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吱嘎”一声动静，打破了三人之间古怪的氛围。
一颗脑袋从包厢里探了出来，视线不断地在这两男一女身上流转扫来扫去。
桑渺转眼对上那人的目光，是个年轻的小女生，黑长直大眼睛，长得像芭比娃娃，她皱了皱眉。
那女孩儿似乎察觉到她，弱弱地出声：“哎！付叔叔在叫你。”
付念寒恍若未闻，继续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等着对面男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桑渺的相亲对象站不住了，一脸的“你们真乱”，实在有些挂不住，
“你们慢聊，我有事先走了。”他转向桑渺，“我已经结完账，有空我们再联系。”说完他忙不迭地离开，好似生怕背后有人跟过来，健步如飞。
这速度把桑渺看得眼睛一眨不眨，不待她有所反应，她已经被身侧的人握住了手腕。
然后她转过头，视线落在付念寒侧脸下巴，那里冒出了些许小胡茬。
付念寒冲着不远处的那女孩儿说：“我就不进去了，麻烦你替我说一声，我送朋友回家，有什么要紧事以后再说。”
他说完，不顾旁人的反应，便拉起桑渺半推着她，带她出了餐厅。
“松开。”桑渺站在餐厅外的石阶上，有些不大高兴。
他手一松，她立刻抽出了手。
此时天色完全暗下来，头顶一张巨大的夜幕只零星几颗黯淡的星星。古街路灯幽暗，隔壁有一家特别出片的网红店，人潮涌动，她吃饭前，门口排了一条长队，她吃完饭，门口依旧一排人，似乎没少过。
桑渺走下台阶，耳边听得他语气凉凉地说：“你那什么朋友啊，这么没风度，提前走不说，还让你一个人打车回家。”
“我看你也没什么风度，随便拽别的女生的手。”桑渺冷声嘲讽回击，“要是让你女朋友知道，我可担不起这名声。”
“我女朋友？”他愣了一瞬，立刻接着说，“哦知道就知道，我又没出轨，她还能怎样？”
桑渺一听，反而转头，探究似的盯着他的脸，把他看得渐渐不太自然起来，心虚般地迅速移开视线。
她眯了眯眼睛，正想说话，门口来了一波过来吃饭的客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路过他们的时候，拿眼神指指点点。
她往边上让了让，拿出手机想约个网约车，下一秒被他紧紧地压住手机屏幕。
“送你回去，这里不好打车的。”他放开了手，大步走向十几米远的露天停车场。
桑渺站在原地，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约车软件，前面排队有几十号人，距离打到车遥遥无期。
她不死心地没取消，抬头便看见一辆黑色越野车缓缓地向这一处驶来。
车灯闪了闪，他探出头来，带了些无奈地说：“是真打不到，上车吧。”
桑渺看了看毫无动静的约车软件，眉头越皱越紧。
越野车后面跟出来一辆车，见前车停下来不开，没耐心地摁了摁喇叭。
而他仿佛没听见一般，耐心地看着她。
桑渺没打到车，只好硬着头皮坐进车内。
刚坐上车，驾驶座上那人转动方向盘，边转边说：“所以我才说你那个朋友没风度，这个点儿人特别多，而且路不好找，很难打到车。他就这么把你丢下，啧，不靠谱。”
桑渺抿了抿唇，不说话。
她那个相亲对象来A大接的她，接她之前说了，这里不好打车，特意绕路过来接她。
胡主任当时也在，还连连夸他细心。
车子缓慢地开出古街，驶入一条通衢大道，两旁的街景灯火闪烁，热闹喧天，这座城市的夜生活仿佛刚刚开始。
“那是你什么朋友？”付念寒钻空隙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同事？还是？”
桑渺压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答反问道：“听说蔡诗君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你吧？”
“你希望是我吗？”
桑渺呵呵两声干笑。
如果他是新郎，段书肯定早和她通风报信。
付念寒不卖关子，一面注意着车况，一面同她讲蔡诗君和她老公的事。
“新郎是我和小蔡的同学，当时追了小蔡一年多，快要放弃的时候没想到小蔡同意了，现在双方家里都在催婚，他们俩也有这个意思，所以一个月前已经领了证。”
“婚礼时间定在下个月，你要一起来吗？”
桑渺一口拒绝：“不去，我和她又没什么交情。”
她和谁一起？而且人家又没邀请她，她干嘛上赶着去送红包。
