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娃篇（全文终）
第70章萌娃篇（全文终）
翌年四月,霍洛妤降生。
她的名字辉爷起的，聪颖美丽，正直坚定。辉爷将他对霍家新生代的期许全都藏在了这个名字里。她满月时，辉爷连同徐老爷子大摆了三十桌，各界名流悉数到场,富贵泼天,星光熠熠。
那一日，云悦也在，但她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酒店的房内守着小宝宝。她原是想送几件金给孙女就走，不想被徐云雾拦了下来，执意留她喝了满月酒再走。到了满月酒那天，徐云雾又说今儿宴客有些忙，请她帮忙照看下小宝宝。云悦知道这是借口，徐云雾就是再忙也轮不到她照看小宝宝，想守着她的人多了去了。
同时她也清楚自己是有机会拒绝的，可她放弃了。说到底,她也是想陪陪孙女的。
最后，她顺从了自己的心应下了。
在温暖静谧的房间里，她倚着婴儿床而坐，怔怔打量着软糯的团子。现在她还太小了，五官还没长开，看不出像谁。但她的眼线很长，未来眼睛肯定很大；她的手长脚也长，以后个子肯定很高；她的皮肤渐渐白……云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转。她只知道当她的思绪归于清明,小家伙已经醒了。她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好乖啊。
云悦不由得回忆霍星延满月时的样子，好可惜，她记不得了。她只能借由他的孩子满月时的情形去想象旧时岁月。
片刻后一瞬，她没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伸出手，想去贴贴小家伙的脸。即将触到时，她又犹豫了。她不知道像徐云雾这样的大小姐会不会介意她这样粗鄙妇人碰触她的孩子。右手悬于半空时她又想，徐云雾不是这样的人，她要是介意就不会留她在这里陪伴小宝宝了。
房内还有育儿专家，到这个顷刻都没有说一句话。思绪一阵起伏，云悦的手终于落在了小娃儿的脸上。一如她所想，柔软的云絮一般。
“宝宝，我是奶奶。”
“奶奶给你带了一把金锁和一个金镯，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希望你能喜欢。”
小家伙起初只是静静地听，在云悦说“希望你能喜欢”时，她忽而咧嘴笑了。没有声音，不见牙齿，却带着惊天的力量，将云悦抡蒙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那会儿她的心间盈满喜悦，禁不住感叹造物主神奇。
“路老师，宝宝刚笑了。这么小，她就会笑了吗？”被汹涌澎湃的情绪促着，云悦扭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路迦，业内有名的育婴师。
路迦这才走近一老一小，柔和笑道，“现在的宝宝都很聪明，一个月后会笑是很正常的事儿。她们虽然小，但已经开始对外界环境存有好奇心，并且做出积极反应。”
“小家伙很喜欢您呢。”
“真的吗？”
云悦没等路迦应答，视线又回到了小团子身上。“我们洛洛太聪明了。”
六楼宴会厅的一角，霍星延和徐云雾面对面而立。闺女的满月宴，两人是主人，自然是忙的。先前对云悦说忙，其实算不得骗她。但在收到路迦的照片后，徐云雾立刻停下了所有事儿，将霍星延叫到了静谧处。“霍太有何指教？”
有妻有女，家庭和睦，事业兴旺，若是不提那几个仍旧难处的狗兄弟，霍二公子的人生算是圆满了。近一两年，行事手段柔和了些不说，俊脸含笑的时候也多了。面对徐云雾时，更是喜色盈于面，透着股浪荡气，不带藏的。徐云雾好气又好笑，“都做爸爸的人了，能不能正经点儿？”霍星延：“今天的我，正经过之前的每一天。”徐云雾：“是吗？那是我眼拙，没看出来。”话毕，懒得再和他扯这事儿，将手机解锁递给了他。“瞧瞧奶奶和小宝的美好瞬间。”
