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薄淮接到江肆的电话, 刚从诡管局出来不久，正在去城外基地的路上，江肆说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 薄淮立刻调转方向回来了。
薄淮敲门, 防盗门打开, 江肆站在门内看着他。
薄淮快步进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路回来都在想，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江肆才这么急着见他, 听江肆的声音也有点不对, 这才赶回来。
江肆没说话, 他的情绪还没平复下来, 他现在想有个人陪着他, 独自生活的这些年，他习惯了一个人扛下所有, 他正在学着如何和人分享和分担。
客厅里支着画架，灵冥草上只有一根线条，薄淮见他不出声, 捧起他的脸看了看，小孩眼眶有点红, 薄淮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拇指擦过他泛红的眼尾，“怎么了？和我说说。”
江肆看着他，“如果有个机会，可以让死去的亲人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代价是失去关闭一处诡异场的机会, 你会怎么选？”
薄淮定定看着他, 他对江肆的特殊已经有了了解，他以为修补界域之膜已经是江肆给予人类的奇迹了，没想到江肆带来的奇迹远不止这些，关闭诡异场是一种什么概念？估计只要传出去，引起世界动荡都不夸张。
他知道，江肆现在正面临这个选择。
薄淮道：“如果是我，我会先看这种存在方式是否安全。”
江肆：“安全性很高。”
生灵和诡灵、宠灵是完全不同的存在，这从所要付出的代价就能看出来。生灵如果真有问题，对话框的提示重点就不是放在世界之力多少上了，对话框友情提示的重点，还是他的世界之力太少了。
薄淮：“这个机会，是只能关闭一处诡异场？”
江肆肯定点头，对话框明确给出的数据，只能关闭一处。
薄淮：“如果是我，我可能还会考虑亲人是否愿意以这种方式存在。每个人情况不同，做出的选择也会不同，所以你不能拿别人的选择当参照，你要问问自己的选择。”
江肆抿紧嘴角，他怕在薄淮脸上看到失望，以薄淮对大朝国的贡献，如果知道他的选择，应该会非常失望吧？
江肆紧张道：“我、我想选妈妈……”
他又开始抠手指，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只要紧张和不安他就会抠手指。
他着急解释，“我、我现在只得到一丝世界之力，这不是唯一的一丝，外面应该还有，但需要我去寻找，我肯定会再找到，所以……所以我想先把这丝世界之力给妈妈……”
从对话框的提示不难看出，世界之力不止一丝。
既然世界之力不是只有一丝，界域之地也不是只有一个，可他却只有一个妈妈，从小护他长大，为他付出一切，如果能让妈妈回来，不管多难，江肆都会去找到其他世界之力！即便真的找不到了，哪怕让他去镇守一处界域之地，他都愿意！
答案其实很简单，只要是个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选项，江肆的纠结和不安，是他对别人生命的重视和责任感在煎熬他。
薄淮握住他几乎抠出血的手指，“这些都属于你，你有决定的权利。”
江肆愣了愣，“你……不觉得我很自私吗？”
薄淮按住他略显单薄的肩膀，“如果真的世界末日了，诡异场接连不断的开启，你觉得一处诡异场关与不关有多大区别？”
江肆怔怔看他。薄淮声音低沉，语气郑重，“别担心，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觉得正确，那就去做，用完这一丝，我再陪你去找其它的。”
听到薄淮这样说，江肆的所有担心和忐忑全都一扫而空，他终于有了笑脸，感觉自己满血复活，浑身充满干劲，立刻就能把妈妈画出来！
