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颗糖
铁打的佟静, 流水的男朋友，现在符且总算明白，为什么外班人要形容佟静是祸害了。
这才多久, 仅符且知道的, 她就已经换了五个男朋友，再这样下去，整个银杏都要被她霍霍没了。
……
佟静已经渐渐出名了，明明很多人都知道她的性格，然而她身边的男人还是一茬接一茬的换, 仿佛那些人都不在意自己马上就会被甩一样。
不管怎么样, 那都是佟静的私事，符且管不着，也不愿管。
只要她别把魔爪伸向自己班, 就万事大吉了。
周五晚上，符且坐在书桌前, 正在对着化学练习册奋笔疾书。
现在的作业是越来越多, 自习室的时间已经不够用了, 连周五晚上，他都要贡献出来, 徜徉在作业的海洋当中。
老师要他们背公式，周一就检查，如果默写不出来，一个公式就要抄两百遍，太可怕了, 两百遍啊, 他就是四支笔并排抄, 也得抄上半个小时。
符且看着练习册上的公式, 无声的喃喃着，正是精神最集中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符且扭头，把手机拿过来，发现是周碎星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他俩不是好友，但都在初中班级的群里，周碎星就是从群里找到了他的账号。
——明天要不要出去玩？
符且看着这句话，眨了眨眼，然后回过去三个字。
——没时间。
周碎星坐在自己房间里，看见符且回的消息，有点失望，但是没有气馁，他又发了一句话过去，顺便提交了好友申请。
——那后天呢？
符且盯着同意和拒绝的两个选项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了同意。
——也没时间，作业太多了。
说完，他就把手机改成了静音模式，然后扔到一边去，继续背他的化学公式，等符且再想起来看一眼的时候，已经是洗完澡以后了。
——好吧，那下周再说，注意休息，不要太用功了。
符且看完这句话，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房门外。
他和符尔的房间是对着的，符且觉得，周碎星突然找上自己，可能是因为符尔，他跟符尔的关系不一样了，自然而然的，就想修复跟自己的关系。
有这个必要吗？就算真的谈恋爱了，也用不着现在就来讨好大舅哥吧。
……
把手机放回到书桌上，符且拉上窗帘，翻身上了床。
第二天，符且照常跟李星行一起来到自习室，进去的时候，他还在跟李星行嘀咕，“你上周都没怎么动笔，这不是浪费钱吗？好歹你也认真的写一写，又不是看不懂，上回考试，英语老师都快被你气死了，你说你蒙什么答案不好，非得在答题卡上涂出一只皮卡丘来……”
更气人的是，李星行居然靠着这只黑色方块组成的皮卡丘，拿到了五十多分，比班里倒数第一高了整整二十分。
李星行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的听着，他比一般人聪明很多，老师教一遍就会，有时候不用教，自己看书也学会了。可他就是懒得做作业，懒得参加考试，懒得拿回那些在外人看来特别值得骄傲的东西。
拎着书包，李星行熟门熟路的找到那两个属于他俩的靠窗位置，把书包扔过去，他张开口，刚要回答符且，就听对面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符且，你也来了？”
符且一愣，他转过头，看见周碎星端着一杯从前台买的奶茶，正向自己快速走来。
周碎星笑着说道：“在家写作业效率太低，没有那种氛围，正好符尔跟我说过，这家自习室不错，我就来试试了，没想到你也在啊，去我那吧，我那是一张大桌子，而且离空调近。”
李星行撩起眼皮，看着这个三番两次出现在他和符且面前的人。
虽然符且说，这人是他妹妹的疑似男朋友，但李星行就是觉得，这人没那么简单。
一次是偶遇，两次是偶遇，总不能次次都是偶遇吧。
想到这，他脸色冷了几分，“不用，我们就喜欢这张桌子。”
符且还在纠结呢，一听李星行帮他做了决定，他立刻就不纠结了，站在李星行身边，他点了两下头。
周碎星看了一眼他俩之间的距离，再度笑起来，“也行，那我把我的东西搬过来，咱们一起写，要是有不会的，就问我。”
李星行眯起眼睛，心里感觉更加不爽了。
他要是不爽，说话就更带刺了，“看来你成绩很好啊，好到已经没人比得过你了。”
周碎星怔了一下，然后，他淡淡一笑，“没有，我在一中，只能算中等水平，中考我才考了548，发挥失常，没进火箭班。”
中考满分580，548分已经非常高了，越往上，排名咬的越紧，宋婵嫣是状元，分数也只是568。
说完了，周碎星还叹了口气，像是觉得遗憾，然后他抬起头，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问向李星行：“你中考怎么样？”
