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第13章013
男人俊美的脸已经到眼前，近到能清晰看到他睫毛的长度，那双绿色眼睛也被放得格外大。
沉皎像被毒蛇盯上，试图错开眼，可脸侧冰冷的手指是有力桎梏，束缚她的所有行为。
他还在笑着问，
“说话呀,皎皎。”
“想不出来合理解释，我会很生气，舍不得伤害皎皎，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语气很淡，房间显示屏模模糊糊亮起来，显现出两个被锁在十字架刑具上的人。
他手指上随意转动的檀香木珠串昭示两人的身份。右边那个奄奄一息的俨然是她的金元素。
柏寻礼这个疯子，现在是装也不装了，彻底疯了。沉皎激动到想要站起来指责他，却被男人轻轻按下去，她只能坐在床上瞪着大眼睛说，
“柏寻礼，你这是违法，你违背联邦公民法，侵犯公民的人权，违法乱纪，你要坐牢！”
柏寻礼收回手，目光温柔地笑，
“皎皎，未世了，我不说,你说不出口，谁又能知道？”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柏寻礼，实在没有想到他会疯到这个程度。早知道他这么疯，她一定谨慎再谨慎。而不是选择与军队相反的道路。显示器里传来一声惨叫。
沉皎眼看左边的人有一根手指掉落在地上。她怒目而视，"你……”
柏寻礼微微笑着摇头，清冷的嗓音非常平和，像在说一件公事，“皎皎，他的每一根手指存亡都跟你说的话相关。”“你要先解释。”
他神态宁静，在惨叫声里，宁静得可怖。
沉皎浑身颤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浸在水里。这太疯了。柏寻礼这个神经病。她想说话又不敢说，就怕一言不合又掉手指。男人安静等待，在她汗水浸湿耳畔碎发的时候，非常贴心地替她整理，又拿来水杯，送到她唇边，哄着讲，
“皎皎别紧张，先喝水润润喉咙。”
神经病。
沉皎不想喝，更怕他发疯，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脑海很迷茫，过了半天终于想起以前找借口时的感觉，
“我们就是做运动而已，你自己想太多了。”“是吗，做运动要脱裤子？”
显示屏里又传来一声惨叫。
清俊的男人还是微笑。
沉皎咬牙，“其实，我中毒了，之前掉落地下通道，我被异兽攻击到，中毒了必须和他……”
男人淡淡打断她，
“皎皎，异兽攻击没有这种毒。”
“何况你不是说最爱我，那你中毒应该找我呀。”这比牧川他们难糊弄。他是军队指挥官，对异兽的了解比他们多太多。冷静。
冷静。
至少沈嘉予还有八根手指。
柏寻礼也真是神经病，睡觉被抓的是牧川，他偏偏去弄沈嘉予，难道就因为对方占据一个男友的名称吗？
沈嘉予真是无妄之灾。
沉皎脑子乱乱的，努力想着理由。
“我一一”
话被打断，
“你该不会要说，本来是要去和他分手的，但他不愿意，还说要曝光我们的关系，为了保护我，你甘愿答应他的要求，和他哥睡觉。”“这样的话，我只能送他一张残疾证明了。”男人清润好听的嗓音带笑，手指卷着檀香木珠，轻拍她的脸颊，语气犹似感慨，
“皎皎，对我要用心。”
沉皎沉默。
所以就是不要和太熟悉自己的人成为仇人，他会把你想说的话先说出口。算了，这些都用不上，那她再换一个。
沉皎也不后退，抓住空隙，直接贴到他的面前，近到鼻息紧紧贴合在一起，她冷哼一声，超用力撤回自己的脸，
馥郁的栀子花清香让危险的绿色竖瞳有片刻失神。沉皎很快开始她的演出，
“行，我对你不够用心。”
“我就是在骗你，反正我说什么都是在骗你。”她倒打一耙，一张白净的小脸气鼓鼓的。
“就算我要分手，就算我很喜欢你，就算你很重要，我也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名声抛弃我自己，你居然会这么想我。”“你真的让我失望。”
栀子花的清香围绕在身边，记忆里的谎话也又一次出现。还是在那张脸有危险的时候。这么惊险的时候，她还能说谎。看来他也没有那么重要。女孩双唇动个不停，说着专属于他的谎话。男人心情大好，直觉浑身血液都变得滚烫，他唇线扯出非常漂亮的弧度，貌似好奇地顺着她问，
“然后呢？”
