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可惜个子太矮, 蹦跶好几下都够不着。
小楠初不灰心，看到旁边有把椅子，连忙去推。
椅子是万向轮的，小楠初也能推动。
推到窗台下, 他就往椅子上爬, 还觉得自己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一定是世上最机智的小狐狸。
可惜椅子不太配合。
小楠初到底体重轻，那么小一只, 哪里控制得住椅子。一只脚蹬了上去，另一只脚跟着凌空, 椅子嗖的往前滑。
小楠初被吓一跳, 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从椅子上翻了下来。
段亦知看不懂他的迷惑行为, 但好在一直盯着他，见到这幕，一个跨步向前，伸手去接。
就是第一次接人, 缺乏经验。
手是伸出去了，可惜伸错地方，没接住人，小楠初整个身体砸在段亦知身上, 把他也砸地上去了。
有段亦知的人肉缓冲，小楠初没怎么摔疼。
段亦知也没事, 小楠初看着肉嘟嘟, 实际上很轻很软, 砸身上都没什么感觉。
段亦知先站了起来, 随后捡起地上的小狐狸。
视线落在小狐狸鼓出来的脸颊上, 软绵绵的一团肉，动的时候竟然会晃，粉粉嫩嫩，跟布丁一样。
想掐。
非常想掐。
段亦知没忍住，伸手掐了上去。
他也有很好的借口：“为什么要去爬椅子，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没想到手感更好。
小孩子皮肤嫩，滑滑软软，还有弹性。
段亦知另一只手也伸了上去，把两边脸颊都捏住。
但小楠初彻底懵圈了。
小青龙在做什么？！
他竟然敢掐自己的脸？！
“……泥，泥阔爱放开！”话都说不清楚了，小狐狸很生气，“……放开放开！”
手臂太短，伸着也打不到段亦知，只在那里转圈。
段亦知看着张牙舞爪的小狐狸，心情莫名有些变好，就是很可爱，逗起来很有趣。
段亦知捏够了才松手。
他知道分寸，不想弄疼了小狐狸，所以控制着力道，下手并不重。
小楠初也不敢挣扎，等段亦知松手后，立刻捂住自己的脸，后退好几步：“……我，我去告诉爸爸！你欺负我！”
现在单打独斗不是小青龙的对手，他只能使出幼崽杀手锏，向家长告状。
但段亦知很淡定，好像想到了小楠初会用这招。
他说：“你去说吧，那我也告诉你爸爸，你爬椅子差点摔下来。”
“……”
小楠初愣住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坏蛋！
其实多思考一会儿，小楠初就能反映过来，这不算做了什么坏事。他在家天天爬上蹿下，爸爸们都是知道的。
可段亦知这么一说，好像就成了不能被家长知道的坏事，脑子转不过来了。
段亦知看小楠初气鼓鼓的模样，也意外，怎么会有这样的小笨比，一句话句唬住了？
但他不讨厌小楠初，心情甚至还有些好转。
虽然这小家伙的行为举止奇奇怪怪，还不太聪明，但挺有趣的。
段亦知看向窗台上的盆栽：“你爬上去想做什么，是想要这个盆栽吗？”
小楠初不想理他，坏东西，不跟他说话。
可自己的灵力都在盆栽里，他必须得拿回来。
纠结了好一会儿，小楠初才哼哼说道：“……我就是，看看它。”
但盆里只有一个仙人球，段亦知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看来这小家伙的审美也很奇怪。
段亦知问：“你喜欢这个球？”
小楠初倔强地说：“……不喜欢。”
忍不住偷瞟的眼睛却已经出卖了他。
段亦知正想说，如果你喜欢的话，那就送给你好了，只是一个仙人球盆栽，他并没有多喜欢。
但还未开口，楠珏跟阮惠敏过来了。
段亦知没关房门，楠珏过来就道：“初初，我们该回家吃饭了。”
小楠初便火速跑到楠珏身边，抱住了楠珏大腿。
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表情十分生动，气呼呼写在脸上，就像在说：爸爸，快帮我打他。
楠珏抱起这只气呼呼的奶团子：“乖宝宝怎么了？”
小楠初还是告状了，指着段亦知：“……他，他掐我脸！”
楠珏看了看，小脸蛋还是白白胖胖的，并没有什么痕迹。
盯着鼓出来的小肉团，他觉得也不能全怪段亦知，这谁看了都想掐啊。
楠珏就常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揉他的脸。
“哥哥掐你的脸啊。”楠珏揉揉哄哄，“肯定是因为我们初初的脸太可爱了。”
小楠初看着是有些气呼呼，但说话没有哭腔，没有委屈，说明只是闹闹小脾气。
楠珏觉得哄哄就好了，毕竟是小孩子相处，想要没有一点摩擦，是不可能的。
事实也是如此。
小楠初告状，部分原因就是跟楠珏撒娇，想让爸爸哄哄自己。
撒娇有爸爸哄，对小孩子来说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可阮惠敏听到这些，便冲着段亦知说：“你掐弟弟的脸了？你为什么要去掐他的脸？快点跟人家道歉。”