李星行：“…………”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周碎星是提问人，可他并没有一定要从李星行这听到一个答案，勾了勾唇，把奶茶放到符且他们的桌子上，然后他就回去拿自己的东西了。
符且看向李星行，发现后者已经坐了下去，他一言不发的打开书包，拿出了从开学以来，就没怎么翻过的课本。
从他不好好学习开始，有很多人当面或者是背着他嘲讽过他的成绩，但他从来都不在乎，可今天，看着周碎星的表情，他竟然有种窝火又不甘的感觉。
中考一共五门，他只考了四门，中间一场的数学他没去，就这样，他还考了四百多分，达到了升学银杏高中的分数线。
可是，那又怎么样，别人不看过程、也不看内情，他们只看结果。
结果就是，他成绩拿不出手，只能任凭别人嘲笑。
膝盖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李星行抬起头，看见原本坐在对面的符且，把椅子挪了过来，坐在了自己身边，符且眼中带着狡黠，他趴在桌子上，先看了一眼还在收拾东西的周碎星，然后才悄悄跟李星行说：“他可努力了，初中的时候，每天睁眼就是学习，周末也是一整天不休息，全在上补习班，他们家家教特别严，如果他考不好，他爸爸会发很大的火。”
李星行垂眸望着他，不明白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是勤能补拙的类型，”符且总结道，“而你是天赋异禀的类型。”
李星行睫毛一颤，他问：“你觉得我很有天赋？”
符且立刻直起身子，狂点头。
上课发呆，下课敷衍作业，就这样还什么都懂，不是天赋型，还能是什么？
然而李星行却没有像他想象中的，心情变好一些。
不过也没有变坏就是了。
周碎星已经过来了，符且见状，也去拿自己的卷子，李星行收回目光，望着课本上的铅字，慢慢抿起了唇角。
他是天赋型，没错。
他知道这一点，不是因为他父母总这样告诉别人，而是因为，他记得三岁那年，自己还在福利院里，突然有一天，照顾他的生活老师，把他和十几个孩子一起带出去，做了一系列让人不明白的测试。
这段记忆，其实他早就忘了，忘了大约十年，然后在初二那年，猛地想了起来。
那是智商测试，而他是测试里，成绩最高的小孩。
被收养的孩子，总是比普通孩子艰难一些，没有那层血缘关系，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思考很多别的小孩不会思考的问题，比如，爸爸妈妈为什么会选我呢？
有些父母是因为眼缘，有些父母是因为心血来潮，还有些父母，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苦衷。
不论哪一种，李星行其实都能接受，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大人也有大人的烦恼，他愿意体谅、也愿意理解，可他接受不了，本该最爱自己的人，像是挑选商品一样的挑中了自己，而且十年如一日的，从没有改变过。
李星行出神了一会儿，等他回过神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碎星已经拿过了符且的卷子，其实符且没问他，是他主动给符且讲那些错题，听着听着，符且就听进去了，还会时不时反问他一两句。
这张卷子，李星行也有，只是那上面刺眼的红叉，比符且卷子上还多。
他俩说话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能钻进李星行的耳朵，李星行沉默的望着手中的书本，突然，他站了起来，把课本重新塞回书包里。
“我下午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他推开椅子，背起书包就出去了，符且愣了一下，立刻想去追，冷不丁的，他胳膊被周碎星抓住，随后，周碎星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
“人家有事，你就别管了，不是说作业很多吗？没事，他走了，我陪你继续写。”
【走了也好，那人一看就不安好心，搞不好，就是第二个陆文止。】
符且怔了怔，旋即，他把自己的胳膊扯出来，重新坐下，他很认真的问周碎星：“阿止这个人，不好吗？”
周碎星愣住，“什么？”
符且耐心的重复了一遍，他望着周碎星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想得到答案，“这么多人都喜欢阿止，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周碎星露出茫然的神色，心里还有种诡异的感觉，符且怎么会突然问这个，还就在自己刚刚想到陆文止这个名字以后，太巧了吧。
