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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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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丹若与张太太在各自保留意见的前提下, 进行了友好协商。

张太太留下一匣子药材,什么人参、燕窝、阿胶、麝香,都是名贵品种, 价值不菲。

程丹若推辞不过, 只好收下,又将张太太送到门口。

“快回去吧,你病着,别吹了冷风。”只要没得罪她,张太太表现出的形象要多和气就有多和气, 外人瞧见,还以为是她亲姨妈。

程丹若也就客气一下, 闻言便停步了。

两家就在隔壁,门都朝着一条街, 张太太却在二门上了轿子,抬出谢家的门,又往几十米远的家门走去。

半道,与谢玄英擦身而过。

张太太拍拍轿窗,轿夫便放慢了脚步。

她眯起眼, 打量下马的青年。他身穿青色缠枝纹贴里, 窄袖皂靴,利索的武人打扮,比起冯少俊这个女婿少了一分英武,多出几分神秀。

张太太年纪不小了,见过的青年俊彦如过江之鲫,女婿就有三个, 即便如此, 见着他还是要暗赞一声“美姿容”。

这等样貌, 这等本事,若非昔年顾忌谢家兄弟不和,合该是她女婿。

假如佩娘配了他,今日许是另一番光景。

不过……张太太想起程丹若的样子,暗暗摇头,程氏年纪还小,却一副心神损耗的样子,可见日子也不好过。

她收回了搁在窗边的手。

轿子抬进冯家。

张太太问了丫鬟,得知张佩娘一整天都闷在屋里,不吃也不喝,却毫无异色,自顾自进去,平静地开口:“我今日去了谢家。”

张佩娘面容憔悴,眼中都是血丝:“人家都知道了,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你这孩子,就是把什么事都看得太重。”张太太喝茶润嗓,“一件小事都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张佩娘牵牵嘴角:“这还不算吗?”

“这算什么。”张太太淡淡道,“等你爹什么时候不在,那才是天塌了,他还好好地坐在两广总督的位置上,你的天就塌不下来。”

张佩娘默然,是啊,父亲在,天塌不下来,他就是天。

张太太道:“程氏的态度倒也明白,她不想管这事。”

“我这事儿在她眼里,怕是没什么值得说道的。”张佩娘讽刺道,“她才像爹娘的女儿。”

张太太却笑了,不紧不慢道:“程氏是个有本事的,却不是个有福气的,你别看她这会儿风光得很,今后的日子可不一定好过。”

张佩娘不信:“她还不算有福气?”

“她有什么福气?那般家世高嫁到侯门,底不足,气也虚,非得拼命做事,才能在谢家立住跟脚。”

张太太点评,“豁出半条命,倒是挣了些许脸面,二品夫人?说着是了不得,可过日子不是光看面子,里子才是根本。我方才瞧她,屋子里素得什么似的,又不是寡妇,忒犯忌讳,偏她不知,怕还当自己节俭持家呢,一看就没人教养过。”

这一点,张佩娘也深有同感:“她怪寒酸的,哪里像侯府的气派。”

“你这孩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张太太摇摇头,耐住性子指点她,“气派是要紧,是给外头人看的,哪怕你是个空壳子,只要撑住场面,人家就不敢多嘲笑你,这是体面,可家里不能光有体面。”

她望着女儿的容颜,轻声传授经验。

“记住了,家里是过日子的地方。男人在外头累死累活地挣前途,回家想的是坐禅修佛?当然是高床软枕、膏粱美酒才舒坦,再有两件妻子亲手缝的衣裳,乖巧可爱的子女,这才心里妥帖呢。

说到这里,张太太微微沉默了片时,才道,“我年轻时也不懂这道理,只顾着打理家事,让你爹在外头少操心,他也不是不领情,却还是喜欢去二姨娘那儿。”

张佩娘神色微动。

张家无人不知二姨娘的大名,以母亲的手段,还是叫她生了两子一女,最得父亲的心。

“程氏能走到今天,也算有本事,若不争,在靖海侯府怕是一天都活不下去,可你想想,等她岁数大了,身子却熬坏了,还没儿女傍身,就算凤冠霞帔,人还能穿着诰命过日子不成?”