沉皎挺直腰板，非常义正言辞地说，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他们好像知道减少异能者污染值的秘密。”她脑袋转得飞快，白净纯洁的脸蛋上，写满失望两个字，“上一回你为了救我，用了那么多晶石，污染指数飙升，我担心你，比起名声，比起我，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你，我甘愿付出我自己。”“我怕你内疚，想瞒着你。”
“可你不懂我。”
“你不懂我爱你多深，只知道怀疑我的感情，责备我和别人远走高飞，现在还干出违法乱纪的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沉皎不知道他会不会信，但这已经是她目前能想出来的最佳借口了。神经。
真的有病。
她好好一个老实人前男友怎么疯这样了。
沈嘉予真受罪。
“主人，别怕。”
“等您集齐元素，区区手指，随便复原，长二十个都没问题。”脑海里的黑小花说着奇奇怪怪的话，但不失为一种鼓励。行。
能长出来就行。
沉皎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脸上表情不敢有太大起伏，紧紧凝视着面前低头沉默的男人，过了会儿，才鼓足勇气，
“你怎么不说话？你也觉得对不起我？”
她继续倒打一耙。
长久的沉默让她心v慌。
男人忽然笑出声，抬头时，薄唇边的笑容竞然十分真切。更心慌了。
“你……你疯啦？”
清甜的嗓音，声线有微微的颤抖。
竖瞳平静而危险地凝视着她，眼里只有她，过会儿，笑容平复下来，他又恢复到之前温和平静的模样，
“被皎皎感动了而已。”
好像是信了。
沉皎现在已经完全不敢在他面前放松，葱白的手指仍旧紧紧捏着床上丝绸被单。
阴暗的房间中，窒息到令人难以呼吸。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柏寻礼的下一步是什么。根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直到敲门声骤然出现，打乱一室的沉静。
下属在门外说，
“指挥官。”
“违背联邦安全法的沈某、牧某均已逮捕，请您指示。”沉皎：？
什么意思。
已逮捕？
不是动用私刑吗？
那显示屏里的又是什么。
“你尔……”
她有很多想问。
男人已起身，伸手整理他的白色衬衣，见沉皎惊讶的目光时，眉眼温和，语气如同哄小孩，
“皎皎，在这里等我。”
沉皎瞪眼。
凭什么？
“你应该也不想假戏真做，让他们真领上残疾人补贴吧？”沉皎：…
算了。凭你变态。
没有柏寻礼的房间仍旧静到恐怖。
沉皎走到窗台边，房间在三楼，楼下站着许许多多的士兵，看来这里应该是军队的某个基地。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怎么莫名其妙到了这里。沈嘉予他们又怎么莫名其妙被抓起来。还违反联邦安全罪。
太奇怪了。
“沉小姐。”
门外有人敲门，她走过去，打开门。门边两个士兵和雕塑冷酷无情立在那里。
敲门的是一个穿着简朴的女孩，面对她，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沉小姐，指挥官让我来给您送些吃的。”她拿起餐盘，是一个餐盒，旁边还有些小橘子。看来柏寻礼没有杀她的打算。
在末世，这些东西都是上好的物资，没必要给一个快死的仇人吃。沉皎目光扫视过橘子，看着面前相貌单纯好骗的女孩子，眼珠一转，皱起眉头，语气软软的，像在撒娇，
“太谢谢你了。”
“我的手受伤了，可以麻烦你进来帮帮我吗？”她长得特别娇嫩，纯洁无辜的脸让谁都对她生不出坏心思，圆圆的眼更是让人怜惜万分。
女孩几乎当场答应。
那两个士兵似乎也不管这些，任由她走了进去。这女孩是个爱说话的。沉皎更善谈。几句交流下来，她就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最后总结，“那两个不法分子，为了升级异能，故意引来异兽包围体育馆。”
沉皎惊讶地问，“啊？是这样吗？”
女孩点头，一脸正经，“当然啦，C市幸存者又不止这么一点，怎么异兽偏偏围攻体育馆，阵仗可比东部的大多了，就是因为他们想要晶石，故意引来的。沉皎抿唇。
这事准确说和她有关系。按白小花的话，她会格外吸引异兽。她皱起眉毛，“不至于吧……
