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画面悄无声息地被切断了, 直播间变成了一片黑色，只剩下弹幕飘来飘去，夹杂着无数震惊与质疑的发言。
然而虽然摄像机的画面不再直接连给直播间，但录制现场的摄影师们还没听到通知, 只能依旧举着摄像机, 在和往常一样录制着。
乔砂砂把话说完之后, 全场都一片寂静, 半天谁也没动, 只有节目组的导演们一脸慌张地聚在了一起。
就连苏茶也一言不发, 似乎放弃了挣扎, 只是一直在捂着脸流泪, 也不知道这一次的泪到底是真心还是虚假。
只不过, 这一次没人开口为她说话了。
看周围人不做反应, 乔砂砂摇了摇头，把目光又放在了远方不断划过的流星上, 经过刚才的各种突发事件之后, 流星雨的全盛期已经过去了, 但还没彻底结束，时不时仍有单个流星划过天际。
导演们商量了半天，终于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
“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配合，流星雨停了，我们的直播也就到这里结束了, 等下我们在湖边进行一个简单的后采, 大家可以先在车里或者椅子上休息一下, 我们后采结束后我们就去酒店休息。”
一听这话,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了。
直播结束, 后面的录制任务就根本算不了什么了。
放松了许多的几个嘉宾开始随心玩手机或者是跟周围人聊天, 除了苏茶还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发呆，整个人都十分低沉。
本来就因为这发展而满心好奇的摄影师们终于放下了摄影机，开始和熟识的人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时不时还扭头看一眼苏茶。
苏茶再也受不了这种眼光，低着头离开了椅子独自坐回了车里。
乔砂砂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顺道回了程曦的留言。
“明天什么时候回国？”
“下午四点。”
程曦自然是要来接她的，乔砂砂顺道把节目组定好的行程单发给了她。
“后采的位置已经准备好了，哪位老师先来？”导演喊了一声。
看其他人都在看彼此眼色，乔砂砂笑了笑：“我先来吧。”
节目组想好了，外面的质疑归质疑，但他们录制还要进行的。
因为那临时的意外，他们准备的问题在直播间里只问了几句，但也不能浪费，索性就临时加了一场后采。让嘉宾在录制结束之后表达一下感想，到时候这几段后采就放在花絮里，也算是填充一下内容。
这采访节目组并不会一股脑地都放出去，但也在采访的时候，却会问他们所有的问题。
乔砂砂参加这么多场综艺，自然对这流程也早就熟悉。
她坐在了那把椅子上，一侧是大大小小礁石，背景是不停起伏的湖水，节目组的黄色灯光照耀之下，更显得她与身后的景色异常相称。
“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出发去远方》，你觉得会是什么？”
乔砂砂右手托腮，一副闲散慵懒的样子，却吐出最冷酷的两个字：“战争。”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因为什么原因莫名其妙地招惹上骂名，因此只能以斗争的态势面对每一个瞬间。
“……”节目组不想继续追问这词背后的含义，换了下一个问题：“结束这场旅程之后，你有什么计划吗？”
一听这个，乔砂砂算打起了些精神：“我正在准备下一张新专辑，还请大家期待。”
阿德里安昨天刚给她发来了新demo，她很喜欢。
节目组又问了一大串的问题，终于轮到了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问题，今天就要跟大家告别了，你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吗？”
乔砂砂看着不远处正在聊天或者是玩手机的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强压下脸上略带讽刺的笑容，终于开了口。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想用他们衬托苏茶和席意的完美爱情，或许是因为导演眼光独到，《出发去远方》结束后的一两年时间里，每个嘉宾基本上都翻了车。
乔砂砂回想起他们的结局，陆续开了口。
“首先，虽然付轻已经离开了，但我希望付轻他能够处理好家庭关系，事业也越办越好。”
如果没记错的话，付轻那时候是因为出轨而上了社会新闻，混乱的家庭关系引来路人一片吃瓜，甚至影响到了他的公司。
而这一次，付轻从综艺离开的时候，乔砂砂那时候送他的最后一句话“替我向两个嫂子问好”，将所有的一切提前了。
“然后是沈晴吧，祝她能够勇敢追逐自己的梦想。”
