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与蓝桉的电话挂断了许久。
林观南掐灭了指尖的快要燃尽的香烟，又将车窗全部打开挥散了车内的烟味。
等烟味近乎散尽的时候，她终于看到李响和王良相继从大门走了出来。
或许是谈的不理想，两人身上并不见醉意，一向笑里藏刀的王秘书神色也有些不虞。
至于李响，即使离得有些距离，她还是努力辨认着他的神情。
涉及到赵立冬和他身后的人，虽然她并不太相信李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现在的阶段她还是需要确定，自己这次的冒险赌的值不值，避免他们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车开了过去。
“响哥。”
一心想着赶紧将王秘书送走的李响，不可置信的看向出声的方向。
“观南？”他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熟悉的车和人。
“我不是说了，正好今天在附近要来接你吗？”林观南从车上下来，她亲昵的跟他抱怨。
“电话你也不接，我都等你好久了。”
“啊，”李响此时恍然大悟，立马和她道歉：“手机静音了没听见，我的错我的错。”
那边两人还在说着话，王良早已辨认出来人是谁。
见他们两人态度熟念甚至亲近，他立刻将之前的计划按下。
这时，林观南将目光移向他，暗自注意到了身旁李响的紧张，她借着对面人看不见的角度，伸手拍了拍他。
出乎李响意料的，这两人竟然是认识。
“王秘？”见到他似乎有些意外，她停顿了下才继续问好：“晚上好呀。”
“晚上好啊小林总，好久不见了。”八面玲珑的王良笑着推了推眼镜，遮挡住了眼里的探究之意。
“是呀，”林观南嘴角略弯的点了点头。
“上次见还是年底吧？”她记得上次见，应该是由官方组织的慈善晚会。
“对，那次多亏了您的捐款，怪不得都说小林总人美心善，菩萨心肠。”
“您说笑了，要不是领导有心搭桥助人为本，哪有我的事啊。 ”
王良啊，这只笑面狐狸跟随领导多年，早就练就了千人千面的本领，官场客套话说来就来。
林观南呢，平时无所谓对着朋友们自然是亲近随意的，面对另一些人时礼貌与客气也铸成了一套应对方式。
两人客套了几句，王良这才像是才想起来一样看向他们两人随口问道。
“小林总与李队这是…认识？”
“朋友。”听他问，林观南只是这么说。
平常两个字而已，此时王良看着他们两个人，极强的洞悉力怎么看不出两人相处间的小动作。
跟着领导混迹官场多年，王秘书自然知道对于林观南他们这种人朋友有很多种，越是掩盖，越是暧昧。
他嘴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想不到啊，看起来油盐不进的李队长，还有这一条关系呢。
看来，领导想的事又得从长计议了。
“王秘书有人来接吗？”知道目的已经达成，林观南提议：“需不需要我送您回去？”
“不劳烦小林总了，接我的车来了。”王良笑着指了指正开过来的黑色轿车。
见此，她和王良道别，
“那我就先带着李队长走了，”她拉住一旁半天没有出声的李响。
“下次见了，王秘书。”
“下次见了，小林总，李队长。”
“喝酒了吗？”几人道别后，林观南问李响。
“没。”今晚有太多让他猝不及防的，李响还有些不知所措。
“那太好了，我好累啊不想开车了，你开车吧，好吗？”她递出来车钥匙。
“好。”李响接过车钥匙，两人在王良的注视里坐车离开。
王良站在原地，拿出电话一边往车里坐一边打给了领导。
自打上车了，李响就异常沉默。
一个个问题浮现在他心里。
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还等在那。
为什么要把两人的关系表现的那么暧昧。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一向眼高于顶的王秘书对着她格外客气。
王秘书那种人，笑脸相迎吃人不吐骨头，这两个人会有什么交集？
林观南见他脑袋上的皱纹越来越深，整个人紧绷着不知道在那想什么呢，忍不住开口了。
“怎么？刚才还演的好好的，现在那脑门儿都能夹死蚊子了，演苦大仇深呢。”
说的自然是刚才刚见面时两人那段能骗过王秘书的表演，不愧是认识几年了，李响接戏接的自然一点没有迟疑。
“你怎么在那啊？”
沉默被打破，李响还是问出心里的疑惑。
“我跟朋友去吃饭，正好看见你们两个进去。”她没有隐瞒，为他解惑。
“我原本还想呢，要是李队长平时跟我们吃小饭馆是在攒老婆本就算了，怎么能跟别的朋友就吃这么贵的？”
“秉持着对于这位朋友的妒忌，我才在外面等了会。”
她随意说笑着。
“不是朋友。”虽然对于对方说的老婆本这件事有些羞赧，但是李响还是抓住了这个重要的词。
对他来说，朋友这个词能用到安欣，张彪，甚至林观南身上。
可是唯独不会用在王良他们这样的人身上。
“不是朋友。”他重复着，目光一只专注的投放在面前的道路上。
“王秘书他…”李响想说他不是什么好人，想要劝诫她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以免惹麻烦，可是这里面的水太深，他又没办法明说。
