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掳
第63章
被掳
战事发展得太快。
一天夜里,江辞宁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风荷匆匆披衣起身,一个暗卫站在门外,身后一群黑衣蒙面的暗卫立在夜色之中。
“曹军夜袭常州城,主人吩咐我们带殿下连夜离开。”曹胥领兵,原是要肃清乱民,而后演变成了党同伐异。大军打着平乱的旗号,将手伸向了那些拥护皇室的人。几日前,钦州刺史痛骂"曹贼窃国,其心当诛”,后脚就被大军以钦州刺史勾结乱民,意图谋反为由,斩杀于城墙之下,曝尸于墙楼。
时至如今,明眼人都知曹胥对帝位势在必得,如今不过是冠冕堂皇寻找一个正当的理由,以此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形势愈发紧张,谢尘安等人已经多日未归。江辞宁每日闭门不出,实则也在暗中筹备,这几日每日都是和衣而眠,手边更是随时准备好武器金银,便于随时逃亡。暗卫话音刚落,便见江辞宁从里屋走了出来。“你们公子现在何处?可有交给你什么信物?”暗卫道:“公子他们在城外迎敌,殿下还请放心,公子说将曹军击退后,会来与你汇合。
他将一根树枝递给江辞宁:“公子命我将此物交给殿下。”抱露一脸狐疑,风荷却看出来,这是文冠花枝。江辞宁接过树枝微微一笑,点头道:“好,我跟你们走,谢先生有没有说要往哪里去?
“往褚州方向撤。”
江辞宁不再耽搁时间,主仆三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大军夜袭,城内百姓措手不及,有人正在观望,有人则忙着收拾家当,街上一片空荡荡。
他们一路驶出后城门,朝着褚州方向行进。一路行至正午,他们经过了一个隶属于平州的城镇,名唤建溪。
众人找了一家酒楼,用些饭食,稍作休整。江辞宁下马车之后一直戴着幂篱,直到在雅间中坐定之后,才摘了下来。
赶了一夜路,抱露担心江辞宁没有休息够,在雅间的软榻上铺了一层小毯。
“殿下,一会儿用完饭,稍作歇息再走吧。”江辞宁扫了一眼,刚好有两张软榻,够她们三人睡,于是点头:“跟岑风说一声,也叫大家都稍作歇息再走。岑风便是这群暗卫的首领。
暗卫可不像江辞宁都有马车坐,除了扮做家丁和车夫的暗卫,其余人都隐在暗处跟随。
歇息了一个多时辰,江辞宁揉着额角起身。风荷和抱露也陆续起身,见她一脸疲色,又叫小二上了一蛊冰镇绿豆汤来。
小二端着东西进来的时候,江辞宁正在戴幂篱,怎知那小二笨手笨脚,脚下绊到什么东西,一蛊绿豆汤尽数泼在了江辞宁身上。抱露呀一声,恼怒道:“怎么看的路!"辞宁制止他:“无碍,不过是弄脏了衣裳。那小二喉咙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忙过来给江辞宁擦,江抱露这才发现这小二是个哑巴。他生得憨厚,满脸窘迫,不知所措立在原地,几乎快要哭出来。
抱露张了张嘴,软了语气:“行了,你下去吧,我们家姑娘脾气好,不会与你计较。
小二连连鞠躬,一脸感激地退了出去。岑风听见动静进来查看:“可有事?”江辞宁摇头:“没事,不小心弄脏了衣裳,风荷去帮我取件干净衣裳来吧。
不-
会儿,小二又送来了新的绿豆汤,他没有进去,在外连
比带划,岑风明白他是想道歉,接过绿豆汤道:“我们家主子不会计较,安心吧。
小二面上浮现出感激之色,离开了。抱露接过绿豆汤,见盛得满满,笑道:“倒是个知礼之人。’风荷从外面抱着衣裳进来:“掌柜的听说此事,叫他给大家都送了绿豆汤赔罪呢。
江辞宁思索片刻,叫风荷拿了一锭银子去给小二。“怕就怕这些绿豆汤要算在他自己头上,瞧着也是穷苦之人,把这个给他。
风荷笑:“殿下最是心善。”
一点小插曲很快过去,众人继续赶路。只是不知是不是午后太热,马车里又闷,江辞宁总觉得头晕目眩。
风荷铺好软垫,对江辞宁说:“殿下睡吧,奴婢给您打扇子。”江辞宁困得睁不开眼,鼻音浓重:“嗯。”与此同时,建溪酒楼。
的女子,我李锋恐怕就要发达了!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急得在屋中团团转:“若真是画像上数日前,东家忽然传信来,叫他们留意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容貌极美的女子,还秘密送来一张画像。东家扬言,若是有画像之人的踪迹,消息属实可得白银百两。若是能抓到此人,则可得黄金百两!李锋做掌柜二十年,全部身家加起来也远远不及黄金百两之多!
