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林冬苼似乎感觉自己在黑暗中前行。
不是夜晚的暗，而是一种粘腻、像是有无数黑暗在空气中蠕动挤压。
她急切地拨开面前不知名的暗物，往前探去，一间亮着灯的小屋出现在远方。
林冬苼其实看不清那是什么，只是本能觉得那是一间小便利店。
她开始疯狂地往那一处奔跑，似乎周边只有那个散发着明亮白光的门是安全的。
却听见“砰”一声，像是玻璃在自己耳边炸裂。
她猛地回头，那混混猥琐的脸出现在身后，带着讥笑冲过来要拉拽她。
奔跑被迫停止，很快她感觉被黑暗吞食，逐渐喘不过气来……
“噗”一声她醒了过来。
林冬苼猛然坐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痕。
怪不得透不过气，都滑进水中了。
她有些后怕地喘了两下，捡起手机攥在手里，只想着赶紧从水中站起身。
只是这一站起，眼前突然昏黑一片，脑袋出现如同被小锤子一下下敲打一般的钝痛感。
她一下子便站不稳了，用尽最后的力气跨出浴缸，立即扶住了门把手，整个人靠在了墙上。
而手机正是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在她的手心里响起。
林冬苼看不见，她依然头昏脑胀，只能摩挲着去接电话，可凑到耳边发现没有声音。
她好像不小心把电话挂断了。
从墙上支起又倒回去，无能为力的恼怒升起，林冬笙只能闭着眼，等待眼前的黑雾和大脑的疼痛过去。
段观竹被挂断了电话。
手机在空调房里被吹得冰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心也要被冻僵。
自己果然没有被放在心上吗？原来是目前还不够格吗？
段观竹从来果断，很少胡思乱想，这一刻在情爱面前还是忍不住。天之骄子终于是在28岁时吃了一次感情苦头。
能怎么办？他只能捡起手机，将房间的灯关掉，倒在了床上。
手机没多久，传来震动。
是林冬笙将电话打了回来。
段观竹的心立即复苏了，即刻接听了电话。
女孩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含糊不清：“喂？段先生吗？抱歉刚刚眼花，看不清手机，不小心把你电话给挂断了。”
“没事，只是想问你现在还有骚扰情况吗？”段观竹先是开了口，又立即捕捉道一些信息，“怎么看不清了，你是低血压了吗？”
“体位性低血压，我刚刚站起来有点儿晕，没多大事儿。”
林冬笙轻描淡写，声音却透出一丝分别时还没有的虚弱。
实际上她自己也感受到了，赶紧移开了话筒，清着嗓子，试图让自己精神一点。
“好，”她不知道段观竹有没有发现，但听到对方沉稳的声线不由得逐渐平静，“你准备睡了吗？”
“还没有，刚刚不小心在浴缸里睡着了，”林冬笙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能实话实说，“做了个噩梦，又下醒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一怔，立即安抚她。
“别怕，那人已经被我赶走了。”
两个人都清楚，很难控制噩梦的产生，只能做些口头上的安慰。
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也许是因为在深夜，又是自己最脆弱的时刻，林冬笙只觉得很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她的话匣子突然被打开了。
“平时那个混混都只是在楼下徘徊的，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跑上去了，”她逻辑有点不通顺了，又倒过头道，“那个混混的母亲是个缠人的老太太，总想拉着我跟她儿子结婚，我和他们根本没有关系……”
她越说越有些急切，又说不清，只觉得自己狼狈地在胡言乱语。
林冬笙自暴自弃地想，让段观竹忍受不了现在疯子一样的自己吧，让段观竹把电话挂断吧。
只是电话里静默一阵，像是在等林冬笙继续说话。
大概是觉得等不到了，段观竹温和地开了口：“别怕，只是邻居，你是占理的。”
“如果担心后续出现问题，那也许你需要搬出去住，你有考虑过吗？”
自然是考虑过的，但现实问题是有的。
“现在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林冬笙垂头丧气，“刚刚我就是找房子找到在浴缸里睡着了。我明天再看看吧。”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了，但这次很快段观竹给出回答。
“我们小区蛮新的，有不少房子正在出租，你先休息，我给你找几户，明天你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来看看我们小区？”
