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登顶之路9

虽然时寒黎的行动很突然, 但是程扬已经能够跟上她的节奏，就在她踹开大门的瞬间，两人直冲进去, 在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两人动作都是一顿，但很快就锁定了同样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两个身影, 他们同时动作, 对方连反应都不能, 直接就被他们摁到地上, 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在一秒钟之内就彻底昏迷。

然后两人抬头看向面前的场景, 和潜艇里的众人一起陷入了震撼的沉默。

这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 透明的隔离墙从天花板到地面将实验室分成两个部分, 两个穿着防护服的次生物就在隔离墙的这一侧，操作台上有着许多实验仪器, 台中间的电脑还闪烁着数据流的光影, 正在进行一些数据分析。

这些都没有什么，让人震撼的是隔离墙里面的东西。

一只本体大概有三米左右, 加上触足七八米的大型蜘蛛正在里面, 无数管子和针头插在它身上, 黑色, 蓝色，绿色, 透明色，各种颜色的药剂注射进它的身体, 将它死死地固定在原地, 即使如此也不会太令人震惊, 真正让时寒黎陷入沉默的，是在它的身下，居然有一个赤/身/的女人，或者说，女次生物。

女次生物浑身鲜血淋漓，这些血是她自己的，她躺在绵密的蛛网上，蜘蛛粗壮的触/肢/器从她的腰侧深深扎入，刺穿了她的子宫，鲜血铺满了蛛网，然而她仿佛一点都感受不到痛苦，沾满汗水的脸上满是幸福狂热的表情，她的口大大地张开，露出次生物尖锐的牙齿，本就很小的瞳孔更是收缩到了极致。

她的身躯和这只蜘蛛比起来明明如此渺小，被蜘蛛抓在手中，就像是将自己摆上了血腥的祭坛。

心甘情愿的。

刚才两人在外面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个女次生物发出来的，她深陷在巨蛛的巢穴，在剧痛中发出满足的狂笑，就像她接近了生命中最至高无上的理想。

整个实验室同样布满了蛛丝，那些蛛丝但凡有一丝缝隙就能延伸出来，这也是导致整个地下都是蛛丝的原因。

时寒黎看着这怪诞残忍的一幕，瞳孔如猫般收缩，程扬的呼吸粗重起来，他第一眼下意识地移开视线，然后又移回来，目光定在整在蜘蛛身上。

这一幕也通过摄像头传回了潜艇内，所有人都沉默着，而外面的变化也一点都没有影响到隔离墙里面。

时寒黎很快移开视线，落在实验台的三台屏幕上，上面的各种分析她看不懂，但她能看明白上面的图像，男性和女性身体的扫描立体影像与蜘蛛的扫描影像摆在那里，猜也能猜到他们在干什么。

“时寒黎，你靠近一点。”殷九辞低哑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来，“让我看清屏幕上的字。”

时寒黎拿下摄像头，将它举到屏幕前，片刻之后，殷九辞说：“按退后键，这只是他们正在进行的步骤之一，退后应该能看到所有步骤。”

“它还在进行分析。”时寒黎说。

“对，它在分析这个胚胎会存活下来的概率。”殷九辞的声音有些发冷，“你们应该能猜得到吧？这帮次生物在用次生物的身体孕育这只蜘蛛的胚胎，他们给它注射进催/qing的药物，强行让它产生冲动，以此来进行这场实验，但是信息还不够，我需要看到更多。”

不用时寒黎动手，程扬很快地执行了殷九辞的指令，退出当前界面后更多的数据流蜂拥出来，让整个界面更加密集混乱。

“该死的，他们对这玩意儿倒是够谨慎。”殷九辞不耐烦地说。

他一步一步地告诉时寒黎和程扬，先将用来迷惑视线的垃圾程序关掉，然后干净的页面就凸显了出来，上面列举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