如此天大的好事,他自然要好好留意。于是今日,一个戴着幂篱的女子刚到他的酒楼,他便打起来十二分精神。
大燕民风开放,戴着幂篱出行的若不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便是容貌有异。
或是面容有恙,亦或就是姿容太美,要担心惹人觊觎。李锋派了小二去窥探,怎料那些家丁将雅间守得严严实实。李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在很快,机会来了。
李峰特意叫了一个哑巴去送绿豆汤,哑巴回来告诉他,那姑娘正是画像上的人,李锋霎时激动得浑身燥热,当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命人在绿豆汤中加了迷药,让哑巴给那姑娘的家丁们都送了一碗,权当赔罪。
哑巴长得老实,看着可怜,那些家丁也没多想,接了绿豆汤。李锋眼睛里迸发出精光,他已经派人给东家递了消息,一边又安排人手去追了。
那女子连同家丁都中了迷药,想来是走不远的。这百两黄金,他势在必得!
岑风扮做家丁,坐在车辕上随行。暑气蒸腾,他出了-
马车行至一处密林,大耕沫掩眼剪挚真些阴涼。然而岑风却觉得眼前越来越花。他心中一凛,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岑风刚刚发出信号烟,扮做车夫的暗卫忽然栽倒,马儿长嘶一声,缓缓停了下来。
岑风握住软剑,掀开车帘,见车内三人已经晕倒,当即划了自己的手臂一剑!
疼痛之下,他咬牙抓起缰绳:“驾!”其余暗卫迟迟没有现身,恐怕也着了道!马儿吃痛,拼命狂奔起来。
此处距离褚州已是不远,只要赶到褚州,就会有人接应!眼前阵阵发花,岑风划了自己一剑又一剑,全凭意志力往前赶!
身后忽然传来马蹄之声,岑风心中一震,手下鞭子更急。忽有打杀之声响起,岑风回头看去,瞥到几道熟悉的身影。他心中一松。
暗卫很快追了上来,岑风已近昏迷,他冷呵:“杨度!’"属下在!‘
“誓死保护公主安全!”
“是!’
见岑风昏迷,杨度将他扶稳坐好,咬牙切齿道:“全力赶往褚州!'
其余几个暗卫自然也接到了绿豆汤。他们扮做家丁,在大堂随便吃了一桌,便候在酒楼外。哑巴小二来送绿豆汤的时候,几人得知缘由,也不忍心拒绝。唯独杨度是个谨慎的性子,有任务在身的时候,都是吃自己的干粮。
粮,都有些不好意思,用了几口绿豆汤之后,便不用了。刚开始其他暗卫还笑他死板
三来见他就着一杯清水嚼着干没想到正是这般阴差阳错,他们的迷药中得不多,只是行动迟缓。
察觉不对劲之后,暗卫们立刻进行了催吐,旋即第一时间赶了上来。
到底是战斗力折损,杨度不敢耽搁,拼尽全力往褚州赶去。他们一路疾行,直至天色将晚,终于赶到了褚州边境的一个城镇。
此时众人都已是强弩之末,杨度不敢大意,放出信号烟,持剑守在马车边。
夜色沉沉,有人出现在街角。
杨度看到熟悉的面孔,终于放松下来:“是我。”担心迷药伤身,杨度找来大夫替江辞宁诊治,大夫开了一剂汤药,命人煎服。
此处都是男子,到底是不便,杨度找来两个得力的婢女进屋服侍。
不一会儿,婢女出来禀报:“那位姑娘出了一身热汗,似是不舒服,梦中一直在喊热,公子看是否需要备水为她沐浴?这迷药会使人身体发软,丧失意识,燥热盗汗,杨度也不疑有他,
点头道:“服侍仔细了。
已经睡下。
杨度一直守在门外,直至婢女掩上房门:“公子,好了,姑娘杨度进屋检查。
屋里还缭绕着未散的水汽
个身姿柔美的女子朝里而卧,青丝披幽香浮动。
杨度远远看见床榻
了满肩,隐隐可见雪白肌肤。
他心尖一跳,忙垂眼避开,匆匆退出房间,对婢女说:“好生照料。
夜色渐沉,候在门外的暗卫却不敢掉以轻心。屋中女子蹙着眉头翻了个身,月色映照在她脸上--却是风荷。
与此同时,一辆遮挡严实的马车朝着大齐的方向匆忙奔去。车中坐着一个眉眼修长,气质斯文的男子,此时正凝眸望着睡在马车之中的江辞宁。
江辞宁青丝凌乱,脸颊苍白,纤长睫毛覆下一圈淡淡阴影。怪那位念念不忘。
