴京聿不觉得疼。
他继续刻骨的暴戾地压下来,圈住她的膝骨,错身在海雾里吻她。
男人舌尖出血也不放过,狩猎的渴求,让他不停滞一刹地触碰她。
他眼睛也红,凶神恶煞的,指骨碾过她的嘴唇:“没长心的东西,你还想要谁?”
趁着裴京聿探身,拧开套房的门。
姜嘉茉伏在他的肩膀上,恹恹的,和男人隔开了一小点距离。
她被他这样吻了,还是不满足。
姜嘉茉的心里,酸涩地疼。
她用手捂住眼睛,遮挡着滚落的泪水。
姜嘉茉:“明明有人陪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折辱我?”
裴京聿看她这幅的模样,就笑。
他顽劣地哼了一声:“我折辱你?别忘了是你先来缠我,自顾自抱上来的。”
“是谁说想要,恨不得当场给我。”
“是谁拼命亲我?”
她瓷白的小脸,羞恼又愤恨。
姜嘉茉不禁心慌意乱。
她使劲用手腕的袖子,抹嘴唇,擦拭他吻上去的濡.湿。
她脸上好燥,看上去像是被亵.玩狠了。
姜嘉茉细声抱怨:“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裴京聿桎梏住她的腕骨,不让她搽。
他和她鼻梁相抵,温热胁迫:“不准搽,搽没了,我还亲。”
就在这时。
男人套房的正门,被人敲响。
外面传来张菡和保镖交涉的声音。
张菡的声音有点尖锐。
“我是裴先生邀请来的,麻烦让我进去。”
房门内。
裴京聿侧头看她。
他的皮囊清洁如白月光,眼神落在姜嘉茉身上,却如凶凛的兽。
“邀请?”
他把姜嘉茉抱起来,抵在门上,似情人间厮磨耳语。
“以身相许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门外是张菡掀铃敲门的响声,像锣鼓喧天,重重地往姜嘉茉心上擂。
她暗中思忖,在澳门的那一次。
——他会不会,从头到尾,没有给张菡开门。
姜嘉茉靠着墙,没力气地微微呼吸。
她拢住衣服,不让他乱碰。
他那么危险,不可琢磨。
姜嘉茉无端却觉得甜蜜,软声提醒:“你不要再讲这种话了。”
他享受掌下她的颤栗,肆意妄为地笑。
好嚣张。
裴京聿望向她的眼,有种玉山将崩的疯劲儿:“现在,主动亲我。”
他像月蚀一样,寸寸侵占她眼前光亮:“再偿还我名声一次。”
裴京聿薄唇微弯,施予她选择权:“或者我打开门,让其他人看见,你这幅渴望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