【母蛛对药物的耐受性实验】

【体外受/jing实验】

【实验体男】

【实验体女】

【胚胎成型实验】

……

时寒黎挨个点开，太专业的数据记录她看不懂，但是已经能够分析出他们都在干什么。

在他们的称呼中，这只蜘蛛是“母蛛”，它是罕见的雌雄同体高等级变异蜘蛛，墮神党抓住它之后如获至宝，因为他们坚信病毒就是神给他们指引的，通向进化终极的阶梯，所以他们崇敬一切因为病毒造成的高等级变异物，并且在他们的观点中，进化只分等级，不分物种，动物在现在能够进化得比人类更快，比次生物更快，一定是因为它们的基因比后两者更加优良，所以他们要培育出更加强大，更加接近于神的新物种，之前他们想要抓住托帕，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因为母蛛是雌雄同体，所以他们不只使用女次生物，还会使用男次生物，并且最起码也要达到一级以上，这些被选中的候选者，就被称为“使徒”，实际上就是一群待宰的实验品。这些试验体被分成一个个冰冷的编号，并且在后面无一例外都标注出“自愿”的字样，这次他们赶上的，正好是编号132的女次生物胚胎植入实验。

“他们之前试过体外实验，但是几次下来都失败了，然后母蛛变得更加狂躁，所以他们决定直接用母体，那份九号文件上记录了之前失败的详细过程。”时寒黎低声说，“所有母体和胚胎都在受到严密的监控，应该就在外面那些房间里。”

“要去看看么？”程扬问。

时寒黎目光发寒，她摇摇头，点开【胚胎成型实验】的文件夹，在随便戳开一个子文件后，各种诡异的图片和实验数据映入眼帘，让他们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里面详细地记载了一个女次生物从接受胚胎到死亡的整个过程，她先是和现在里面的那个次生物一样，面上带着荣耀和幸福的表情，仿佛被选中成为母体是天大的幸运，但是渐渐地，她脸上的痛苦越来越明显，信仰和洗脑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忍受下去了，她开始想要逃跑，但是进了这里，又怎么可能逃得了。

怀孕后期，她的肚子已经鼓胀得仿佛要爆炸开来，上面密布着漆黑的网络，她的每一章照片都在流血，四肢被牢牢锁住。

最后她的肚子的确爆炸了。

那个诡异的怪物成长得很快，第二周的时候剖开了她的肚子，母体当场死亡，而它出来之后在地上苟延残喘地爬了几步，也紧跟着死了。

这里面的每一个文件都代表着一个胚胎，包括现在正在培养的那些，所以根本没有必要一扇扇地去打开那些房门，就已经能够让他们看到这些残忍的实验。

他们的实验项目不只是如此，还有一些不同的类型，根据上面的记录，母蛛产下的小蜘蛛可以直接受到他们的控制，所以他们当初能够通过蜘蛛和殷九辞接上头，而能够使新的低级次生物退去明显特征的，就是从变异动物身上提取出来的某种物质和一种细菌相结合，用多了能够改变人的外貌，但会影响大脑。

“神经毒素加上变异后的肉毒杆菌。”殷九辞说，“这东西在末世之前在美容行业用得最多，没想到还能起到这种作用，能够发明这种用法的，不可谓不是天才。”

这句话触动到了时寒黎，她将目光移到地面两个昏迷的次生物身上。

这两个次生物一个是二级，另一个是一级，所以在她和程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她还记得刚才那个次生物出去的时候说的是“段遥”。

段遥，在书中是殷九辞最得力的手下，同样出身顶尖医科学院的医学天才，算是殷九辞的学长。

时寒黎一把扯烂两人的防护服，露出他们的面容，然后把摄像头举到他们脸前：“谁是段遥？”

殷九辞沉默一秒，说：“左边那个。”

是那个二级次生物。

时寒黎直起身，平静的面容像是被冰冻住的大海，她看着地下昏迷的次生物，又看向隔离墙里面，她打开通往里面的门，抬腿走进去。

那个女次生物还没有失去意识，直到时寒黎和程扬走进来了，才发现他们两个不是原本守在外面的人，她脸上立刻露出大怒的神色。

“你们两个下等信徒是怎么进来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进来这里！段遥圣者！”女次生物喊了两声，见没有人回应，脸上突然惊恐起来，“段遥圣者不会要把我换掉吧？你们别想！我打败了那么多人才得到这个机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永远终止在了这里。

时寒黎举着一把装着消声器的冲/锋/枪，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她的脑壳炸得粉碎，时寒黎和程扬的身上都溅上了血迹，她又对准母蛛的头，连开了十几枪，直接轰碎了它的大脑。

