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破脸
第26章撕破脸
只见那凌冽的剑风吹起周拂菱的袖袍，不过少息，周拂菱的威压急变，竞是从无品直直窜至一一一品！
二人力量冲撞在一起，雪白渗金的仙府墙上，又飞出数多光鹤形状的灵力，直补入须清宁的剑阵。一道青光后，周拂菱附在檐上,脸色并不好。须清宁拢袖，在剑阵另一边道：“这是龙潭府百年幻阵。你不熟悉，再强也破不了。”
这声音如冰碎玉，疏冷至极,仿若她是陌生，人……除了带着那一点，或许二人都察不到的怒气和恍惚。然而，一道如蛇的青幽光芒，如击电奔星，穿透幻阵。“我破了。须清宁。"青光扑来，神念直压，竟是周拂菱全然不装，放出威压，二人神识撞在一起,，正是高品之斗。须清宁扬剑。
剑风所及，雷电横扫，分风劈流之际，巨墙上的图腾又动。
周拂菱凝眉。
只见这巨墙上的图腾，竟是神符阵。
若是她硬要冲撞，此神符阵的法阵能够亮到问天台去，那便是九大仙卿和仙上都要惊动，恐怕要引来整个仙府的人。这绝对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雷光巨现，须清宁的剑光亦凛若霜雪，神符阵碾向周拂菱。
不行…不能对上。
周拂菱咬牙。眼见掌中青光要与相连整个龙潭的巨阵撞上的一瞬间，她猛地跳下云府，滑着云，逃了。周拂菱的身影被云层吞噬，再看，云雾迷蒙之中，她已不见身影。
须清宁猛地收剑，却是心绪横浮，面白如纸，再次吐出一口血。
他闭了闭眼，快速点上自己的几处大穴，想要稳住心绪。
不曾想，须清宁的手背倏然青筋蠕动，一股剧痛传来。竞是一股诡谲的力量冲破他的神识，扣住他的灵脉，布下了禁制！
他猛地睁眸，双眸中映上诧异的暴怒一一
也是后知后觉，须清宁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他先前所嗅的陀罗之毒，引得凝神之杰凝滞（此烈为人形之基）。
他的灵脉也不知何时被动了手脚，藏了根细浅如毫的针，那针上连着诡变的魔气，有人在以此设禁法，却似是没来得及全然设好。
但因为他动了大穴，此时针毒合一，竞合为禁制。再开口，“周拂菱"三字，竟像是锁在唇边，再也说不出。
轰一一
须清宁再次吐血，大怒睁眸。
周拂菱竟是对自己设下禁制，不许道出她的事，而他也被她算计了！
现下回想，醒来时周拂菱坐在自己身侧摸脉，大概已经在动手。
须清宁正阴沉着脸，玉牒一动，打开来看，竞是周拂菱传讯。
[周拂菱：好啊，须清宁，你又算计我，又骗我！你等着，你会付出代价的。」
此讯让须清宁看得一阵恍惚，或者说他本就悄恍至极，方才不过强撑。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玉牒上的内容，似是不明白周拂菱如何说出这般话的。
清冷的面容，生出怒气。
好死不死，周拂菱又来一条：
[来找我。你不来找我，便等死吧。】
须清宁头顶爆出青筋，第一次生出能让心心脏都要跳出胸膛的怒气，他怒极反笑。
玉牒之中，个人与个人之间都有联结，用以联系。须清宁反手，一道雪光，在他通红的双目下，他把他与周拂菱的联结切断了。
周拂菱那方却像是欲图继续连上联结，还传来一道申联之讯：
[你竟敢断我们的联结？来找我。别让我生气！]须清宁设下禁制，让周拂菱的申联之讯都无法再传来。而后，他展开双手，再次召出护山大界的金书。轰隆一一
东洲。天霁门。
门人们本有序往来，此时望天际上的大界，只见大界密不透风地护住了整个天霁门，不由震惊。而一道禁制附在上面，竟像是防范着什么人来。[周拂菱不再是冰鉴峰弟子。把她的所有物全部甩出冰鉴峰。]冰鉴峰的佐官和执事收到此讯，简直目瞪口呆。原来，因为禁制，须清宁无法告知旁人周拂菱的真实身份，甚至无法做出任何周拂菱和杀宁听跃一事相关的暗示，只能如此下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暗示。……什么？发生了什么？
“是这位师妹任性到少掌门不忍了么？犯什么错了么？”人道。
又有仙官摇了摇头：“不对，周拂菱佐官从不会犯大错。总觉没那么简单。
众人在震惊中忖度着。
而周拂菱走在路上，在寒风吹拂和野草晃动中，她很快发现须清宁利落地把自己和天霁门人有关的所有联结都切断。
她和天霁门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了。
周拂菱心里突然生出懊恼和怒气。
方才，她在须清宁昏迷时就发现不对劲，本想在他昏迷时设完禁制，禁止他道出她身份和她和宁听跃之事的联系，但须清宁到底有一品，下禁制并不容易。周拂菱便只下了一半，他就醒了。
剩下一半，她便用了紫陀罗引他自己点大穴，诱他灵脉冲撞，以成禁制。
现下，这成是成了，周拂菱却后悔，她当时若有能力多限制一番须清宁多好！
周拂菱不喜欢被踢出人群的感受，也不喜欢输。她冷冷抬眸。
青绿的天际上，升起一轮血色红日，正照耀着东洲的天空。
那中央群山连绵，是天霁门所在的群山。
