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曲（11）
南城楼外的刀剑止戈。
崔惩趁着池西将军高度关注着利箭射出的空隙，握紧手中的长剑冲向他，一刀封喉。
池西军厚克缓缓倒在地方，发出“砰”的一声，扬起一地黑灰。
擒贼先擒王，随着池西军将军的死，池西的攻势兵败如山倒。
一群池西士兵朝远处的山谷逃亡。
剩下负隅顽抗的士兵不足百人，以剩余几千的兵力，镇远军轻松将其制服。
池景之战，大获全胜。
崔惩几人丢下手里的刀剑，朝南城楼上跑去，速度飞快。
不只是玩家，其他士兵们明明浑身是血却好像并不疲劳，精神依旧激愤。
无渊先生一曲《广陵散》确有奇效。
他们在城门内外欢呼着，雀跃着，互相拥抱着。
虽然眼下城门内外遍地狼藉，所幸战局没有扩大到整座城池内，只有几家靠近城门的商铺受到影响。
当崔惩、杜策、张有为和狄忠四人跑上城楼时，只见宋荔瘫坐在地上，脸上一条长约两寸的伤痕下渗出鲜红血液，将半张脸染红。
而她的旁边有一滩浓重的红黑色血迹在木地板上蜿蜒流淌。
血迹中心躺着的马星辰脸色苍白，紧闭双眼，已经失去了呼吸。
而他的福呈依然安安静静躺在桌上。
崔惩走上前，轻轻揽住了宋荔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她。
虽然宋荔与马星辰相识不过半日，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有人愿意为了理想和热爱永远留在游戏里，也因为善良和同理心舍生赴死。
如果没有他，宋荔他们可能已经变成了战场上的一缕幽魂或者直接被系统磨灭。
崔惩看向窗外，一马平川的平水原依旧翠绿，只有近处的一片土地焦黑衰败。
士兵们打扫着战场，将战死的同僚运往墓地。
“报告将军，本战战死将士两万六千五人，剩余一千六百十一人，俘获敌军六十九人，歼灭敌军一万四千八百零一人。”
“知道了，下去吧，照顾好受伤的兄弟。”崔惩交代着副将。
“看那边！”张有为指向城门外不远处一块黑色的地方。
那块土地被战火烧得焦黑，又因为两军士兵相杀积累起了一个小血潭。
大约有一米来宽。
而此刻的血潭却反射着不太寻常的七彩光晕。
“是通关出口！”杜策喊道。
他们这些天来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一道门。
宋荔也回过神来，她被崔惩张有为拉起，往城门外奔去。
天光露出些微阳光，照亮了一片狼藉的土地，也让那滩血水变得更加绚烂。
每一场游戏的通关钥匙或者出口都有时间限制，一旦超过时限就会消失。
所以他们必须珍视这道珍贵的门。
几人用尽全力奔向血潭，一个接着一个跳了进去。
和上一场游戏的藏宝箱一样，宋荔在跳入这团漂浮着七彩光膜的血潭时，自由落地不断坠落。
几秒之后。
她再一次坠落在自己的虚拟直播间里。
宋荔摔得浑身都疼，特别是最先着地的右侧身体，仿佛要被摔碎一样。
最痛的是她右侧腰部。
一离开游戏，她又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而在右侧外套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硌到了她的腰。
宋荔艰难地坐起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游戏里被利箭擦过的脸颊上伤口已经消失，皮肤一片光滑，甚至连干涸的血迹都没有留下一点。
她又摸了摸自己右侧的口袋，口袋里揉着一个筒状物体。
将这件筒状物体拿出，立刻舒展开，竟然是一本书！
《万匠工鼎》四个字映入她的眼帘。
这本属于劳伯威的工艺书竟然跟着宋荔离开了游戏。
可是，她明明记得这本书被留在了劳府的桌上，她虽然对这本书很感兴趣，但没有不问自取的道理。
宋荔爬起身，手里握着这本书，陷入沉思。
她猜测，这本《万匠工鼎》或许是这场游戏的奖励。
于是唤醒自己的操作屏，她尝试将这本书放到了储物格里。
竟然真的放进去了！
她看着自己手上消失的书本，又抬头看了看半空中虚浮的操作屏幕，内心充满了震撼。
这意味着下一场，她可以带着这本书进入游戏了。
虽然不知道这本书有什么用处。
宋荔坐在桌前，随意摆弄着桌子上的刻刀和投影设备，在脑子里复盘这一场游戏。
她刚刚查看了自己的等级，在虚拟屏幕上左上角一个无比简约的数字，18。
