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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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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五十四章

蔺九伸出手,陈荦在那手掌上击了三下。“一言为定!蔺将军,背约之人,必遭唾弃。”

随即陈荦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展开递到蔺九手中。她举起灯笼,蔺九看到纸是版署的拟稿。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他的任命重改回了沧崖郡镇将。沧崖郡镇将,确是蔺九最想要的任命。

“这是我抄来给你看的,明日我会另行誉写用印。”“多谢。"蔺九把那张纸卷在手里。

两人离得这样近,听他答应交易,陈荦高兴地说着话,竟没有退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让她那白狐大氅轻轻地挠着他的外衣。陈荦定然还有套近乎的意思。

“既说好了,陈荦,我走了。”

“哎一一"陈荦还想说些什么,蔺九已将那张纸揣进怀里转过身。他回头看了一眼,不待陈荦说话,很快走出小园,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中。蔺九在冬日的寒夜中悄声疾走。他愤愤地想,就是被视为鳏夫,他现下也不会喜欢这么快见异思迁的女人!

小蛮自不远处惶急地跑出来,“娘子,他说什么了?他欺负你了么?”陈荦抚抚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方才来回交锋,确实让她心有余悸。“出身和履历果然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实性情。这个蔺九,跟我想的不一样,他实在有些奇怪。”

蔺九再一次自军营休沐归来时,决定邀请宋杲去花影重听曲喝酒。在苍梧,节帅府属官和军中将领皆许狎妓,不过蔺九和宋杲都是第一次。走出院子时,宋杲犹豫了片刻,他转头看看走在自己身后的蔺九。世事巨变,他们早不是从前的样子了,守着过去的规矩,毫无意义。蔺九心里没有障碍,从前在赤桑城做镖师时,他早随镖师们去过妓馆了。

冬日严寒,花影重门口却摆放着盛放的牡丹。据说这些牡丹只能在门外摆上两个时辰便要移入暖房取暖。宋杲和蔺九走到大门口时,刚巧遇到馆中的杂役们将十几盆粉色牡丹移走,换上刚从暖房中搬出的绿色芍药。如此不惜重金,也取得了丰厚的回报。如今苍梧城中大小妓馆十几家,有一半的贵客都来了花影重。但凡手中有财物可挥霍,都不会去别处。比如离此不远的申椒馆,在花影重的衬托之下,门庭透出十分的破败冷落。

进门时来来去去的香鬓丽影映入眼帘。迎客的女子娇笑着问蔺九和宋呆可有相识的熟人?听回答没有,那女子便袅袅娜娜地找来一个名录,让两位客人挑选上面的姑娘。蔺九没有看那名录,直接说,就请谢夭吧。花朝节后,谢夭名动苍梧。那日宋杲醉酒从楼下过,看过谢夭一眼,至今念念不忘。宋呆不知蔺九又是什么时候起心动念的,他还以为他“寡居”多年,当真把俗世欲望都给戒没了。

那女子用团扇捂住嘴巴吃吃地笑着,“谢天姑娘今日倒没有其他客人,只是进姑娘的阁中听她弹琴,须得支付十金,若是留宿……十金?宋呆吃了一惊,只是弹琴便要十金?合着蔺九仲秋宴会上得的赏赐,剩下的就只够听这么一回琴了。宋杲心中一点靡靡之意瞬间没了大半,转头看向蔺九,递了个要不算了的眼神。

蔺九也是陡然吃了一惊,想不到苍梧城的有钱人这么多,纵然谢夭生得绝色,没想到她的身价能抬高到如此…蔺九想了片刻,没有接受宋杲那算了的眼神。他从怀中掏出钱袋,递到那接客女子手里。“我这就为您二位引见谢姑娘。不过,若是姑娘没空,或没心情,那须得另说,您二位的这金子那时会尽数返还的。”宋杲还没追问若是留宿须得花多少钱,那接待的女子转身上楼找人去了。谢天站在一扇镂空屏风之后,看向站在厅堂台阶处等候的宋杲和蔺九。那两人身形高,肩背笔挺,是苍梧城中常见的武人。可两人身上穿着洗得不见颜色的旧衣袍,都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谢夭用那媚色十足的眼睛翻了个白眼,“有十金来花影重,倒没钱给自己置办一身行头!两个大老粗,一身穷酸气。”“那姑娘的意思是不要接待这两位了?我这就去…”谢夭自屏风后转身,“也不必回绝,我今天心情不错,没别的贵客来,人家既付了钱,也没有拒绝的理……叫他们去我阁中吧。”接待女子喜道:“是,这两个客人运气真不赖,我这就去帮姑娘传来。”等待的间隙,宋杲打量起客人如流的厅堂,这厅堂的富丽精致堪比平都城有名的馆阁。他忍不住推了推身边的蔺九,“为什么非得找谢夭?那天酒醉的厉害,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蔺九说:“想在极近处看看世间绝色的女子是怎样的……宋杲,你对女子动过心吗?”