沈晴原本的翻车是因为半年后带了三无产品，在那之前，她早就借助东风赚的盆满钵满，不过在乔砂砂有了她的把柄之后，她会不会走上这条路还是另一回事。
“罗相书嘛，就祝他早日找到自己的理想型，安稳下来。”
《出发去远方》结束后不久，罗相书就被几个女孩连环爆料在谈恋爱时曾经劈腿别人、暴躁家暴、甚至还PUA女方，别说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就连原本的工作都丢了。乔砂砂算了算时间，离第一个女孩开始爆料也只剩下两三天了吧，而现在罗相书却在一脸快活地打游戏，丝毫不知危险已经来临。
“席意就不用我祝福了，我相信他会顺风顺水地获得自己想要的。”
前提是，他的家庭没有出现问题。苏茶的确对他心思不纯，但却切实地帮他度过了他们家族企业半年后的遇到的资金危机，如今两人断然不能继续发展，那恐怕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只能一夜之间背上了数不清的债务。
“至于苏茶，就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她吧。”
刚刚和她吵了一架的乔砂砂这时候说这种话格外让人觉得讽刺，节目组隐约觉得不对，乔砂砂的这些话似乎另有深意？
然而乔砂砂脸上还是真心实意，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祝大家得偿所愿，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只不过想要什么，就得承担着对应的风险。
想要踩别人的，就不要怕被别人反击；想用黑红方式获得名气的，就别想着自身毫无污点；因为家世高高在上的，就别怪未来有一天跌落凡尘后痛苦翻倍。
这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道理。
他们这样的结局，无非都是求仁得仁。
乔砂砂站了起来，一切都结束了，她想。
迈步的那个瞬间，明亮的流星一闪而过。
等到后采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他们草草地收拾了一番，就直接回了酒店，尽管如此，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是有些无精打采，准备上飞机补觉。
直到下飞机的时候，睡了一路的乔砂砂还有些懵，打开手机之后，她瞬间清醒了。
只见一个小时前，程曦发来消息：“公司临时有事，我就不来接你了，司机还是老王，你认准他就行了，注意安全。”
其实按道理来说，乔砂砂这只不过是回国下个飞机，有司机接送就行，程曦来不来其实并不算最要紧的问题，如果要往常，她要请假的话，乔砂砂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但前提是，不是这种临时出现的问题。
程曦早就成为了她的专属经纪人，平时只用负责她一个人的工作，一般公司也不会过多干涉，因此时间上没有那么多的拘束。
如果有事，程曦自然会提前跟她讲清楚，哪里像这一次一样，提前一个小时才发来消息，就像是——有人为了不让程曦来，特意临时给她加派了任务一样。
乔砂砂沉思着，突然想起之前程曦跟她提起过的收购一事。
原本就看好苏茶的名导粟生来收购一个小小的景江娱乐，这事本来就十分奇怪，而收购之后程曦似乎也遇上了什么麻烦。
直觉告诉乔砂砂，这次回公司多半又会遇上什么新麻烦。
乔砂砂正想着，突然被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打断。
“他们下飞机了！我看见乔砂砂了”
乔砂砂茫然地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群举着相机的女孩看到了他们，疯狂地冲了过来。
节目组看到这场面，顿时如临大敌般让雇来的安保人员护好嘉宾，同时加快了出门的步伐。
说实话，乔砂砂对这场面并不是很陌生，航班信息泄露不是什么新鲜事，每次《出发去远方》时她都会在机场遇到一大批粉丝站姐来围住他们。
她重生这几次，最痛苦的时候就是在机场的时候，直到那时候她才异常清醒地意识到，语言比文字要有力的多，原本在网上以各种话语痛斥她的人不知有多少，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实地听到她们开口恶言相向的时候，乔砂砂这才发现那完全是另一种心情了。
这些人喊着苏茶或者是沈晴的名字，她们越喊得撕心裂肺，就越显得乔砂砂有多么的不招人喜欢；倒是也有提到她名字的，只不过都带这些嫌弃。
这一回跟之前确实不太一样，这一次《出发去远方》直播以来，被骂的人不再只是乔砂砂，而成了全员。
只不过有人支持乔砂砂没错，但同时也有不少人嫌弃乔砂砂说话难听，所以这一回来的人会不会继续骂她，她也不知道。
只不过，乔砂砂现在已经不在乎别人的评价了。
一脸冷漠的乔砂砂从兜里拿出蓝牙耳机，正准备趁他们说话之前带上。
