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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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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29章

年珠很快就走进了年羹尧书房。

这书房与她想象中并不一样,书架上并没有如她想象一样布满书籍,桌上也没有散落很多密折,不大的书房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案几上的香炉还燃着袅袅茶香。

年珠的眼神落在了墙上的画上,这是几幅梅花、荷花图,她曾记得听长兄年熙说起过,自己的生母很喜欢花,想来这几幅画十有八九出自故去的纳兰氏之手她心里忍不住替额娘觉罗氏打抱不平起来。“珠珠,怎么了?你瞧着像是不大高兴的样子。"年羹尧这几年可谓是意气风发,他自然是心情大好,逗起小女儿来,“若是谁欺负了你,你与阿玛说一声,阿玛与他算账!”

年珠长叹一声:“没有谁欺负我,若真要说起来,您欺负了我。”“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年羹尧眉目中带笑,到了他这般年纪还能与小女儿说笑也是乐事一件,“自我回京后,也就在圆明园见过你一面,当时你收了我给你带回来的礼物,可是笑的合不拢嘴。”

年珠的眼神落在那几幅画上,幽幽道:“额娘不高兴,我就不高兴。”“您对额娘不好,就是欺负了我。”

年羹尧面上的笑容褪去了几分,直道:“这话是你额娘教你说的?”“自然不是。"年珠停顿一下,眼神这才重新落在年羹尧的脸上,“您与额娘成亲也有十余年的时间,您觉得额娘会教唆我在您跟前说这样的话吗?”年羹尧没有接话,因为他对觉罗氏实在是了解不多。最开始与觉罗氏成亲的那几年,他整日怀念纳兰氏,故而虽整日与觉罗氏朝夕相处,却没有将心思放在觉罗氏身上。等着他外放四川后,夫妻两人更是聚少离多,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但迎着年珠那灼灼目光,他却道:“想来应该不是你额娘教你的,不管是你祖父也好,还是大伯伯母也好,皆说她是个性子磊落之人。”“那阿玛了?阿玛觉得额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年珠问道。年羹尧再次没办法接话。

年珠紧皱眉头,道:“因为您根本对额娘不了解吧?在我更小的时候,我曾问过额娘关于你们之间的事。”

“额娘说您丧偶时已在京城显露头角,有人牵线想要为你们说亲,约了两家人一起前去香山赏枫叶。”

“在此之前,额娘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声,当日一见,更是一见倾心。”“恰好那时候牵线之人也去辅国公府传话,说年家愿意结这门亲事。”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年羹尧,看着她的阿玛,似想从他面上找到答案:“那时候您既对大哥生母一往情深,为何要应下这门亲事?是不是您想着额娘出身尊贵,颇有贤名,觉得将额娘娶回家一点都不亏?”“那时候您也是有女儿的人,知道为大姐姐选婿要选个品行端方、知冷知热之人,额娘也是外祖父的女儿啊!”

“额娘对您的心意,您应该很清楚才是,您怎么能那样对她?”她从未怀疑年羹尧是个好父亲,起码年羹尧对她来说是个好父亲,但她知道年羹尧不是个好丈夫,起码对觉罗氏来说不是个好丈夫。年羹尧并未年珠想象中的勃然大怒或面露不快,反倒是眼中带着欣赏之色。“我听你小小年纪竞学人做起生意来,竞分文不花的要你大伯给你当帐房先生,生意还做的有模有样。”

“一年未见,你的确是长大了不少,也懂事了不少,竞教训起我来。”顿了顿,他摸了摸年珠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有些事情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年珠”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熟悉怎么回事?从古至今,大人遇上不能解答的问题,就会说上这样一句一一你长大就懂了。

她见年羹尧这般模样,是愈发替觉罗氏不值当,要是年羹尧对觉罗氏有点感情,都不会如此淡然。

她也不是好糊弄的,正欲再追问几句时,就有小厮端着吃食走了进来。一大海碗清汤面,一碟小炒肉,一碟清炒小白菜,一碟素炒银芽,还有一碟酱菜。

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几道菜,年珠却闻到扑鼻的香味,瞧见这几道菜色泽鲜亮,叫人食欲大开。