宋杲摇头,想了想又点头。宋杲自少年时代起便在果毅营中度过,没有多少机会认识女子。十九岁那年外出执行公务时,偶然救了一个县官的女儿。那女孩把自己的香囊送给了他。宋呆揣着那香囊有两年之久,后来再有机会去县衙寻人时,那女孩已嫁做人妇了。宋杲这辈子若对谁动心过,便是花两年时间对着一个香囊想过一个女孩。

宋杲问:“你呢?”

蔺九难得有一丝窘迫:“没有过。谢夭若真有倾国之色,我想看看,坐在她身边,听她弹琴会有什么不一样。”

宋杲觉出几分滑稽,“这就是你花十金来这花影重的原因?蔺九,你太挥霍了吧。你想要女人,别的妓馆哪里没有。谢夭长成那样,哪个男人能无动于衷?你要是对谢天动心了怎么办?准备筹钱娶她?”蔺九:“我不知道,你要娶她吗?”

宋杲茫然地摇头。

正在这当口,方才那接客的姑娘走下楼来,笑盈盈地说,两位爷好运,谢夭姑娘今日正方便接待恩客。正在后院忙碌的鸨母听说谢天接客了,迎出来看到两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也不冷不热地说了几句迎客的话,看在十金的份上,由着侍女将两人往阁楼上引去了。

谢夭待客的阁楼装饰得十足雅致,四面都开着纱窗,却不冷,透过轻纱翠幕能看到热闹的市井和城外伫立的东山。这处阁楼既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又十分温馨私密,真是好一处所在。

谢夭在主位琴案后坐了。那两个男人进来时,她连起身福礼都懒得,仍自在地坐着调琴。

蔺九和宋呆似乎不以为意。谢天抬起头来,看到两个粗人竟像走江湖似的对她抱了抱拳,随后撩袍角坐在了对面的食案后。谢天今日穿了一身霞色曳地凤尾长裙,外罩御寒的软毛织锦披风,浓密的长发梳着松垂的堕马髻,发间只缠绕一根银丝线,此外未戴其余发饰。好似不事装扮,却美得惊人,让人觉得任何朱钗在她身上都属可有可无。她抬头的瞬间,蔺九和宋杲都不自觉惊住了。原来那日远观,并不能全然领略谢夭的美,她这样的容貌身段,就是在他们生平所遇的所有女子也堪称绝无仅有,确实当得起名动苍梧。

谢天对男人第一次近看她时状似痴傻的惊讶神色早已见惯了,只微微颔首表示迎接,连应承的笑意都没有露出一丝。门外有侍女端上酒菜,将酒壶放到火炉的温酒器中便退了出去。“铮一一”

谢夭一拂手,拨动了面前的紫檀筝。

“你们二位可是来自军中?”

看两人没有答话,谢夭便当是默认。“那我便为二位贵客弹一首《兰陵王入阵曲》。”

她也不待二人同意,食指长甲一挑,挑出起首第一个音。接着,狂流般激越的曲子便从指尖倾斜而出,筝声瞬间送出去好远。谢天慵懒孤傲,全然不像一般风尘女子驯顺应承,加之指尖筝声凛然,倒让蔺九和宋杲大感意外。

宋呆倾身自暖炉拿起酒壶,给蔺九和自己倒上。这酒是极醇柔的米酒,酒中的柔暖却被《兰陵王破阵曲》的筝声驱散,反而让人感到一股寒意。宋呆第一次进妓馆,想不到竞是这样。但他和蔺九均是杀伐之人,很快就习惯了这股凛象之意。诧异过后安坐下来,碰了杯,仰喉连着喝下数杯。一曲奏毕,谢夭手托下巴,垂着长指,看两位客人倒是波澜不惊,于是眼底有了一丝笑意,“两位客人还想听什么?”“你,你随意吧。“宋杲被那美貌所惊,一开口打了个结巴。“请谢娘子随意。“蔺九也说。

两个装模作样的臭男人,能装到现在也不容易,谢夭心里想。谢夭站起身来,从旁边拿过两只夜光杯,斟满了烈酒。她方才柔若无骨地歪在软垫上,此时她站起来,宋杲和蔺九才看出,谢夭是个身量颀长的女人。她较一般女子要高不少,然而这修长放大了她的美。任何赏心悦目的东西,必须要足量,才能形成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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