却忽然从一片嘈杂声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砂砂！下一张专辑什么时候出啊，之前的我都买了，下一张快点呀。”
“呜呜呜砂砂老婆好美哦，这套衣服超级适合你的，加油加油。”
“阴阳怪气永远滴神！砂砂快开班教我们怎么说话吧，上次开直播我没听够！”
乔砂砂愣了一下，把耳机又放了回去。
毕竟是在机场，被这么多人围着她也不好做太多反馈，但心情却蓦地轻松了许多，冲着周围微微颔首，就连脸上的微笑也柔和不少。
她展颜的那个瞬间，只听见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更迅速了。
来接乔砂砂的车就在门外，被各位安保护送过去的乔砂砂很快就坐上了车。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车子就要启动的时候，乔砂砂摇下了车窗，冲窗外的人挥了挥手。
“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窗外的人一时间都愣住了，车子缓缓启动，很快就驶离了机场。
十分钟后，一张略有些模糊的机场生图直拍出现在了乔砂砂的超话里，一瞬间被疯狂转发。
*
另一边的乔砂砂上了车，看了一眼后座。
果不其然，后面的位置空无一人，只丢着一顶有些陌生的帽子，程曦没来，只有旁边的司机是她熟识的人。
“对了，曦姐去干嘛了？”
乔砂砂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司机迟疑了一下，半晌才开口：“去跟广告拍摄了。”
“这样啊。”乔砂砂扬了扬眉，“我还以为曦姐现在手底下只有我一个艺人呢？”
司机咽了口唾沫：“这……这公司的事我也不清楚啊。”
乔砂砂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司机师傅只管负责他们的出行，公司内部会有什么调整他自然也不怎么清楚。乔砂砂眨了眨眼，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后座上丢着的那只帽子。
看来，非但经纪人要跟着别人走，这司机也是先送了对方去拍广告，然后才来接她的。
看她的表情，司机也意识到了乔砂砂发现了什么，过了一会又接着说道：“您别介意啊，是粟总说现在艺人多经纪人不够，程老师也只能听他的，多管了一个人。”
乔砂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粟总？不是景总吗？”
“嗯……粟总最近已经把景江首购了，可能是因为您出国参加综艺时间的太长，程老师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司机立马回答道，把事情的过程说的一清二楚。
乔砂砂“哦”了一声：“粟总？指的是粟生是吧。”
司机点点头。
粟生这收购速度倒是出奇的快，就算双方在怎么有钱，这收购公司也还是一幢大事，可这桩收购案却迅速异常，她出发之前还没有任何风声，回来之后这新上司就已经走马上任点起三把火了。
就像是这位粟老板倒是有什么必须收购景江娱乐的原因一样。
乔砂砂忽然想起了苏茶和她口中的“系统”，想来她的系统里多少应该有什么常人无法理解的特殊功能，如此一来，粟生会下降头一样收购景江娱乐，倒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
苏茶的经济约不在粟生手里，但却是他目前最捧的女演员，而苏茶挣扎了一路最后被乔砂砂吃了大亏，必然不怎么服气。
想到这里，乔砂砂笑了起来。
这么一说，自己倒是撞进了死对头的手心里了？
上辈子自己被全网黑之后，就被视为了没有继续培养价值的艺人，程曦也被调离去管其他艺人；想不到这一次自己改变了命运，自己的经纪人还是被要走。
看来接下来这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了。
乔砂砂猜得不错，接下来的几天里，程曦都没能出现在她的面前，好几次她们都约好了见面时间，谁料一转眼没几个小时程曦就来道歉，说有其他要紧的事要处理。
乔砂砂原本这几天准备去试唱阿德里安给的demo，谁能料到居然连录音室和调音师都约不到合适的时间。
看来有人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乔砂砂暗自思忖。
不过她倒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这时候程曦不跟在她身边也好，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乔砂砂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一张名片，打通了对方的电话。
“喂，你好。”电话另一端，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我是幻偶科技的负责人姜婷。”
*
