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95 不是殉情
第95章Episode 95 不是殉情鹤见川大桥,河岸边
在知道「倒掉男孩」,拥有模仿与成长的特性后,扎克直接放弃了多余的防守与周旋。
自古以来,武器向来一寸长一寸险。
其中以长枪尤甚,而长柄镰刀,同样不遑多让。巨大的镰刃挥舞而起,分明是沉重的兵器,但在黑发青年的手中,却轻灵如长刃。
锐利的刀锋划破空气,掀起一道道凌厉的劲风。不过瞬间,扎克就借着武器之威,闪身逼至怪物的身前!
“翁一一!”
伴随着一声长鞭被绞碎的闷响,扎克手中的镰刀清鸣。月色下,刀刃锋利的寒光骤起。扎克也不和怪物多废话,他手中的镰刀高高挥起,狠厉劈下!
「倒掉男孩」的头颅应声而断,滚落在地上。但没完。
“噼啪一一!”
虚空中,又是一道无形鞭笞的尖啸袭来。
这一下就像是隔空,抽在怪物的身上一样。扎克微微眯起眼睛,这一次,他清晰地看见了,「倒掉男孩」瘦弱的背脊刺痛般猛地一抖,随即无数的烟雾聚集。
一部分化作透露,另一部分填补血肉窟窿。短短数秒后,眼前的怪物再次手执长鞭,毫发无伤地站了起来。整个过程里,扎克听到了,这一声的长鞭尖啸中,还夹杂着另一重模模糊糊的碎响。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像极了倾盆大雨时,雨水密集落下,敲打在素雅的青瓦屋檐。然而很可惜,这个声音远不是雨水那样温柔的存在。它们是键盘声。
一一是由上千、上万,无数个人敲打键盘时,发出的催促声。它们融合在一起,化作一条指挥的长鞭一一“噼啪!”
在又一声鞭挞血肉的呼喝中,「倒掉男孩」重新锁定扎克。它挥舞着铁链,疾速袭来!
这一回,「倒掉男孩」的速度更快了。
似乎是发现了武器间的克制关系,它不再硬碰刀锋,而是打算以速度,化巧劲!
扎克…”
河岸边,扎克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怪物。
在不知道第几次斩断对方的头颅,怪物又不断站起来后,扎克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微微睁大眼睛,随即,很轻地嗤笑出来。“一一谣言的怪物。”
扎克冷漠地垂着眼,看似无动于衷,他的嗓音里,似乎带上了另一层更深的情绪。
像是了然,又像是几分悲悯。
难怪他们的老板,坚持要插手这件麻烦事。除了「谣言怪物」本身的破坏性之外,真正的原因,恐怕还是想′送走'吧。至于胡桃想送走谁一一
……喂,怪物。”
扎克的目光锋利,他锁定眼前的敌人,同时再次挥舞起镰刀,一击斩下!黑发青年的战斗依旧狠厉,行动干脆利落,但其中的杀意已然尽数褪去。这一刻,不带杀意的刀刃与劈砍,似是攻击,又似乎是另一种意义上一一【安魂葬歌】
“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在求死,还是可怜。”大大大大大
与此同时,另一边
同样的情况,也在胡桃这边上演。
只是相比起扎克大开大合地狠厉进攻,胡桃的攻击就显得温和得多。事实上,在唤出护摩之杖后,她就再也没有动用过火元素。“唰一一!”
胡桃的脚下轻轻一点,顿时如一只轻盈的蝴蝶,乘风向后飘起。她掐着时机,避开了恶灵的攻击。
满是倒刺的尖利锁链挥下,几乎是擦着胡桃的眼睫毛一闪而过。哪怕再慢上一秒,此刻,尖刺就已经扎进少女的眼珠。一进一退间,乍看之下,情势惊险无比,胡桃被怪物打得节节败退。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胡桃与其说是在应战,倒更像是在'放风筝'。她以自己为诱饵,远远地吊着眼前的怪物,把对方往某个方向引。而这个方向的尽头一一
“胡桃小姐在哪里?”