张太太斜了女儿一眼,语重心长,“凡事不要只看眼前,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你同女婿有什么深仇大恨?闹个别扭而已,有什么过不去的,熬过去了,自有你的福气。”

她生养的几个女儿,就这小女儿有福气。出生那会儿,二姨娘已经半失宠,老爷却官运亨通,步步高升,自小便是金莼玉粒养大。

等到嫁人的年纪,一举嫁入高门,冯家四兄弟一母同胞,冯少俊是幼子,既能得兄弟帮扶,又有父母疼宠,前途不可限量。

“佩儿,你只要好生过日子,就比别人争一辈子强。”张太太搂住女儿,“女婿不是坏人,他是个男人,男人总是想女人先低头,你服个软,事情就过去了,谁一辈子还不犯个错?夫妻之间难免容忍,你忍了我,我便也忍你,懂吗?”

张佩娘咬住嘴唇,一时迷茫。

--

隔壁,谢玄英进了家门。

路过前院的书房,听见二三读书声,他瞥了眼,见金仕达在教赤韶和金爱两个小姑娘读书,便没出声,径直走到后院,上了二楼。

丫鬟们立即端来热水帕子,让他洗脸更衣。

谢玄英脱掉沾满尘土的贴里,换了身家常道袍,这才坐到程丹若身边:“方才瞧见了轿子,家里来客了?”

程丹若道:“张太太来了。”

“她来干什么?”他扬眉。

“想叫我们劝劝子彦,不要闹和离,被我拒了。”程丹若放下笔,“不过,我把子彦部下的抚恤交给了她们,少说也有几百两银子呢。”

谢玄英点点头:“这种收买人心的事,还是要分着做,省得招忌惮。”

“我也是这么想的,再和本地大户筹些善款。”程丹若道,“我昨儿把家里的缎子拿去当了,过几天,应该就有人上门。”

原本做慈善筹款,该她出面开个宴会,请诸位夫人过来坐坐,但如今病着,实在不想为难自己,干脆就省力一点,愿者上钩。

她将绸缎拿去典当,说明是为了抚恤筹款,人家听到消息,不想出钱的可以当不知道,想出钱的,自己会上门。

“拿了人家的钱,总得把事情办好。”程丹若考虑要不要走点形式,“你替我想想,抚恤要不要直接发钱。”

谢玄英沉吟:“我知晓你的顾忌,可其他东西更容易做手段,也不便利。”

“那当场发放。”她道,“骨灰坛子和抚恤银一起,交由同乡带回,所有人做个见证。”

谢玄英颔首同意。

“战死的必要抚恤,可伤残的再给钱,怕是不够了。”程丹若咬住笔杆,“比起银子,我倒是认为安置为要。”

他问:“安置到何处?”

“办义学如何?”程丹若修完路,就想开学校,“军户回乡办学,教些刀枪骑马的本事,再请人教识字算数就更好了。”

谢玄英问:“你是说卫学?”

程丹若:“……嗯?”

“各地卫所皆有武学,教授军户子弟。”谢玄英解释,“武官子弟叫武生,军中俊秀为军生。不过卫所废弛,卫学也名存实亡。”

想了想,道,“江南之地倒是有不错的武学,请的都是赋闲在家的武将教授,比这里好些。”

程丹若已经对这种事麻木了:“那就办起来吧。”

既然有规定,阻力就小了。

谢玄英没意见:“好是好,就是缺钱。”

程丹若道:“可以筹集善款,除了钱的可以刻碑立志,但要岔开籍贯,不能让本地大户与本地卫校勾结。”

“好。”谢玄英道,“你的药行也出些。”

“这是自然,武学难免跌打损伤。”程丹若道,“最好再提前讲几回课,定下办学的章程,省得大家各行其是,没个统一的章程。”

谢玄英道:“这好办,屈毅就是武学出生,叫他去讲。”

她思忖:“学什么呢?”