进入这一场游戏之前，她看完新的游戏规则就陷入了昏睡，还没来得及查看玩家等级就进入了游戏。
截止目前，她已经通过了两场游戏的考验，一共获得18分。
而崔惩在这场游戏初已经达到了32级，已知他已经通关三场游戏。
那么，可以假设一场游戏满分通关可以升级10级，可能存在附加分，按照个人参与度或者贡献度进行通关评分。
所以崔惩通关三局并获得了附加分。
而她通关两局，却两局都没有满分或者一局满分一局扣了两分。
她再一次感慨崔惩的实力之雄厚，对于大多数玩家来说，通关已是不易，还能拿到附加分几乎绝无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这个空旷安静的虚拟直播间里，宋荔伏在桌上渐入梦乡。
***
“情况怎么样了？”
骆队再次坐在会议室里。
时间过去了五天，失踪案专项调查驻元小组对元海本源程序进行深入研究。
但研究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报告骆队，我们彻查分析了本源程序代码及运行日志，确实没有人为操作痕迹，而本源系统也只发送了一条这样的信息。”
技术人员顶着两个青紫的黑眼圈说道，这几天来他们没日没夜地看代码查问题，消耗了不少精力。
“有什么可疑之处？”骆队继续问。
“代码逻辑合理，冗余低，不得不说本源程序的代码写得相当完美。”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技术人员不吝赞美道。
骆向东用手托着下巴，看向助手，“小宋，元海员工笔录和匿名邮箱有没有新的线索？”
“暂时没有发现异常。”宋崎鸣答道。
骆队还是拿过了便携笔记本，细细翻阅笔录记录。
……
[时间:2236年9月6日
地点：元海科技集团有限公司11楼科技事业部
被调查人：吴游
……
问：吴游先生您为什么认定元海系统的本源程序一定不会发出这条指令？
答：我参与设计了这套本源程序，它是作为实现人工控制失效或突发异常情况下，处理紧急情况维持元海系统稳定状态的目的研发的保险程序，本身就是用于对抗异常的。
问：可是我们在程序日志里发现了这样一条异常的指令，请问您对这一指令作何解释？
答：这几天我仔细研究了这条指令，我个人更加倾向有人操纵了本源程序，人为输入这条指令并发送，因此程序认为这是系统管理员的指令，不属于异常突发问题，所以没有处置。
问：可是我们检查了机房所有视频监控，在事发前后并没有人进入机房靠近终端操作台，您觉得还有其他渠道——不在现场完成指令发送吗？
答：即使是我们这些开发者，对系统进行更新也需要在操作台上完成，不可能不再现场发送指令。（停顿10秒）除非是非常厉害的黑客攻击，在系统里抹去了所有入侵痕迹。
问：好的吴游先生，请问您针对这一事件，还有其他想说的吗？是否有什么您记忆比较深刻的细节吗？
答：（沉默一分钟）没有了。]
骆向东一连翻阅了七位开发本源程序的程序员的笔录，每个人的说法和吴游完全一致。
调查陷入了僵局。
元海集团科技事业部的所有职员都坚持自己和周围人没有操纵系统发送指令，而最顶尖的网络安全技术人员排查了几天也没有找到任何黑客攻击的蛛丝马迹。
这条将“沧海寻珠”游戏横幅宣传置顶的指令，仿佛是凭空出现的。
骆队坐在椅子上，陷入了回忆。
“沧海寻珠”游戏发布后，骆向东也购买了直播观看设备，并且不止一次进入“元海世界”。
在这个游戏专区里，直播中的站长数量还不是很多，但几乎每个人都和失踪名单里的id对上了。
骆队进入“AMG-CHENG大魔王”的房间，一阵眩晕后，他站在了崔惩面前，而身穿铠甲披风的主角一把长刀速度极快地划过，直接穿透了他。
拥有多年格斗经验的骆向东身手不错，但还是没有躲过。
好在他只是一个观众节点，长刀只是穿身而过，并不会真的伤到他。
这是一场关于战争的游戏，两军交战激烈，而他竟然就站在主播附近，身边还有很多其他的节点观众，弹幕不停刷新，场面混乱异常。
他试图远离一些崔惩，尽量退到他的打斗范围之外——作为一个国际刑警，他有本能对抗战斗的意识。
但是，没走多远他就到达了直播间的边界，再也不能往外挪动一步。
也就是在这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张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