她自诩自己也算是个美食爱好者,如今却不大看得明白这几道菜,好奇道:“阿玛,这几道菜到底是怎么做的?为何不过是寻常素菜而已,会这样香?"年羹尧率先给年珠碗里盛了一小碗清汤面,解释道:“这碗清汤面看起来是平平无奇,实则里面的高汤是用乌鸡骨、猪骨、新鲜黄鱼和菌子等等一起熬朱制三四个时辰熬出来的,面条也是请了甘肃最出名的白案厨子做的。”他又指了指小炒肉,道:“且不说将一头猪喂大,吃食上大有讲究,这猪肉更选的是五六月大的肥猪,事先有人手持木棍击打它的脊背是多下,在其皮开肉绽、奄奄一息时,割下它脊背上最嫩的一块猪肉,继而下锅爆炒。”“还有这菜心,取自打霜后的白菜一颗菜心,数百斤白菜也就能炒出这样一碟白菜来……”

年珠正欲去夹小炒肉的手顿时就伸了回来,低声道:“可是这样对一头猪未免太残忍了些。”

“珠珠,你还小,这世上的残忍之事多了去了,战场之上,一天就能死成百上千之人,你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多少人流离失所。"年羹尧为年珠夹了一筷子小炒肉,轻笑道,“不过一头猪而已,有什么残忍的?”热气裹挟着浓郁的香气索绕着整间屋子,年珠却是毫无胃口。她原是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觉罗氏如何如何辛苦,对年羹尧如何如何一往情深,但想着这道小炒肉的做法,她觉得这话说了也是白说。年羹尧是天生的政客,冷血、无情、知晓权衡利弊,对于自己唾手就能得到的东西是不会珍惜的。

年珠很快就站起身,告辞离开。

年羹尧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却是微微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年珠为何不高兴,可对觉罗氏,他可以给她正妻的体面,却给不了她温情。

不过两三日的时间,汪景祺就再次上门,这次登门,他并未求见年羹尧,而是求见年珠。

不得不说,汪景祺的确是个会来事儿的,不仅拿出各种画的乱七八糟的符纸,说已帮年珠挡煞,还带了一些腊货和土鸡蛋。“今日过来带了些特产,还望七格格莫要嫌弃,我们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些都是我们家的好东西。”

“我还打算寻一所寺庙,为七格格您点一盏长明灯,保佑七格格福寿安康,福泽延绵。”

“那就多谢汪先生了。"年珠原本就对汪景祺印象不算好,见他身上穿了件簇新的缂丝鼠灰色滚狐狸毛边儿夹袄,想着这样一件袄子少说也要二十两银子,却带了寻常之物过来,真真是毫无诚意,“汪先生客气了,我与先生一见如故,如今已是忘年交,以后先生若想要来找我玩,只管来就是,不必再带东西。”“我听额娘说过,在寺庙里点一盏长明灯可不便宜,先生本就手头不宽裕,如此实在是破费了。”

说着,她又转过头吩咐聂乳母再给汪景祺拿一百两银子,道:“以后等我去了雍亲王府,先生能来找我玩吗?”

“当然可以。”“汪景祺是求之不得。

今日他穿了身气派的新衣裳,只觉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他的腰杆子也直了起来。

比起年羹尧,身为亲王的四爷自然身份更尊贵。汪景祺向来是能言善道,如今恨不得将年珠夸成菩萨身边的仙女似的,惹得年珠哈哈大笑,直道若是他手头紧了只管去她的杂货铺找苏额木支钱。汪景祺是满意而归。

等人走后,就连聂乳母都没好气道:“格格,您莫要被这样的人给证了,这样的人,奴婢见得多了,哄您开心就是想要您手上的银子。”“不过说上几句好听的,他就得了两百两银子,他这钱来的未免太简单了止匕〃