“《武经七书》和《百将传》。”他道,“各地都教这个。”

程丹若:“……行吧。”

毫无用武之地。

大约是她表情太过明显,谢玄英不由摸了摸她的脸孔:“怎么了?”

“没什么。”她提笔记下此事,“事情多,有点头疼。”

“头疼就歇歇。”谢玄英打开窗户,拉她走过去透气,“今儿天气不错。”

程丹若一看还真是。

春枝已绽,桃花隐隐透出粉色,大片的白云背后,暖煦的阳光普照。

“三月了吧。”谢玄英说着,倏地记起日子,“明儿三月三。”

程丹若道:“好像是。”

“明儿出去走走吧。”谢玄英认真道,“我们许久没有休息过了,总闷着,没病也闷出病来。”

“好。”她问,“什么时候去?”

谢玄英顿住,到嘴边的“你也该松快一日”未出口,便吞了回去。

“你这什么表情?”程丹若扭头,“我差点死了,忽然想明白了,不成吗?”

“只是替你高兴。”谢玄英揽住她的肩头。

她的脸颊依旧消瘦,腮边的软肉薄薄一层,嘴唇没什么血色。他总觉得她像一个纤细美丽的琉璃瓶子,极致的通透,极致的纯粹,偏偏有失生气。

但今天,空瓶子里插入了桃花,春日的生机徐徐舒展,填充了她的躯壳。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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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要出门踏青,全家都很高兴。

战争的阴霾已然消散,男女主人平安归家,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庆祝一下。

厨房做起了明日赏玩的点心,丫鬟们开始熨烫衣裳。

玛瑙举着一件杏黄色的如意纹衫子,中肯道:“青山绿水的景致,还是嫩黄更典雅。”

竹香拿着一件大红卷草纹的长衫,比划道:“绿配红才庄重,这红色染得正,保管比什么花都亮眼。”

黄莺提着一件湖蓝色曲水纹的袄子,不服气道:“夫人明明更喜欢蓝色。”

程丹若:“……”

玛瑙问:“夫人想穿哪件呢?”

“出门在外,总是便于行路才好。”程丹若迟疑道,“山里又冷……”

玛瑙听出她话间的疑顿,轻轻劝道:“夫人好些衣裳都没怎么穿过,难得出门游玩,总得打扮一番,才不负这良辰美景呢。”

程丹若蓦地顿住。

是啊,杜丽娘都说,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春光如此明媚,自要以同样的心情去欣赏。

“那就穿这件杏黄的衫子,配一件白绫挑线裙,外头再加件湖蓝的披风。”

其实,只要她喜欢,丫鬟们什么都说好。

黄莺和玛瑙一人挂衣裳,一人拿熨斗,剩下竹香继续表现:“夫人,那鞋呢?”

鞋……程丹若记不起来了。

竹香赶忙取来新鞋,她爱鲜艳的色彩,又挑了大红并蒂莲的,服侍她试穿。

程丹若感觉底不厚不薄,既不会太薄脚疼,也没有太高累得慌,刚刚好,便点头一笑:“好吧,就穿这个。”

竹香喜笑颜开。

夜里,谢玄英回来,瞧见衣架上挂好的衣服,上上下下看了两三遍。

他思考了会儿,望向床上的程丹若。

她坐在被窝里头,借着烛光翻看画册,半眼都没看他。

“把我那件浅红道袍拿出来。”他吩咐玛瑙。

竹香伶俐地上前:“爷,这鞋可使得?”她手里捧着一双红色云头履。

谢玄英点点头:“就这个吧。”

竹香一喜,暗道自己眼利。早前找鞋的时候,她将爷的几双鞋都拿出来,夫人的视线在这双上逗留一刻,果不其然,爷选了这双。

她立马拿下去,和程丹若的鞋子一起,用微湿的软布擦拭,再放在阴凉处,避光风干。

玛瑙取了道袍回来,瞥见她,笑嗔道:“就你机灵。”

“我去取香饼。”竹香风风火火地拿出香饼点燃,将衣裳放在熏笼上烘烤。

屋内,程丹若收回视线。

又是赵清献公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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