霍星延顿了十数秒才伸手接过手机，细致地看了那几张照片。“什么感觉？"等他看完，徐云雾笑着问他。霍星延循声看她，“没感觉。”
徐云雾：“你就嘴硬吧。”
夺回自己的手机后她又说，“妈明天就要回潮东了，若是想和她说说话要抓紧机会。”
“有件事她不想我跟你说，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妈给小宝送了几样金饰，沉甸甸的，我听赵叔说，都是她这一年多以来打工挣的。”话到这里，徐云雾伸手抱了霍星延的腰肢，小脸磕在他的肩上，“霍星延，我只想你圆满。无论你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是霍二公子死忠粉。”
徐云雾太知道怎么哄霍星延了，三两下就护着他走出灰霾的情绪，当下他没说见不见云悦，徐云雾也不在意了，她相信霍星延会做正确的事儿。翌日，原是该徐云雾派司机来接云悦去机场的，哪知等云悦大包小包出了酒店，看到的却是霍星延。
四月初，北城寒意还未褪全，他就开始穿短袖了。也不知道他是天生不怕冷还是在潮东生活久了习惯了穿单薄的衣物，多一点都觉得是负累。这会儿他正倚在车旁抽烟，星火明灭间烟雾迸发，绕着他浮浮沉沉。听云雾说，他早就戒烟了。没结婚之前还偶尔抽几根。自从决定要孩子，他就再没点燃过一根烟，无论什么场合哪位大人物递烟都没破过例。今儿又抽，不用说是因为她这没个母亲样的妈了。云悦拎着东西在酒店门厅怔了许久，直到手中包带勒了手有明晰的痛感传出，她才惊醒过来。
再难面对，都要面对不是？而且认真计较起来，能单独和霍星延待一会儿，忐忑有，但欢喜也摒除不了。
敛了思绪，云悦主动走向了霍星延，很快，他察觉到她的存在。怔后，走到垃圾桶旁将烟碾灭。两人上车，沉沉冷寂控住了这片空间。近四十分钟的车程后，云悦远远地看到了熟悉的建筑，她知道再不说话，他们母子的僵局又将持续至少一个年头。诚然，她和他都习惯了如此，但母与子，好像不该如此？来到北城的这几天，她亲眼见到了黎芸千是怎样待徐云雾的。在那些之于她们只是寻常的时间里，她曾造过的孽被具象化。她是个自私的母亲，她脑子一热将孩子带到了这个世上，却没能力好好照顾他…思绪宕动，带出了复杂而磅礴的情绪。这股子情绪促着云悦主动开口，“星延，过去是妈对不住你。”
这是云悦第一次对自己的孩子说对不起。她曾经以为很难，这回却是没有一丝磕绊地道出。
霍星延没有回应任何，云悦坐在后座也无从看到他的表情。不过今时今日的她早不在意这些了。
事在人为，至于结果交给天。
短暂的停歇后，她继续道：“妈知道伤痕造成了就很难再抹去，也没敢妄想。说对不住，是真心觉得自己错了，也是希望你能彻底放下过去，好好地生活。”
“妈以后绝不会再打扰你，也不会再做让你丢面子的事情。”这一程，云悦说了很多。
霍星延虽没有反应，却也不曾像从前冷言制止或是挖苦她。抵达机场，在地面的临时停车区，云悦麻利地拎着她的大包小包下车了。在关车门之前，她望向了霍星延，略微犹豫后问道，“小宝周岁时，我可以来吗？”
十数秒静止，霍星延终于开口。“可以。”可即便是应了，他仍未正眼看她。
云悦似乎并不在意，那有了岁月痕迹、本已枯败的脸有笑意浮出。那一瞬，她前所未有的柔和。
母子分离，这一回，两个人无疑都轻松了许多。送走了云悦，霍星延回到家中，按照原计划他是该回公司的，这段时间多在陪伴云雾和孩子，公事推的推停的停，如今云雾安稳地出了月子，再不回去，康特助要带刀过来了。
到家时，云雾正坐在落地窗旁，轻轻晃着洛洛的婴儿床，柔声细语同她聊天。个把月的小豆丁听不懂人话自然也不可能有回应。和她聊天，说难听点和对牛弹琴一个样儿。可云雾好像很喜欢，就像此刻，她循着动静看过来，眉眼间满是笑意。那笑意是因摇篮的小豆丁而生的，他心里清楚得很，因此有些吃味。“有了霍洛妤，霍星延就失宠了是吗？”