江肆的声音里都充满了活力，“我妈妈好厉害，想要让她变成生灵，居然要8万点灵值外加一丝世界之力！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相当于重生和逆天改命的事，本就不容易，付出这么多也是应当！”
江肆转身就要去画画，手腕却被薄淮抓住了，“8万点灵值？”
江肆：“……”
江肆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在得知可以画出妈妈之后，满脑子都是妈妈，早把吸收灵源的事给忘了。
江肆看向薄淮，薄淮冲他挑眉，等他解释的意思非常明显。
江肆伸出自己的右手，一脸严肃道：“看到这只右手了吗？”
薄淮看了眼指骨匀称白净的右手，配合道：“嗯，看到了。”
江肆点着自己的右手，“从今往后，它就不是普通的灵者右手了，它是一只灵师右手！你别看它这么不起眼，它蕴藏的灵值非常惊人，我这随便一巴掌，绝对能拍死一只怪诞级诡异！”
薄淮忍笑，“这么厉害？”
江肆有点演不下去了，绷不住表情笑了出来，“不吹牛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
如果吹他诡体有多牛逼他绝对底气很足，吹灵者右手就有点吹不下去了，他是真的只有这么一只右手，除了画宠灵画灵纹，没有多少实战作用。
薄淮也被他一本正经吹牛的样子逗笑了，“你这手怎么回事？”
江肆一脸惆怅，眉宇间却带着得意，他现在已经不慌了，这么高的灵值还这么有用，这是好事儿，他有什么好慌的？
“我就是一不小心把你带来的所有灵源都吸收了，外加从未知诡异场带出来的三块，也没逃过我的魔掌。”
薄淮：“……”
薄淮：“…………”
薄淮太清楚那些灵源会有多少灵值了，“……全部？”
江肆严肃点头，“全部。”
薄淮沉默了片刻，“你现在的灵值是多少？”
薄淮下意识就问出来，他觉得江肆既然能说出8万灵值的话，想来应该清楚自己现在的灵值。
江肆长长一叹，“八万四千点灵值。”
薄淮：“…………”
江肆想起薄淮的六万点灵值，急忙道：“你最牛批，你那是灵体，浑身都会冒光，不像我，我只有一只右手有用，所以别看我有这么多灵值，其实我就是个废物点心。”
薄淮：“……”
薄淮：“倒也不必这么说自己。”
江肆笑容灿烂，“我这不是照顾一下男朋友的心情嘛。”
薄淮：“……”
薄淮：“男朋友心情很好，不需要你自黑来哄我开心。”
江肆：“那太好了。”
薄淮继续沉默：“男朋友现在有点担心你一次吸收这么多灵值，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薄淮已经免疫了，不可思议的事见得多了，他已经学会了习惯。
江肆摇头，“没有，就是有点被自己吓到了。”
薄淮伸手在江肆脑袋上呼噜两把，“最近注意一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肆：“好。”
薄淮看了眼支起的画架，“你现在就要开始画吗？”
江肆点头点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妈妈了……”
顿了顿，江肆看向薄淮左手中指上的诡面藤，“薄长官，有件事我觉得必须提前告诉你一声，我妈回来后，灵值很可能直接就是8万点，你看要不要抓紧同化了诡面藤的藤丝，彻底和它来个了断？”
薄淮：“……”
薄淮：“…………”
从最牛薄长官到全家垫底薄长官，也不过是出趟门的时间。
薄淮一脸沉思，“你……画画需要人陪吗？”
江肆忍笑，“不需要，一幅人像画至少也要几个小时，你有事可以继续去忙，不用守着我。”
江肆只要画画，就会忘记外界的一切，薄淮就算留在这里，也是在浪费时间。
薄淮一脸严肃：“我有点事要去趟基地。”
江肆点头，“行，你去吧。”
薄淮把江肆抓过来吻了吻他，这才一脸凝重的离开，他去基地的确有事要处理，这次过去还多了一件事，他要挖掘灵体潜能，尽快提升实力，阿姨要回来了，看到他这么弱，还怎么放心把江肆交给他？他要努力，不能在家里当垫底！
薄淮离开后，江肆再没负担，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画妈妈了。