段亦知难得有了点好心情，被阮惠敏这么一说，顿时荡然无存。
小楠初也被吓到。
毕竟裴承允跟楠珏从没对他这么凶过，在他的认知里，这不是会被凶的事。
楠珏忙解围：“没事的，不用这么严肃，小孩子玩闹嘛，掐掐脸而已。”
楠珏问怀里的奶团子：“初初不生气的，还是愿意跟哥哥玩的，对不对？”
啊？是吗？
小狐狸宝宝被问住了。
要说实话，他才不想跟小青龙玩，他只是想要盆栽上的灵力。
可要是否认，不跟小青龙玩，那他更没机会接近盆栽取回灵力了。
没办法，为了灵力，他不得不做只能屈能伸的小狐狸。
而且小青龙的妈妈好凶哦，他怪可怜的。
“……初初，没有生气。”小狐狸宝宝昧着良心，“……初初，还想跟哥哥玩。”
等等，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小狐狸宝宝紧张起来，楠珏还在这里呢，这种事不能被爸爸知道。
但楠珏同意了：“可以啊，你想跟弟弟说什么，直接说吧。”
俩小孩说话，难道还需要回避吗？
楠珏都没这样的念头，就在一旁坐着。
段亦知并不介意，视线转移到小楠初身上：“昨天你来找我的时候，说我撞过你，你还记得吗？”
啊啊啊，这条小青龙真的好坏啊！
失忆了他都这么坏，他就是条坏龙。
还当着爸爸面呢，这要小狐狸宝宝怎么说，根本没办法说。
小狐狸支支吾吾：“……唔，没有呀，我没说。”
只有明目张胆地撒谎了。
段亦知却继续：“你说了，你一上来就这么说，还说我是坏什么，我当时没听清。”
他肯定是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小狐狸宝宝决定等会儿就从玩具箱里翻把刀，给这坏家伙来一记！
“但当时你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现在可以继续说下去。”
小狐狸宝宝才不想说，他现在只想把小青龙从家里叉出去。
但楠珏看过那会儿的监控视频。
昨天重点在熊孩子上，其他细节就没提。
现在回忆一下，昨天真是小楠初主动去找段亦知的。
那时的场景让他也挺好奇，只是没看出来小楠初想做什么，反正就摔了一屁股，最后黑狼把他拎起来的。
楠珏：“初初，你昨天想跟小哥哥说什么啊？没事的，你直说就好了。”
小狐狸宝宝控制不住自己，急得原地蹦了两下，脚上的铃铛跟着作响。
“怎么了？”楠珏看笑了，“你蹦什么啊？”
小狐狸宝宝赶紧蹲下，不能蹦不能蹦不能蹦。
不能让爸爸看出哪里不对劲，他现在只是一个单纯的人类小孩。
还好机智的小狐狸宝宝很快想到了办法。
他蹲在地上，抬起了头，虽然很违心，但为了解决眼前的危机，只能胡说：“……好吧，其实我昨天，是想跟你，做朋友的！”
楠珏一听，瞬间觉得这小家伙可爱得不行。
原来是想跟人家做朋友啊。
这有什么可害羞的，竟然还不好意思说，还要原地蹦跶。
但段亦知不相信。
他又不傻，昨天小楠初气势汹汹地过来，那样子是来交朋友？狗都不信。
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说想跟他做朋友。
不管是真是假，都让段亦知的内心有了点波动。
看向还蹲在地上的小楠初，小小圆圆一只，有几分可爱……好吧，质疑的话问不出口了。
楠珏问：“你是想跟人家做朋友啊？”
小楠初艰难地点头：“……是啊。”
心里默默补充，才怪。
楠珏这才更仔细地看了看段亦知。
模样自不用说，五官精致端正，还是罕见的异瞳。就是给人的感觉有些冷，不像是外向话多的小孩。
但小楠初第一次想跟谁交朋友，楠珏自然支持。
他想邀请段亦知留下来吃午饭：“小朋友，你吃午饭了吗？要不在叔叔家吃吧。”
不行！
小楠初在心里呐喊，他才不想跟小青龙一起吃饭。
当然，段亦知也没想过要在别人家里吃午餐。
他今天过来，就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对小楠初产生了好奇，忍不住想再接触一下。
他们住在一个小区，早上问了妈妈裴家在哪里，就独自过来了。
他还没吃午饭，但楠珏这么说，他便回答：“谢谢叔叔，我已经吃过午饭了。”
楠珏问：“那下午有空吗，来跟弟弟玩吧？”
不可以！
小狐狸宝宝的内心在咆哮，他才不要跟小青龙玩。
但这个提议，段亦知没拒绝。
他就是觉得小楠初很特别，跟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小朋友都不一样，如果有机会单独相处，也不是不行。
“好啊，那我下午再过来。”
说完，段亦知打算先走。
看得出来他们要准备吃午餐了，自己不该留在这里打扰。
可才转身往前迈了几步，一股熟悉却令他无比恐惧的痛感突然从胸口的位置炸开。
段亦知捂住胸口，脸上浮现惊慌与害怕。
这是他从出生起便有的毛病，跑过无数医院，见过无数医生，但一直没有找到原因。
身体总是莫名其妙地开始疼痛，以胸口的位置为中心，几秒之内曼延至全身。
而痛感也会逐渐加大，到最后仿佛万蚁噬心，头痛欲裂。