两人视线相触的那一瞬，霍星延低声道，微微上挑的尾音带出了几分委屈。与此同时，他换了鞋，阔步走向母女俩。人刚坐到了徐云雾身旁，她就倾身靠了过来，装模作样地嗅他身上的味道，“怎么这么酸啊？刚喝了桶醋？”
霍星延不答，缠着她吻。
两人久旷，没一会儿气息都乱了，背脊滚烫。在霍星延的唇落在白雪软馥之上时，徐云雾伸手，抵住了他的唇，"晚上。”霍星延：“为什么？”
徐云雾：“没有为什么，这个家听我的。”霍星延被她的“霸道"逗笑，他没有再闹，“好的，听霍太的。”话落，温柔细致地为徐云雾整理衣服和头发。徐云雾定定看他，须臾之后，柔声询问，“和妈聊得怎么样？”霍星延：“你怎么知道我去了？”
徐云雾：“你支开了我派去的人还想我不知道？”伴着这话，徐云雾狠狠搓揉了他的脸，“早说去，就能省下一笔油钱了。”“败家。”
霍星延哪里不知道此番胡搅蛮缠是为了活跃气氛，让他好过些，心不由得一软。他的手抚上徐云雾的，随后扣紧，带离他的脸，“她和我说了对不起，那样以自我为中心的一个人，她竟然说了对不起。”霍星延经历了那么多事，在此刻仍禁不住感叹世界神妙。“我从未想过同她和解，毕竞在过往岁月我恨透了她。”那种恨意几乎深入到骨子里，除非将他挫骨扬灰，不然就不可能消失。可是在她由衷地说了句对不起后，他那冷透且紧闭的心竞被微弱暖意割开了一道细缝，随后暖意往里渗透，一点点地去敲动心间经年累月凝成的坚冰。他费力地同自己对抗，所以一直没有回应她，然而最后还是满足了她的愿望。
“我感觉自己憋屈极了。她做了那么多让我痛苦难堪的事儿，到头来，只要她说了声对不起，我的心就开始松动。”徐云雾听着，鼻腔抑不住发酸。
等他话落，她伸手拍了下他的头，随后笑道，“星延，家从来不是个讲理的地方，再厉害的人，都有可能在家里受委屈。”而且也没有道理可讲。就像温宛，那样美好、光芒万丈的一个女孩子，她仍得不到父母关爱。
“这从来也不是你的过错。”
“我促着你同妈和解，除了怜惜她孤苦伶仃无人照料，其余所念都是为了你。”
“我想我的霍星延有母亲疼爱，我想他各种层面上圆满。你知道的，我直都是个很贪心的人。”
就像当年，换种处理方式她和霍星延能早早互通心意，可她不愿。她想他自己发觉爱她，主动走向她，予她全世界独一份的偏爱。固执得近乎偏执。
霍星延曾经恨透了这份固执，如今却觉得这是爱，再无人能给他，他没了就会死的磅礴能量源。被这股能量护着，他走出了自厌的情绪，笑容重回他的脸上。
忽而一瞬，他的唇落在了徐云雾的额心，“我们雾宝可以再贪心一点。”“只要你敢想，我就能替你达成。”
徐云雾看着一如既往好哄的男人，轻而短促地笑了声，“霍总撂这种大话，就不怕我让你去买天上的星星啊？书里的总裁可都是这么干的。”霍星延整个人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不怕，霍太想要几颗？”徐云雾：“…”正常人还是不要和行走的碎钞机聊天了。霍洛妤周岁生日时，Iucas带了重礼来北城为她庆贺生辰。他总在看她，深邃大眼总透着迷茫。究其根源，不过是想抱小团子但是不敢。
“想抱就去抱会儿，小心点就行了。”
“我们lucas一看就是细心靠谱的哥哥。”酒店的总统套房内，这会儿只有徐云雾和温宛两个大人，小小少年lucas和三个小豆丁。
除了霍洛妤，还有商栩和温宛的那一对龙凤胎小枸杞和阿遂。三个小豆丁年纪没差几个月，又都是性子好的，丢在一起玩极为省事。就像这会儿，他们面前散了很多纸牌，小豆丁们一会儿抓一会儿又像大人出牌那么甩出去。无聊得要命的游戏，可他们却玩了好一会儿。
忽而一瞬，洛洛又甩牌了，还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炸。”徐云雾，温宛还有lucas见状皆笑出声来。随后，温宛道，“我们洛洛这喊炸的样子，是不是像足了她的舅舅啊？”霍洛妤的舅舅是谁？
北城赫赫有名的小段公子啊，他打牌，无论好牌差牌，呈现于外的气势都威猛得很。
徐云雾：“别说，还真挺像。”