这次他画的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他能感觉到落下的每一笔都带着浓郁灵量，灵量不是和往常一样的纯白，而是白光中带着金色，单从颜色就能知道，这次江肆一定会成功！
江肆心无旁骛画了一下午，当最后一笔落下，藏在江肆左臂中的鬼棺突然出现，棺盖自动滑开，妈妈诡异从鬼棺中飞出，径直飞入了散发光芒的人像中，黑白人像自动染上色彩，一幅栩栩如生的人像出现在灵冥草上。
不等江肆反应，人像边缘的灵冥草突然寸寸腐朽，眨眼间变成灰烬，只余人像化作一团白光，出现在客厅里，江肆一边想看看是不是妈妈，一边又着急消失的灵冥草……
江肆心脏几乎停跳，伸手想要阻止，却只抓到一手灰烬，承载妈妈的灵冥草没了！
江肆情急之下，急忙寻找妈妈的身影，一回头就看到妈妈站在客厅里，她穿着照片上的那身衣服，她目光空洞，似乎还没完全恢复。
对话框提示出现。
【成功转化生灵庄娴，灵值：80000 ，生灵由灵量和世界之力融合而成，生灵庄娴存在意义特殊，她孕育了你的诡体，和你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是你生命的赋予者，也是你力量的分享者和寄存者。她为诡灵，可以分享你的诡体力量，她为生灵，可以分享你的灵者力量。你可以完全信任她，那么为表你的信任，要不要砍下自己的灵者右手交给她来寄存，以此达到你的100%诡体需求？】
江肆：“？？！！！”
他是疯了吗？干嘛要为了达到百分之百诡体就砍掉自己的灵者右手？！
江肆来不及细品对话框的内容，疾步走到妈妈面前，连声唤她，“妈，妈妈，能听到我说话吗？”
庄娴空洞的双眸正在恢复神采，随着江肆的一声声呼唤，眼中神采恢复的越来越快，意识完全恢复的瞬间，庄娴突然捂住了脑袋，身体踉跄着就要摔倒。
江肆连忙伸手去扶，庄娴踉跄了一下又站稳了，她看到江肆的时候，眼中都是茫然，盯着江肆看了半晌，才诧异道：“肆肆？你怎么……”
庄娴上下打量江肆，眼中满是震惊，“你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
江肆在听到妈妈熟悉的声音时，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太想妈妈了，太想这个声音了，今天终于再次听到了。
庄娴见江肆哭了，急忙抱着人哄，“肆肆，肆肆你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江肆自从懂事之后就不怎么哭了，突然见他哭成这样，庄娴又慌又心疼，她最看不得江肆哭。
江肆知道妈妈的记忆还停留在出车祸的时候，他这么哭妈妈肯定很担心，他努力忍住开闸的眼泪，胡乱在脸上擦了擦，笑着说：“我是太高兴了，还能再见到妈妈，我真是太高兴了！”
庄娴：“……”
庄娴沉默许久，才说出一种可能，“妈妈是不是因为车祸变成植物人了？这么多年刚醒来？”
庄娴记得自己出了车祸。
江肆：“……”
江肆心里很难受，他倒宁愿妈妈是以植物人的方式醒来，也不想她经历这些，虽然她在变成诡异的时候没有意识，但江肆每次想起妈妈被食命鬼吞噬在身体里，他就受不了。
江肆不打算隐瞒，他会把车祸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妈妈，如今这个时代，连普通人都知道诡异的存在，妈妈这个生灵更该知道的清清楚楚。
薄淮给江肆打了电话询问情况，江肆把妈妈回来的消息告诉他，薄淮知道他们母子肯定有很多话说，给他们留出空间，等过两天再来看他们。
江肆和庄娴一直聊到深夜，当庄娴得知一切都是江思林惹出来的事，她恨到周身灵量暴动，得知老家那些人得到了报应，她畅快无比，直呼活该！
庄娴以前的性子很软，为了孩子为了家庭，她可以忍很多事，不然也不会被江思林哄骗那么多年，在江思林决定和她撕破脸的时候，庄娴就变了，性格变得异常强硬，她就是要和江思林硬刚到底，虽然事情没成，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但妈妈的性子是真的变了。