年珠轻笑道:“我就是想要他来钱简单,给他些小钱,叫他迷失自己,这对我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坏事。”

聂乳母可听不懂这些话,嘀嘀咕咕转身就下去了。年珠却知道汪景祺的仕途之路走的并不顺,几年后才去西安投奔陕西布政使胡期垣,由胡期垣举荐给年羹尧,成为年羹尧的幕僚之一,其中艰辛是可想而知。

所以如今她就要汪景祺的日子好过起来,如此一来,又有谁愿意四处伏低做小,仰人鼻息的谋求生活?

如年珠想的一样,汪景祺这人嘴上虽说的好听,说什么“不求名不求利”,但翌日就去找苏额木打秋风,甚至连便宜坊也没漏下,带着一家老小前去吃饭,要了好酒好菜不给钱不说,一副狗眼看人低,对司掌柜不大客气的样子。当年珠从聂乳母嘴里听说这件事后,忍不住摇摇头,想着历史上汪景祺落得那样一凄惨的下场,真是一点都不冤。

她们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就有小丫鬟匆匆前来报信:“格格,梅姨娘带着十公子回来了。”

前几日年珠知晓梅姨娘母子要归京,一直派人守在门口呢。一听这话,年珠也顾不上什么汪景祺,便匆匆去找觉罗氏。果不其然,她刚进屋,就听到石嬷嬷正在劝觉罗氏莫要同梅姨娘这等人一般见识。

“福晋,您是什么身份,那梅姨娘又是什么身份?您就是二爷下属送给二爷的一瘦马而已,您把她当成一玩意儿就是了,何苦为了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如今她借口自己有了身孕不愿前来给您请安,您还乐得清闲自在,何苦生气?”

年珠虽知道这梅姨娘不是省油的灯,却万万没想到梅姨娘竟有这样大的胆子,姨娘回府,竞不给主母请安?

但她也知道如今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直劝道:“额娘,您为何又不高兴了?”

“珠珠来了。"觉罗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忙道,“额娘没事儿,没有高兴了。”

年珠一方面很享受年纪小带来的福利,可一方面又因大人将自己当成稚童而苦恼,认真道:“额娘,您就是不高兴,您脸上就差写上′我不高兴′这几个字。别人不知道,但她却是知道的,当年她尚在襁褓中,觉罗氏与正得宠的邹姨娘斗法,远远不是邹姨娘的对手,后来还是外祖父苏燕看不下去,前来替觉罗氏撑腰,年羹尧这才未将邹姨娘带去四川。却也因这件事,年羹尧对觉罗氏愈发疏远。觉罗氏苦笑一声:“咱们珠珠长大了,懂事了,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年珠却决心好好与觉罗氏谈一谈,命石嬷嬷守在门口,这才开口道:“额娘,您常说等我长大后要替我寻个好夫婿,可我却从未打算将自己的幸福拴在人身上。”

“若有相知相解之人,我不排斥成亲,可这天底下又有几个痴心之人?上至天子,下到有几分家底的寻常百姓,谁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所以,我宁愿一辈子不成亲,我有疼爱我的阿玛额娘和家人,手上还有银子和田产,为何要因为夫君疼爱别的女人伤心难受?”她伸手胖乎乎的掌心,握住觉罗氏那枯瘦的手,又道:“想必您也知道,阿玛心里是没有您的,您担心天气降温,阿玛会不会着凉时,阿玛正在左拥右抱,您担心阿玛喝多了酒会不会难受时,阿玛正在陪梅姨娘花前月下,您替阿玛侍奉祖父,料理家中庶务时,阿玛兴许正在怀念故去的纳兰氏……”“阿玛会牵挂祖父,担心心大伯,关心姑姑,想念孩子,却唯独对您不上心。″

“先前有邹姨娘,如今有梅姨娘,从前和以后都有数不尽的姨娘。”“您不过三十出头,正是最好的年华,难道真要以后将心思都放在这些糟心事上吗?”