温宛认真地打量了三小只：“这一个个，以后肯定没一个像我们的。”徐云雾：“可不是？家里已经有只烈马了，再添一只的话，我真的会生气的。”
温宛被好友的话逗笑，“不会的，我们洛洛以后肯定是个又甜又飒的美少女。”
话末又强调：“和她妈妈一样美。”
徐云雾经由温宛的话脑补了下未来，不由笑了，“头一次，希望时间能走快点儿。”
两位女士闲聊时，Iucas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深邃柔和，这一刻他像极了中古画卷中的小王子。
“lucas。”
话题在短暂的偏移后，又重新回到了lucas身上。“你到底要不要去和弟弟妹妹玩？”
ucas还在犹豫，也因此没能即刻回应。就在这时，洛洛许是听到了“玩"，她侧过眸子看了过来，眼中仿佛盛了江南烟雨，雾蒙蒙的。她看到了Lucas，这些天她一直都有看到他。稍许静滞，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洛洛甩了手中的牌，飞快地爬向了妈妈，姨姨和小哥哥。到了围栏附近时，她扶着围栏站了起来。
“哥，玩。”
“牌牌，炸。”
洛洛会说不少话了，但多是单字，再加上那口小奶音，每次她开口，就能轻易地将大人萌死。
这次也不例外。
徐云雾的心软得一塌糊涂，“lucas，妹妹邀请你一起打扑克。”“后天你就要回法国了，你再不去和她玩可能又要等两年了。”秦卿亲友缘薄，在国内没有惦念，他们一家三口并不是年年都会回中国。这话碾碎了lucas的犹豫，他起身，朝着两位女士微微颔首，“那我过去和弟弟妹妹玩一会儿。”
随后走向了洛洛。
进了围栏，他便一把将她抱起。
洛洛也不怕他，小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哥，大眼。”
lucas:“识货，你也是大眼。”
洛洛闻言，小手指向自己的脸，“洛洛，大眼。”“那是你的大眼大，还是我的？”
“哥的。”
“你还怪诚实的。”
三人牌局变四人，Iucas一个天才少年混在三个狗屁不知的团子中间，他竞也没有烦躁。
他甚至觉得好玩，在小豆丁们胡乱地“炸”他的时候，他还会佯装负伤倒在垫子上。然后小豆丁都会爬到他的身边，摸的摸眼睛扯的扯衣服，生怕他被“炸”死。
周岁宴一过，离别来临。
lucas走的那一日，霍星延和徐云雾带着洛洛去送的。小豆丁不知什么是离别，妈妈让她说拜拜她就挥手，挥得特别带劲儿，Iucas却将不舍写在了脸上。他想留在北城，他觉得这里特别有趣。
秦卿自是不舍，柔声安抚道，“明年暑假，妈妈陪你回来好吗？那会儿可以多待上一阵。”
当再回来的时间具体化，lucas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去抱了抱霍星延：“下次回来，您要教我烤串了。”霍星延拍了拍少年瘦削的背脊，“没问题，到时候让妹妹帮你刷酱汁。”lucas离开后的第六天，徐云雾带着洛洛出门晒太阳。这一日，她将她带到了博海花堤，那是商家产业。今儿，和温宛约好了来这。瑰丽花海中，林荫道很多。两大三小，走走停停，悠闲又欢喜。在一片桃花林中，洛洛在地上捡了许多粉色的花瓣，小手拢不住时，她迈着小短腿慢吞吞地晃向徐云雾，小模样像极了企鹅崽崽，
“怎么了？”
“手手。”
徐云雾顺着她的话，伸出手。
微凉，粉色的花瓣一片片落在了她的手心。“哥，礼，物。”
“礼物”两个字，小豆丁咬得极为费力，但徐云雾听清楚了。她笑道，"“妈妈会将宝宝的礼物交给哥哥的。”“好，爱妈妈。”
“妈妈也爱宝宝。”
几个月后，当盛夏来临，Iucas收到了一个越洋快递，层层包裹下躺着一件鲜花标本。
寄件人是徐云雾。
lucas小心翼翼地拆开，细看，嘴角不由得上翘。【妹宝限定，点名给lucas小哥哥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