说完这些年的种种，庄娴的仇恨、怨怼和不甘都该放下了，她恨的人都没了，就连诡异都被江肆灭了，彻彻底底消失干净了，她也的确应该放下了。
这一夜，江肆还像小时候一样，睡在妈妈身边，由妈妈轻拍入睡。
庄娴彻夜没有合眼，她太心疼儿子了，她根本不敢想这些年江肆一个人是怎么撑下来的，每当想到自己的孩子从小到大所受的苦，她就恨不得把江思林的骨灰挖出来扔下水道里，这样的畜生根本不配有墓地！生前不做人，死后他还想安生，别做梦了！
庄娴越是恨江思林，就越是心疼江肆这些年的不容易，恨到极致，她趁着江肆睡熟，悄悄出了趟门，她第一次使用生灵能力，她去了江思林和小三瞿梦的家，江思林不在了，他的所有资产全部落入了瞿梦和她儿子手中，瞿梦依旧住在那栋大别墅里，非常好找。
庄娴出现在瞿梦的卧室，故意打碎一件瓷器，声音不小，瞿梦从熟睡中惊醒，睁眼就看见床边站着一个人，瞬间吓得魂不附体！
她尖叫着滚到地上，想要往门口跑，人影瞬间出现在她面前，当瞿梦看清眼前的人影是谁，她颤抖着瘫软在地，慢慢向后挪去，“庄……庄娴！不是我害死你，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别来找我！”
庄娴不想和她扯以前那些破事，故意让声音变得缥缈，“江思林在哪儿？”
瞿梦挪到床头柜前，手背在身后，悄悄拉开抽屉，“他死了！你要报仇就去找他！”
瞿梦已经被吓糊涂了，她是普通人，不知道鬼物根本不会说话，她看到庄娴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根本分不出心思分辨真假。
庄娴上前一步，“他埋在哪里？！”
瞿梦从柜子里抓出一件东西，朝着庄娴砸去，那东西撞在庄娴身上，瞬间爆发出白光，把庄娴照得面目惨白，更加吓人！
这是瞿梦花高价，找了不少关系才买到的除鬼物品，她以为距离这么近，砸在庄娴“诡异”身上，肯定能除掉她，没想到东西用了，庄娴却毫发无损！
庄娴怒了，“他到底埋在哪里？！”
瞿梦说出一个地址，直接被吓晕过去。
庄娴找去了江思林的墓地，送畜生去该去的地方！
早上醒来，江肆没看见妈妈，躺在床上怔愣许久，他猛地蹿起来跑出卧室，看到妈妈正在客厅打转，他松了口气，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妈妈真的回来了。
庄娴看他赤着脚跑出来，撵他去穿鞋，不要赤脚乱跑。
江肆又笑着回了卧室，他在洗漱的时候，庄娴站在门口，“家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冰箱空空荡荡，你每天都不吃饭的吗？”
江肆漱了口，“我们体质特殊的人都不用吃饭，妈你觉得饿吗？”
庄娴：“我是生灵我饿什么，我是担心你饿，想给你做个早餐，结果家里什么都没有……”
江肆眼眶又开始发酸，妈妈去世后，再也没人想着给他准备早餐了。
庄娴唉声叹气道：“这年头工作不知好不好找了，要不妈妈也去那个诡、诡管局应聘除诡异吧？”
江肆收住自己的情绪，意外道：“怎么突然想到要工作了？”
庄娴扫视一圈，“妈妈要好好工作，供你读完大学，等手里有了结余，就把这破房子卖了，我不想看到和那畜生有关的一切！”
这套房子也有江思林的影子，所以庄娴不想要，她想带着儿子干干净净的开始。
江肆离不开这套房子，主要还是因为这里是他和妈妈的家，他不想失去有妈妈的家。既然妈妈回来了，她又不喜欢这套房子，江肆也没什么可留恋。
江肆道：“妈，我有钱，你想换房子现在就能换。”
青市房价可不低，庄娴奇怪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江肆点了点自己，“我，灵者，我手中出来的宠灵，有价无市！”
庄娴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酸。
江肆的手机响了，他跑回卧室接电话，神情逐渐严肃起来，他悄悄看了眼门外，低声说：“这么大的事，我肯定要去，而且我还要找东西，不可能一直待在青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