他以为她这就进不去？
拿他没办法，任他布局？
须清宁不知自己有多么熟悉天霁门么？
“须少掌门，这是怎么了？”
须清宁幽居龙潭府偏僻一角。但他引阵，到底还是引起了附近的人的注意。花月兮、花玉流都跑出来。须清宁阴沉脸色，闭了闭眼，说不出一点周拂菱的事。心里不安，须清宁道：“叔父，我回一趟天霁门。”须掌门和其妻邹兰度，因一些政治原因，此时需要坐镇龙潭。
须掌门虽然依靠丰富的经验察知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无从得知具体，也点头。
二人皆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须掌门不会不放心须清宁去处理。
“如果，那位小姑娘真和这件事有关，引出背后的人会很危险。但我以为，她或许是受不住什么诱惑，才犯了事。到底是你的救命恩人，宽仁些。“须掌门道，“我和兰度查清那龙卫动向，反制邹兰辞后，便会赶回来。你不要轻举妄动，制住她即可。”
………“须清宁本震惊地抬眸，叔父竟这就猜准了大半。
但听到后面，他又苦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但奈何，就连暗示周拂菱和此事相关的神色，他都因该死的禁制，不能全然做出。
须清宁最终摇了摇头。
须掌门凝眉不解。
“叔父，您也保重。万事致信清宁，我这就赶回天霁门，以防万一，修好大界，不让人进出。”须清宁说罢，便带上一众佐官离开，但望见天际染上血光，须清宁心生不祥，便再次拿出与护山大界相连的金书看，甚至独自召来凤凰，先往回赶。
云雾迷蒙寒冷，也正如须清宁的心。
须清宁垂眸，在旁人看不见的时候，垂下眼睫，眸光碎裂。
长风动着他的衣袍，却没想到，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卧槽！你身上怎么有反派的禁制了？你已经认出她，被她控制了？！]
须清宁：
…是消失已久的系统。
系统。反派。
若说，先前须清宁对“反派"只有仇恨和敌意，现下，取而代之的是澎湃的茫然和恍惚，愤怒和不解。他的胸也很闷，甚至生出了悲伤，但这种悲伤出来一点，须清宁就将之压下。
胸更闷了，仿若有小刀在一点点割着什么。他无声了望了会儿系统，断言道：
[你早知道反派是周拂菱。】
[不知道，真不知道！】
[那你说清楚，你究竟中的是什么禁制？能够让你说清她的行动方位，却不可说出名字？把此等禁制机理道明一番？]
系统这才安静一瞬。
[实际上，我是以为，我直接说了，你也不会信啊。」.]
须清宁闭眼。那种气得胸闷的感觉，再次出现，愤怒，悲伤此起彼伏。
他后知后觉。他五味杂陈。
系统似有些可疑。须清宁思忖前后发生的事，却又抿唇不语。
的确，如果是其他人的平安符碎片出现在那种地方，他哪怕无法确认，也会因为对方的可疑而先发制人，再缓缓查清一切。
但因为是周拂麦……因为他不可原谅的犹疑，那拖拖拉拉的不敢置信，错过了最好的部署时机，最好的控制事态的机会。
[我是不是见过她？]他又问。
系统没吱声…
须清宁实在不理解这个系统，说是救世，但所有信息都给得极为缓慢纠结。
他心里正生疑，系统缓声道：[我信息也不全。但观天道，你们在十年前那次相遇再早些，大概也是见过的。」模棱两可的话。须清宁却闭眼。
但他其实问出来之际，就确认了，自己见过周拂菱。百年前，混乱的子时涧，泥泞抹脸，手被伤到握不住剑。
庞大的妖身躲在黑暗里，掩住了一切光芒，和他对话。他们看不到彼此的样子，但知道，对方都有着一些某种程度相同的特性……对彼此的狡猾、对彼此的防范……还有那个怪物对他的……探索欲，还有他的抗拒。须清宁出来后，还时不时能梦到那时的黑暗，后来，梦不见了。
他此时回忆起来，只觉痛苦涌上心脏。
[她为何接近我？]
[你愿意听么？]救世灵玉像是来了精神。[原因有二，一为寻亲。
她被养大她的亲人抛弃了，她查到亲人在仙门，正好遇见你这位受伤、且过去似相识的仙修，就想从你口中得知消息过去，也想通过你有合理的身份查探。二为“杀亲”和"夺寿”。
“杀亲”和“夺寿”，正是她修的功法之二。分别是通过杀至亲和夺人寿修仙道。
她也是挑选了一番，而后看上你的心性和仙骨，先跟在你身边用你仙骨余下的仙气掩饰她修炼“夺寿”，后来你修为恢复，人也好看，她就又想和你成侣，结成亲缘，以修“杀亲”。」
须清宁垂眸，一时，本该有许多相问，然而，他化为石雕，苍白的手背青筋引起。
情绪，他走不出情绪，似要将他埋没。
而后，他静了很久，才冷笑一声：“也好。”笑声却如碎冰破裂。
“怎么？”
“现下，我便看清了一切。“须清宁说，“总比一直被骗好。也比她成了好。不是么。”
他声如寒霜，却是垂眸，没人能看清他的眼睛。他看远边的山，地下的土，看了许久，怔愣愣的，竞是一句都没再往下问，也一句都不想问，恍若不在人间。这很不理智。
但显然，须清宁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