乔砂砂心心念念点击着的【IdolUP】就是幻偶科技研发出来的，在国际人工智能展览会上见面之前，她也没想到负责人会是一个阳光可爱的年轻女孩，就像姜婷也没想到，对自己软件感兴趣的人居然是一个艺人。
和姜婷的见面是在一个下午，乔砂砂全副武装地靠近了她们约好的咖啡厅。
姜婷本来正焦急地看着门外，却看见一个戴着口罩墨镜和帽子的人坐在了自己的面前，她瞬间被吓了一跳，圆圆的狗狗眼也猛地睁大了。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我害怕狗仔被拍到就做了些伪装。”乔砂砂压低声音，曝出自己的身份，“你知道的，我这个身份有些特殊。”
幸好姜婷在国际人工智能展览会上见过乔砂砂的面，瞬间认出了她的声音。
“不！是我不好意思，约错了地方。”姜婷顿时摇了摇双手。
“没关系。”乔砂砂并不在意这些，正要切入正题。
姜婷露出了一个有些为难的表情，很快就狠下心来：“那你直接去我们工作室吧。”
乔砂砂点了点头，很快就跟着她上了不远处的一个居民楼。
一看那工作室的样子，乔砂砂就知道为什么姜婷不愿意约她在这里见面了。
这个地方异常狭小脏乱，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设备，几个年轻人一人一个工位都在盯着屏幕，乍一看就像是宿舍一样，还是会被辅导员点名批评的那种。
“你别看我们工作室这个样子，但我们的东西真的没问题！”姜婷忙不迭地解释道，“之前你试用过的。”
乔砂砂并不在意这些，跟着她走进了最里面的小房间，里面放着一张茶几与沙发，显然是用来会面的地方。
“看来，有人捷足先登了？”乔砂砂看着桌面上的两杯茶笑了笑。
姜婷飞速地把一次性杯子丢进了垃圾桶，给她换上了新茶。
见她都发现了，姜婷也不好意思继续隐瞒。
“听说我们参加了展会后，最近确实有几家公司来过这里说要收购。”姜婷摸了摸鼻子，却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而且他们其实已经快要谈拢了。
独立工作室来研发软件实在是太困难了，尤其是这种应用方向极为小众的软件。他们几个朋友坚持到这里实属不易，现在拿到公司给的钱，多少也算他们这些年的努力没白费。
只不过，那些人的眼里都闪着精光，在他们介绍产品内容的时候也总问些奇怪问题，让人实在没什么好感，于是他们决定，把有意向参与投资的人都见完再说。
乔砂砂没继续追问，听姜婷继续介绍她们现今的状况。
他们的介绍和乔砂砂重生之前的了解的【IdolUP】有些相似，区别就是一个是半成品、一个是成品的雏形。
只不过，更像半成品的不是现在的【IdolUP】而是几年后景江娱乐用的那个。
如果自己没来的话，她们的产品多半会被其他人收购，而那些人或许是觉得那些功能没有意义，或许是没有办法继续编写下去，总之砍掉了不少功能。
姜婷介绍了半天，乔砂砂大致听懂她们的需求，着重问了些问题。
正是这些问题，让姜婷眼前一亮。
乔砂砂点了点头，正要继续提问，忽然听到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哦呦，同行啊？穿成这个样子？怎么还搞这么神秘。”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大腹便便，一脸嬉笑地打趣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
姜婷不经意地皱了皱眉：“李经理怎么突然来了？”
“哎呀，突然有些事情想问就来了，看来时候确实不太巧，那我出去等等。”被称为李经理的男人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虽然不知道你们谈得怎么样，但我真诚地建议，还是接受我们高盈资本比较好，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行业内最大的投资集团，这个数字不会亏待你们的。”
“我们会认真考虑的每一个投资方的，您放心。”姜婷没直接回复，给了一个万金油的回复。
“哎，年轻人。”李经理见她态度实在太过模棱两可，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等你以后就懂了，有些时候机会错过就没了。”
两个人说话间，突然穿进来另一个声音：“有意思。”
姜婷听不懂，乔砂砂却一清二楚，这位李经理的话术表面上只是玩笑，实际上却在暗暗给着她压力，一字一句都在提示着自己的优势。
“哦？这位美女投资人有何高见啊？”李经理见她说话，笑了笑。
“我只是想不到，原来高盈资本的营业方向还有算命和占卜。”乔砂砂猛地站起身来，身高隐约还压过他一头。
“这……这是什么话？”李经理皱眉。
“没有预知能力的话，那您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等以后就懂了’？这么胸有成竹，原来是信口胡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