女孩：“沉小姐你不懂异能者的事，他们为了升级异能无所不用其极，至于的，肯定至于的。”
她想安慰妹妹的姐姐，亲热地叮嘱沉皎，“沉小姐下次不要轻信其他人，很多异能者都很坏的，这次还好有指挥官在，把您救了出来。”沉皎沉默。
有没有可能，最坏的就是你说的那一个好人呢。女孩知道的都是外界流传的信息。给她剥好橘子后离开，沉皎也没挽留。饭菜自然是可口的，比沈嘉予做得更加可口，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厨子。沉皎却吃得索然无味。
柏寻礼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要囚禁她吧。
如果是这样，她怎么办，硬抗肯定不行，柏寻礼一拳就能把她打死。烦死了，老实前男友怎么就变成这个鬼样子。牧川和沈嘉予都被关起来，谈云又很难帮上忙。
她怎么办。
“喵一一”
猫叫声唤回她的思绪，错眼看去，黑毛红耳的小猫，居然出现在窗户上。沉皎惊喜地站起来，又立马跑过去把他抱下来。当时这猫被沈嘉予拎到了外面，她醒来没看到，都以为和沈嘉予他们一样被抓起来了，结果居然没有。
小猫懒洋洋地在她怀里翻了个身，又伸懒腰，竭尽全力给她卖萌，软乎乎的小脑袋紧贴着她的手腕。
生物活着的气息让沉皎紧绷的心弦稍微松了一点儿。“主人，这可能不是猫。”
沉皎撸猫的手一顿。
白小花说，“昨天您体内能量波动，就可能和这猫有关系。刚才他舔您手的时候，能量又有变化。”
“他应该是个异能宿主。”
她停下动作，小猫不明所以，娇滴滴冲她叫了一声。异能宿主各个腰窄肩宽大高个。
大高个冲她娇滴滴叫了一声。
难于评论。
但异能宿主怎么是动物。
“它这是不是兽化了？”
在沉皎的印象里，兽化就是变成了动物。
白小花否定了。
“不是，兽化会丧失人性，它没有。”
“这可能是人类与兽类基因结合不稳定表现，高级异能下，会出现兽形兽形不稳定情况。”
听不懂。但就是没兽化，还是个人，是有意识的人。沉皎看着这只黏黏糊糊一直在舔自己手的小猫。看上去这位异能者对她好像态度不错？再怎么坏，应该也不会和柏寻礼一样坏吧。
如果是高级异能者，是不是有和柏寻礼匹敌的能力。“有没有办法让它恢复人形？”
她问白小花。
“有的，它能导致您体内能量波动，就是误碰了您的血液。您可以再给它一些您的血液，一两滴左右就好，过多会导致长时间昏迷。”嗯。那她把手割破塞柏寻礼嘴里是不是也能跑出去。“理论上可以，但宿主清醒状态下，昏迷时间会减少，且异能会得到高度强化。”
沉皎：…
算了。还是用这只小猫吧。再坏也还不到哪里去啦。楼外，男人从房间离开，回到指挥官办公室。这是西区军队临时驻扎点，距离C市并不远。
他接过军队专用的联络器。
“父亲。”
“人已经找到，我会尽快带回。”
对面中年男人应了一声，叮嘱他，
“记得避开其他基地军队，尤其别和东区基地的人碰上，免得邵临知道我们绑了他妹。”
讨人厌的名字从讨厌的人嘴里说出。
柏寻礼绿疃中泛出杀意，语气却没有变化，说了一声是。“楼少爷呢？”
联络器里的人又问。
柏寻礼脑海里闪过那只黑毛的猫，神色未变，语气平静，“暂时没有消息。”
“那找到他再一起回来。”
“是。”
电话那头男人叹息一声，“楼少爷是首长爱子，为了帮你特意去的C市，宁可他带人回来，也不能是你一个人带人回来。寻礼，你知道我的意思。”“……知道。”
“好孩子，我会继续寻找你妹妹的踪迹，等你带人回来，算你大功一件，我会把你母亲移到祖坟里。”
“多谢父亲。”
挂断联络器，柏寻礼暗绿的眼底闪过讥诮。还祖坟呢，世界都要没了，谁在意那一坡黄土。倘若不是时机不对，这老头早就该下去陪他妈了。
当日沉皎的异常并非他一个人看见，军队中有老头子他们的人，传到他们口中，能超越异能者去吸引异兽王。这太稀奇，那边的人立马就把实验室准备上了，要他把人带回来。
幸亏只是这一点，假如他们知道沉皎身上其他的事，不知道要兴奋成什么样。
可惜，他没有把沉皎送上实验室的想法。那两个人正好抓来折磨折磨，尤其是那个长得像的。沉皎就没必要了。
做戏而已，沉皎还得留着撒谎给他听。
她俏皮生动可爱，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谎话都格外动听，可惜总对很多人撒谎。但那也不是她的错。<1
他的确想把她留在身边，可惜眼下让她待这里并不安全。没事，她早晚会回来的。
