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奴隶市场
出乎米拉的意料, 精灵没有出现任何应激反应。
“既然这样，梅莉娅小姐和雷克斯先生负责排查那两个人的身份。我和米拉小姐今天去奴隶市场看看，能不能找到袭击者的更多线索。”金平静地说。
这个分配相对合理。雷克斯略作思考, 很快点头。
米拉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
她担心金回想起以前的阴影, 不希望被打上奴隶烙印的金再去奴隶市场。
但如果金真的已经完全摆脱身为奴隶的过去……
米拉犹豫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没有反对。
雷克斯离开去卫兵所了，梅莉娅还在翻着档案书。
金为米拉泡了杯红茶, 随着热气缓缓升起, 他忽然道：“您，刚才是在担心我？”
米拉轻轻点头。她没有否认自己刚才的想法。
金冲她一笑, 语气轻柔，“没关系。就算我是奴隶, 也已经有侍奉的主人了。”
金才不是奴隶……
米拉眉头皱起, 刚要开口就被精灵打断了。
“不要急着否认，对现在的我来说, 无论是不是奴隶，您都是我存在的价值。”金低着头慢慢用银匙搅动红茶。
米拉呆了。
金存在的……价值吗？
“所以, 一定不要像上次那样冒险了。”金说。
他说的是圣冠节那天。
米拉乖乖点头。只有她内心明白, 再来两遍、三遍，她还是会回去找精灵。
***
如果将黑德斯城比作一个圆环，那么奴隶市场位于这个圆环的最外侧。因为靠近港口的缘故，每天人来人往。而作为整个帝国最出名的商业之城, 黑德斯的奴隶市场人流量非常大。
在帝国, 奴隶交易是非常正规的生意, 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条。
二十年前, 魔导王兼皇帝奥伦斯统一大陆, 设立严苛的律法，短短十年就产生大量的奴隶，直到近十年才律法才逐渐放宽。但奴隶生下的孩子依然是奴隶，奴隶交易商仍然有不少利润可以赚。
大量衣衫褴褛的奴隶带着手铐与脚镣上下运输船，他们神情麻木僵硬，同别人对视时视线总会躲躲闪闪，像极了米拉第一次在维德斯卡家见到的金，而跟在他们后面的则是油光满面的奴隶贩子。为防止有奴隶偷跑，通常一个奴隶贩子带着的奴隶都用一条锁链连起来。
米拉第一次来到奴隶市场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身为现代世界的她看到这种景象从心理上就很排斥，但她并没有强大到足以改变这些规则的力量，只能做个旁观者。
同米拉想象中的地面满是肮脏不同，奴隶市场区域无论是街道还是房屋，从外表看上去相对整洁。用奴隶商人们的话来说，如果不收拾的干净一点，贵族老爷们是不会过来自己的摊位看的。
米拉凑近精灵，“金，我们怎么找？直接问吗？”
精灵说：“袭击者只是消失在中心区靠奴隶市场附近，我们不能肯定他就在奴隶市场。”
米拉点头。
也就是说，他们只是在排查这里有没有可疑的魔导师踪迹，以及向这里的人打听有没有见过类似袭击者的人出现。
这里这么大，直接问效率更快。
“你好，先生。请问昨天傍晚这里有出现过一个穿黑袍的高瘦先生吗？”米拉随便找了个靠中心区近的奴隶商人问。
这位鹰钩鼻、高颧骨的商人瞅了米拉一眼，他正在好几个人讲价，见米拉虽然穿着相对得体，但又说不上奢华精致，态度非常谦逊，身后还没个仆人，一看就不是贵族。再加上她还不是来买奴隶的，于是他和其他买主聊了半天才不耐烦地对米拉道：“麻烦你别挡着我做生意。”
精灵皱起眉。
米拉有些生气，但任务优先，她懒得多和这人纠缠，直接拉着金去找下一个人问了。
一开始米拉询问的态度还稍微谦和，但总是被习惯踩高捧低的奴隶贩子们爱答不理。只有几个比较闲的肯回应，可得到的答复基本都是不知道。
她要是发个光，亮出魔法使用者的身份，引发的骚动又远比单独问奴隶商人来的大，还更容易被可能隐藏在附近的袭击者察觉。
金看着气鼓鼓的米拉，轻轻叹了口气。他将脖子上黑色丝带颈饰解开，露出脖子上的奴隶烙印。