林冬笙便在这温柔男声中昏头应了，对方似乎察觉到林冬笙的疲倦，又轻声哄了她几句。
耳朵对上听筒，像是被温柔的流水包裹住。
她索性打开了免提，又不自觉地央求着：“段观竹，我睡不着。”
林冬笙自己没有意识到在此刻的氛围有多暧昧。
大概是睡前那一场混乱的意外，她只是第一次找到一个能够依靠的人，本能地祈求。
原本她的声线偏低哑，此刻在放松警惕的情况下又拖长了半分，显得慵懒魅惑又乖巧，像是在撒娇。
只是林冬笙丝毫感觉不到任何不对劲，只是听着段观竹的声音，对方找了一本她看过的游戏设定集，正给她念游戏制作背景。
便就这么沉入黑甜的睡眠中。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慢慢停下了念书声，侧耳倾听一番，只听见对面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大概是睡着了。他笑笑，摸了一把手机挂断电话。
此刻手机发着烫，一下子也很难抓起来。
只是再如何也不如他心脏的滚烫。
他微微坐直了身，垂着眼看了下盖在被子的部分，只能叹着气再次起床，走进了卫生间。
林冬笙是一夜好梦。
往常做完噩梦，她若是继续睡回去，总是能再次梦见上一回睡的梦境。
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段观竹的缘故，这一回她居然没再梦到些稀奇古怪的事了。
只是房子——她猛地揉了一把脸，头疼起来。
她躺在床上，也不想起床，打开微信敲了敲文景的消息框，给她简述了一下昨晚的意外。
文景的回复充满了个人情感，她骂得比林冬笙凶得多。
文景：我去，什么疯子，自我感觉良好啊？
文景：还有他妈，是不是想着要在街坊里搞臭你名声，好让你从了他们家？
文景：***，你要不现在和房东说一声，搬家吧。
冬：昨晚我就想着要搬了，只是看了一圈没有合适的。
文景比自己熟练得多，她立即打开电脑。
很快，电脑上文景发来了连麦的邀请。
“早早早！”文景第一句话就充满了活力，“来，忘掉昨晚的神经病，我陪你一起找房！”
“你真的是，你怎么这么活力四射。”
相对应的，林冬笙声音听起来快要死了，她早上睡得太沉，现在还是哑的。
“公司最近不是搞活动吗，我对接的那个主播人特别好，人美声甜还很好配合，我工作量大幅度降低……不说了不说了，看房。”
“你现在开的是哪个网站？”她半眯着眼点开了网页，给文景讲了一番她对于地段的要求。
这个片区的房子确实不好找，要么是老街区，和林冬笙现在住的房子一样，便宜方便，但是安全系数太低，也太旧。
即便是林冬笙对老街区有一种滤镜，也没有办法否认现在这边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你要是不在老街区住，那就出来找新小区了哦。”文景在电话那边提醒了一句，她是清楚林冬笙对于老街的眷念的。
比较这是林冬笙从小生活的地方，也是林冬笙成长的地方
林冬笙“嗯”声答应，继续往下翻着页面。
文景：“那附近就三个小区了，出租屋最多的就是前几年新建的那个翡翠豪庭吧？”
林冬笙的心微微一动，这正是段观竹他们工作室所在的小区名。
“不过，”文景又说道，“好贵啊，怪不得叫豪庭，这么好的地段，这个租金也很贵。”
这也就是昨晚为什么在林冬笙第一回刷到这个小区时并没有下定决心去买。
那边的租金普遍比原本自己租的屋子高了两倍有多。
“太贵了，我只是个可怜贫穷的教师。”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银行卡，自己的钱包实在是难以承担这份支出。
文景似乎是又看了一圈，开了口：“环境最好的还是翡翠豪庭了，刚刚看了其他两个小区，也是挺旧的小区了，安保好像也不太行。”
“我先给你看一下其他两个小区有没有合适的，你要不去问一问有没有愿意降一点价格的房东？”
林冬笙沉默半晌，手机不自觉打开了她和段观竹的聊天框。
“行吧，我问问，辛苦你了，下次出来玩请你奶茶，”她说道，抿了抿唇，又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我去问问。”
冬：段先生在吗？
冬：你有认识的翡翠豪庭户主近期在出租吗？
对方似乎还没起床，林冬笙等了好一会儿，只等到文景对于其他小区的挑剔。
“你别太挑，”林冬笙被逗笑了，赶紧安抚看起来比自己着急的文景，“也不用住得多好，再怎么样比我现在的房子好就行。”
文景嘟嘟囔囔着什么不能随便之类的话，林冬笙听得既感动又想笑。
只是突然她收到了一条消息。
段观竹：有，稍等我联系。
段观竹：小猫打滚,jpg
他模仿着网上所说的卖萌，发了一张大橘猫打滚，随后便从通讯录找到一个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通了，还没等段观竹开口，便调笑道：“嚯哟，哪位贵人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