最后只能郑重的告诫她：“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注意一点。”
“我知道了，倒是你，”林观南声音里的笑意逐渐淡化。
“从刚才开始就那么紧张，怎么，腐败了？”
此时，正巧红灯。
“怎么可能！”一脚急刹的李响毫不犹豫的反驳，反应过来后连忙看向旁边的人。
“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还好两人系了安全带，林观南稳稳的坐在那里。
只是，她一直看着李响，从刚才上车以后她就一直在观察着他。
此时，她才似乎是确认了什么，整个人放松了下来靠在椅背上。
“绿灯了。”
“啊？哦！”李响反应过来，立刻重新调整好自己驶离这里。
“我就是个小警察，不可能攀上那么高的树枝。”想了想，李响还是开口。
“我就想本本分分当个警察。”
“可是，很难吧。”林观南将车窗下降了些，让风能吹进来。
她大概能猜出来李响是拒绝了邀约不少次，这次才被近乎强制的请了过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哪都一样。
廉洁奉公，为了保全自身很多时候其实都有些难遵守。
“那也得努力呀。”似乎是听出她的潜台词，李响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如果就连我都陷进去了，我还能要求谁啊。”
“也是，要不然白瞎了您身上的一身正气。”
“那当然了。”
远处，天边升起璀璨的烟火，为黑夜添上了绚丽多彩的颜色。
李响见林观南她看的认真，便找了一处停车的地方。
这场烟火不知道是不是又成了一场美满姻缘。
等过了一会终于又恢复了夜里的安静，两人还是安静的坐在车里。
“有时候我在想，”李响再次打破沉默，只不过没有之前那般气氛沉重。
“为什么是我当了这个队长。”
为什么不是别人。
但有时候他也庆幸不是安欣，也不是其他人。
他太难想象如果是安欣坐在这个位子上会怎么样了，就他那个打抱不平的劲不知道还会得罪多少人，得罪什么样的人。
或者，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安局孟局才没选安欣？
“虽然我不太懂，但你们这种是权衡各个方面才最终确定人选的吧？”见他情绪似乎有些落寞，林观南此时终于明白了，为何之前有一阵总是见到他不在状态，原来是在纠结这个。
“就说安欣和张彪吧。”她拿这两个她认识的人给他做分析。
“你们三个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吧，可是安欣心软感性，有些事情又太过坚持不懂变通，他不擅长圆滑处事，作为一个领导者，不适合。”
“张彪呢，嗯……”提起张彪，她停顿了下。
“太过阳光开朗了。”
这急转直下的评论，过于猝不及防。
就连听的一脸认真的李响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了想，她才继续说。
“他虽然也有自己的准则，不过有时候孩子心性，对于有些事情或者真相不会像安欣那样抓住不放研究到底，是好事也是问题，但沉不下心太过浮躁的话，也不适合。”
所以相比之下，李响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追求正义与真相，但也明白人情世故的重要，能够处理好上下级的关系。
不管是同辈还是后辈，都会因为他顾全大局也时常照顾他人而不自觉的亲近而尊敬他。
这种人，天生就是具有领导他人气质与特性的。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借用了苏轼在《晁错论》里的一句。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要我说被选择有被选择的理由和道理，你也不必多想，坚守本心。”
“至于其他的，问心无愧就好了。”
“还有，”她说着看向一旁的人，忽然说：“哪天有时间拿着你的驾驶证跟我去趟交警队。”
“啊？”李响回过神来疑惑的看向她。
“你刚才闯了两个红灯，记得跟我去交罚款。”
顿时，李大队长似是苦恼的皱起眉头。
等李响从短暂的梦里醒来时，自己还在副驾驶位上。
林观南摆弄着手机，似乎是在发短讯。
车停在了他家楼下，是他转正后拿出来攒了很久的钱买下的二手房。
暖黄色的路灯周围还有不少飞虫，他脸上还带着没太清醒的倦意，想了想那之后的事情。
后来，王秘书他们很久没有再找自己，就算是在市里见到了也是客气的打招呼。
见过几次赵立冬，起初他还明里暗里的打探着两人的关系，后来见他这什么也没说，就也不再打听了。
对于此，他终于在赵立冬落马之后不久的一天问林观南。
她当时正偷吃着安欣的肠粉，往上面倒酱油时很平常回答他：“不过就是共同的认识了些人，看在朋友的面子上他可能有些好奇吧，好奇心没了他就没兴趣了呗。”
然后又分给他一部分肠粉。
等到安欣回来时发现少了半盘子的肠粉，对两人横眉冷对的提出了质问。
是shui？
shui又偷吃了他的肠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