“金？”米拉惊讶地望着他。
“扮成贵族小姐和奴隶仆人的话，会更方便一点吧？”精灵道。
米拉眨了眨眼。这样好像确实可以，但……
“没关系吗？”她问。
精灵摇头，“先找线索更重要。”
于是，米拉回想起安吉尔的模样，抬着下巴摆起一副贵族小姐的模样，身后跟着精灵，神色变得傲慢许多，反而真的让不少商人对她献殷勤。
只不过问了半天，还是找不到线索。
米拉放弃了，她觉得那个袭击者估计真的没在这里出现过。
问完眼前这一个就走。
她心里这么打算。
“哦，美丽的小姐，见到您真是我巴特今天最大的荣幸！”米拉刚走到这个胖乎乎的奴隶商人附近，他就上赶着对米拉打招呼。
米拉瞥了他一样，“算你有点见识。”
名为巴特的商人讪笑着，“您的这只奴隶是很稀有的精灵？这种货一定花了您不少金币吧？”
他上下打量着金，没有觉得他戴面具有什么奇怪。所有精灵体质的人天生都美丽，一定是精灵的主人不想让别人见到他的容貌。
精灵已经习惯了这种看商品的目光。但米拉听着很别扭，她皱眉嗯了一声，随口敷衍：“我父亲送给我的。怎么，很少见吗？”
巴特露出奇异的目光：“当然少见。精灵这样的稀少体质，一旦沦为奴隶，几乎逃不了被当成昂贵玩物的命运……”
米拉一开始没明白“玩物”的意思，但在巴特那种目光下，很快，她就懂了。
她小脸绷不住开始变红，又是气恼又是不好意思，“他不是……”
巴特一脸“您不必解释”的表情，但是给米拉找了个台阶，“我知道了，您的父亲没和您说过？无论男女，几乎所有精灵奴隶都是这样的……除非自毁，可又有几个人狠得下心对自己动手呢？”
他的后半句几乎是感叹了。
米拉怔住。
“我的脸，是自己划的。”
金曾如此轻描淡写地说过。
她的内心再次酸涩起来。
金看到米拉的模样，极其细微地叹了口气。
他已经习惯了，可米拉显然不能习惯这些。
不过只有这样……才是米拉。
米拉咬了咬嘴唇，决定快速跳过这个问题，她直接问道：“最近有什么不太寻常的事吗？”
商人巴特皱起眉，“不寻常的事似乎没有。不过最近几个月有些大商人花了不菲的金币在大批量收购奴隶，尤其是壮年的奴隶，不论男女。这导致货物紧缺，您今天看到的奴隶市场相比以前已经冷清许多了。”
有人大量收购奴隶？
这似乎和他们正在追查的袭击者的事情没有关联……
米拉又问了巴特几句关于昨天的事，得到的还是没有见过的回答。
没有收集到线索，米拉有些失望。
她只能希望梅莉娅和雷克斯那边有所进展。
当米拉准备从奴隶市场离开时，一个熟人来了——正是一个月都没碰过面的安吉尔。
安吉尔还是穿着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裙子，她浑身上下的珠宝几乎要晃瞎人的眼睛。一看到米拉，她就用白色的蕾丝羽扇掩住嘴——
“真是让人没想到，我们亲爱的‘神恩圣女’米拉小姐也会来逛奴隶市场，我还以为圣女都是洁白无瑕，纯净高贵的呢……”
她故意说的很大声。作为大贵族，安吉尔当然知道这次神殿选的神恩圣女是米拉。
一提到“神恩圣女”四个字，周围不少的奴隶同时望向米拉，他们开始躁动。连奴隶商人一时都难以让他们安静下来。
“圣女大人、您是圣女大人？”
“圣女大人、您为什么不救我们？神不是派您来救我们的吗？”
“真的有神吗？”
“所谓的神都是假话吧？”
“我的信仰明明这么虔诚，为什么神不救我？”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圣女大人”……
他们望向米拉的眼神里，有崇敬、仰慕，更多的却是埋怨、憎恨……
许多奴隶当然知道现在的神恩圣女只是称号，拯救世人的故事只是传说。所以更多的是将内心对命运的憎恶发泄在眼前的金发小姑娘身上。
神殿的神职人员通常行走于干净整洁的街道、华丽的神殿与教堂，从来不会踏足于肮脏的奴隶市场。所以米拉是大部分奴隶第一个见到的、与神殿有关的人。
米拉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她立马有些手足无措。
安吉尔露出一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