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忠于殿下,要先忠于霍光(求追读)
虽然心中有喜,但是安乐和张无疾在这短暂的失态之后,还是立刻镇定了下来。
紧接着,一件件事情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
安乐为官几十年,还没有经历过这种大场面。
但是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
那句看似多余的话透露的消息实在太多了,后面必然会跟着迎驾团。
而这迎驾团的人数一定不少,品秩也不低,大家以后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要提前留下个好印象。
当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安排妥当之后,安乐才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新做的新袍,别着青绶,坐车朝昌邑王宫赶去。
一路上,安乐是百感交集,他万万没想到,天命居然来到了昌邑国的头上。
这可不只是昌邑王的福分,也是昌邑国百姓的福分,还是昌邑国百官的福分,更是他安乐的福分。
当了一国之相就被归为了左官,即使上计事宜做得再漂亮,想要在仕途上再往前走一步,都比登天还要难。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殿下成了皇帝,那自己就是在潜邸从龙的属官之首,是必然要跟着去长安的。
那么也就不再是低人一等的左官了。
如今的朝堂自然是大将军霍光说了算,自己未必能立刻成为九卿。
但是,只要给大将军留个好印象,想必那一天迟早都会到来的。
安乐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妥。
昌邑王毫无理政经验,朝政一定仍由大将军执掌。
天子都要听大将军的,自己这小小的昌邑相还能翻天不成?
忠于天子,先要忠于大将军。
……
此刻,刘贺又独自一人在竹简上默写着《论语》。
虽然已经是午后,但是殿内仍然非常安静。
宫里的人只要知道刘贺在默书,就都会绕着着日知殿走。
一股若有若无、似臭似香的墨味萦绕在刘贺的鼻尖,让他觉得非常心安。
柔软挺拔的笔尖在竹简上划过,发出阵阵轻柔的刷刷声。
“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
刘贺抄完这一句,今日的默写任务总算完成了。
此刻,宫里报时的铜钟恰好敲了七下。
这是刘贺一年半之前定下的规矩,每半个时辰,都要敲钟报时。
今日练字的时长刚刚好,刘贺拿起刚刚抄写好的竹简,又仔细看了看,非常满意。
字虽然一般,但是总算是写得像模像样了。
可惜,到今天为止,这《论语》只默了一小半,很快,刘贺就又会变得很忙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写完。
甚至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写。
刘贺在最后一列字的下方加上了日期,作为今天默写功课的结尾。
“四月二十五了,长安此时应该开始乱了吧。”
刘贺有些迫不及待了,不过,他也很有自知之明。
他深知自己没有什么过人之处,除了脑子里有后世巨擘的一些经验和知识之外,他的才智绝比不上朝堂上的那衮衮诸公强。
所以很多事情,要徐徐图之。
除了要想办法,小心地从霍光手中“偷”一些权力之外,刘贺其实也还能做不少的事情。
比如把海上丝绸之路延伸得再远一些;比如让百姓吃上饱饭,生活更丰富;再比如把炼铁炼钢这些技术推得再快一点……
就在刘贺一边看着自己的“杰作”,一边想入非非的时候,殿门外传来了郎中禹无忧的声音。
“殿下,安乐相来了。”
“告诉他,寡人有疾,不见。”刘贺在这个时候,不想节外生枝。
门外的禹无忧没有立刻回答,他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安乐相说了,今天必须要见到您。”
又是一阵停顿。
“天子大行了。”
刘贺猛地站了起来,不小心碰倒了案上的砚台,稠黑的墨水洒在了袍服上,非常显眼。
终于来了吗?
刘贺顾不得更衣了,径直推开门,走了出来。
此刻的刘贺不威不重。
但是禹无忧头一次没有用孔老夫子的话去唠叨他。
这个朝夕相处的郎官今日非常反常,站得比平时更远,眼中似乎还有一些敬畏。
刘贺立刻就明白了。
安乐一定带来了确切的消息。
禹无忧虽然年轻,到也是秩二百石的郎官,有些事不用别人教他也能猜到。
刘贺在心中摇了摇头,恐怕最近这段时间,都再难看到禹无忧用《论语》来劝诫自己的场景了。
半刻钟之后,刘贺就在昌邑殿中见到了安乐。
与禹无忧一样,安乐比前几日也多了一份敬重。
“殿下,天子大行了,这是遗诏。”
刘贺颤抖地接过了遗诏,缓缓打开。
大段大段的内容都与他无关,这让他不免有些心急。
直到看到遗诏最后,额外加上去的那句话时,刘贺才最终确定,一切都没有出什么差错。
昌邑这只蝴蝶扇动了翅膀,但是并没有在长安引起风暴。
压在身上的巨石落了地,反倒让他有些失重,以至于身体摇晃了一下,跌坐在了榻上。
“殿下,圣……”
安乐差点就说走了嘴,但是幸好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和忤逆,赶紧改了过来:“身体为重,不宜过度悲伤。”
刘贺摆了摆手,此刻的虚脱倒也不是全都是演出来的。
其实,刘弗陵只比刘贺大三岁,竟然就这样死了,刘贺难免有一些兔死狐悲。
但是很快,刘贺就恢复镇定了。
你的大汉,由寡人来守护。
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癫悖的伪装都应该扔掉了。
历史上的那位刘贺因癫悖而被立为天子,但是最终癫悖又成了他被废的借口。
所以,刘贺要换一种苟的方法了,更安全,更无害,更合理。
“昌邑百姓为天子守丧的事情,还得有劳安卿了。”
“分内之事,定当尽力而为!”安乐接着问道,“除此之外,殿下还有何吩咐?”
“守丧之事,千头万绪,寡人就不留安卿了,安卿回去吧。”
安乐没想到刘贺会下逐客令,一时不知是走是留。
现在出现的这一幕,似乎和他设想的有些出入。
在他的设想里,殿下不应该立刻礼贤下士,给自己一些许诺,好让自己跟着去长安吗?
这“癫悖”的昌邑王未免也太镇定了一些。
“殿、殿下,您可读了遗诏上的最后一句?”
“当然。”
“那、那殿下可知其中深意?”
刘贺平静地看着安乐,一字一句地说道:“自然是明白的,但发给寡人的那份遗诏未到,寡人现在就指手画脚,在外人看来未免显得太心急了一些吧,这有碍观瞻。”
安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殿下这是在敲打自己,不要太心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