大蜘蛛的八条腿激烈地抽搐两下，然后彻底不动了。

时寒黎本来以为一只带有毒素的蜘蛛可能会成为她和殷九辞的养料，现在看来不必了，它的价值已经被这些墮神党榨取得差不多了。

“长官，下令吧。”萧子显的声音含着压抑的仇恨和熊熊的战意。

时寒黎回到外面，先将另一个一级次生物打死，然后就像对待之前那个男人一样，把段遥给捏醒。

段遥一见到他们，立刻露出惊恐的神色，然后下一秒他就发现了死去的巨蛛和女次生物，他脸上的惊恐立刻变成了愤怒，一时甚至顾不得追究这两人的身份，爆发出怒吼：“你们都干了什么？！”

时寒黎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在他骤然涨红的脸色中，她轻松地单臂将他提起来，脚尖悬空。

“你们的所有实验都在这三台电脑里么？”时寒黎冷冷地问。

段遥本就窄小的瞳孔收缩得更加细小，他尖利的指甲试图抓挠时寒黎的胳膊，被脸色突变的程扬一把掰断了双臂。

段遥发出惨叫，却又因为被掐住脖子而卡在了嗓子里，他憋得满脸都是眼泪，拼命挤出声音：“你们……是谁……”

“老实回答问题，我们给你个痛快的。”程扬说。

段遥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他费劲地说：“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就算你们杀了我，希望的圣火也……永不熄灭！”

程扬正有些犯难，这些东西的思维比石头还要固化，想要他们开口，恐怕不容易。

然而时寒黎一点都没有为难的样子，她换了一把轻便小巧的枪，对准段遥的下面，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程扬愣在当场，看到这一幕的所有男人，都忍不住身下一凉。

段遥也傻了，他后知后觉地发出惊天的惨叫，时寒黎眉眼不动：“说。”

说着，她又对准了同样的地方。

“别……别！我说！我说！”段遥恐惧地说，“这里不是全部的，有一些因为隐秘性，只用手写的方式记录，就在里面的密码箱里！”

时寒黎看向实验室里面的一道门，说：“周围为什么会死这么多鱼，也在里面有记录么？”

段遥说：“那是病毒融合造成的结果，是进化重要的一环……”

时寒黎的眼睛望回来，里面没有一丝温度，段遥觉得自己仿佛看到的不是属于人类的眼睛，它们冰冷清透，却让人难以遏制本能产生的恐惧。

这就像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兽，又像是掌管天下生杀大权的神。

“其他人都在哪里？”时寒黎明显不想听这些洗脑的废话，“其他四个二级，还有那些一级，都去了哪里？”

段遥不敢再隐瞒：“张卓君和武世光去了宁平市，刚才孟有道出去了，说有人入……侵……”

时寒黎嗯了一声：“还有一个。”

“现在是给使徒们上课的时间，石云应该在英神殿……”

时寒黎说：“英神殿在哪里？”

“后山！后……！”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嘎吧一声，他的脖子就被时寒黎给掰断了。

程扬有些目瞪口呆，见多了时寒黎温和心软的一面，他几乎忘记了她当初在图柳市的时候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冷漠感，以及面对恶人一句话都不多说的果决。

程扬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看到时寒黎的眼睛望向里面的门，他动作迅速地过去把那个门拆了，反正事情到了这一步，和直接开战也没有什么两样了，他也不在乎多弄出点声音。

这扇门是一道暗墙，里面没有房间，只有一个保险柜，再次用枪暴力拆卸后，时寒黎成功拿到了那个本子。

她将摄像头别回领口，这样殷九辞也可以看到。

这份手写的资料用词明显隐晦许多，上面画着大片大片的结构解析图以及方程式，殷九辞沉默地任她翻，她翻的动作很快，他也没出声阻止。

一本翻完之后，殷九辞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只有同在潜艇里的众人，才能看到他这时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在进行一种很可怕的举动，比强行打破物种间的隔离还要可怕。面对一种未知的新型病毒，研究它的基因组信息是必须的，这可以得知它的传染性和抗药性，这些都是研制对应疫苗的重要信息，但是有一点最重要的，即使是普通人也该知道，那就是将这种病毒和其它病毒隔离。”殷九辞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凝重过，“自然界中所有物种都存在竞争关系，指望一种病毒杀死另一种病毒是几乎不可能的，更大的可能是它们共存，或者彼此吞噬融合，诞生一种更新的病毒。”

说到这里，时寒黎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墮神党在做的就是这种事，他们把丧尸病毒和之前已知的杀伤力强的病毒结合在一起，使用干预手段令他们强制融合，这要造成的后果，不是培养出最终的蛊王，就是在制造出一种更强力，逃逸更隐秘的病毒。”殷九辞最后几乎一字一顿，“他们在养蛊！”