“我也知道有些事情说的简单做起来很难,但您实在难受时,就想想阿玛从前是如何对您的,难道身为女子,就活该逆来顺受吗?您有自己的生活,您还有我和四哥、五哥呢!”

“等着天气暖和起来,我们就陪着您一起去寺庙上香,城郊散步,回辅国公府看看外祖父和舅舅……有这样多美好之事,您为何要揪着那些糟心事不放?"这是她第一次像个小大人似的与觉罗氏说这样多的话。嫁给年羹尧十多年,觉罗氏心里又何尝不觉得委屈?可她想着这京中妇人大多与她一样,甚至还及不上她,毕竞她丈夫身居高位,也就生生将苦楚咽了下去。

但如今听女儿说了这样多的话,觉罗氏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先是鸣咽落泪,再是低声痛哭,哭的是伤心极了。

年珠就这样静静陪着觉罗氏,轻轻替她顺着背。等觉罗氏哭好了,年珠才吩咐石嬷嬷打水给她净面。这下,觉罗氏只觉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年珠,轻声道:“珠珠你放心,额娘也不是那等软弱无知的妇人,有些事既决心放下,就不会再纠结。”“梅姨娘也好,邹姨娘也好,她们要怎么做就随她们去吧。”“你阿玛…我权当作他死了,你说得对,我还有你们兄妹三个呢。”年珠笑着称是。

很快,她们母女二人就去正院探望年遐龄去了。年遐龄虽年纪大了,却是耳聪目明,知晓梅姨娘不规矩,可这天底下却也没有当爹的管着儿子房中事的道理,见状只能多安慰觉罗氏几句。一开始,他只觉得觉罗氏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在强颜欢笑,但很快他就发现觉罗氏是真的没将这回事放在心上。

觉罗氏甚至考虑起给年若兰未出世孩子准备起礼物来:……虽说姑奶奶还有几个月才会生产,但礼物却得一早备着,姑奶奶有孕一事除去王爷,也就咱们家里人知道。”

“为避免惹人注意,我打算给珠珠做长命锁由头多打几个长命锁,到时候选个最好的给姑奶奶孩子送去,到时候不管是男是女,这长命锁都用得上,您觉得如何?”

年遐龄看了看一脸正色的觉罗氏,又看了看像没事人一样坐在炕上吃点心的年珠,下意识点点头:“这些小事,你看着办就是。”他老人家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偏偏觉罗氏在这儿,有些话不好问。年珠光选了攒盒中糕点上的葡萄干吃,葡萄干吃完后便对着年遐龄道:“祖父,明日就是元宵节了,能不能叫我和五哥出去看花灯?”她知道,若换成往日祖父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但梅姨娘这事儿刚出,他祖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果不其然,年遐龄点头道:“好啊,叫你额娘带你们两个去吧,不过明日街上人多,得多带点人,小心些才是……

他老人家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婆子进来道:“老爷,梅姨娘带着十公子过来了,说是给您请安呢。”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年遐龄虽未见过年忠,却也听年羹尧说起过几次的,知道一岁多的年忠活泼可爱,模样酷似小时候的年珠,可谓是年羹尧如今最喜欢的儿子。但他老人家却替年珠母女打抱不平,想也不想就道:“不见,既然梅姨娘身子不舒服,那就好生在院子里歇着吧。”“老二也是糊涂,妇人有孕怎还叫她舟车劳顿?差人与梅姨娘说一声,这些日子就好好在院子里歇着吧。”

年珠忍不住拍起马屁来:“人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真是一点没说错,这天寒地冻的,梅姨娘哪里能四处走动?”“你啊你,真是个小人精。"年遐龄指着年珠的脑门,很是无奈。院子里的梅姨娘带着年忠,还带着礼物,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却等来年遐龄不见他们母子的消息。