公园内
中村单手持.枪,枪口直指太宰治的眉心。整个过程中,这位菜鸟警察的手臂沉稳笔直,手腕都没有抖一下。这如同教科书般标准的射击动作,显然与他在地下室时,对仇人说的'枪法不好'相去甚远。
这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一个人若是真的枪法糟糕,又怎么可能在昏暗的光线下,仅凭数发子弹,就精准地击中仇人的肺部呢?
究其动机,中村不过是在利用。他利用一切能派上用场的手段、花样,最大限度地放大仇人的恐惧。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已经脱离了′复仇'的概念一一他在折磨受害者,并以此为乐。
一个心理健康的人,他们会手刃仇人,但不会折磨生命。这其中存在着一条很模糊,却又泾渭分明的界线。而此刻的中村,早已跨过了这条线。
他半只脚踩在深渊的边缘,只要再轻轻一推,就会彻底下坠,堕落成一个不可救药的连环杀人犯。
太宰治当然知道这一点。
不过很可惜,他既不是温柔的堂主小姐,也不是会替对方感到痛心的师傅,自然没兴趣充当心理导师,点破对方的状态。教训抽打的工作,就该交给真正有资格的家属。现在,太宰治只关心另一件事。
“你问胡桃小姐在哪里?”
像是听到什么滑稽的笑话,太宰治挑起嗓音,笑着重复了一遍对方的问题,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
“我们的堂主小姐,当然是去处理更重要的工作啦!”“中村先生,胡桃小姐和你可不一样,她很忙的。”太宰治说到这,非常应景地抬手臂,拿出了揣在口袋里的双手。他是一点也没把对面的枪口放在眼里,唠家常似的,无奈地双手一摊,完全就是一副′真拿人没办法'的自家人语气。“……又是被莫名其妙的谣言拖下水,又要接受草薤先生无理的委托,硬是要把某个无可救药的蠢货拉回去。”
“哦,对了。”
像是突然想起来,这里头恰巧有一些话题,与对方有关,于是太宰治非常贴心地暂停一秒。
他对中村眨了眨眼睛,唇边弯起一个善良的笑容。“说起来,中村警察,草薤老先生拜托的无理委托,正好和你有关哦!”“你知道当时,他对我们说了什么吗?”
中村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冰冷,脸上更是不见一丝动摇,仿佛对太宰治提及的话题毫无兴趣。
然而,被枪口指着的太宰治却看到了,对方猛然一抽的手指,于是连带着平稳的枪,也跟着不稳地颤抖了一下。
这本该敌人露出破绽,迫使对方缴械的最佳时机,但太宰治没有动。他只是瞥了一眼这所谓的′破绽',继续开口,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扯谎。“草薤先生他啊一一”
“他当着所有部下的面,对我们弯腰低头。他说,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过。他恳求我们把你活着带回去。”“哎呀呀,真是有够不容易的,是不是?”太宰治微笑地反问,“一把年纪,都成功退休了,结果临到头来却晚节不保。”
“徒弟都是债啊,你说对吧,中村、警察?”这最后的′警察′二字,太宰治故意放得很慢。在停顿了足足三秒后,他才像是注意到对方身上的制服般,慢悠悠在尾句加上。
这一次的效果显著。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中村仿佛被钢针戳到一样,眼神骤然闪烁,呼吸也不受控制地跟着一窒。
“嗯,不错。”
对面,太宰治点了点头,好心提醒道,“懂了吗,中村警察。这才是人类在动摇时,真正产生的反应哦!”
“至于你刚才那些,充其量只是拙劣的模仿。”连谎言都不够格,只能算是不入流的模仿。中村”
中村用力咬牙,盯着太宰治的目光愈发阴狠,“恶心的小白脸,你就不怕我引爆炸.弹吗?”