“通往进化的必经之路，原来是这个意思？”程扬愤怒地说，“他们到底是想要物种进化，还是世界毁灭！”

“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成功了一部分。”殷九辞说，“这种实验室根本不符合高危病毒实验室的规格，连蛛丝都控制不住，又怎么控制得了这种高危病毒？他们融合的病毒已经泄露了，这岛周围死去的鱼类都是证明，而且……”他声音倏然低沉下来，“我甚至怀疑这种病毒不怕水，否则鱼类不会这样大范围地死去……如果不处理，这些病毒通过无限复制，会蔓延至整个大海，更甚者，会传到陆地。这个过程可能十分漫长，几年，十几年，但它一定会到。”

时寒黎拿着记录本的手指倏然收紧，所有人的呼吸都沉重起来。

“等下，病毒既然已经透过土壤传到了海洋，那岛上的病毒浓度不是会更严重吗？阿黎，小扬，你们感觉怎么样？”风栖突然焦急地出声。

“目前没有反应。”时寒黎看了程扬一样，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也许现在融合的病毒还没有那么强，也可能空气中泄露的病毒浓度不高，目前对我们和那些次生物都没没有显著影响。”

“天杀的次生物。”谢乔低骂了一声，“时爷，你下令吧，咱们怎么办？”

“上岸。”时寒黎干脆地说，“按计划行事。”

众人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时寒黎原本的计划非常简单粗暴，上岸调查岛上的秘密，然后在逼问出信息之后，就全都杀光。

她之前确实不知道这些墮神党居然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也许是因为书里生物的进化速度还没有这么恐怖，他们没有产生这些危险的念头，又或者是因为书里他们的领/导者是殷九辞，殷九辞起码还有脑子，而这些邪/教徒，就只剩下了彻底的疯狂。

时寒黎抽出双刀，声音平静：“全体注意，一个不留。”

“是！”

……

后山，英神殿。

说是英神殿，其实就是海边一个大一些的洞穴经过改装，变成干净一些的样子。除了那个出去透气被时寒黎杀死的，以及跟着出去“教化”的，还有作为实验体的，其余的一级尽数都在这里，以及还有一群“悟性不错，大有前途”的还没有进化的次生物，他们都围在一起，在他们的最前方，是一个中年男次生物，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面容苍白，挺着肚子，却满脸都是骄傲的女次生物。

“这就是我们最新的成果，编号130已经成功受孕一周了，但她的各项体征十分良好，胚胎检测也十分强壮，这得益于我们精进的研究手段，以及130自身的意志，同时也证明了我们的路没有错，这就是堕神大人给予我们的指引，是我们对抗这残酷世界唯一的希望！”中年男难掩兴奋地说，他直接扯下女次生物身上披着的白色布，任由她这么光着站在这里，露出她青黑可怖的大肚子，明明只是‘受孕’一周，却仿若已经十月怀胎，还是三胞胎，“你们看她的肚子，形状多么完美，并且一点都没有排斥母体的迹象，也许这会成为我们第一个成功诞生的圣子！”

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激烈地鼓起掌来，每个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呼感谢堕神大人垂怜，让他们看到了进化的道路。

中年男的神色也越来越狂热兴奋：“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们付出了很多代价，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们的每个人都在为了更接近堕神大人，不辜负堕神大人而努力，堕神大人会看到我们的付出！等将来我们成功见到堕神大人，一定会得到……”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剧烈的摇晃，中年男惊异地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然后又是一声巨响，这次山洞上开始掉落石块，大家都惊慌起来。

“不要慌！”中年男已经意识到是有人在搞事了，他大怒说，“让我去看看是谁敢……”

他的话还没说完，两道高挑的身影就踩着烟尘，走进了这个大厅。

一人头扎狼尾，目如寒星，手持双刀，即使戴着口罩也能看出身形挺拔俊美，姿容绝世。

在她身后，一人身高体壮，硕大的尾巴从身后晃动，他目光冷酷，明明有着寒光闪烁的利爪，却犹如那人最忠诚的猎犬，绝不越她一步。

“你们是谁？”中年男明显惊慌起来，开始掏出通讯器，“段遥，孟有道……”

为首的人扫了眼呆滞的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手中长刀染血。

“石云？”她的声音清冽动人，却如同死亡的钟声，“他们已经死了，现在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