梅姨娘一愣,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

她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模样出众,很得年羹尧喜欢,在四川,那些仆从俨然将她当成了正牌福晋,惹得她连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都忘了。她听年羹尧说过,年遐龄是个和善的老人,觉罗氏是个胸无城府的妇人,她原以为自己称病不去给觉罗氏请安,觉罗氏会摆着当家主母的架势闹上一场,没想到……她却算错了。

年珠透过窗户,看着梅姨娘带着年忠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这世道,女子日子本就艰难,她从未想过为难任何女子,却架不住有人满心算计,想要为难她们母女。

年遐龄从前也是两广巡抚,虽政治才能不如年羹尧,可姜却是老的辣,他不仅下令要梅姨娘禁足,更还从自己院里拨了两个婆子过去守着,以防梅姨娘生出什么幺蛾子。

梅姨娘气的不行,将屋内的茶盅都砸了。

她估摸着年羹尧要回来了,便换上身素净的衣裳,抱着年忠坐在炕上哭了起来。

年羹尧虽对故去的纳兰氏情根深种,但如今最得他喜欢的就是梅姨娘。年羹尧刚回府,就听说梅姨娘母子已经回府,忙赶了过去。他刚进屋,就看到梅姨娘母子哭的厉害,梅姨娘梨花带雨不说,小小年纪的年忠看见姨娘哭,自己也跟着嚎啕大哭,一旁的丫鬟婆子是束手无策。“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年羹尧皱皱眉,扬声道,“可是有谁欺负了你?屋内的丫鬟婆子很有眼力见地退了下去。

可不管年羹尧怎么问,梅姨娘都不肯多言,只轻声道:“二爷,您差人将妾身送四川去吧,妾身从小在江南长大,后来跟着您一直长居四川,实在不适应北方地气候。”

“还有忠儿,想必他也与妾身一样。”

“年家上下所有人都对妾身很好,只是……只是妾身没有福气留在京城,妾身虽舍不得二爷,却还是想要回去。”

年羹尧是个很聪明的人,自知道梅姨娘定遇上了什么事,毕竞梅姨娘从前时常说想要陪他去京城,去他长大的地方看看,哪里有舟车劳顿刚来京城第一日就要回去的道理?

年羹尧难得耐着性子哄了哄梅姨娘,一出门就吩咐随从查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年羹尧在书房见了几位客人后,整件事就查了个一清二楚。前来禀报的小厮道:“说是梅姨娘刚回府身子有些不适,就没有给福晋请安,歇息了一两个时辰,梅姨娘身子好转后,就打算带着十公子给老爷看看。”“老爷却吩咐禁了梅姨娘的足,恰好那时候福晋与七格格也在正院…”这人从前没少得梅姨娘的恩惠,如今这几句话也是避重就轻,引人遐想。年羹尧面上顿时就浮现几分怒色来,站起身道:“我就知道,这个觉罗氏……果然一贯如此。”

若这件事细说起来,则是说来话长,当年觉罗氏刚进门时,正是邹姨娘最得宠的时候,觉罗氏几次拿出主母的身份仗势欺人,下令将邹姨娘禁足。他只觉比起当年来,觉罗氏是愈发有手段,竟知道借刀杀人起来。年羹尧这次回京,察觉到年珠待自己根本不如往日亲近,狂妄自大的他根本没想过自己的问题,便将所有的问题归咎到觉罗氏身上。年羹尧气势汹汹朝二房正院走去。

此时的觉罗氏正带着年珠在做灯笼,桌上摆满了竹枝,红色、白色的洒金宣纸等等东西。

年珠属兔,正打算给自己做只兔儿灯笼,拿着竹枝比划道:“五哥真是可怜,今日还要念书,想必也没时间做灯笼,索性我帮他也做一只小牛灯笼好了。“我已经差人与司掌柜说好了,明日帮我们留一间上好的雅间,只是可惜四哥大年初三就去了书院,要不然也能和咱们一起去看花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着年羹尧脸色沉沉走了进来。年珠一声“阿玛"还没喊出口,年羹尧就道:“珠珠,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你额娘说。”