*
周碎星和符且发生了什么，李星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离开自习室，他就觉得自己冲动了，可是站在不远处等了一会儿，他没看见符且追出来，沉默几秒，他索性转身，离开了这个广场。
心里乱，不想回家，却也不知道还能去哪，也不知道怎么转的，李星行居然转到了这片商业区的边缘来，这里是一片正在施工的写字楼，一家正经生意都没有，只有几个特别破的洗浴中心在这里开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上的行人要么是工人，要么就是流里流气的混混。
李星行皱了皱眉，正打算原路返回，一辆黑色的车突然开了过来，车速特别快，横冲直撞的，直接停在了洗浴中心旁边的小路旁，紧跟着，车里下来几个年轻人，他们哈哈笑着，又从车里扯出一个人，推搡他的肩膀，把他推进了那条隐蔽的小路里。
李星行站在不远处的路口，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先出来的几个人一看就是混混，年纪都不小，二十几岁，个个瘦的跟麻杆一样，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等那几个人出来，那辆黑车就开走了，李星行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然后抬腿向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
*
金宇鹏阴沉着脸，看向身前的这几个人。
一个染着黄毛的人不停的推他肩膀，边推边说：“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没声了，你说说，你爹都已经坐牢了，没个十来年根本出不来，你还不夹着尾巴做人？你爹坑了多少人啊，他进去了，被坑的连揍他一顿撒撒气都不行，老子的债，儿子来偿，这道理你应该知道吧？”
金宇鹏冷笑一声，“我爸就是偷了再多人的钱，也不可能偷到你头上来，你的钱都堆在一起，也不够给我爸擦屁股的。”
黄毛表情一滞，瞬间变得凶狠了起来，他扬起巴掌就要往金宇鹏脑袋上扇，“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小贱种！”
金宇鹏躲开了这一次，却躲不过下一次，另一个人趁机踹他肚子，一下就把他踹翻在地，这些人都是无业游民，每天除了吃饭就是找事，他们没有牵挂，根本不在乎把人打成什么样，刚刚那一脚可是实打实的，金宇鹏感觉自己内脏都木了，他撑着地，暗骂一声，所有血液都冲上脑子，他爬起来就要跟这几个人拼命。
双拳难敌四手，这话没错，更何况这里还不是一对二，而是一对三，金宇鹏很快就力不从心了，被人揍了个鼻青脸肿，那个黄毛打的最狠，他正泄愤的时候，突然，旁边传来警笛声，本来安静的洗浴中心，突然也骚动起来。
隔着墙，他们还听到院子里传来嗖嗖穿衣服的声音。
“快快快！警察来了！”
紧接着，洗浴中心的后门跑出几个裤子拉链都没系好的地中海。
黄毛愣了，他问同伴：“怎么这么快？”
同伴也懵，他们才过来两分钟吧，就算是这小子报警，那警察来的也太迅速了。
不管了，反正没监控，先跑再说！
黄毛他们是收钱办事，而且收的钱，远远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多，为了这笔钱进局子，实在不值，于是，他们一合计，立刻就扔下金宇鹏跑了，反正人都打完了，也不算没完成任务。
黄毛他们也是朝着后边跑，金宇鹏趴在地上起不来，脑子正一锅粥的时候，突然有人架起他的胳膊，跟拖死狗一样，把他往外拖。
刚走十几米，金宇鹏就感觉自己的鞋底要磨没了。
本以为这人就是黄毛一伙，可很快，黄毛他们的声音传了过来。
“靠！哪有警察，哎，那小子呢？我日，你给我回来！你他妈谁啊，敢截老子的胡，给我把他放下！！！”
李星行一听，耳朵稍微动了动，紧接着，他双腿倒的更快了，奔跑的模样就像按了二倍速，脚底一凉，金宇鹏不睁眼都知道。
他新买的空军一号，已经彻底离他远去了。
……
到了大街上，周围开始有行人了，李星行立刻冲着两个并排走的工人大喊：“叔叔，快救救我们！我们遇上人贩子了，他们要把我们带走，让我们卖肾！我哥想逃，都被他们打成这个样子了，叔叔，快救救我们吧！”
工人看见他俩的模样，不疑有他，一个立刻掏出手机拨110，另一个则震惊的望着他俩，“俺滴娘啊，世风真的日下咧，这么好的大小伙子，居然要去卖.身？！”
李星行：“……”
金宇鹏：“……”
紧跟而来的黄毛：“……”
胡说八道！我们可是有职业操守的混混！不沾黄赌毒！