青年站起来，在最高点的办公室里，目光冷然扫过整个基地，在左右点各停留一秒钟。
不知道她会选择活命，还是选择那张相似的脸。柏寻礼直到晚上才回到房间。
他一推门，坐在床上又觉得有点饿的沉皎就放下了手里的橘子。青年眸色暗自地扫过门口仿佛睡得和死猪一样的猫，走入房中，先脱去外套。
他长身窄腰宽肩，清俊的脸在光影中格外清晰，冷白的肌肤和初雪一样漂亮，往下能清楚看到形状漂亮坚韧的胸肌在跳动，微微鼓起又轻轻息落。沉皎情不自禁滚动舔了舔唇。
虽然，但是。
她这个初恋确实比以前疯，但肌肉也是真的比以前大。如果睡一觉能解决所有事，她也是愿意的。“主人谨慎！”
“这个宿主目前污染指数很高，接触后元素错位，他会直接兽化。”生殖隔离。算了。想想而已嘛。
“皎皎很着急吗？”
男人放好外套，慢慢走到她身边，坚硬的军靴才在地板上，声音沉重压抑，他笑着说，“别着急，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有很长。”沉皎：？
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呀，你这么忙。”
她干巴巴的笑。
青年也笑，“没关系，我再忙也会把你带在身边。”沉皎笑意更加勉强，“不用了吧，你是西区指挥官，大家说你沉迷女色不好，要注重名声的。”
“怎么会，没有人会看见的。”
他笑着，单膝跪在床上，精瘦的腰往前伸展，整个人又一次贴在沉皎的面前，薄荷味气息侵略感十足，竖瞳就那样直直看着她。沉皎笑不出来了。
她确定了。
柏寻礼要囚.禁她。
她终于成为强制文学女主角。
人家强制女主角不会死，她弄不到其他元素，过几天就要嗝屁。这当然不行。这也当然不能和柏寻礼争辩。
沉皎转转眼睛，叽里咕噜乱说，
“没人看见，你是要把我当情.妇吗？”
“柏寻礼，我这么喜欢你，你就这样折辱我！”她义正言辞。
男人贴着她，慢慢悠悠又笑起来。
语气轻慢，
“没办法呀，皎皎昨天抛弃我，我真的很伤心。”“我都跟你解释了。”
“可我的伤心也是真的。”
“那你刚才还吓我呢，我都差点被吓坏了，以为你真的违法乱纪。”“那也是因为皎皎让我伤心了。”
沉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觉得柏寻礼疯了以后真的特别难搞。
在面对她那些谎话的时候，有人会相信，有人则不相信。这两种人，她都可以应付。柏寻礼是第三种。他说着信，干不信的事。他就好像特别喜欢听她说谎。听是一回事，干的事情又是另一回事。听过谎话，还是要达成他的目的。
有时候沉皎就想着要不省略谎话，直接一步到位。但柏寻礼又不愿意。
这人真的有神经病。偏偏神经病还有很强的实力，暂时只能顺着。“那我怎么弥补你，要不我明天吃素忏悔一天。”她决定开摆。
男人解开两粒衬衣的扣子。
漂亮的胸肌往下看去更清晰，薄荷味凉凉的气息打在她的鼻尖了。“不用，你今天吃肉就行。”
沉皎：！？
这是什么癫话？
她的素和他的肉真是同一个东西？
她震惊地看向一本正经的男人。
男人伸手轻轻拍她的脑袋，又替她整理睡得有些乱的头发，语气非常温柔，“皎皎不是说和他是做运动吗？”
“那我们也来做运动。”
沉皎：…
她就说，柏寻礼，有点神经。
她沉默，试图拖延时间，“不好吧，今天很累了。”柏寻礼轻言安抚，“放心，我不会让皎皎累的。”神经病自己开始解自己的皮带，一边自说自话，“我对皎皎更用心，不需要皎皎帮我脱衣服，我自己来就好了。”金属暗扣被打开，黑色的皮带随手仍在地上，接着就是军裤。他还在说，
“皎皎做运动喜欢什么姿势。”
“昨天你那个其实也可以，但我觉得那个姿势你会比较累，今天既然不舒服，那我多出点力好了。”
沉皎扯着嘴唇，继续拖延时间，“你也挺累的，不如算了吧。”男人很体贴地讲，“没事，我累点没关系，不能少了你的运动时间。”沉皎咬牙，就想翻白眼。
他修长的手指触碰到拉链，眼看就要解开。终于，千钧一发之际，门被一脚踢开。
“柏寻礼，你他大爷脸皮跟你鞋垫子一样厚？”“做人能不能要点脸？”
等等。
这桀骜不驯的骂人语气。
这可怕的声音。
沉皎犹豫着把目光移动到门前，在确定门口站着的人是谁时，眼中暗藏的惊喜变成了惊吓。
毁了。
彻底毁了。
可爱小猫变成了暴躁老哥。
这猫居然是楼妄。
是她的死对头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