自年羹尧回京后,前来看望觉罗氏的次数是屈指可数,如今年珠略一想,就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当即就挡在了觉罗氏跟前,道:“阿玛,我不走,今日您可是因梅姨娘一事过来的?是祖父下令禁了梅姨娘的足,与额娘有什么关系?可是梅姨娘在您跟前说三道四…”

“梅姨娘不是这样的人。“年羹尧心头火气愈盛,觉得觉罗氏这是故意将年珠留在这儿给自己解围,觉得觉罗氏不复当初的磊落,“梅姨娘什么都没说,是我命人彻查过之后才来的。”

他皱皱眉,又道:“珠珠,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先下去觉罗氏从前就倾慕年羹尧才学,留心着年羹尧的一举一动,自猜到年羹尧在想些什么。

说来也是奇怪,很多事情决心放下后,她再看年羹尧只觉得这人也不过一滥情的凡夫俗子而已:“二爷不必叫珠珠下去,有什么话您直说就是。您是不是觉得是我挑唆着父亲叫父亲下令禁了梅姨娘的足?我自问无愧于心,您若不信,大可以差人问问父亲。”

虽说觉罗氏是个爽利的性子,但在年羹尧跟前却一向是有所收敛,很少像这样不留情面,如今她像是没看到年羹尧面上的惊愕之色似的,道:“先前大嫂就劝过我,说二爷您与大伯说过,说梅姨娘性子绵软,不争不抢,颇有故去纳兰姐姐之风。”

“如今瞧来,也不知是二爷您识人不清,还是梅姨娘自视甚高,压根没将我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的缘故,我看她的的确确是江南瘦马的做派。”“这梅姨娘也是二爷身边的宠妾,我劝您还是多管管她,毕竞您位高权重,不会将闲言碎语放在心上,但我却怕我们年家成了下一个佟佳一族。”年珠很是惊愕,恨不得上前给觉罗氏一个大大的拥抱。毕竞隆科多一事,京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隆科多乃皇上表弟,早些年,佟佳一族还有个响亮的名头叫“佟半朝”。即便如今,佟佳一族身份地位也远超年家。隆科多宠妾灭妻,不仅喜欢小妾李四儿,更是爱屋及乌,极疼爱李四儿所出的儿子玉柱,连原配所出嫡子岳兴阿看都不愿多看一眼。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这李四儿还是隆科多岳父曾经的小妾,被隆科多看重强取豪夺讨了来,更将隆科多原配折腾的生不如死,甚至三年前隆科多父亲国维去世,皇上派人前去吊唁,出面招待的并非隆科多原配,而是李四儿。李四儿十分骄纵跋扈、目中无人,众人见到她虽客客气气,但背地里却不大瞧得起隆科多与李四儿。

其中,就有年羹尧。

如今年羹尧见觉罗氏将自己比作隆科多,将梅姨娘比作李四儿,只觉晦气,扬声道:“觉罗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二爷当真是糊涂了吗?“觉罗氏是轻轻一笑,给年珠糊起灯笼来,“我字字句句说的明白,二爷听不懂吗?可见是真的被梅姨娘迷惑的不知东南西北。”说着,她扫了眼身侧惊的呆若木鸡的石嬷嬷道:“嬷嬷,送客吧,我这儿还忙着呢。”

送客?

年珠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若真说起来,年羹尧来这院子还没客人来的多。年羹尧一向自视甚高,如今见觉罗氏这样说,气的一甩袖子就走了。觉罗氏扫了眼笑得乐不可支的年珠,道:“珠珠,你放心好了,你阿玛生气归生气,却也不敢拿我怎么样的,我们辅国公府却也不是吃素的,他顶多冷着我一些日子。”

她透过窗户,看着年羹尧离开时那挺拔的背影,苦笑一声:“可就算你阿玛不生我的气,也不会来看我的,他生气与否,对我半点影响都没有。”“额娘说的极是。"年珠重重点头道。