付念寒没再说话，估计则是觉得她在理。
车里的氛围顿时安静下来，她感觉有些尴尬，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刚把车窗开了一条缝隙，夜晚的风立马倒灌一般涌进来，头发丝吹得她睁不开眼，她立刻又合上了车门。
她刚靠回到车椅背上，耳边听得他慢吞吞地说：“不打算问问我，是吧？”
桑渺没听明白，扭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隔了半晌，她听见他似乎叹了口气，说：“算了，没什么。”
付念寒把她送到A大门口，迅速地开走了。
—
第二天下午，桑渺在教室外看见个熟人，还真就给她送请帖来了。
蔡诗君一身休闲打扮，中长直发别在耳后，这模样倒真像是没毕业的女大学生。
“专门过来找我的？”桑渺边收拾着讲台上的东西，边问她。
蔡诗君旁若无人地走进教室，从挎包里拿出一张请帖递到她面前。
“上回碰见裴晗，他说你回母校任教了，这不特意过来找你叙旧。”见桑渺一动不动，她贴心地拆开了那张请帖，“我要结婚了，可惜新郎不是付念寒。不用给我随礼，你人去吃饭就行了，顺便见证我的幸福。”
教室里还有两个还没来得及走的学生见状，顿时停下了脚步，面露八卦地盯着讲台方向。
下一秒他们的桑渺不经意扫视过来，吓得他们立刻拿上书包，从教室后门溜出去。
桑渺收回了视线，落在蔡诗君那张请帖上。
“昨天还在说你结婚的事，你不会是和……”她蓦地停下话，接住了请帖，“你专门过来给我送请帖，我肯定会去的。走，请你喝咖啡。”
两人走在A大的校园，收获了不少目光。
尤其是蔡诗君，身为全平台学霸颜值博主，在A大有许多同学都认识她，甚至还有找她合影的。
等到她们俩在咖啡馆坐下已经半小时后了。
“我说你是成心膈应我的吧！”蔡诗君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当年两人就坐在这个咖啡馆，她企图让桑渺知难而退，她好对付念寒趁虚而入。
此时，她们俩坐在同一个地方，竟然像久未见面的老友聊着彼此的近况？
桑渺有些好笑，那时的她哪里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和喜欢她男朋友的情敌坐在这里聊天。
就像她同样没想过，在她和付念寒提分手那天，那场大暴雨下，会有一个女生替她撑伞，而那个人是蔡诗君。
“让你回味回味当年你怎么对我趾高气昂的，不可以吗？”桑渺晃了晃手中的冰美式，笑眯眯地说。
这些年她的口味变了很多，以前从不喝这种一点甜度都没有的美式，到现在咖啡不离身，每天必然来一杯提神。
她刚喝了一口，听到蔡诗君冷不丁地说：“你有见过付念寒吗？既然你请我喝咖啡了，我同你讲讲他吧。”
“咳咳咳……”一口美式差点儿进了鼻腔，她捂着嘴用力地咳了又咳。
蔡诗君继续说下去：“你甩了他以后，哎哎你别这么看着我，在外人看来确实是你提了分手甩了他啊。”
“不是我说，付念寒挺洁身自好，这些年没找过女朋友，我也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倒是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他，想加他微信向他告白，连我们公司的女员工也不例外。”
她说着，特意停下来看看桑渺的表情，卖了个关子。
桑渺面色如常，甚至还回了条消息。
“不过他这人你知道，公司内部的员工，不管男的女的，敢过来和告白的，来一个他让hr劝退一个，再后来也就没有人敢接近他了，还有人给他取了个外号——独孤绝情。”
“厉害厉害。”桑渺敷衍了两句。
蔡诗君见状，看出她其实并不想听那位的事，她点到为止，接下来没有再提起过那个名字。
一杯咖啡叙旧完毕，蔡诗君拎着五六杯咖啡匆忙离开了咖啡馆。
致意科技在A大有校招宣讲，她作为人力资源的老大，是这场的主讲人。
桑渺下午没课，从咖啡馆出来后，就慢吞吞地往回走，不知不觉逛到了A大剧院门口。
门口放着两张易拉宝，上面印着两个身影，只不过是一男一女，女的是蔡诗君，另一个男的她不认识，岗位名称是CTO。
而旁边的宣传栏上也贴着几张招聘广告，致意科技四个大字冠在最上面，也有两个人，俩男的，一个是她先前在同学婚礼上碰到的伴郎周泽，另一个自然就是付念寒。
他穿了一件白衬衫，下摆全都扎进西装裤里，面目严肃，眼睛专注地望着前方，像是在看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