“你会吗?”
太宰治丝毫不慌张,他甚至没有给中村一丝辩解的机会,直接甩出了答案。“不,你不会。”
“中村先生,炸.弹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可舍不得用在我身上,否则,早在横滨警局的时候,你就按下引爆器了。”
“你舍不得呢,中村先生。”
“倒不如说,假设今天来的不是我,而是胡桃小姐,你才会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毫不犹豫地引爆炸.弹吧。”
太宰治说到这,他眼中那抹轻如暖风的笑意,如同遭遇霜冻般,终于彻底消失,化作凛冽的寒风。
“白雏菊的花语是纯洁、爱恋、与永恒的快乐。”太宰治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他的语气平静,嗓音也是舒缓的。仿佛月光下波光起伏的温柔诗句,然而字里行间,又隐约透着一层冰冷的东西。
分明是温和的语调,但落在人耳中,令人背脊发凉。“可惜,对你而言,无论是白雏菊,还是那场中秋邀约,都不过是彻头彻尾的'杀人预告。你一厢情愿地示爱,又一厢情愿地赴约。”“打从一开始,你就做好了准备,想与胡桃小姐同归于尽。”而祭典上的那句′改天见',打的恐怕也是这个主意。“我有哪里说错了吗,中村警察,不,或许我该叫你,中村优罗。”一一中村优罗
当这个名字被念出来时,中村的神情依旧是镇定的。在短暂的动摇后,他很快收敛起心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太宰治。仿佛对方的一系列推理不过是陈腔滥调,毫无杀伤力可言。这一秒,中村甚至冷笑了一声。
他嘲弄地看着太宰治,就在他准备说什么时,中村的眼皮突然一跳。他听到太宰治接着开口,缓慢地补充上一句一一“……本来,我是这么以为的。”
“不过很快,我发现了一个无论如何,也讲不通的地方。还是胡桃小姐给我提供了灵感,让我想明白真正的答案。”“坦白说,中村优罗,我自诩见多识广,也领教过不少肮脏恶心的东西。但你心底的那点阴私的玩意儿一一”
太宰暂停一秒,语气冰冷地评价道,“恐怕即便是下水道里的老鼠,都会觉得恶心,不愿与之为伍吧。”
夜幕的公园中,太宰治站在明亮的月光下。皎洁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清晰地照亮出他鸢色的瞳眸,也清楚地照亮了,太宰治鸢色的瞳眸中,少见的、如冰冷的蓝焰般缓缓燃烧的怒意。“中村新罗、中村优罗。”
太宰治轻声说道,“我们的堂主小姐什么也不知道,她向来不以那些腌腊赞的心心思,揣摩他人。”
“她以为,你以死去兄长的名字称呼自己,是缅怀,也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被生擒的觉悟。”
“……或许最初确实如此吧。”
“但之后,你改变了想法。”
“所谓的缅怀与觉悟,只是见得了光的部分,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一-”太宰治的话音一字一句吐出。
他的推理仿佛一柄锋利的手术刀,一点一点划开了中村表面的伪装,露出最底下、层层包装下的真实。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中村的瞳孔骤然缩紧,露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凶狠表情。
因为太宰治说的是: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会在殉情时还顶着别人的名字,和心上人共赴黄泉。除非,它属于另一种情况一”
“中村优罗,你以中村新罗'自称,直到死去,都打算带着这个名字,甚至换上了这身警校制服…”
“因为在你的眼中,你是在代替你的兄长,替他迎娶新婚妻子,对吗?”太宰治盯着中村,眸光寒凉如冰。
“你不是在殉情,而是在以这种手段,替你死去的兄长结婚。然后直到下地狱,胡桃小姐都是你们兄弟二人的妻子。”“由你们兄弟两人,一起分享她。”
至于这个行为,在某些偏远落后山村,还有一个更精准的称呼一一【共.妻】
【结.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