不管什么时候想要做出改变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觉罗氏方才一番话虽说的解气,心底却还是有些怅然。

年珠也瞧出来了,但她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是要靠自己慢慢走出来的。年珠便拉着觉罗氏,央求觉罗氏给自己中多做几个灯笼,这人一旦忙起来,就没心思想那些杂七杂八之事。

反观年羹尧,他回去书房后是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不明白觉罗氏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跋扈不讲道理起来。

恰好年遐龄又差人请年羹尧去了书房一趟,说起梅姨娘禁足一事。“这件事是我的意思,与觉罗氏,与谁都没有关系。”“论才学,论为官之道,我已没什么可教你,今日只赠你一句话,妻为妻,妾为妾,方能家宅安宁,家和才能万事兴。”年羹尧走出正院时,只觉喉咙像有只苍蝇似的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他索性又派人仔细查了查今日之事,不查不知道,一查这才知道梅姨娘明明身体好好的却借故不去给觉罗氏请安,更是对着身边的丫鬟婆子放话道:“就算那觉罗氏是辅国公之女又如何?嫁给了二爷,她与我就是一样的,甚至还及不上我呢。”

“别说京城之中人人皆知二爷不喜欢觉罗氏,四川也有不少人知晓此事,我若愿意,则敬她是主母,我若不愿意,她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年羹尧知晓此事后自是勃然大怒,直接下令将今日替梅姨娘美言的那小厮打死,不过因梅姨娘正怀着身孕,并未发落梅姨娘。但知晓年羹尧性子的人都知道,此事之后,梅姨娘怕是彻底失宠了。翌日一早,年珠早早起身,正吃着元宵时,就听说了这件事。一夜没怎么睡好的觉罗氏却是感慨颇多,幽幽道:“……从前我就听人说过,说你阿玛极疼爱这个梅姨娘,走到哪儿将她带到哪儿,但如今看来,你阿玛也没有多喜欢她,她怀着身孕叫她大老远从四川来到京城不说,如今不过因她使了使小手段,就彻底冷落了她。”

“所以啊,咱们珠珠说得对,若女子将自己的幸福绑在一个男人身上,实在是过于飘渺。”

年珠忍不住拍手叫好,庆祝她的额娘终于觉醒。“额娘,您想明白了就好,众人都说女子不如男,可我却说女子不比男儿差。”

很快,年寿也放学过来了。

三人高高兴兴研究起刚做好的灯笼来,年寿一如当初直说年珠的灯笼比自己好看,非缠着觉罗氏再给他重新做个灯笼。三人正闹成一团时,年羹尧就再次来了。

原本热闹的屋子顿时比外头的天儿还要冷上几分,觉罗氏没有接话,年寿虽觉得自己阿玛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但对年羹尧却是惧多过爱,如今也不敢开囗。

唯有年珠像没事人似的,道:“阿玛,您怎么来了?今日是元宵节,您可吃过元宵了?若是没有,我叫人送一碗过来,今日的元宵有芝麻馅的,还有花生馅和红豆馅的,您想吃什么?”

“不必忙活,我今日吃过元宵了。"年羹尧将年珠抱在怀里,心里忍不住感叹起来,女儿果然是父亲的小棉袄,一点没因昨日之事与他一般计较,笑着问年珠道,“珠珠,我听说你们今日要出去赏花灯,可要我陪着你们一起去?”对他来说,自己肯陪着觉罗氏去赏花灯已很有诚意,觉罗氏定会顺着这个台阶就下了。

年珠若知道年羹尧的想法,定会忍不住冲年羹尧翻个白眼的,也就是她知道历史上的年羹尧有多么作死,懒得同年羹尧一般计较罢了。年珠偷偷看了眼觉罗氏,低声道:“阿玛,这件事我说了不算,您得问问额娘才是。”

她心心里是有几分忐忑的,毕竞觉罗氏从前对年羹尧一往情深,生怕觉罗氏一个心软就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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