已经有几个月没发作了，段亦知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巨大的痛感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脑袋就像有人拿着榔头在敲。
才六岁的男孩，再能忍也抵不过这样的痛苦，很快就跪到地上，随即整个人倒下，缩成一团。
楠珏被吓一跳，立刻上前将他抱起来：“小朋友，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小狐狸宝宝还蹲在地上，见小青龙突然这样，他也害怕。
然而段亦知一被挪动，浑身更痛，紧闭着双眼，痛苦低嚎。
屋外的天气也在这一刻骤然变化，前一秒还阳光明媚，转眼却黑云密布，闷雷作响，风雨欲来。
楠珏很快找到了原因，他发现段亦知身上带着诅咒。
而这个诅咒，还是狐族下的。
无论怎么看，段亦知都是一个人类小孩，楠珏不明白他身上怎么会有狐族的诅咒。
但眼下来不及过多思考，楠珏先渡了一部分灵力给段亦知，帮他缓解。
段亦知已经疼晕过去，脸色苍白，好在有楠珏的灵力，得到不少缓和，至少没再疼醒。
小狐狸宝宝缩在楠珏身侧，亲眼看着段亦知的胸前手臂浮现出好几个伤口，都黑漆漆的，实在怪吓人。
他不知道段亦知是中了诅咒，第一次看到这种画面，只觉得可怕。
等段亦知完全平静下来，楠珏才仔细去看他身上的印记。
错不了，肯定是狐族下的。
可惜楠珏无法帮他解开，因为诅咒无关地位身份法力，只有下咒者才能看到具体伤口，能为其治愈，为其解咒。
但谁会对一个孩子下咒？
在人间的狐族就那么几个，楠珏都知道，没有谁敢做出这种事。除非是……那只偷偷跑来人间的小仙狐。
楠珏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其他狐族都是大人了，知道滥用诅咒的后果，不至于对一个小孩这样。
只有不懂事又胡来的小仙狐，才可能做出这种事。
但要真是这样，估计小仙狐得掉好几条尾巴，事情也要比之前复杂了。
之前他们没怎么考虑小仙狐会遇上危险。
可下咒的要真是他，没了几条尾巴，灵力必然减退，难保不会遇上危险。
楠珏唤来黑狼守着还没醒来的段亦知，顺便看着小楠初。
自己则去打电话联系其他同类，想确定到底是谁下的咒。
小楠初蹲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段亦知身上的伤口。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再看了，可眼睛就是不听话。
这么多伤口，一定很疼吧。
小狐狸宝宝的同情心忍不住泛滥了，如果有灵力，他会愿意帮小青龙治好这些伤口。
可他现在没有一点灵力，只能看看了。
过了十几分钟，段亦知身上的伤口才消散褪去，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狐狸宝宝欣喜开口：“你醒了！”
说完想起，不对，他们是仇人，他不应该高兴的。
段亦知浑身僵硬地坐起来。
短短十几分钟，他却像是经历一个轮回，缓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可令他意外的是，这次的痛感减弱很多，虽然身体还是会有电流经过般的刺痛感，却完全能够忍受。
这种情况从未有过。
段亦知看向小楠初：“……我刚才昏过去了？”
小狐狸宝宝立刻忘记前一秒的想法，绘声绘色地回答：“是呀！你刚才，说倒就倒下了，是爸爸把你，抱上来的！”
段亦知静静地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
以前他跟小朋友一起玩时，突然病发，吓得那群小朋友再也不愿意跟他玩了。
但眼前的小家伙脸上不见丝毫害怕，见他醒来，还有点开心的样子？
段亦知问：“……你不害怕我吗？”
小狐狸宝宝不解：“为什么要害怕你？”
怎么能怕仇人？他才不是这么没有志气的小狐狸。
而且他看到了段亦知身上的伤口，既然知道原因，就不会害怕了。
段亦知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像个怪物一样，你不觉得吓人吗？”
像个怪物？
小青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现在的怪物都可厉害了，他曾经遇上过一次，连大仙狐都差点打不过。
“你不是怪物。”
小狐狸宝宝希望他能看清现实：“你可能，只是受伤了，也许等到恢复，就好了。”
段亦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形容。
愣了一会儿，心头莫名有些触动。
即便见到自己病发的模样，小楠初也没有害怕，还愿意接近自己，还能像这样安慰自己。
他真的很特别。
他说：“……我知道打人不好，爸爸妈妈知道了又会生气，可他老是找我麻烦，我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