叶朝玟笑了下:“公主殿下当真是仙姿貌,我见犹怜,也难他轻轻俯下身子,替她拢好小毯:“公主殿下别怪叶某,叶某倾尽全力将你掳出
他柔声说:“不过是希望能以公主作投名状,换得储君一顾。“否则我这样被家族抛弃的庶子.....又何来翻身之日呢?’***
平州城外,狼烟四起。
谢尘安于城楼之上眺望,衣衫染尘,银色面具亦沾染了斑斑血迹。
陈星楚正要登上城楼,忽有一人神色匆匆擦过他的肩。陈星楚以为是军情相关,问:“发生了何事,如此张皇?”那人将手中秘信递给他:“小陈将军,褚州来报,长宁公主被人掳走,下落不明。
陈星楚脸色大变:“你说什么?’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他展开秘信,匆匆读了一遍,竖起眉毛:“立刻加派人手去搜他折身走上城楼,正欲将此事禀报给谢尘安,忽然迟疑。曹军步步紧逼,战事正是焦灼的时候。若是此时阿凌和姓谢的得知江家妹妹失踪的消息.....恐怕会分了他们的心。
陈星楚咬咬牙,又将送信那人叫住:“公主身份特殊,此事绝不能四处宣扬,你持我手令前去调兵,有任何消息都记得及时回传!'
徐步凌远远见陈星楚跟一个人嘀嘀咕咕,走上来问:“怎么了?
陈星楚眼角一跳,道:“没什么,下去办事吧。"那人抱拳道:“是!‘
徐步凌捶他肩膀一下:“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他率先登上城楼,陈星楚迟疑片刻,跟在他身后上了城楼。徐步凌看着远处扎营安寨的曹军,冷哼:“曹胥还真是不要,
脸,真当自己是真龙天子吗?还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一套。徐步凌咬牙切齿:“明日一战由我领兵,真想大干一场,取了曹贼的狗头!
谢尘安没有回头看两人,只淡淡道:“平州不会抵抗太久,最迟后日,便会向曹胥投诚。
徐步凌狠狠呸了一口:“曹贼还真是如同探囊取物。”“不诱敌深入,如何瓮中捉鳖?”谢尘安随口道。陈星楚拍了下徐步凌的肩膀:“刀剑无眼,切莫意气用事,千万要小心些。
徐步凌闷闷道:“我知道,不就是做戏投降嘛。’谢尘安看他一眼,“待平州投诚,我们便去褚州与陈将军汇合。
徐步凌开心起来:“算算时间,小宁他们也差不多快赶到褚州了吧。
陈星楚有些心虚。
但旋即想到姓谢的所说的话。
最迟后日,平州这边便可见分晓,届时他再同他们言明真相也不算迟。
他已经命人去寻找小宁的下落了,就是叫他们二人得知此事,也只能做出跟他一样的决定。大燕边境。
江辞宁在绵密雨声中醒来。
她头痛欲裂,意识慢慢回笼。
炝的久个漫云憨窑车是正颠镞。江辞宁正欲扶着车壁缓缓起身,身形忽然僵住。身边之人,压根不是风荷或抱露,而是一个读书人打扮的陌生男子!
江辞宁开口质问,张了张唇,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声音。男子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眼。叶朝玟冲她露出一笑:“娘子醒了?”江辞宁瞳孔一缩,下意识伸手探入袖中。叶朝玟笑起来:“殿下不必当真,我方才只是在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江辞宁面色已经变了,她袖中空空,匕首不翼而飞,手脚更是酸软无力。
叶朝玟道:“为避免节外生枝,我给殿下用了些药,殿下会暂时失声一段时间,身子也会酸软无力。他恭恭敬敬道:“殿下还请放心,到达目的地之后,我自会给殿下服下解药,不会对您身体造成损害。江辞宁先是垂眸不语,旋即忽然抬起头来,冲他微微一笑。叶朝玟愣了下,旋即朗声笑起来:“殿下不怕?’江辞宁用眼神示意她身下的软垫,还有披在身上的小毯。叶朝玟哼笑一声:“殿下没猜错,我不会动你,反而会尽心服侍你。
江辞宁试图跟他继续交流,对方却说:“殿下省省力气,多的我不会说,你就耐心等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